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府
楚凌一個人在書房中靜坐,一對桃花眼微微上挑,顯得比女子還要嫵媚妖嬈。素來妖媚含笑的眼中此刻陰鬱沉沉。自從上次傳回五皇子楚軒戰死的消息,他就知道,很快就要到這一天了,果不其然。他將手抵在額頭上,手指輕輕按壓額角。眼下這情況真是棘手的很,臨水國敗勢已定,除非有奇蹟出現,否則臨水難挽頹勢,對豐延俯首稱臣是遲早的事情。從戰事一起,他就時常在想,這樣的將亡之國,就算登上了皇位又如何,不過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這樣看來,倒不如像楚軒那樣,也算死得其所,倒是了無牽掛。生前籍籍無名,最是平庸的一個皇子,連父皇都不曾多看他一眼,倒是在死後風光了一把,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楚然來到清和王府的時候,下人告知她,四皇子在書房中,吩咐不讓人前去打擾。楚然聽完,心下微思,秀麗的眉皺了起來。他也是今日得到消息,才急忙趕來四哥這,想看看四哥接下來有何應對之策。不曾想,四哥竟是也有些慌了。
楚凌聽到開門聲,本就有些心浮氣躁,此刻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拿起桌上的茶盞便摔向了門邊,“滾!”
“四哥怎麼如此大的火氣?”
楚凌聞聲看過去,發現是楚然,臉色稍霽,“原來是七弟。”
“我聽聞戰事加急,便過府來與你商量。”
“商量?還有什麼可商量的?”
今日一早得到消息,便有幕僚紛紛前來,均被他吩咐下人擋了回去。事到如今,再爭那個位置還有何意義?楚然看着鬥志全無的四哥,眉頭越皺越深,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四哥,你不會是打算放棄了吧?”楚然的聲音含了一絲冷意,他們籌謀多年,如今雖說形勢不好,但至少是一個機會,只要登上皇位,到時重整旗鼓再戰河山也不無可能,怎能走到這一步輕言放棄。
楚凌聞言,整張臉都陰沉了下來。他心中如何不知,走到這一步,即便他想退步抽身,旁人又怎會容他?先不論他與楚沛已經鬥得水火不容,就是這些追隨他的人,他也無顏以對,如今,已毫無退路。
“四哥,如今局勢如何,不必我說你也明白。現在,你做任何決定都不只關乎你自己,而是事關所有人。”楚然知道自己是一個最不起眼的皇子,他不像三皇兄擁有高貴的出身,也不像四哥深得父皇寵愛。再加上他年紀尚幼,還未封王,如果不是一直以來跟着四哥,只怕父皇都不記得他的存在了,到最後,也不過落得個和五皇兄一樣的下場。
見楚凌還是不說話,楚然不禁急道,“四哥!”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楚凌坐直身體,目光直直的看向這個弟弟。到底還是太過年輕,很多事情太過冒進,如今這局勢紛雜,他還是這樣鋌而走險不會有好結果的。
看楚凌這樣認真的眼神,楚然也不再多言,怕再說下去,只會徒惹他動怒,也只好閉口不提。
“還有一事,慕尚書的女兒慕青冉,四哥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前些日子便聽聞她回了臨安城,只是並未見到,倒是聽說楚沛特意去了尚書府拜訪,誠意十足。想起慕青冉,楚凌的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他只見過她幾次,印象卻很是深刻,當年的小女孩如今也出落成大姑娘了,怪不得楚沛如此積極。
“我近日在宮中聽說,慕尚書特意求了父皇恩典,請皇姑母去主持她的及笄禮。”若是尋常女子及笄,楚然纔沒那閒工夫去探聽這些事情,只不過,這個慕青冉身份有些特殊,她身後是尚書府和太傅府,若是三哥能娶她爲妃,倒是美事一樁。
“哦?”不過一個女子的及笄之禮,何以慕振德會如此在意,還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跑去父皇跟前請旨。別和他說什麼愛屋及烏,因是亡妻的女兒,所以愛護有加。先不說慕振德是不是真的爲了慕青冉好,單就是柳姨娘的事情,就足以證明他娶先夫人是有所圖謀,而非情深意重。慕振德這個老狐狸從來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所以這次,他肯定是抱着何種目的的。
“四哥你看,我們可要有所表示?”
“派人去盯着楚沛那邊,若是他有動作,我們再跟風效仿就是。”慕振德如此大的動作,若是他一點表示都沒有才會讓人覺得奇怪,現在,就只看楚沛那邊是何反應了。
“是,我會吩咐下去。”
楚然離開清和王府的時候,走到大門口的牌匾處駐足觀望了許久。他知道四哥萌生了退意,所以他纔會對他說出那些話,他不像四哥,自小受盡恩寵,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多不容易沒有人知道,所以他怎麼可能放棄,就算四哥不想再爭,他也會推着他向前。
另一邊的尚書府中,慕青冉看着流鳶從沈府帶回來的消息,淡淡笑開。因爲孃親早逝,姨娘身份卑賤,她的及笄禮必須有一個家中地位尊貴的女性長輩才行,可偏偏父親出身寒門,祖父祖母早已過世,因此這人選倒是一時難以抉擇。只是她沒想到父親竟會請長公主來主持她的及笄禮,更沒想到的是長公主竟然會答應。想來這其中也有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長公主才紆尊降貴的。畢竟她只是一個官宦之家的小姐,與皇室毫無關係,怎麼說也不會勞動一國公主來參加她的及笄禮。前幾日慕振德也給她看了賓客的名單,全部都是當朝大員的家眷,看來這次,不想被人知曉也不行了。她常年不在臨安城中,這官家小姐之間的交際往來,平日品茶賞花她也並未參與,是以認識的人並不多,雖說聽說她的人不在少數,畢竟尚書府和沈府這些年的事情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但真正說起來見過她的人卻是屈指可數。
“小姐,您的及笄禮還缺一位贊者,按禮,應是您的閨中好友,只是……”紫鳶頗有些爲難地開口,小姐這些年在外倒是結交了一些好友,只是若論在這臨安城中,只怕也只有清鸞公主了。
“讓父親安排吧,我在這城中也沒有相熟之人。”慕青冉看着手中的書卷,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怎麼行,這可是您的成年禮,馬虎不得。不如,就讓清鸞公主前來不行嗎?”
“不可,我與鸞兒相識,外人並不知曉。若是她來當我的贊者,未免節外生枝。而且,她不僅不能當我的贊者,更不可以來參加我的及笄禮。”過些時日,鸞兒便會出逃,到時被人反咬一口,牽扯到她的身上就不好了。
“小姐……”紫鳶忽然就有些心疼慕青冉,她本該是這尚書府備受爹孃寵愛的大小姐,可現在,她連自己的及笄禮都有諸多不便,她很爲她感到心疼,偏偏她自己又好像從不將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看着紫鳶望向自己的眼神,慕青冉瞬間就明白她在想什麼了,這個丫頭怎麼如此愛操心!
“我讓父親幫我挑選幾個適合的人選,我自己再看看選一個不那麼討厭的,這樣可好?”慕青冉頗有些無奈的笑看着紫鳶,如是這樣她還不滿意,那她真的就沒有辦法了。
“好,就這麼辦。”
看着終是露出笑容的臉頰,慕青冉狀似無奈的笑了,心裡卻是劃過一陣暖流。這麼多年,除了外祖父,她身邊只有紫鳶和流鳶兩個人一直關心照顧她,她真的覺得很貼心。
及笄禮的前一天,慕青冉回了一趟沈府,見到沈太傅精神尚好,她才放下心來。
“在那府上怎麼樣?”沈太傅的眼睛從慕青冉進到屋子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身影,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她,深怕她在尚書府收到什麼委屈。
“外祖父放心,一切都好。”慕青冉淡笑着說道。
“明日及笄禮過後,咱們青冉便是大姑娘了,可以嫁人了。”沈太傅說着,眼角不覺有些溼潤。
“還不想嫁人,陪着外祖父不好嗎?”
“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是一條腿邁進棺材的人了,哪裡能讓你一直守着我。我還是希望能在走之前,看着你嫁個如意郎君,如此,我也放心了。”沈太傅心裡明白,慕青冉剛剛的話不是說笑的,她是真的打算一直陪着自己的。這孩子過的已經太苦了,他雖然寵愛她,但到底是個男子,很多事情不夠細心,這麼多年青冉慢慢長大,倒是反過來要照顧他這個老頭子,這讓他如何忍心,如論如何,自己也不能成爲拖累她的負累。
“外祖父怎麼說這樣的話,您不是不在,萬一青冉嫁過去,被人欺負怎麼辦,所以,您要長命百歲的活着。”
“好好好,長命百歲的活着。”沈太傅聽完慕青冉撒嬌玩笑似的話,不覺笑了,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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