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王與璃王妃忙得真久。”楚浴染當先開口,那一貫的笑意中,眸光只需要在冷言諾面上掃一眼,便可知冷言諾方纔經歷了什麼。
“總比有人無事可忙的好。”慕容晟睿牽着冷言諾的手,步履從緩,笑容溫潤,眉目間疏朗春風任誰也比擬不來。
聞言,不只楚浴染,除了宮烈,就連正放下茶杯的南木宸動作都似頓了頓,不過楚浴染臉皮之厚也當屬冷言諾見過之罕見,衣袖一拂,恍作不在意,“倒是事實”。
大廳裡,因爲楚浴染已爲一國之君,自然是坐的上位,其左下,依次坐着南木宸與宮烈。
冷言諾隨着慕容晟睿坐在二人對面,看着偏廳裡的三名男子,個個人中龍鳳,頂尖拔粹,風華正茂,絕倫超羣,其中一個單放哪兒都是會引起轟動鮮花四錦的人物全部齊聚,就連那看上去簡單無精雕裝飾的偏廳一下子都似生了光華。
什麼叫蓬避生輝,冷言諾今日當真瞭解其深意。
楚浴染,鼻若懸膽,脣若塗朱,眼眸魅惑迷人,卻自有一股爲君者俯瞰天下的氣度,如炫開在夕陽裡最重金屬的花。
南木宸,俊目深邃,鼻挺精逸,帝王威儀自渾身氣勢裡散發出來,更似秋天裡最穩重的風,飄散無邊無際。
宮烈,星目俊眉,卓然超羣自不必說,隨處往那兒一坐,即使冷冷淡淡,冰冰然似雪似霧,依然獨成一隅之彩。
然而,冷言諾偏頭看向慕容晟睿,在這麼多出衆之人面前,他端得卻又是另一種別人描摹不來的風景,那是九天之外的一抹溫潤如畫,更是天際廣闊處獨屬於她的安心。
只是,你看山,山看你,只是如今在冷言諾眼中只有那一人,所以其餘的眸光都自動被她隔絕。
她不知道她此時就是盛開的牡丹,嬌豔中更是奪目四射,更不知道,宴會那一晚,她的風彩卓絕,詩書氣華震憾了多少人。
南木宸與楚浴染都知道她本非尋常,可是親眼看着這樣不着妝粉卻依舊炫彩奪目的她,心還是……
她步步風華,心思聰豔,睿智無雙,一笑間便似能勾起風雲劇變,不過是天機之言方重視了她,只是,一步步,一路路,住在他們心裡的早是那時光不可磨滅的清妍身影。
“天色已黑。”原本因爲慕容晟睿的到來,某些氣氛而動然的大廳裡南木宸終於在目光落在冷言諾身上一眼之後移開,看着慕容晟睿道。
天色已黑,冷言諾好笑,看着慕容晟睿,這是在說你不懂待客呢。
冷言諾注意到,南木宸今日的氣勢少了一些那日在宴會裡他所看到的即將爲帝君的拔然氣勢,明明那晚,她與慕容晟睿從地道里出來之時,氣氛劍拔駑張,可是眼下,卻像是那事從未發生過般。
“不知三位前來可是有何事?”慕容晟睿顧自品茶,面色沒有絲毫波動。
聞言,空氣中似乎有一瞬間的沉寂。
“本皇子倒是沒什麼事,只是聽人說這錦華流宮乃前南國公主之府邸,裡面曲意通幽,精貴裡不失大氣雍雅,所幸無事,使前來觀賞。”最先開口的是宮烈,宮烈說話之時,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冷言諾,不名笑意綴滿了眼眶,可是眼底那萬年不動的冰冷還是傳遞到冷言諾心裡,冷言諾心思一起,心中似乎有什麼想要說,突然只覺一股清雅的氣息拂來,似蘭花停榭。
冷言諾回過神來,見是慕容晟睿的袖子不知何時趨開了宮烈的目光。
“本王王妃長得嬌美,可二皇子似乎也太過無禮了些。”慕容晟睿語聲一出,氣壓陡然壓向宮烈。
空氣中兩股氣息相互如游龍鬥法,不過幾瞬,冷言諾注意到宮烈的面色白了那麼一分。
她一直不懂,宮烈護月流年一眼可看出,可是爲何對她那般大的殺意,她一沒害月流年,二又沒拐走月流年,這殺意來得,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而一旁的南木宸與楚浴染竟然像是恍然不覺似的,明明方纔冷言諾都感覺到空氣中浮動的詭異,這二人卻顧自喝茶,剛纔說天黑了,是天黑了,可是你二人爲何不離開。
只是冷言諾不知道的是,南木宸與楚浴染低頭喝茶時心中那分震驚,璃王的武功的確是精絕,而且方纔與宮烈暗中纏鬥那股氣勢,哪裡像是身中寒毒之人。
宗蕪皇后自然不會將冷言諾找她要解藥之事告訴南木宸,所以南木宸自然不知,沈男寧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她,更不可能告訴南木宸。
冷言諾事後暗中派人去找過,竟然沒有找到沈男的屍體,那地道里她派宛香與寒霜去找,竟然也未找到,所以,不管沈男是在南木宸手裡還是在楚浴染手裡,至少代表,他還活着。
人,只要活着,總會比死好。
“聽說今夜有百年難得天相。”南木宸突然開口。
“哦?”冷言諾挑眉看着南木宸。
慕容晟睿聞言卻是眼皮子都未掀一下。
“明白了。”慕容晟睿突然放下茶杯,對着南木宸微微一笑,“原來,南太子專和來錦華流芳是就是爲了告訴我們今夜看天相,果真是待客周禮,心領。”
冷言諾偏過頭看着慕容晟睿,慕容大王爺你的心能不能再黑一點,南木宸從中午等到現在就是爲了告訴你這個?她絕不相信。她看這些人就是不想她和慕容晟睿過得安好,非要來插一杆子纔對。
聞言,南木宸一怔,隨即道,“璃王又何必這般客氣,在天慕時璃王妃便與我交情匪淺,又於宮宴之時幫忙趨走毒蛇,讓我南國皇宮免於一場混亂,更是讓我感激不盡。”
冷言諾嘴角一抽,南木宸我什麼時候與你交情匪淺,還有那不是幫你,只是她不想無辜之人喪命而已,沒曾想,眼下竟成了他的感謝之詞。
冷言諾偏頭看看慕容晟睿,雖然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是這是個醋罈子啊,果然慕容晟睿只需要一句話就能讓冷言諾求饒。
“太子太過感恩,南國無有力之人,王妃悲心憐憫而出手,也是無可厚非。”
冷言諾現在已經無心卻糾結南木宸聞言的表情,她只想到,剛纔慕容晟睿在與南木宸開口前傳音入秘的話,“晚上開始你曾經說過的一百零八式。”
冷言諾仔細回憶,她何時說過這話,當然,她肯定她是想過這話,可是絕對沒說過,可是……一百零八式,還沒到一百零八式,她先去見佛陀了。
她就知道,她選了個醋罈子。
“百年前我似乎也聽說百年後會於未來天下格局有顯現,好像,到得今日,正好是一百年。”楚浴染笑着開口,深重的眉目如墨畫般層層炫開,正好將冷言諾的思路拉回。
百年天相?應該不會與她有關係吧。
冷言諾低頭凝思間,突然注意到對面南木宸面色微變了一下,極輕,如果不是她看人一向觀察於微,都發現不了。
緊接着,便見南木宸起身,對着三人抱歉,“宮中還有事,本宮先行退下,各位在南國停留這些日子,我會派人來領各位觀光南國。”話落很是周到的一笑,方纔大步踱出偏廳。
冷言諾看着南木宸的背影,又與慕容晟睿悄悄一對視,腦中卻聽慕容晟睿輕聲道,“宗蕪皇后自殺了。”
什麼?冷言諾雖然驚訝,可是面色情緒卻是滴水不漏,她敢打賭,這世上就算所有人都死光了,宗蕪皇后那樣的人也不可能自殺,能那樣計中計,謀中謀活到今天之人要死,也早就死了。
“咦,怎麼我看見南太子走啦。”門口響起向微納悶的聲音,同時出現一襲大紅衣裳的花千堯。
花千堯此時大大方方的自門口走了進來,身爲花家首富之子,有着不同的地位,所以花千堯只是微微對着楚浴染與宮烈行了一個禮,便安然坐下,那模樣,哪是行過禮,分明就是做了個動作而已。
“你們小兩口坐得這麼近,也不怕遭來羨慕嫉妒恨。”花千堯普一坐下,那瀲灩的桃花眸便對冷言諾瀕送秋波。
“眼睛有問題,早點治。”慕容晟睿衣袖口輕輕一指,便擋回了花千堯的目光。
“花公子曾經來我雲谷郡作客可是惹了不少紅紅豔豔,多少女子在你走後,牽腸掛肚,不知何時,花公子再願到雲谷郡一遊。”楚浴染笑道。
花千堯很是識大體的笑道,“那可不敢,萬一不小心死在了那裡,我家老頭子可是會翻天的。”
“天要是隨時能翻,也不會讓你活到現在。”一直少於開言的宮烈此時出口,一語出口,冷言諾便覺得這裡面有事兒。
門口候着的寒霜此時卻想的是,難道花公子當真是男女通吃,與烈國皇子,二人之間有什麼……。
“烈國皇子原來還挺毒舌,難道是羨慕本公子比你長得美。”花千堯舜話落,竟當真撫了一把自己的臉。
冷言諾無語,花千堯你要不要這麼自戀,“我還以爲你醉死在帝京城的花樓裡,正想着要不要通知花老爺去給你收屍。”打擊花千堯,冷言諾覺得是一件極爲愉悅的事情。
“想必不用。”慕容晟睿突然出聲,語聲落,大門口,便落下一道身影。
木怔。
……。
“走吧,去南國皇宮逛逛。”
“好。”
夜深如許,涼月如水,兩個身影自錦華流芳而出,悄無聲息的落入了南國皇宮,停在一處宮殿。
“你很興奮?”慕容晟睿看着冷言諾,她面上的愉悅那般明顯,風浮在她面上都像是被擦了光。
冷言諾在風中偏頭看着慕容晟睿,“我只是有些好奇宗蕪皇后到底死了沒,我看南木宸的架勢,今日大有在錦華流芳蹭晚膳的模樣,不像是當真來閒談的。”
“那當然,他想要摘的花已經到了我的嘴裡,豈能吐出去…。”慕容晟睿抱着冷言諾落在一個僻靜的角落,眸光突然專注的看着冷言諾,“況且這朵花已經在我心裡盛開嬌豔。”
“慕容晟睿你能不能別這麼無恥。”冷言諾面色一紅,低斥一聲足尖一點,直接飄向淑儀殿方向,爲什麼以前不覺得慕容晟睿這般…。這般…。冷言諾心裡將慕容晟睿揉虐了千百遍,方纔發現,已經到了淑儀殿,剛落在偏角屋頂之下,便聞聽殿裡傳來南木宸與宗蕪皇后的對話聲。
以她的輕功來去南國皇宮,只要不是被南木宸發現還是容易得很。
“你不敢殺我的。”宗蕪皇后言語輕鬆,沒有絲毫受制於淑儀殿而被卸去權力的萎靡氣勢。
果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宗蕪皇后光聽聲音就知其日子過得不是一般般的好,還自殺,想必是爲了試探南木宸的心吧。
“母后未免太過自負,你既然不想死,又爲何要自殺來讓兒臣來見你呢。”
“可你還是來了,宸兒,你是我所生,我當該瞭解你,你心裡既是恨我殺了你父皇,又恨我與那人生了兒子,想要置我於死地,可是心裡又捨不得我死對不對。”宗蕪皇后語聲突然變得溫柔,像是一位慈愛的母親在與自己心愛的兒子交談。
“啊…。”緊接着的冷言諾聽到原本語聲溫柔的宗蕪皇后突然傳出一聲尖叫冷言諾想開一片瓦,可是南木宸武功高於她,這裡不同於別處,既是南木宸的地盤,必定護衛無數,萬一被發現…。
正在猶豫,卻見眼前一隻修長乾淨的手,帶着白玉生光,蘭花亭香,輕輕劃過冷言諾的眼簾,一片瓦便像是件藝術品似的被那隻手給移開,頓時一縷光線從屋內透出來,冷言諾擡起頭對着慕容晟睿微微一笑,光看手就知道是他,一笑間,又在想,她都在這一會兒了,慕容晟睿竟然纔出現,幹什麼去了,想到此,冷言諾傳音如秘,“你去了何處?”
“如廁。”簡單兩個字便讓冷言諾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舉,再看到慕容晟睿那又清潤眸光裡的流轉笑意,吞了吞口水,直接將目光移向殿內。
屋內,宗蕪皇后此時慘白着一張臉坐在椅子上,在她的腳邊,黑影的一隻胳膊已經眨眼斷成了兩截,鮮血在淑儀殿大殿玉潔生光的地面上蜿蜒出一絲血線。
黑影也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死了。
而隔離宗蕪皇后不過幾步之遠的南木宸雙手負立,竟像天神般俯瞰着坐位上宗蕪皇后。
南木宸忍了這許多日,終還是有了動作。
“我與母后說過,我可以很仁,也可以很狠,猶記得,這,還是當初你教我的呢。”
“宸兒,你不能殺我,我還有玉書,玉書是你弟弟,你不能殺我。”
“你這麼說,是想讓我毀了齊王與齊王府嗎?”南木宸語聲冰冷沒有任何感情,整個人就像是沐浴在燈光琉璃裡的一尊冷神。
冷言諾剛想說什麼,卻被慕容晟睿指指旁邊幾米開外。
冷言諾正好看到一個身影穿過飛檐落入殿中。
南鬱北的父親,前齊王,南封昊。
冷言諾眸裡沒有絲毫驚訝,結竟這個男人才是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
“啊,封昊,你來了,你來救我是麼。”宗蕪皇后原本慘白的面色在看到前齊王出現那一刻便升起紅暈,似落水之人看到生命之光的激動。
然而前齊王只是淡淡看了眼宗蕪皇后,這纔看着南木宸,“不知要如何,能讓太子放齊王府安虞。”
“你死。”
簡單兩個字,自南木宸薄脣裡吐出來。
“那玉書…。”前齊王想說些什麼。
南木宸卻突然出口打斷了他,“王叔,覺得玉書該活着嗎,父皇的江山,我不會允許任何人來踐踏,你要的,本宮已給,還請王叔同樣遵守你的承諾。”
自古能當帝王者,鮮血橫流,白骨堆積,高位之上,骸骨如下,手握血腥,什麼叫做帝王的霸道與冷酷,冷言諾今日卻當真見識到。
一朝登臨天下,九重宮闕上回憶裡的孤冷便是這般。
“哈哈哈哈哈……太子,你若是殺了我,南國江山必亡。”大殿裡,宗蕪皇后突然起身看着南木宸,那面目狂笑自信的近乎有些猙獰。
“哼。”南木宸突然看着宗蕪皇后一聲冷哼,而那聲冷哼裡還夾着一些晦澀,然後南木宸偏過頭看了眼齊王,又看了眼今夜不算明朗的天空,語聲沉而淡,“母后,我若不殺了你,方纔叫南國江山氣數盡。”
冷言諾此時也看向天空,想到白天南木宸說的,今夜有百年一見的天相,可是夜色如水,星辰未出,哪來的天相,看得到個鬼。
可是南木宸又絕對不是個空口說白話之人,偏頭看看慕容晟睿,見他此時也看着天空,溫潤的玉顏上泛着清水般的光澤,柔軟的脣瓣上還添着這夜色裡溫涼的香。
冷言諾心頭輕輕一動,身子微微向前,極快的在慕容晟睿脣上印下一吻,快速閃開。
然而慕容晟睿的手卻比冷言諾更加快的扣住着冷言諾的頭,將那原本晴蜓點水,白羽撓心的一吻直接再從淺嘗輒止,變成了深而無限。
脣齒交纏,直到冷言諾喘息微微,慕容晟睿方纔放開她,衣袖一揮,周圍似乎又添無數勁力,阻絕了冷言諾的氣息流瀉。
冷言諾嗔瞪慕容晟睿一眼,“慕容晟睿,你是一入色門深似海嗎?”
慕容晟睿似乎沒聽過這麼新鮮的詞兒,在冷言諾以爲對方又會毒蛇什麼語言之時,卻聽他老老實實答道,“只入你的色。”
“我的色也得看地方。”冷言諾面色紅紅薄微怒怒。
“可是你沒看地方。”慕容晟睿眨眨眼,冷言諾立馬沒了語言,是啊,是她先招惹他的,可是冷言諾不服氣,“你可以穩座泰山不動於衷。”
慕容晟睿笑笑,“那豈不委屈了自己。”
“你…。”冷言諾無語,直接撫着通紅的臉繼續看向大殿裡面情況,冷不丁的,腰間一緊,慕容晟睿將冷言諾毫無縫隙的給擁在懷裡,語聲輕而柔,“你就是一枚讓我寧願永生沉淪的毒藥,永安遠不知饜足。”
冷言諾面色更紅,耳旁被慕容晟睿的氣息弄得癢癢,卻依舊道,“我又不是吃的。”
“很美味。”慕容晟睿突然舌尖一伸在冷言諾那如玉的耳珠上一舔,冷言諾身子一顫,極時的回頭抓住了慕容晟睿的手,“別這樣,這裡是南國皇宮,看看下面。”話即,冷言諾指了指大殿裡面。
慕容晟睿聞言,輕嘆一口氣,似乎隱忍了什麼,不再動手動腳,只是將冷言諾抱得更緊,哎,他就是中了毒,寒毒解了,又種了另一味叫做冷言諾的毒。
慕容晟睿衣袖一揮,將夜色裡侵然而襲至冷言諾身旁的薄霧趨散,繼續抱着她。
此時倪月已經在南木宸的吩咐之下,讓人端來一個托盤,兩杯白玉杯裡液體透明,一看就知是宮裡賜死的解藥。
兩杯?當真要讓前齊王死,南鬱北知道前齊王來皇宮嗎,知道他要死嗎,今日白裡裡光顧着…。也忘了問他。
偏頭看看慕容晟睿,冷言諾自覺,慕容晟睿與這個前齊王想必關係不會很一般,以前齊王那日之言,慕容晟睿能帶自己去見他,當真會眼看着他死?
“你覺得他會死嗎?”冷言諾突然開口問慕容晟睿。
“他想活就活,想死就死,與我們無干。”一句話就似解了冷言諾心中的困惑,也對,前齊王自願來此,看他情緒淡淡,想必早已將生死看透。
只是一旁的宗蕪皇后……
“封昊,你當真願意一死,你曾經多麼風姿雲卓,豈能死得這般草草,你是南國齊王啊,我們還有玉書這個兒子,我們可以……”
“皇后。”前齊王突然重聲開口,你是想將我的錯一提再提嗎,此生已經對不起皇兄,至於玉書……。前齊王突然起身,拿過托盤裡其中一杯酒,斂眉而省,將情緒都看在了酒裡,“這世上,本就沒有玉書。”話落,一口酒當飲而下,沒有絲毫猶豫。
冷言諾看着前齊王,此時才明白慕容晟睿當時與她說前齊王在年輕時也是個風姿卓絕人物的真正意思。
敢做必爲,勇於承擔,的確,南木宸能放他回去與南鬱北敘舊,已是最大的容慈,這等事情,若是放在民間,早就是被萬人苟罵浸豬籠的事情,可是,至少,南木宸保留了前齊王的臉面,不管他真正的目的是爲了先皇還是這南國江山,抑或是爲了不日後他的安然登基,這都是最好的做法。
只是魂兮,夢兮,前齊王就這般拋下宗蕪皇后而獨自飲酒先死,到底是不想看見宗蕪皇后死後他難過深深呢,還是根本未愛她之深。
“我以後一定要先死。”冷言諾突然輕聲而認真的看着慕容晟睿。
慕容晟睿眼光深處一絲波瀾動了動又似乎沒動,“我不會讓你有死的機會。”語氣竟似從未有過的認真。
冷言諾被慕容晟睿的認真逗笑了,輕捶一下慕容晟睿的胸膛,“我是說,以後老了,我要先死,我纔不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時那種無能爲力與傷心落淚,所以,我要自私的先死,讓你將我埋得好好的。”
“下一世,下下世呢?”慕容晟睿突然問。
“那也是我先死。”冷言諾答得認真。
慕容晟睿突然一笑,眉目間都似潤了春華,使得屋檐之上起的一層薄霧都盡數淡化了去,“那生生死死我們都在一起,你死了,我再死。”
冷言諾點點頭,又想想不對,偏着頭道,“當然,如果我有什麼意外……”
“別瞎說。”慕容晟睿突然打斷冷言諾的話。
冷言諾似乎愣了一下,隨即一笑,“我說的是如果,當然,我不會讓這種如果發生。”
“我絕不允許這種如果,如果你有什麼意外,我一定不會爲你守節,我會娶很多側妃夫人,反正璃王府也夠大,住得下。”
冷言諾怒目一瞪,“放心,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呵呵…。”慕容晟睿的輕笑飄在了風裡。
前齊王就這般一飲歸九霄,宗蕪皇后就那般看着前齊王倒下的身體,那雙美眸裡,悲傷一閃而過,並沒有言語,而是看向一旁的黑影。
黑影雖然失了一隻手臂,可是隻是流血不止,並沒有危及生命,接受到宗蕪皇后的目光,下一刻,在倪月將酒遞至宗蕪皇后面前時,黑影突然翻身一起,酒杯一翻,倪月顯然始料未及,身子下意識警覺後退,而黑影身姿翻起之時,同時又去抓住了南木宸的腳。
而宗蕪皇后就趁這麼一瞬之時,快步向前,不知碰了哪裡,宗蕪皇后剛纔所站的位置,突然快速裂開,宗蕪皇后輕身一跳,最後看向南木宸那一眼,目光毒辣而豔麗。
那不是屬於母親的目光,也不是對待敵人的目光,而是一種,你永遠殺不了我的篤定。
此時,黑影已經被南木宸腳一踢,落在大殿裡的地面上,悶聲哼哼,想必不死,也必成廢人。
南木宸似乎對於宗蕪皇后的逃走沒有過多的追尋,亦未尋找機關,而是對着外面吩咐道,“前齊王身子久病抱恙,頑疾發作,救治不急,速送回齊王府。”
外面一羣太監魚貫而入。
南木宸最後看了眼淑儀殿,對着倪月吩咐,“明日,我要看到一個乾乾淨淨的淑儀殿。”
“是,太子。”
看着南木宸挺直的背影,冷言諾突然覺得那背影從未有過的孤寂,像是在這世上走了千年,一路行來,有風有光有月,最後,卻是終究一人。
只是…。冷言諾又看了眼大殿裡消失的地道,眸光一亮,想到什麼,沒有說話。
冷言諾與慕容晟睿剛想要離開,頭上卻微光一亮,冷言諾與慕容晟睿同時擡頭看向天空。
原本夜如水,無星辰之亮的天空裡,突然出現一顆明亮璀璨的星。
什麼叫璀璨,冷言諾當真是見識,有着照天亮地的光,奪人心魄的蘊。
難道這就是百年天相,不一會兒,天空中又出現一顆星,明明亮亮,透着溫溫的光華。
就像是清韻如水的平湖裡突然汩汩而動,遊形擺尾。
走出淑儀殿門口的南木宸此時也看向天空。
與此同時,這江山萬里,盯着那天際的不止眼下這三人。
不消傾刻,天空中以南便堆滿了十幾顆星,擺狀如龍,卻猶數最早之前出現那一顆最亮,冷言諾剛想說什麼,便見那顆最亮的星原本璀璨奪目突然幽光暗暗,周圍一圈紅色光茫驟然出現,竟透着絲許詭異,而第二齣現那顆溫華的星星極度隨之靠近,與此同時,那原本擺狀如龍的星星陡然一變,光華大盛,快速朝第一顆星移動,那溫華之星光亮同樣不減……。
冷言諾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奇景,她對這古代天相當真也是看不太懂,只是她卻是認了那方位,南方……。
冷言諾還想繼續看,慕容晟睿卻已經帶着她足尖一點出了南國皇宮。
“這百年天相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回家睡覺。”慕容晟睿語聲消散在冷言諾腦海裡。
“鬼星臨世。,蒼穹經變……”正在院子裡看着天際奇景的袖淵剛呢喃兩句,便看着慕容晟睿與冷言諾越過府門進了錦華流芳,眸光瞬間深了幾分。
“師傅。”冷言諾突然拉着慕容晟睿落在袖淵面前,她不懂天相,師傅懂啊。
“師傅你看這天相,有什麼講究?”冷言諾好奇不已。
袖淵笑着看了眼冷言諾又看看慕容晟睿,“這天相都被你打亂了,如今是真看不出什麼了。”
冷言諾疑惑,又看看慕容晟睿,看她正溫笑看着她,面上沒有任何異常,心中突然一鬆,應該與她沒什麼關係。
南國皇宮裡,直到天際星矢全然消失,南木宸嘴角方纔勾起一抹笑,雖然不是他如願的結果,可是,至少……。
……
南國行宮裡,自從宴會之後,安王便一直避門不出,他想不通,他這個劍術精絕,頗受烈皇寵愛的王爺,竟然敗在了璃王妃手上,而且,最後那一劍,那一看就是殺氣凜凜,竟然讓從未怕過的他,那一瞬間出現驚恐,不是坦然的面對死亡,而是在你覺得遊刃有餘,滿心足足微不經意之時,突然當空罩下的一劍殺氣,那殺氣,足可以破碎一個人的心智,若不是最後一收,想必,現在……。
“王爺,二皇子有請。”門口的侍衛見自家主子自從宮宴之後就坐在家裡喝悶酒,且一言不發,一直大氣不敢出,此時雖是二皇子有請,聲音卻依舊有些抖縮。
安王這才放下手中酒杯,看了眼門口的人,“我馬上去。”話落,又再飲一杯酒,去了宮烈所住的宮殿。
安王看着花園裡長身玉立,獨樹一幟的宮烈,上前一步,姿態恭敬,“不知二皇子找我有何事?”安王普一出現,便是酒氣暈天。
宮烈渾身上下看了眼安王,俊眉一蹙,“你身爲我烈國安王,早承王位,這麼點打擊就受不了了,那璃王妃讓多少人吃了虧,連順國帝君都曾敗於她手,你不過輸她一劍,有什麼必要日日醉酒不樂。”宮烈一出聲,語聲不似蘆葦蕩裡傳來的簌簌,相反極爲嚴厲。
安王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二皇子說得是。”安王言罷,見宮烈不似再有話說,便退了下去,剛走了幾步,便聽宮烈道,“你來到南國的事蹟我也聽說了,還是小心點好。”語聲不言不厲,卻自有威言壓迫之勢讓安王再度點了點頭。
安王看了眼天色,原本想着回自己宮殿繼續喝酒,可是,又覺得方纔宮烈話之有理,直接叫上幾個侍衛,去了南國帝京城最大的花樓。
遍嘗女兒香纔是他最大的本事。
第二日,一個震驚的消息在南國帝京城中宣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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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就萬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