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璃王與璃王妃。”香葉話落,便見香葉身後帶來的丞相府田管家上前一禮,而後擡起頭道,“回稟璃王妃,丞相大人今日晚間回府,帶回一女子,要升爲五姨娘,夫人不同意,丞相大人指責夫人…。然後不知怎麼的,吵起來,大…。”田管家猶豫着看冷言諾的面色,見對方表情溫淡,遂又道,“夫人說沒有那事,是受人詬異冤枉,箇中原由璃王妃最是清楚,所以,所以派……”
“大娘與爹爹吵架?這可真是稀奇,大娘與爹可是京中人人羨慕的賢伉情深。”冷言諾一幅不信以然。
田管家微微彎腰,但是也不忘打量冷言諾的面色,道,“回璃王妃,是老爺要擡五姨娘,又因爲白日之事,所以…。”
“爹爹要擡新姨娘?”冷言諾蹙眉,“這種事情需要徵詢已嫁出去的女兒嗎?”
“回璃王妃,不是,是大夫人家想請你回去,對於昨日白日事情…。”
冷言諾一揮手,面色已有些不悅,“不過是爹與大娘夫妻間的小事,何勞來請本王妃,昨日園子裡的事,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呢,怎麼就單說本王妃最是清楚,那紅布一事,本王妃又怎知,田管家當真是老糊塗了,大娘與爹吵架,你在丞相府幾十年難道也糊塗了?”語聲清脆,幾近連聲責問。
田管家聞言,一幅茫然的擡起頭,又低下頭,顯然是沒料到冷言諾竟如此沒有預兆的將自己訓斥一通,可是對方的確句句在理,縱然自己再搬出丞相大人,豈不是要說這自己家事還需要請嫁出的女兒來稟持。
冷言諾看着管家變幻的臉色,而後一笑,“管家還是請回吧,這大半夜的,沒準牀頭打架牀尾和,大娘與爹如此恩愛,又怎麼會真因爲一點小事起爭執,田管家對丞相府忠心,本王妃看在眼裡,想來這麼回去稟報,大娘定然也不會責怪。”
田管家聞言,想着臨行前夫人交待的話,與今晚丞相大人帶回陌生女子時的場面,再看看面前與璃王並肩而立正言笑晏晏看着自己的冷言諾,遂低下頭,“王妃說的是,是老奴莽撞了,老奴這就回去稟報。”話落,又向璃王一施禮,方纔由香葉帶着離府而去。
冷言諾看着田管家一幅愁眉的面容,心底冷笑一聲,五姨娘,真若擡了五姨娘,此時讓她過去不是自找倒黴麼,自己心裡憋屈,就想找我去給你墊底,承受丞相的怒火,柳氏你可真會計算。
“丞相府今晚看來會很亂。”慕容晟睿面容清淡,看向冷言諾時眸光一攸轉暖。
“亂纔好。”冷言諾笑。
“剛纔你說要陪我賞月。”慕容晟睿提醒。
於是璃王府的屋頂上,坐着一男一女,遙遙看去如神仙美眷。
遠遠的,香葉看着屋頂上幾乎虛化爲天際銀河絲帶的兩人,面容柔和。
“羞呢,看自家小姐與王爺恩愛。”一句揶揄打趣的話兒突然響在香葉耳邊,驚得香葉差點尖叫時,一個溫暖的手掌捂上了她的嘴,“別打擾王爺與王妃,我想與你說說話兒。”
香葉看着面前比自己高近一個頭如青蘭桂枝般乾淨的秦清,面色驀的一紅,用手指指自己被捂着的嘴。
秦川會意,同時面色也爬上一抹疑紅的放下手。
“你不去研究草藥,在這兒做什麼?”香葉眼眸一瞪,一張小臉上責怪中又透着某種嬌然情緒。
“我來看看你啊,你前陣子不說需要木丁香嗎,好難找,不過,我找到了。”秦清高興的道,本就生得乾淨剔透,脣紅齒白,這一笑,更是如春曉夏花。
“真的找到了?”含香一臉欣喜的去拽住秦川的袖子,樣子要多激動有多激動。
秦川看着高興的笑開了花兒的香葉,乾淨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會心的得逞,順勢拉住香葉的小手,“我帶你去看。”
話落,不待香葉反應便拉着香葉消失在原處。
冷言諾見遠遠走廊一角再無聲響傳來,莫名一嘆,“果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黑啊,這樣就想要把我的丫頭給誘拐走了。”
“呵呵…。”
身旁傳來慕容晟睿極其愉悅的低笑聲,這一笑,讓慕容晟睿虛白的面上終於抹上一片血色。
“你笑什麼?”冷言諾問。
“人生樂趣很多,可是我卻只能享受很短。”慕容晟睿的面容掩有月色的清輝下,只看見凝實如初的輪廊絕美絕倫,一雙清潤的眼眸像是光芒閃爍,卻更像是要沉寂在模糊的黑暗裡。
冷言諾睫毛顫了顫,習慣了永遠閒淡雅適的他,這樣的他,很陌生。
“你活不過二十?”冷言諾看着天邊月色開口,語聲淺淺,並無別的何情緒。
“嗯。”
“所以你承諾只娶我一妻?永不再娶?”
“嗯。”
“哎…。”良久,冷言諾輕輕一嘆,雙手一攤,“那你死了,偌大的王府不就全是我的了。”
慕容晟睿微微愕然,然後微笑點頭,黑暗頓消,眸光亦是毫不掩飾的笑意,“好像是這樣。”
冷言諾輕輕一拍慕容晟睿的肩膀,“放心吧,作爲你永不再娶的報答,你死後,我會給你風光大葬,永生不嫁。”女子聲輕而堅定。
“那,多謝你爲我守節。”男子微點點頭,面色不見何情緒。
“不用,得了王府那麼多財產,這是應該的。”冷言諾擺擺手,毫不在意。
良久,冷言諾似乎想起什麼,又開口道,“呃,對了,趁現在你還清醒的活着,趕緊說說你死後需要陪葬的物品,我好命人提前準備準備。”
“……。”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趴耳傾聽的山老,聞聽兩人言,心裡腹誹,這個黑心的丫頭。
“王妃不覺得在一個即將入土的人面前說死多不吉利?”慕容晟睿輕撫了撫額。
冷言諾偏過頭看着慕容晟睿,“一個快死的人還管什麼吉不吉利,沒準明天裡有人看上本王妃還巴不得你死得快快的。”話落,冷言諾腳尖一點,不再理會身後的慕容晟睿,向西廂院子而去。
紫色身影輕若流姿,動如拂風,這是第一次冷言諾在慕容晟睿面前真正的表現她的絕頂輕功。
看着落在西廂院子裡纖細的倩影,慕容晟睿良久才偏過頭看着天,對着空氣道,“誰要覬覦王妃?”
身後,滑動一尖兒髮絲般輕若無物的落下兩人,是清五清六,兩人似乎還耷拉着腦袋,其中清五最先開口,“那個,王爺,王妃剛纔好像說的是‘沒成’就是可能,大概……”
“今晚有何事?”慕容晟睿說這句話時卻不是對着清五清六,而是對着遠遠虛空。
清五清六明白什麼,退了下去,同時眼神一對,可不是他們泄露的,他倆可什麼也沒說。
“王妃去了無回谷。”慕容晟睿旁邊無聲無息的落下一道白色身影,仿若憑空出現般。
聞言,慕容晟睿本就虛弱的面容又是白了一分,眸光映着天邊皎月,清輝淺淺,卻又看不出何情緒。
……。
丞相府,柳氏院子裡。
“砰”花瓶碎裂的聲音。
田管家戰戰兢兢的立在一旁垂着頭不敢出聲,他就知道帶回冷言諾原話會如此,可是如果不回原話,八成今夜夫人不會打消主意的。
柳氏又丟下一個上好的花瓶,伴着花瓶碎裂聲,尖利憤怒的聲音響起,“不過一個下賤女人生的賤蹄子,長本事了,倒真是牙俐得緊,小看你了…。”柳氏一邊發泄一邊嘴裡對冷言諾恨到極致。
“如果不是因爲這小賤人,怎麼會…。”柳氏不甘啊,平白無故一泊髒水潑到自己身上,天知道自己昨日是如何忍受那些明裡不說可是早已變色異樣的眼神。
事後,她也查過,可是那小廝卻就此人間蒸發般,了無影蹤。
柳氏看着一旁端婉坐着的自己最爲寵愛的女兒,面色扭曲的都快變了形,聲音也頗爲放縱,“你爹爲什麼要帶女人回來,爲什麼?他難道忘了,當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柳氏越想越氣,原本想着強撐過去,不丟了丞府府的臉面,待到丞相回來,與他解釋,他必然是相信的,然後,自己再耍點小手段,多年夫妻,閨中趣事,冷丞相喜歡如何她都是知道的,可是他竟然給帶了個女人回來,還說要擡爲姨娘,這不是打她的臉嗎。在這京中誰不羨慕她與冷丞相伉儷情深,誰不羨慕她子女拔萃,誰不羨慕天生命好。
想當年,她可是京中人人爭相追捧求娶的青春少艾女子,最後選擇了他,如今…。不過一個下賤女人就把他的魂給勾去了…。
“娘,昨日之事定然與冷言諾脫不了關係,但是這爹…。不過一個無家無世的女子,娘你是什麼身份,何必與她去計較,爹說不得是因聽了昨日之言與你賭氣呢。”冷言雪一直坐在一旁看自己母親發泄,微嘆一口氣,方纔蓮蓮上前開解。
柳氏聞言,早已被憤怒衝昏的理智一回神,偏過頭看着自己的女兒,的確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她的女兒這兩日同樣不好過,因爲柳元豐被打一事冷言雪連數登門幾次都沒得個她娘與御史夫人的好臉色,而今,她,果真是長大了,成熟了。
“雪兒說得對。是娘亂了分寸,不過一個下賤女人。”柳氏瞬間收整情緒,又是一幅大度雍容之態度開口道,“至於冷言諾那邊,你先別有動作,且讓她再猖狂幾天,她也傲不了多久的。昨日之事,雖說我們小看了她,但是也是她運氣好,等皇上應了南國太子請婚之請,到時…。”柳氏說着,平常柔媚溫婉的臉上笑得涼意滲滲。
眼角瞥到田管家,面色一暗,田管家立馬知情識趣的出了屋子。
“娘不必焦心的,女兒與南國太子的婚事,不是十年前就定了麼?天機老人之言豈能有假,縱然南國皇室不知內情,那南國皇上和太子想必也是知道的。”冷言諾說罷,面容都似散發着金色灼灼得意的光。
“對了,二孃近日似乎興致不高…。”冷言雪似想到什麼開口。
柳氏一擺手,“不管她,定然是他那情人又出了什麼幺蛾子。”語氣中竟顯不耐煩。
冷言雪心落沉澱,又道,“娘,冷言月既然得了李狀元之心,這去了雲谷郡回來八成就會提親,不如你與爹爹說,利用冷言月綁好李若風這顆樹,這樣爹……爹最想要的是什麼,娘該是知道的。”母女二人心神一對,意思相了。
“你這個丫頭啊,真是鬼靈精。”柳氏用指尖一點冷言雪細白柔嫩的臉,眉眼笑開。
院子裡,那些打掃的丫鬟低頭幹自己的活兒,愣是不敢擡頭張望。
冷言雪的丫鬟明香此時等候在門外,聽着屋內動靜,更是低眉垂目。
……。
夜漸漸過去,冷言諾卻一夜未睡。
第二日,謹娘給冷言諾傳來兩個最近天慕京城一件極小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
一是,京城城西一家快要倒閉的綢緞莊自某一家人買了一匹錦緞後,突然又出現一家人收購了此款同樣的布匹,然後這家本來打算就要關門的絲鍛鋪突然驟起,一掃就要倒閉的陰霾,可謂拔開雲霧見清天,綢緞莊老闆一下子由蕃茄臉變成了太陽臉,逢人便笑。
二是,李若風帶一萬兵馬去向雲谷郡一路中,一個夜晚,副將突然拉肚子,拉了半夜。
兩件不過都是小事。
冷言諾面色平淡,沒有對此作出何看法。
“小姐,這些個小事有什麼大作用嗎?”香葉暗地裡陪冷言諾去見過謹娘,她向來細心,又察言觀色,自然不會覺得這是謹娘無用功,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透其中關鍵。
冷言諾微微一笑,拍拍香葉的頭,不管它,般到橋頭自有路。
咦?香葉覺得小姐好神秘,小姐何時成了坐以待斃之人了。
……
丞相府大廳裡。
冷丞相與柳氏高踞上首。
冷丞相含笑潤潤的看着一顰一動間皆是眉眼含情,正取茶盈盈翩翩蓮步輕來的女子,微斜的眉峰陡然挺直,精神煥然新起。
一旁的柳氏對着女子也是笑意盈盈的,溫婉莊容的,如果忽略掉那眼角微而透露出來的厭惡的話,可是在看到冷丞相的表情時,眸底那抹極爲隱藏的厭惡,妒嫉與不甘還是不自然的散發出來。
“姐姐請喝茶。”蓮步輕盈如月中百花般的女子聲音柔軟,此時正微微彎身,茶杯遞前,一幅取花自悠憐模樣看着柳氏。
可是遞了半響見柳氏都只是盯着茶沒有動靜。
此時大廳裡二姨娘,四姨娘,冷言靜,冷言月,以及二房的兵部尚書,冷靖風,尚書夫人,三姨娘等一衆子女都在。
好歹是冷丞相發話的,給新覲姨娘引見。
……。
璃王府。
璃王府一座種滿草藥的院子裡,一位四十左右穿着寬大袍子的男子正中蹲在地上倒弄那些草藥。
院子裡靜靜的,中年男子專心致志,風拂過草根,讓人如沐春風,一切都很和諧。
然後。
院子裡主屋內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離大夫看了眼主屋,不過一瞬,又沒有任何表情的埋頭倒弄地上的草藥,那小心謹慎的勁不壓於呵護自己的孩子。
而主屋內。
“小丫頭,晟睿那小子就沒教你要尊老愛幼,尊敬師長?”山老一改平日裡的嬉笑不正經,看着自己已經成了水庫的牀鋪,嗓門頗大。
而另一邊,冷言諾一依舊莊莊溫婉的坐在一旁的桌邊一邊品着茶,簡直靜若處子又對着正從牀榻上蹦起的山老笑着,笑得好不尊敬,“明明沒睡,一見我來了,就在裝睡,還怪我不尊敬師長,山老真是能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話落,冷言諾放下手,面色微微沉鬱,“我不過想知道慕容晟睿所中的毒到底是怎麼回事。”
山老嘴一扁,看了眼冷言諾,這才悻悻的從牀榻上跳起來,“有什麼好問的,他那寒毒自胎中所帶,以往不無規律的發作,後來,老頭兒我尋了個辦法,把所有毒都控制壓縮在身體內腑某處,只有每夜朔月發作一次。”山老雖沒心沒肺的說着,但是一雙老眸眼底還是流露出些許不忍。
“原來如此,他的毒真的無解?”冷言諾帶着試探性的問,這一刻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有多麼期待這個答案,又害怕這個答案。
山老大步走到桌前,提起茶壺咕嚕一口氣喝完一大壺水,才幹脆道,“無解。”聲音雖然看似沒心沒肺,但是山老落音時卻端着一份沉重。
“那他還能活多久?”
“在我的草藥控制下,最多兩年。”山老一舉手似乎想要炫耀什麼的,而後又慢慢垂下。
冷言諾聞言,面上無任何波動,只是眸色似乎深了幾分,沉默良久,“我知道了。”冷言諾起身走出了屋子。
“其實…。”良久,山老才悠悠輕嘆出兩個字,然而他擡頭,冷言諾早已走出老遠,根本沒聽到這一句輕嘆。
山老看向窗外那一片紅紫青綠黃藍的各色草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
……
丞相府大廳裡。
此時冷靖風看了眼婉轉似水的女子又看着自己大哥那副表情,自己也是個男人,也是過來人,自然清楚,大哥此次怕是被這新來的五姨娘給迷得魂顛倒了。
柳氏看着那杯茶,茶霧繚繞後映着一張美色絕豔的臉,一嘟而似撒嬌的紅色朱脣,不笑自媚的眼,俱是格外的誘惑力,柳氏也很美,人近四十,依舊身段玲瓏,曲線飽滿,面容得宜,自己什麼都好,可是,女子身上那股蓬勃的朝氣,就是如今的她所沒有的。
見柳氏半天沒反應,女子狀似無意的瞥了眼冷丞相,那一瞥,怎麼都有撒嬌的意味,而後道,“姐姐請用茶,這茶是妹妹精挑細選的,定然不會不入姐姐口的。”一段語說得巧妙得體,婉轉綿軟。
見女子如此深明大意,可是柳氏依舊無動於終,冷丞相眉頭一蹙,遂偏過頭對柳氏道,“怎麼了,夫人是不想喝,還是喝不下。”話出口中,已經沒有半絲情面。
一想到昨夜他一入城門,便聞聽那不光彩的風聲,他心就賭,本來以他對柳氏之瞭解,雖是氣惱,但傳言不可信,身爲堂堂丞相又怎麼爲流言左右,可是這好不容易得到一個知情識趣又通情達理,溫柔解意的女子,他不過是帶回府,說擡爲姨娘,這柳氏竟頓時色變,與平日溫婉達理判若兩人,當真是…。
冷聲冷氣的話讓柳氏從虛空中恍過神來,而後心一陣疼,似乎接受不了前幾日還對她溫聲細語的夫君,如今竟爲了別的女人而如此當衆對她說冷話。
柳氏亦是個高傲的,不喝就不喝,這茶沒有我這個當家夫人不喝,承認你進門,你這個賤妮子,如何也擡不了姨娘去。
“既然夫人不想喝,流雲…”冷丞相看向依舊端着茶杯的女子開口,“去一旁先坐着吧,別累壞了身子。”反正你不承認也已進了府。
“這…。”被叫流雲的女子,聽着冷丞相的話溫軟對望一眼,復又猶豫的看了眼柳氏,“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定然會說流雲不懂規矩的,昨夜姐姐又生了氣,這…。”一幅糾結的模樣,惹人心憐。
冷言雪看着這嬌氣滴滴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子,指尖都掐得泛白,看着不甘卻又無從發作的母親,母親向來高高在上,何來受此侮辱與憋屈。
這賤人,到底是使了什麼把戲,才讓爹……昨晚她也去找過冷丞相,誰知還未開口,就因昨日之事被先痛斥一通,讓她先沉住氣,自己卻一錯再錯。
冷言雪是誰,名動京城的第一美女,父親母親疼在掌心裡的寶,何來愛到父親如此訓斥,心下也是一陣沉鬱不甘,此時看向那盈盈惹人憐的女子,眼神也越發冰冷。
“無事,夫人既然喝不了茶,那午間飯怕是也不要吃了。”看着美人受屈,冷丞相的臉刷的黑了下來,剛要發作,卻聽柳氏道…。
“妹妹誤會了,不過是昨天白日受了一些非語,又才籌備了宴會,心堵事忙,所以才…。”
“姐姐是說昨日裡那些傳言嗎,流雲一入京就聽到了,姐姐如此好教養,姿容安好,怎麼會趁丞相外出時與人苟且呢,流雲是萬萬不信的,姐姐也切莫將此事放於心上。”
柳氏剛剛回籠心神,決定先放過這個小賤人,結果話剛撂頭,卻聽流雲那如如水滑緞般柔美的聲音響在大堂,而且還一幅“姐姐如此好,流雲的確是相信姐姐的模樣”
可是天知道,這一番說是多大的殺傷力,冷丞相因這一席話看向柳氏的眼神好不容易開始舒緩的心又倏的冷至冰谷。
冷言雪暗聲心驚,這女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遂目光落在流雲身上審視探尋,卻見對方依舊一幅不知情形之態度。
不過是想在父親面前撒嬌而已。
“生氣?流雲妹妹怕是誤會了,這是怎麼說話的,瞧你,別彎了腰,累壞了姐姐不心疼,丞相該要心疼了。”柳氏何等精明雖然一時亂了陣腳,但是轉眼間曉清利害。
這些個上不得檯面的賤人,她何必與之正比,莫得的失了自己的身份,昨夜裡言雪的話依稀還回蕩在柳氏耳中。
也對,許是這府裡久不入新人,丞相也是一時興起而已。回頭去查查這女子身份,說不定還能做點文章,如當年的三姨娘般……眼下還是不要把自己的夫君推得遠了。
“姐姐。”流雲擡起頭看着上首不過須臾之間一幅溫和端重善解人意的柳氏,一雙媚眼光亮閃爍,一幅感動得幾欲擠出淚來,“姐姐待流雲真好。”話落,忙端着茶上前。
柳氏接過茶一飲而盡。
冷丞相滿意的看着柳氏,他就知道這柳氏定然只是鬧此小脾氣而已,她是否出牆,他自然是清楚的,只不過他不過離京兩日就鬧出如此緋聞,確實讓他面子擱不住,加之前段時日冷言雪與冷俊軒鬧出的事,雖然他知道冷言諾確實不同,但是他早有對策,偏偏自己的兒女都沉不住氣,這才讓人撿了笑話,這麼些日,若不是他將俊軒調離,又如常行事,不做多解,那,光是朝中流言蜚語就足夠砸得他擡不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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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還有那位看着年少,但是心機鬼靈的皇帝。
璃王對冷言諾的心思那日他已看出並不尋常,冷丞相有時候也在想,當初千方百計讓冷言諾嫁入璃王府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這個女兒連日裡所做之事,到底是隻爲了報復自己對她的冷淡,還是她本心就如此陰狠毒辣。抑或是背後的璃王……
而背後的璃王,其實這麼些年,除了活不過二十,胎中自帶寒毒,擁有傾世容顏外,外界對他的傳言倒是少之又少,就連自己曾經幾次三番派人入王府尋探,也是不得而蹤,相反,去的人從未回來過。
“嫂嫂倒是個通情達理的,前天鬧了那事兒…。昨夜裡又聽說嫂嫂不滿丞相要升五姨娘,好一番鬧騰,我就是信呢,眼下見到,果真如此,定然是哪些個不長眼睛的又瞎傳亂編了。”二房的三姨娘總是不甘人後的,昨日她因爲孃家有事未能來,後來聽說那檔子事,也是心驚不已,可是又爲沒看到柳氏那般尷尬之態而懊悔,本來以今日來可以看見一出好戲,誰知這柳氏倒真是能忍,不過幾轉思忖間,又是一幅端婉溫容的當家夫人之態,此時不擠況上幾句,心裡就是不舒服。
柳氏聞言看了眼冷靖風的三姨娘,眉峰輕微一皺,而後舒開,“妹妹真是二弟的好姨娘,前日之事不過是無中生有,我身正不怕影斜,至於昨夜…。”柳氏微微一笑,復又看了眼下首已經回座的五姨娘溫聲開口,“妹妹昨夜我們不是相處得很好麼,丞相府多年未進新人,妹妹又這般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姐姐我替夫君高興還來不及,何來鬧騰,縱然有,也不過是夫妻間的情意小鬧罷了矣,你說是吧,妹妹。”柳氏一段話說得滴水不漏。
五姨娘流雲擡頭對上柳氏溫和容軟的眼神,柔情似水的眸中光水一片晃動後,輕言細語道,“姐姐說的是,流雲以後還望姐姐扶攜指點呢。”
柳丞相見此,黑冷的眸色終於重新亮了起來,看向柳氏的眼神已經不再冰冷,而有些欣慰,再看向流雲,同樣面色喜樂。
男兒醉臥美人榻,醒掌天下權,冷靖雲身爲一國丞相,自然更是喜歡看見自己的女人能夠和睦相處爲他所用。
柳氏看着流雲心底冷笑一聲,倒是個心思通透的,自己剛纔故意如此說,故意打翻她之前的言論,不過就是想挑起流雲內心裡的不安分因子,但凡她沒有一點腦筋只知往上攀爬當衆承認昨日晚間爭鬧之事,那她就算再受丞相恩寵又如何,自己的夫君相處幾十載,她最是清楚,在利益與名聲面前,其他全部靠後。
可是二房的三姨娘臉色卻在聽到柳氏話後刷的一變,這一聲“好姨娘”可謂是戳中了她的痛點,是的,冷靖風很寵他,就像現在這般,她公然開口插嘴,冷靖風也只是低頭笑着喝茶,而不阻止,可是終歸姨娘,就要比夫人低上一等,擡起頭,又正對上一旁正看向自己的楊氏正妻,見對方看向自己的眸光頗爲複雜,遂眼神微一暗,這柳氏的確不是個好相與的,幾句話之間挑起了正房夫人對自己的忌憚,自己因爲身份低,平日裡就算得寵可是在正房面前也是規矩從未過分逾越,可是眼下柳氏一句話,縱然正房性子溫和不善心計,此後怕也是惦上自己了。
柳氏端起桌上的茶,看着二房三姨娘與複雜變幻的神情與正房的眼神官司,心裡終算是舒坦了一把。
跟我鬥,不過是不想丟了身份而已,當真以爲自己是個人物了。
“沒想到今日如此熱鬧。”一道清麗明亮的女聲自大廳門口而來。
衆人聞聲遂擡頭向門口看去,只見初起日光暖暖順着遠處花枝綠影傾泄而下,幾薄幾絲在來人身上打着粼粼波光,更襯人如明光,亮若星子。
衆人怔愣半響,還是冷丞相最先反應過來,起身帶頭行禮,“拜見璃王妃。”其餘人跟着應和。
不過冷丞相說是行禮,其實卻只是起身,嘴上一動,雖說冷言諾已身爲璃王妃,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庶出女兒,自己倒沒必要…。
冷言諾看了眼冷丞相,微笑,“這是做什麼,都是一家人,何須如此多禮。”
冷言諾跨過門檻,便看向二房的三姨娘道,“三姨娘也在啊,正好,你那日託我給夫人帶的冰晶如意鐲,我尋來了,此物當真是難尋,你對夫人可是上心。”
三姨娘看着冷言諾,眸光婉轉,不過須臾,立馬起身,頗爲欣喜一笑,“是嗎,多謝璃王妃了。”
“冰晶如意鐲?”二房的正室夫人驚異開口,這個鐲子她可是找到好久都沒有找到,不是因爲此物價值而,可是縱然有金銀也是有價無市的。
“是啊,沒想到,今日都在此,也免得讓三姨娘跑一趟,香葉,把東西拿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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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香葉將一四四方方巴掌大的藍色錦盒遞給了三姨娘,三姨娘伸手接過,在無人看見處,看向冷言諾眸光深了又深,隨即一笑,轉回身,正對上二房正室楊氏那殷切期盼又激動的目光。
楊氏嫁入尚書府多年自得冷香玲瓏一女後便再無所出,而這冰晶玉如意鐲傳言被有神之靈識有大慧通的天機大人開過光,能助婦人多孕,可遇不可求,世間僅此一隻,所以說是有價無市。
楊氏怎麼能不殷切,怎能不激動,遂眸光緊鎖住那錦盒。
“這本就是我爲姐姐求的。”三姨娘話落,便偏身將錦盒毫不留戀的遞給了楊氏。
楊氏擡起頭看着三姨娘,終是伸手不敢置信的接過,對三姨娘充滿了感激。
冷香玲站在自己母親身後,此時看向三姨娘的目光也暖了幾分,她自然知道自己母親有多麼想再育親子,她再如何跋扈,對自己母親自然是孝敬的,可是想到這是冷言諾給的東西,心裡又極爲不舒服。
冷靖風看着自己的正妻與妾室相處如此融洽,尤其三姨娘如此會做人,雖然此物出現在目前對於丞相府來說有些敏感的冷言諾之手,但是心下也是欣喜的。
自然,因剛纔柳氏三言兩語挑起的事端自是不會再發生了。
如果說楊氏如柳氏這般,那定會認爲此物是諷刺,可是楊氏不同,楊氏同樣出身名門,不過世族都是書香世家,少無勾鬥,向來淡若,得此物定然從今以後把三姨娘千恩萬謝了,只是龍生九子九子不同,確實,冷香玲就不像她娘。
而此時,璃王府書房裡。
慕容晟睿看着提前被冷言諾解放出來的清二,可憐見的,不過短短十日,便瘦了一大圈。
明明是可以到期解放的,誰叫這清二又好賴不賴的,正趕上王妃心情不好…。
腦中突然想到某個身影,終是忍不住眸底綴滿笑意。
一旁的清一見此,頓時覺得,王爺已經魔障很深了。
“王爺,王妃去了丞相府。昨晚傳來消息,冷丞相的確是帶回一青春少艾女子,要提爲五姨娘,大夫人當聲就挌了挑子。如今京城都快傳遍了。”何伯說完,眉頭似在深思,“也不知怎麼的不過丞相納小,就傳得街知巷聞了。”
慕容晟睿脣微弧,眉宇間一抹溫柔,“想必王妃最是清楚。”話落眼神越過窗外,眸光無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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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伯與清一清二聞聽此言,心下了然。
而遠遠的暗中保護冷言諾的清五與清六齊齊一個微顫,看看天,好好的,昨夜他們是幫王妃做了些跑腿之事,可是這些事既然王妃不想讓王爺知道,他們就通過動作與微絲馬跡讓王爺知道。
王爺該不會因爲他們沒直接稟報而懲罰他們吧。
……
丞相府大廳。
“不知璃王妃,此次回府,是有何事?”畢竟是丞相府,冷丞相見這廂事情落了幕方纔開口。
冷言諾今日一襲淺藍阮羅紗,同樣如常的不着妝粉,髮絲輕挽,但是眉宇間隱透出來的那份卓然氣質倒讓冷丞相心神微一凜,恍惚中又想到那纏綿牀榻的女子…。
冷言諾坐在坐位上,朝香葉示意,香葉走上前,拿出一本禮單走上前來。
“聽聞爹爹擡了新姨娘,做爲女兒,怎麼好不親自前來恭喜,這是璃王與本王妃共同準備備的禮單,還請爹爹笑納,也希望五姨娘從此好生相予府內,與大娘同生姐妹纔好。”
冷丞相聞言,面色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慮,按說冷言諾今日行爲是給自己長了大臉,可是這段時日冷言諾對丞相府所做的事可沒少了去,丞相府現在可說是冷言諾爲眼中釘,自己也知是留她不得,可是總是要再想法子的……。眼下她真會如此好心?心思疑惑,縱然老奸如冷丞相還是想不通透這其中關鍵。可是面上還是微笑着感激的讓田管收了禮單。
可是冷丞相多年注重權力名益卻全然忘了,後院着火也許是小事,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誰知道呢。
“禮物已在府門口,還請田管家去收點吧。”香葉將禮單遞給田管家開口道。
田管家擡頭看了眼冷丞相,領命下去收點了。
而此時一旁的柳氏卻是早已氣得忍耐不住,在天慕,但凡送禮有禮單的,那禮物定然是不差的,不過是擡個姨娘,她好不容易忍下這口氣,這冷言諾還送禮。禮物在公然擱在府門口等人點收。
這不是擺明氣她甩她臉嗎,柳氏面上依舊笑着,可是那笑容卻微微扭曲,擡眼看向冷言諾,卻見對方正微笑着與五姨娘對視。
二人那目光之觸竟似早有算計般,柳氏欲發作的心疼痛彎轉後,猜測到某種可能,一絲豁然,而後一條毒計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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