羅紗倩影欲飄然,
似是文曲落凡間。
青絲迤地掩嬌容,
卻是慕府之青冉。
聽聞兩年前,陳正之老先生到沈府拜訪沈太傅,偶然碰到慕青冉在與沈太傅下棋,當即便做了這首詩。後來,臨安城中紛紛傳頌,都道沈府小姐是文曲仙子轉世,不過目睹過她真容的倒是極少。這次慕青冉的及笄禮,來了這麼多的世家小姐,雖有慕尚書的“功勞”,但也有大家都想看看慕青冉究竟是何種天香國色,竟能得到這樣的讚譽。
慕青冉步入正廳之後,目不斜視,朝上首的沈太傅與慕振德分別見禮後,才微微側身,面向客座的池安長公主,規矩的行禮。起身的時候她擡眸望過去,只見一個貴氣逼人的美婦人端坐在那,相貌倒是與三皇子頗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三皇子是男子,顯得極爲俊朗;而池安長公主則是女性的柔美。池安長公主年紀與慕振德相仿,只是保養的極好,既有年輕女子的身段樣貌,又有一絲成熟女子的韻味,很是迷人。慕青冉看着她,倒覺得活化出一首詩來“寶鬢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這邊慕青冉在觀察池安長公主,而池安長公主也在大量她。池安長公主和屋內衆人一樣,都是久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日一見,果然不負仙子之名。衆人只覺得慕青冉靜靜的站在那便是一道風景,彷彿從畫中走出來一樣,連同爲女子的池安長公主也不得也承認,她美的令所有的女子嫉妒。她目光清潤,妝容精緻,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脣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沈太傅看着如今落落大方的慕青冉心底很是驕傲,只是看着她這樣大放光彩又不免擔憂。這麼多年,他費盡心機將外孫女藏着掖着怕被人惦記上,結果還是難逃這一步。而一旁的慕振德從慕青冉走進門的一剎那就已經愣住了,真的和沁如太過相像了,唯一的不同就是沁如是真的溫婉賢淑,而青冉,慕振德看着向自己面前的女兒,青冉是淡泊,好像任何事情都激不起她的情緒,永遠是溫溫淡淡的樣子,但慕振德知道,她只是不在乎。
衆人還在驚歎,有不少和慕青冉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看着這樣的慕青冉,便都覺得慕尚書這麼多年對先夫人情深不渝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有女如此,孃親又會差到哪裡去呢!還有一些心計比較深沉的,想的就不是這樣的風月之事了。慕青冉如此豔驚四座,難保不會成爲幾位皇子的皇妃人選,可不就是成爲勁敵了,想到此,看向慕青冉的眼光不免多了一絲敵意。
流鳶和紫鳶站在慕青身後,自然感受到了那幾道不善的目光,剛想一記眼風掃過去,忽然想起小姐之前囑咐她的話,便生生壓抑了下來。慕青冉身邊站着的是今日及笄禮的贊者,禮部尚書戚大人之女,戚柔。她從紫鳶手中捧着的托盤上拿過一條滾雪細紗的束帶,承到池安長公主手上,然後靜候在一旁。只聽贊禮的嬤嬤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耳景福。”
慕青冉慢慢俯身拜倒在地,朝着沈太傅和慕振德的方向,盈盈一拜,“青冉感念外祖父,父親教養之恩。”
接着,池安長公主上前將手中錦帶繫於她的腰間,之後退回其位。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戚柔拿過一副金鑲珠寶半翅蝶簪,再次恭敬呈遞給池安長公主,她接過髮簪,慢慢將它簪於穆青冉發間。隨後,慕青冉轉身,對着衆位正賓,又是一拜。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最後,池安長公主將一對金鑲東珠耳墜爲慕青冉上,這便算是三次加笄全部禮成。慕青冉轉身對着門外的方向,再次叩拜,這是以表天地之心,叩謝皇恩。
池安長公主高聲頌道,“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她仔細的打量着此刻的慕青冉,只覺得眼前少女一身氣度風華,清貴無雙。怪不得沈太傅將這外孫女藏得如此嚴實,原是這般驚豔絕絕。池安長公主原本是不打算來參加慕青冉的及笄禮的,即使是慕振德親自出面也是一樣,但是後來想到慕青冉還是沈太傅的外孫女,皇兄也親自開口囑託了她,她思前想後還是應下了。現在,倒是慶幸自己答應了,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任誰得了去,只怕都要偷着樂了,只是可惜,聽聞她身子不好。池安長公主想起臨安城中的傳言,再次看向慕青冉的時候,目光中不禁多了一絲同情,自小便沒了孃親,身子又如此孱弱,到底只是一個女孩子,這將來的婚事又由不得自己做主,也甚是可憐。
池安長公主繼續讀着祝辭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假,永受保之,曰青冉甫。”
慕青冉又向池安長公主施禮,回道,“某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
池安長公主歸位後,慕青冉仍是靜立在房間中央,等待聆聽長輩蒙訓。
慕振德坐於上首,眸光深遠的看着下站的慕青冉,緩聲說道,“吾兒青冉,年方十五。尚可許嫁,笄而禮之。”慕青冉目光清澈,淡淡回望,委身施禮,聲音輕柔的回道,“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此後便是宴請衆位賓客,柳姨娘帶着慕青藍和慕青歡在四處周旋迎待,唯恐有什麼失禮之處,事無鉅細,皆是面面俱到。沈太傅參加完正禮便先行離開了,而池安長公主身份高貴,自然不是柳姨娘這樣的身份能夠接待的,是以正禮一過,便也隨後離開了。剩下的一些官家夫人小姐,則是留了下來,心思各異。自從戰事一起,臨安城中幾乎未辦過任何宴會,這次慕青冉的及笄禮還是近些日子第一次宴會,大家自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打探消息的機會。
慕青藍從一開始便在前院忙着招呼各家小姐,看着各份賀禮從大門絡繹不絕的擡進來,慕青藍的眼睛都要紅了。不過這還不是最讓她難以接受的,她最受不了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都紛紛派人送來了賀禮。慕青冉不過是一個管家女子,爲何幾位皇子都待她如此不同,難道就因爲她是尚書府的嫡女就該如此嗎?她不服,明明……其實她才應該是這尚書府的大小姐!柳姨娘和慕青歡分別在一旁忙着,沒有注意到慕青藍怨毒的眼光,也因此錯過了扭轉她心意的機會。
慕青冉參加完正禮回到玉簪苑後,按禮應該是再出去見客的,只不過她從早一直折騰到現在,身子也的確有些吃不消,紫鳶看着她微微有些蒼白的臉頰,說什麼也不容許她再去。慕振德見此,也勸說制止,只道身子要緊,前院有柳姨娘她們在,想來大家知道她的情況,不會怪罪的。連慕振德都如此說,慕青冉便也不再堅持,事實上,本來她就是順水推舟不打算出去的,對外稱身子不適最好不過,剛剛纔出了風頭,現在韜光養晦一下也好,至少她這具破敗的身子,別人也會放心些。
不過想到剛剛紫鳶說的賀禮之事,慕青冉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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