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
衆人心中皆是疑惑,看向冷俊軒,丞相府的二公子要爲自己請婚?這是誰家小姐這麼好運氣。
瑞陽皇帝看了眼冷俊軒,“愛卿這是看上哪家小姐,這麼直接。”言下之意,這請婚一說照理應該由你父親操辦,你自己倒是操心上了。
冷丞相沒有言語,只是看了眼冷俊軒,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兒子看上了哪家女子。
冷俊軒亦不覺得尷尬,反而笑容清越,語氣更爲恭敬,“皇上,不是爲自己請婚,是爲我的妹妹請婚。”
哦?
衆人又是一陣疑惑。
冷言諾卻看了眼冷俊軒,這一眼看過去,正巧看到冷俊軒眼眸裡那一抹算計的亮光。
“朕知丞相府有四女,三女已嫁爲璃王妃,大女冷言雪如今……二女冷言靜,三女冷言月…..”瑞陽皇帝停頓一下,“總不至於南太子退了婚冷二公子還要強行….”
瑞陽皇帝話不盡完,目光淡淡掃了眼冷俊軒,那氣勢壓迫而來。
冷俊軒被那樣的目光一看,心底竟然一個冷烈,心下暗驚,皇帝的氣勢似乎比起往日都太強了些。
不過轉瞬,冷俊軒道,“是丞之四妹,冷言月。”
冷言月?冷言諾擡起頭看向冷俊軒,他打的什麼主意。
而一直坐在角落裡沒有言語的冷言月此時也是微帶茫然的看向冷俊軒,自那日冷俊軒對她與娘異常的言語後,她便小心謹慎,今日爲了不引懷疑,她連看都未看去冷言諾一眼,而今……
瑞陽皇帝眉宇微皺,他自然知道,諾姐姐與冷言月的關係,也自然知道諾姐姐拿李若風當擋箭牌的事情,遂開口,“冷言月,朕記得,李若風已經與朕說過回來後就要求朕賜婚,這….”
“回皇上,四妹妹雖還有幾月及荓,但是一直中意苗家二公子,自那日聽得璃王妃所言將要許配給李若風李狀元后,一直心神不靈,茶飯不思,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替妹妹解憂。”冷俊軒一番說得不可謂不漂亮。
可是周圍卻一聲譁然,苗家二公子?那個出了名的紈絝不化,吃喝嫖賭,打架鬥毆,每月至少要苗家給受迫害的人賠償萬兩銀子的二公子,丞相府四小姐喜歡他,雖然四小姐是姨娘所出,身份比不得正室所出,但是這眼光也……
不過轉瞬也有人明白過來,苗家身爲屈於花家第二的富商,資產富饒倒是不必說,那苗二公子本身長得也是風流倜儻,能引女子留戀也不意外。
說冷言月傾心苗傾耀,冷言諾看着冷俊軒看過來的目光,果然冷家二公子比她們的便宜爹心思通透,這是知曉冷言月與自己的關係,又或者是試探?
冷言月卻在聞聽冷俊軒言之後剎時擡起頭看着冷俊軒,“二哥…..”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出口,卻在接收到冷俊軒的眼神時,突然住口,眼光轉換良久,最後,艱難的低下了頭。
不過轉瞬間,冷言諾卻知道冷言月做出瞭如何的抉擇,因爲她清楚的知道冷言月的弱點,今日,四姨娘未來。
可是自始自終即使已經被冷俊軒逼迫如此,冷言月卻始終未曾向冷言諾處看過一眼,未曾向她求援。
她這是不想給她添麻煩,冷言諾心下了然。
冷俊軒心不可謂不毒,替妹請婚,明明就是試探。
可惜他算錯了一個人。
“還請皇上成全。”冷俊軒謙恭道。
瑞陽皇帝看了眼冷俊軒,“四小姐心儀苗二公子,朕怎麼不知啊,朕記得李若風在朕面前討要賜婚時,可是給朕看了定情信物的,這……”
一句定情信物似乎連冷俊軒也微震,他自然知道李若風與冷言月無任何交情,原本想着借冷言月之身份,套近李若風,可是李若風遠在雲谷郡,也不定能歸籠他們,所以乾脆冒險重新替冷言月尋親。一方面可以試探冷言諾,另一方面,花家既然是歸順璃王的,那苗家自然不能落入別手。
冷俊軒與冷丞相對視一眼,冷丞相自然明白了自家兒子的意思,眼下的確有些騎虎難下,冷丞相的目光遂看向冷言月,遠水解不了近火,只要她否認,那…一切都好說。
接收到冷丞相的目光,冷言月面色晦暗難明,而後慢慢起身,無人注意到,那平日裡眉微上揚,靈氣中透着英氣的少女那瘦骨的雙肩是如何的震動與抉擇…..
連平日裡與冷言月對不上眼的成王府郡主成子卿亦覺得冷言月今日有些不同,剛想張口,卻接收到自家母親,成王妃暗示的眼神,遂閉了口。
南木宸與南宮玉兒和南湘儀坐在一處,南湘儀看向對面楚浴染的面色頗爲複雜,南宮玉兒本想說些什麼,同樣被南木宸一個眼神止住。
冷言月淡淡掃了周圍一圈,斂眉漫不經心道,“四妹妹可要想清楚,這麼大的事情,二哥怎麼能誤會,別說別人,這我倒是清楚的,苗家二公子對哪位姑娘是沒有心思的,四妹妹一直也心儀李狀元,可不能因爲誤會,拆了好姻緣。”話落,冷言諾卻並沒看向冷言月,而是低頭顧自品酒。
冷俊軒此時有些高興又有些不高興,高興的是冷言諾待冷言月的確有些不一樣,不高興的是,似乎也只是那麼一說,好像也沒特別的偏護。
可是冷言月卻一下子秒懂了冷言諾的意思,雙肩一顫,遂起身,盈盈步出,雙膝跪地,“回皇上,丞女一直是心儀李狀元的,至於花家二公子,想必是二哥誤會了。”一句話說得堅定有力。
冷俊軒落在冷言月身上的目光也流連那麼幾圈,總覺得這個四妹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當真是情能改人,連自己母親都不顧了。
“原來不過是一場誤會啊。…”瑞陽皇帝笑。
周圍一些婦人卻對冷言月的人品閨德產生質疑,一未出閣的女子就與兩位男子子扯上關係這….
“不過,丞相府真是教養有方,如冷言月這般,直言不諱,勇於表白的女子這世間確實不多了。”皇上又一句話打了圓場。
那些個婦人紅了紅臉,閉口不言。
而跪在地上的冷言月卻悄悄擡起頭打量了上首一眼的瑞陽皇帝,她少於進宮,也難見皇上幾面,可是今日皇上意思明顯,雖然句句先問冷俊軒,可是暗中卻無言中幫了自己,是故意,還是偶然,福如心至的,冷言月偏過頭看了眼冷言諾,正見對方正衝自己明妍而笑。
那笑容裡諸般言語與情緒全部寫在臉上。
冷言月自然懂,雖然冷言諾故作與自己不太交好,可是就憑她說的那句話,她這個好二哥又不笨人,又豈會善罷甘休,所有感激都化作一抹微笑,然後偏頭,起身。
冷俊軒亦不懊惱,反正今次也不一定是要給冷言月賜婚而已,除了試探,亦不過是想給她一個謹告而已。
“你什麼時候向我表白?”耳旁輕輕一聲低語,溫熱撩人。
冷言諾偏過頭,“我是病人,病人需要通風。”言下之意,別靠這麼近。
慕容晟睿不氣不怒,看着冷言諾耳根後一抹紅,微微移開脣瓣,然後一笑。
一段插曲很快消停下去,而對於冷言月心儀李若風,李若風早先去雲谷郡前就已向皇上請旨賜婚一事,第二日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一曲才子佳女的感人情又是評書人一段養家餬口的調調。
藍子此時正喝着茶,她可沒興趣去管丞相府家的爛事兒,本來看冷俊軒對冷言諾的態度,自己也想在冷言月之事上插上幾句,可是卻在剛要開口時卻意外的接收到慕容晟睿看過來的目光,弄得她沉定的心一動一慌,就那麼不自覺的住了口。
冷言諾當然知道有人用美色幫了她,可是她心裡好不樂意,這種樂意極爲明顯,以至於說話有些僵硬,弄得慕容晟睿微微一笑。
“今次既然是爲了藍家主的接風宴,小女一事讓衆人笑話了。”冷丞相舉杯,盡表歉意。
“爹爹哪裡話,有誰都能如大姐姐這般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談什麼笑話。”冷言諾一句話讓正飲酒放下酒杯的冷丞相一陣輕咳。
這話到底是貶是褒,當然由人得人去想了。
畢竟冷言雪被南國太子罷婚一事已衆所周知。
此時一些目光也微微向南木宸方向打量而去,卻見對方低頭品酒,一幅兩耳不聞窗外事模樣,接到衆人目光還微笑頷首。
冷言諾話落,卻朝着某處看了眼,定王楚浴染身後站着元浩,自始自終未言語,可是冷言諾卻覺得今夜這楚浴染特別怪異。
這打量的眼神很快移到元浩面上,元浩接收到冷言諾看過來的目光,只是微微擡起頭,目光依舊清潔透轍,只是卻多了些什麼,看不出。
慕容晟睿身邊的清二卻不知何時退了下去。
“來,爲迎接藍家主,朕與羣臣百姓同樂。”瑞陽皇帝話落,起身。
衆人亦同樣起身。
瓊臺閣下百姓也是民心激動,沒想到當今皇上雖然年幼,卻如此有氣勢,尊華氣度讓人難近周身。
“嗖”一道箭矢夾着破空凌厲之聲直躍過百姓頭頂向最上首那個金尊玉貴的人射去,衆人擡頭,箭矢已近咫尺,瑞陽皇帝酒杯一擲,頭微偏,箭矢擦鬢髮而過。
“護駕,護駕。”左其心驚下鎮定有序的指命近衛保護皇上,瓊臺閣的百姓一下子沸亂了,有刺客有刺客。
“不要亂。”上首皇上一句大喝,衆人紛紛被這氣勢所擾,一下子靜下心來。
待人人嚴軍以待時,空氣中再無箭矢破空聲,亦無闇然肅殺氣息。
瑞陽皇帝擺擺手,“竟然有刺客,查。”
“是。”
“衆卿繼續,想必是誰家小孩練箭不到家,走偏了。”
小孩練箭走偏了,輕描淡寫一句話,讓百姓甚至於羣臣原本恐慌的心都稍稍安定下來。
冷丞相與冷俊軒對視一眼,自有信息交匯。
雖說皇上這樣說了,可是暗中去查的人手還是知道此事不會簡單。
冷言諾與慕容晟睿對視一眼,看着毫髮無傷的小破孩子,跳起的心終於落下,內裡大起大落,面上卻更顯雲淡風清。
藍子見此,心下感覺不好,自己初來天慕,皇上就受刺,雖然皇上不予計較,可是….
“今日,皇恩浩蕩,藍家又怎麼能不禮尚往來。”藍子起身,出列,“藍家以武聞名,劍中精髓更是常人難以啓及,藍子自幼學劍也也只是精糙皮毛,今日不妨獻一劍舞,以表皇上愛臣之心。”
劍舞?能把劍武得風聲水聲,飄靈輕柔就不錯了,還能化爲舞?衆人於是心生好奇。
藍家作爲百年世家自然不是徙有虛名,據說當年創國之時,藍家主的劍藝就聞名天下,更引得許多人趨之若鶩。
於是衆人紛紛翹首期待。
冷言諾笑看藍子,真是好計謀,既化了立馬會懷疑到她頭上的尷尬,又揚了百年世家的名聲,當然,還能在某人面前展示其無上風華。
“哦,既如此,那藍家主。”瑞陽皇帝雖然經過剛纔那險象環生躲過的一箭,但是此時尊華依然,面對羣臣鎮定如斯。
藍子手一繞,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把劍,劍身光華,細膩如玉,如清月般透明潔靜,在月光下更是平添淺清珠輝,一看就是絕世好劍。
劍起,風動,捲起無數月華,清輝滿耀,白影起,寬袖卷落,一道一道美麗弧影在風中捲起淡淡花朵。
霍如朝射九日落,矯如遊戲身姿翩,來如雷霆止停歇,罷如江海凝清光。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穹蒼茫茫,照亮銀河,面紗照容,朦朦幻美。
冷言諾看着場中身姿起舞的藍子,眸中也升起讚賞,身爲百年世家的家主,是要闖過藍家紅門陣方可爲藍家主的,端看今日她的處事就可知,她身後兩位長老看武功地位自然都不弱,卻甘願居於一年輕女子之後,當可明白這藍子自不是個簡單人物。
袖中突然飄出一抹長虹如匹練的同色白物,纏繞劍身,飄然芳姿,碧空青天月色下展放其姿,武家氣魄精魂收放自如。
美,美得奪人心魄。
羣臣凜息,百姓怔神。
有美舞劍月下重樓,姿影綽綽,當屬世間美影不低海市蜃樓給人心靈震憾。
一段落,藍子突然停下,回頭一望,“不知璃王妃覺得藍子舞得如何?”
“藍家主這劍舞得真好,看得本王妃真是眼花繚亂,好不心生羨慕。”冷言諾聞言,一幅從沉浸其中回過神來的模樣一笑,這一笑讓藍子面色更是平添幾分奪目。
這劍舞她自認普天之下她敢認第二不會有人認第一,其間精粹氣魄光是劍式也是仿舞不出來的。
“不知璃王妃可會舞劍?”明知故問。
衆人本因爲藍子突然中途停止舞蹈而有些遺憾,聞聽此言,一些人紛紛搖頭,璃王妃可是衆所周知的,文武不通啊。
雖然自嫁入璃王府後,傳言不斷,心地善良,處理穩變,可是這…..衆人再一看那一派雍容柔弱得體坐在那兒的冷言諾,美則美則,璃王妃會寫字就不錯了吧。
尤其是冷丞相與冷俊軒聞藍子之言,立馬面色紛花五彩。
“那不行,女子家,拋頭露面舞劍,像什麼話,又不是街頭賣藝的。”璃王妃在衆人遺憾的目光中再次讓人大跌眼鏡。
明明自己不會武,還能把話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的人當真是璃王妃?
藍子光輝奪目盛着滿滿笑意的臉立馬僵住,的確,一女子在衆人面前舞劍有失身份,可她本就不是平常閨閣女子,自小培養也是朝着男兒方向。
藍家不分男女都可以進入練武堂,學百家武,百家學,再進紅門陣。
今次行爲也不會過分,雖然她心裡打的主意還有某個人,此時眼神微偏看慕容晟睿,卻見對方只是淡笑不語。
“璃王妃貴爲一國王妃,藍子知世家權貴裡女兒武劍少有,但是文墨皆會,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藍子一直隨家族隱世,今次,也好,見識見識天慕國女子風彩。”
天慕國女子風彩,好大的名頭。
冷言諾擡起眼看向藍子,你不知道傳言中本王妃可是文墨一竅不通啊,故意找茬。
看看你的本事,藍子同樣笑。
冷言諾搖搖頭,“本王妃才疏學淺,藍家主就不要爲難了。”
衆人心底噓一聲,果真如此的模樣,心底本未有任何希望,自然也不會有失望。
冷言月看向冷言諾,她這個三姐姐當真什麼都不會嗎?確實啊,五歲就被送去偏僻山村哪裡有時間學這些個,一日三餐能吃飽就不錯了。
“藍子雖然避世也知如王妃這般身份的,既然是丞相之女,又嫁入璃王府又怎麼會一竅不通…..”藍子面上一幅不可置信,甚至覺得是冷言諾不給自己面子,故意推脫。
藍子自然探聽過冷言諾的過去。
冷言諾卻輕輕笑了,“本王妃說才疏學淺,可沒說什麼一竅不通。”話落,一停,“藍家主似乎對本王妃太瞭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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