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慕青冉與夜傾辰兜兜轉轉一大圈準備回去的時候,卻恰在此時碰見了同樣準備返回的夜傾昱。
“王爺和王妃倒是悠閒。”美人在懷,珠玉在側,再沒有比夜傾辰活得更加瀟灑肆意的人了。
“六殿下素善騎射,想來定是收穫頗豐。”慕青冉目光掃過夜傾昱身後扁扁的口袋,初時一愣,隨後淡淡微笑。
“素聞不吃四月魚,萬千魚仔在腹中;勸人不打三春鳥,子在巢中待母歸。卻是讓王妃見笑了,這般初春時節,實在有些心有不忍。”說話的時候,夜傾昱的眸中似有淡淡憂傷,仿若真的不忍妄害生靈一般。
“殿下宅心仁厚,想來陛下聽聞也會心有所感。”幾人一邊說這話,一邊向起點而歸。
這期間,慕青冉一直有一句無一句的與夜傾昱交談着,可反觀夜傾辰卻是冷着臉面無表情的坐在她身後,一直並未言語。而這般景象,夜傾昱早就見怪不怪了,夜傾辰向來我行我素,他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哪裡會管別人的心思,這麼多年,如今也只有慕青冉讓他有所改變,至於他,可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讓他對自己另眼看待。
方回至起點的時候,也有好些人率先到了,慶豐帝也已經歸來,正由着蔡公公伺候着淨手。此次春獵,宮中不乏有宮妃前來,卻是不見皇后娘娘與昭仁貴妃!
皇后的確是有心前來,只是她的身子實在是不濟,夜傾瑄恐她舟車勞頓更添病氣,是以便寬撫她不必前來。至於昭仁貴妃,自然是害怕路上顛簸無狀,加之獵場環境不比宮中,爲了安心養胎,慶豐帝也命她不必陪皇伴駕。只不過……在宮中到底是不是就能安心養胎,這便是後話了!
稍事休息,各位皇子也均是絡繹不絕的歸來,慶豐帝便命侍衛將個人打到的獵物紛紛列算出來,“論功行賞”!若是往年,這頭籌定然是毫無懸念的被夜傾辰拔得,只是今日他並未參加,是以一時間倒是讓衆人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慕青冉順着衆人面前擺放的獵物看去,恐怕還是要數七皇子夜傾睿的收穫頗豐。倒是不成想,那人看着風流無際,整天拈花惹草的樣子,倒是騎射了得。感覺到似乎是有人在打量自己,夜傾睿順着視線望去,只見慕青冉還未來得及收回的視線就這樣撞進他的眸中。見被他發現,慕青冉也未有驚慌,只微微頷首示意,便不着痕跡的移開了視線。夜傾睿見此,本是滿心歡喜卻又瞬間覺得兜頭一盆涼水潑下,冷得心——瑟瑟發抖。她的眼中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絲毫沒有被人撞見對視的嬌羞,有的只是她平靜的回望,和剎那的頷首,果然她對他如旁人無異……
而此時,慶豐帝看着夜傾昱身前空空蕩蕩的袋子,不禁微微皺眉。
夜傾漓見了,頗爲驚詫道,“六皇兄素善騎射,怎地今日竟是一個獵物也沒有打到?”
夜傾漓這狀似驚訝的一番話,倒是引得旁人側目,仔細一瞧,確實見六皇子的袋中空無一物。慕青冉見此,不禁淡淡微笑,到底還是有些年紀小,沉不住氣些。身後的墨熙紫鳶見慕青冉微笑,一時間忍不住好奇道,“王妃,您笑什麼?”這六皇子什麼獵物都沒打到,當中被八皇子奚落,怎地王妃竟是笑了?!
“你沒看到六皇子的袋子是空的嗎?”
“看到了,所以才奇怪,他怎麼什麼都沒打到?”按說六皇子的騎射幼年時還是他們家老王爺親自指點過的呢,怎麼會什麼也沒打到,好歹命下人隨便打些獵物應付過去,也好過現在這樣什麼都拿不出手啊!
像是聽到了墨熙的心聲一般,慕青冉淡淡說道,“不!什麼都沒有,比有好!”
一旁的夜傾辰聽到她輕柔的聲音響起,眸中不免劃過一抹柔光,她總是這般聰慧,什麼事情只粗略看過,便能看透現象,知道其中真實隱藏的真相。
夜傾昱如今正是打算“急流勇退”的時候,自然不想在任何事情上搶眼,這圍獵之時若是得了頭籌,他一時間又是身居風口浪尖,可若是隨意打一些敷衍了事,又容易被人覺得他是敷衍陛下,難免惹得慶豐帝不開心,多番權衡之下,還不如一點都沒有,倒是有個現成的好說辭。
聞言,墨熙不禁一愣,什麼都沒有,比有好?這是什麼意思。
見他還欲沒完沒了的繼續追問下去,墨刈淡淡的側頭掃了他一眼,只一眼,卻是讓他瞬間噤聲。
他素日敢和墨錦他們鬥嘴嬉鬧,可是墨刈他卻是不敢的,見他冷冷的瞪了自己一眼,墨熙心不甘情不願的不再開口。其實他不知,墨刈恰恰是爲了幫他纔會制止他再繼續問下去,待會兒王爺被他吵得煩了,屆時就不僅僅是瞪他一眼這麼簡單了……
而慕青冉沒再聽到墨熙的追問,一時間倒是有些奇怪,按照紫鳶和流鳶對他的描述,他應當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纔是啊!
另一邊,慶豐帝聽到夜傾昱的解釋,果然並未責怪他的不是,反倒是稱讚了他許多。一時間,衆位大臣也是心道六皇子心地純良,有悲天憫人之心。是以雖是夜傾睿最後得了第一的桂冠,但同樣的夜傾昱也得到了陛下的嘉獎。夜傾瑄冷眼看着眼前“熱熱鬧鬧”的景象,一時間心下微嘆,夜傾昱果然是夜傾昱,已經走到了這步田地,竟然還是能“化險爲夷”,好像什麼境地他能夠從容的面對,倒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手!
這邊一衆人等正是熱鬧非凡,慕青冉的目光淡淡搜尋了一圈,卻是並未見到夜傾桓和夜傾君。夜傾辰見她目光巡視四下查看,一時間,也發現了不對勁。
這時,忽然見到段御風身邊的副統領急急忙忙的向這邊而來。
“啓稟陛下,三殿下……不見了!”
聞言,衆人皆是一驚!好端端的大活人怎麼會不見了。
“不見了?!”慶豐帝聞言,卻是瞬間變臉,原本還笑吟吟的樣子忽然變得有些憤怒。也不知是因爲擔憂三皇子的安危還是怪他出事打擾了自己的興致。
“三殿下原是帶着十二殿下在周圍打獵的,只是後來不知爲何,所騎之馬忽然發狂,十二殿下被摔下了馬,而三殿下……如今不知所蹤。”
“十二皇子現在何處?”慶豐帝的臉色很是難看,說出的話隱隱帶的威壓讓在場之人均是恐懼。
“屬下已先行讓人將其送回營帳了。”
“速速派人去找三皇子!”
說完,慶豐帝便頭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營帳。留下的幾人均是一臉沉思狀,唯一不見的便是擔憂。慕青冉冷眼旁觀,並未說什麼。慶豐帝的態度令她有些心有疑惑,再怎麼說,三皇子也是他的兒子,怎麼會這般隨意一問,吩咐侍衛去搜查就算了事呢!看他對夜傾辰與老王爺的態度便不難看出,他並非是無情之人,可又爲何對自己的兒子這般不放在心上,上次夜傾辰劍指六皇子的時候是這樣,今日也是這樣,甚至,他更加忽視三皇子,從上次疫症的事情便能窺探一二。
這麼一鬧,衆人也是無心狩獵,均是紛紛散了。待慕青冉與夜傾辰回了營帳,蔡公公方是前來請夜傾辰前去,說是慶豐帝召見,慕青冉見狀,卻是與夜傾辰一起出了帳子,不過她卻是直奔三皇子的營帳而去。
揮退了帳內的下人,慕青冉看着呆呆的坐在牀上的夜傾君,眼中還掛着未垂落的淚水,一時間,心裡也不免有些不忍。聽聞當時三皇子爲了救他,自己縱馬橫在了他的馬前,這才堪堪制住突然發瘋的馬,是以夜傾君雖是跌落下馬,卻是被一旁的侍衛緊緊護住,並未傷到哪裡,倒是三皇子,強大的衝擊力,滾下了一旁的溝崖,到現在還未尋到他的身影。
“十二殿下。”
乍一聽聞這般輕柔的聲音,夜傾君瞬間擡頭,那雙乾淨清澈的眼中滿是不安與惶恐。他見是慕青冉,卻並未像以往一般興高采烈的跑到她面前,揚起大大的微笑,此刻的夜傾君,更像是一隻遭人丟棄的小狗兒一般,好不可憐。
“仙女姐姐……三哥,三哥他……”話未說完,卻是已經泣不成聲,他並未哭的如何聲嘶力竭,只是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是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實在是看的慕青冉一時間也是心酸不已。
“三殿下他會沒事的。”他既是這般牽掛於你,怎麼會能讓自己出事呢!
“可是……”他是親眼看着三哥滾下山崖的,到現在都還沒有他的消息,他是不是……也要像母妃那樣,再也不會回來了。
“三殿下與佛有緣,他那般清風朗月的一個人,佛祖會保佑他的。”她方纔來之前,已經將墨熙去周圍查探了,想來,應該不僅是王府的人,別的人也應是坐不住的。
“真……真的嗎?”他本是誰的都不相信的,只是慕青冉的話,不知爲何,他就是毫無理由的會相信,總覺得她不會騙他。
“嗯。”
好一番哄騙,纔算是哄着夜傾君不再哭泣,慕青冉卻是不免有些爲他擔憂,若是三皇子儘快被找到還好,若是晚一些……他又該如何呢?想到這,慕青冉看着哭着睡着的夜傾君,不禁微微皺眉。或許是這孩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便與她異常的親近,或許是他的一雙眼睛格外的澄淨,全然沒有在宮廷之中被污濁的痕跡,又或許,只是因爲他望着她的某個瞬間很像記憶中的那個“雪糰子”,所以讓她一再的心軟,想要盡力保護他。
方回了他們的營帳,夜傾辰已經從慶豐帝那裡回來了。
“捨得回來了?”放下手中的茶盞,夜傾辰徑自走到慕青冉的身邊,大掌握住她的手,將其包裹在其中,瞬間,原本還有些微涼的玉手,漸漸覺得溫暖。
見此,慕青冉不禁淡淡微笑,眸光中滿是幸福的笑意,她怎麼覺得她家王爺越來越賢惠了!不過這出口酸溜溜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怎地不見你對我這般上心?”竟然還特意趕去安撫那小子,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沒完沒了……
聞言,慕青冉只朝着他淡淡微笑並不說什麼,夜傾辰徑自說了幾句,見她並不接話,只一味的對着他笑,忽然就笑的他有些心生搖曳,不知不覺的便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表達的不滿,只涼薄的脣慢慢湊近她……
“陛下與你說了什麼?”見他又開始不正經,慕青冉微微片頭,將話題引回正軌。
“想知道?!”見她躲開,夜傾辰卻並未像往日一般追逐上去,而是微微挑眉望着她,語氣裡隱隱含笑。
聽他這樣說,慕青冉自然明白話外之音,卻是有些害羞,但卻並非不願,她微微踮起腳尖,輕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脣角。夜傾辰的身子頓時一僵,他雖是抱着這樣的打算,但本以爲還要再費一番口舌,誰知幸福來得這麼突然。
“現在可以說了?”看他頗爲驚訝的樣子,慕青冉不禁覺得好笑,誰能想象的到外人面前不苟言笑近乎冷漠的靖安王在她面前竟會是這個樣子,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陛下命我去追查夜傾桓的下落!”既是得了便宜,夜傾辰便也不再逗她,直接將方纔與陛下之間的談話一一說與她聽。
聞言,慕青冉微微皺眉道,“陛下是覺得,有人暗中做了手腳?”的確是不排除這樣的可能,畢竟圍獵的馬匹均是事先挑選好的,怎麼會好端端的忽然發狂,只是卻不知究竟是何人動的手腳。
似乎是看出了慕青冉眼中的疑問,夜傾辰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夜傾瑄!”
夜傾瑄?!
慕青冉有些懷疑的看向夜傾辰,從出事到現在不過兩個時辰,他怎地這般快的就查到了幕後之人,除非——他早就知道夜傾瑄要動手!可是無緣無故的,夜傾瑄爲何要算計夜傾桓呢?!
“我說是他就是他!根本不需要去查證!”
慕青冉:“……”
所以,王爺你是根本沒有去查,直接就將這罪名按在了夜傾瑄的頭上是吧!
上一次蘇離的事情,夜傾瑄暗中搗鬼,這筆賬他還未與他算呢,恰好這一次有了現成的機會,倒是省的他自己出手了。
“你這……是欺君吧!”要殺頭的!
“欺君之罪,要株連九族的,陛下他不會輕易降罪的!”見他頗爲不在意的樣子,甚至還兀自拿這人命關天的事情開着玩笑,慕青冉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可是你怎麼證明這件事情是夜傾瑄所爲呢?”凡事都要講求證據,就算是陛下要降旨,也要有個由頭纔是,怎麼會他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我說的就是證據!”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夜傾瑄所爲,陛下根本不會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他只會找其他別的名頭去處置他,而至於是什麼罪名,夜傾辰根本不在乎,他要的只是夜傾瑄受罰的結果罷了。
見狀,慕青冉微微點頭不再多言,依照陛下對他得信任,的確是他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沒人會去懷疑,只是他這算是“徇私枉法”吧!
見天色不早,白日又是騎了那麼久的馬,想來她身子也乏得很,夜傾辰便催着她快些安寢。
看着帳中屏風後面的雕花牀榻,慕青冉微微閉眼,總覺得不是在王府之中,缺少了一點安全感。見夜傾辰目光殷切的望着她,慕青冉不覺微微閉眼,這四周均是營帳,雖是距離遠些,可是到底不比王府,他萬一待會“發起瘋”來,那後果……
“我今日身子有些乏,恐怕不能伺候王爺安寢了。”這般暗示,他應當是明白的吧!
“青冉既是身子不適,我伺候你便是。”說完,還擡腿直接走向慕青冉,作勢要幫她除去衣物,卻是嚇得她猛地躲開了他的手,趕忙由着紫鳶爲她梳洗寬衣。
待一切安定準備上牀就寢的時候,看着一側靠着營帳的牀榻,慕青冉不覺開口道,“王爺睡裡面還是外面?”
“睡上面!”
睡上面……上面,上面?!
慕青冉初時還未反應過來,待到看到他目光近乎**的盯着她看時,瞬間變羞紅了臉,竟是顧不得許多直接上榻將自己窩進被子裡,用背朝向他,這人實在是越來越無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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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萬更腦細胞死的有點多,這章就先不寫題外小劇場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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