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你不是在醫院嗎?怎麼……怎麼又回來了?”
墨安晏依舊含笑,“侄子啊,怎麼我回來,你很害怕啊,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不是,不是,就是覺得太突然了。”許美玲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有些發直。
像,太像了。
和他的哥哥,真的是一模一樣。
墨安晏看着眼前的中年婦女,眼中透出濃濃的厭惡。
這個女人,他曾經在酒會上見過一次,像條蛇一樣的纏着哥哥不放,根本沒有一點點的羞恥心。
大哥大嫂要不是因爲她……
墨凜怕墨安晏看出什麼來,忍着恐懼,上前笑道:“小叔,爺爺他怎麼樣了?”
墨安晏沒有回答,目光從許美玲身上,慢慢移到墨凜身上,就這麼深深地看着他。
墨凜被看得心底發毛,嘴一動,正要開口中說話,突然,面前的墨安晏動了。
“啪!”
一記直勾拳正中墨凜下巴,不等他叫出聲來,又一記拳頭狠狠的砸下來。
“啊——”
許美玲一看兒子被打,撲過去要和墨安晏拼命。
墨安晏擡起腿就是一腳,許美玲被踢翻在地,疼得爬也爬不起來。
“我從來不打女人,今天算是破了例,因爲你這個女人,實在讓人太噁心。”
墨安晏冷冷拋下這一句,長腿一擡,大腳踩住了墨凜的腦袋。
“小叔,小叔,有什麼話好好說,我承認是我錯了,我不該動墨君夜的,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墨安晏一聽這話,所有隱藏的怒意,都抑不住了,“畜生,你以爲我是了爲墨君夜的事情打你?”
嗡的一聲!
墨凜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卻不得不垂死掙扎道:“小叔,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和我裝傻,好,很好,來人。”墨安晏氣得臉色鐵青。
管家匆忙進來,彎腰從牀底下取出一隻筆,交到墨安晏的手裡。
墨安晏輕輕一按,母子二人的對話清晰的傳出來。
“媽,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啊,爺爺一醒,所有的事情都瞞不住。小叔要是知道了是我對爺爺下的手,他絕對不可能放他走的……”
死寂。
針落可聞。
墨安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英俊的面孔因爲憤怒而有些扭曲。
畜生啊!
他怎麼能對老爺子動手,他是他的爺爺啊。
滔天的怒意,讓墨安晏握成拳頭的手背上,青筋根根爆出,他擡腳,重重的踢下去。
墨凜慘叫一聲,血順着脣角慢慢流下。
“我以爲你,只是生性乖張,心裡嫉妒而已,沒想到,你連人性都沒有了。我真後悔,當初自己爲什麼這麼心軟,留你活在這個世界上。”
冰冷不帶溫度的聲音聽在耳朵裡,墨凜只覺腦子裡嗡嗡作響。
他嚥了一口血水,順着粗氣道:“小叔,你要送我走,是假的。”
“對。”
“小叔,我叫你一聲小叔,你竟然這樣對我?”
墨凜氣得面孔扭曲,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帶着憤怒的眼睛,直直地地看向墨安晏。
墨安晏迎上他的目光,臉上的凌厲足以讓人膽寒,“你也配叫我小叔,墨家的男人,可以爭,可以鬥,也可以狠,唯有一點,不能泯滅人性,不能沒有底線。你這樣的人,連個畜生都不如,我怎麼對你,都應該。”
“我是畜生不如,可你們呢,誰來管過我的死活,誰正眼看過我一眼。你們的眼睛裡,都只有墨君夜。沒錯,他是長子長孫,受人尊重,我是就狗雜種,只配被你們瞧不起。”
墨凜大吼大叫。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他還有什麼可怕的。
“都是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你們一個個都來算計我,都來欺負我,你們算什麼東西?”墨凜的神色如瘋如顛,像凶神惡煞一般。
墨安晏冷笑,彎下腰,一巴掌煽了過去,冰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
“一個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也難怪別人看不起。那個被你害得靠營養液活着的老人,他難道沒有給過你機會?你自己抓不住,怪誰?心不正,則行不正,你特麼還有臉來質問?”
墨凜捂着火剌剌的半邊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墨君夜能手掌墨氏,不是因爲他是嫡,你是庶,而是因爲他有能力,有本事,他走的是正道,你呢……”
墨安晏忍着一腳踢上去的衝動,隱忍道:“你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是正道。”
墨凜死死咬着牙關,整個人抖得像篩子似的。
墨安晏緩緩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來人,給墨氏族人傳出消息,墨家長房二子墨凜,毒害長輩,栽贓手足,不配爲墨家人,從今天起逐出墨家,生死由天。墨氏族人誰要敢幫助他,就是與我墨安晏爲敵。”
驅逐出墨家?
生死由命!
墨凜捂着臉,瞪着兩隻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眼中,臉上都是恐懼。
“不要,不要小叔,你饒了我,你再饒我這一次,我不敢了我,我再也不敢,小叔,你打我,你罵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把我趕出去。”
墨安晏看着腳下的侄子,冷笑道,“現在來求,是不是晚了點。如果不是看在你身上流着墨家的血的份上,你以爲憑你毒害爺爺這一條,我會讓你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
墨凜呆坐在地上,身子哆嗦着,眼裡一片死寂。
被趕出了墨家,他還有什麼,真正的一無所有了。
然而,更讓他魂飛魄散的一句話,淡淡的從墨安晏嘴裡說出。
“來人,把墨凜罪行的這些證據,交給警察,告訴他們,墨家人犯法,和老百姓一樣,少坐一天牢都不行。”
“是,老爺!”
墨安晏俊郎的臉上,透着濃濃的疲倦,他冷冷地掃了眼地上的兩人,不再開口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墨凜眼睜睜地看着他走出去,心裡一片死寂。
這一回。
他,徹底的完了。
幾分鐘後,警車聲由遠由近……
……
“阿夜!”
“小叔,你怎麼了,聲音聽上去怎麼這麼疲憊?”墨君夜放下手上的工作,朝阿離擺了擺手,示意他拿根菸來。
阿離把煙遞過去,墨君夜夾在手裡,沒有動,“事情,都查出來了嗎?”
“查出來了,正是那個畜生做的。”
手一抖,香菸落在地上。
墨君夜的臉色陡然一變,眼中射出厲光。
果然是他。
電話兩頭誰也沒有再開口,孫子殺爺爺,他們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許久,墨君夜將情緒恢復過來,“他現在在哪裡?”
“牢裡。”
墨君夜彎腰,將香菸撿起來,幽幽嘆出一口氣道:“真想親手殺了他。坐牢對於他來說,太輕。”
“殺他,髒了你,我的手。好了,事情都清楚了,我先掛了。”
“小叔。”墨君夜叫住他。
“什麼事?”
“我覺得墨凜的背後,有人。”
“噢?”
“我查到他的手機,在過去幾個月裡,經常會聯繫一個號碼,就在事發的前幾分鐘,他還撥打了這個號碼,可惜已經關機了。”
“查出這個號碼的主人是誰?”
“用一個已經掛失的身份證註冊的這個號碼,我覺得很詭異。”
墨安晏沉默了幾秒鐘,冷冷一笑道:“我說他怎麼長進了,原來是有人通過他的手,想要對付我們墨家。你覺得會是誰?”
墨君夜心裡咯噔一下,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身影,劍眉蹙成一團。
會是他嗎?
而另一頭的墨安晏,也將兩條眉頭緊緊皺着。
他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有動機,有能力,有膽量……但是,沒有證據。
“阿夜,不管是誰對墨氏下手,你都給我想辦法揪出來,不用怕,小叔站在你身後。”
“小叔,我會的。”
墨君夜掛上電話,眼中翻滾裡暗涌。
……
藏毒一案給墨氏企業造成了難以估算的損失,這幾天墨君夜忙得不可開交收拾殘局。
夜已深。
墨君夜坐在車裡打算回家,無人看到的時候,他才能用手捏一捏鼻樑,讓疲憊的顯露出來。
忽然,阿離一腳緊急剎車,墨君夜皺着眉穩住身子,冷着聲音問,“怎麼回事?”
“少爺,有人攔車。”
阿離也是一身冷汗,他要踩慢一些,興許就撞上去了。
“什麼人?”
阿離開門下車確認,片刻後回來,語氣有些遲疑。
“少爺,是……許美玲,她想見您一面。”
聽見許美玲三個字,墨君夜眼中暗芒涌動,眼神一下子像是啐了冰了一樣。
見狀,阿離遲疑地開口,“我去將她趕走?”
墨君夜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讓她過來。”
阿離心裡一驚,卻動作迅速地再次出去。
車門被拉開,許美玲落魄的身影坐了進來,她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就因爲靠近了墨君夜。
這個男人的身上,她感受到強大的氣勢和危險,可是爲了凜兒,她不得不來試一試。
擋板升起,車廂後面變成了私密的空間。
墨君夜安然地坐在那裡,冷冷地看着許美玲,像是在等她開口。
“墨、墨總,求您了,您能不能放過凜兒?”
許美玲顫抖着發出聲音,眼睛裡立刻就流出淚來,甚至在狹窄的空間裡給墨君夜跪下,“他是做錯了,他已經知道錯了,求您放過他吧,他也是你爸爸的兒子啊!”
許美玲哭得肝腸寸斷,然而墨君夜始終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她,眼底連一絲起伏都沒有。
對於這樣的人,他甚至不屑拒絕,因爲根本沒有答應的可能。
“墨總,墨總你開開恩,我會跟凜兒徹底消失的,此生再也不會出現,他不能做一輩子的牢,那樣他就毀了……”
不管許美玲再怎麼哭訴,墨君夜都彷彿沒有反應,許美玲的心一點一點涼透,看樣子,墨君夜是真的,要置墨凜於死地!
忽然,墨君夜終於輕輕開口,許美玲心裡一喜,然而聽清楚他說什麼的時候,她的面色又瞬間慘然。
墨君夜說,“我媽媽到底是怎麼死的。”
許美玲喉嚨發緊,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這、這件事,墨總不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我要聽事情的真相。”
“……”
“你不是要我放過墨凜,那麼,我要知道真相。”
許美玲只覺得渾身的血都是冰冷的,手指尖都已經沒有了直覺。
她喉嚨乾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能說!她在心底跟自己說,如果告訴了他真相,那麼自己一定也逃不掉!不說的話,她或許還可以想辦法繼續救墨凜!
“墨總,之前你知道的,那就是真相。”
許美玲逼着自己冷靜,卻看見墨君夜勾起嘴角冷笑,“那麼,你可以滾了。”
他的話說完,手按了一個按鈕,阿離從外面打開車門,一下子將許美玲從車裡拉出去。
“墨總,墨總我求求你,墨凜是你的弟弟啊!你怎麼這麼冷血殘忍!”
車門關上,許美玲撕心裂肺的聲音隔絕在外。
墨君夜的眸子越加深沉,漆黑如墨。
剛剛許美玲突然聽到自己話時的反應,根本絕對有什麼,可是沒想到她竟然忍得住不說,用墨凜做誘餌,她都沒有說。
爲什麼?
還有什麼是比墨凜的命跟讓她珍惜的?
墨君夜眉間微皺,快了,他很快就會查出來,就算她堅持不說,他也絕對會查出來的!
夜色入墨,暗黑色的車轉瞬消失在黑暗裡。
……
顧明意從電影院裡出來,外面的風讓她微微抖了一下,一件外套將她的身子包裹住。
擡起頭,是常品希微笑的面容。
“謝謝。”
“這是紳士應該有的風度,走吧,去喝杯咖啡。”
說着,常品希攬住她的肩膀,兩人走進一家咖啡廳。
找了地方坐下,侍者過來點單,顧明意還沒有開口,常品希已經將她要喝的東西報出來了。
接着又笑着補充,“半糖,不加奶。”
等人走後,顧明意詫異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我要喝什麼?”
“記住女朋友的喜好,是基本常識,你愛吃什麼,不吃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都有關心哦。”
顧明意笑起來,笑容淺淡,卻十分好看。
常品希讚賞地挑眉,“就是這樣,你笑起來的樣子,我又想拿出去炫耀,又不想讓人知道,真是讓我爲難。”
顧明意被他的逗得笑意不止,似乎跟常品希在一起的時候,她笑着的時候,確實居多。
咖啡端上來,顧明意喝了一口,味道剛好,正是她喜歡的。
常品希對待這段感情十分認真,可她呢……
明意有些自責,她怎麼能如此輕視別人對她的感情?
忽然,一個信封被推到了明意的面前。
“這是什麼?”
“你打開看看。”
明意放下咖啡杯,將信封拿在手中,裡面薄薄的像是紙張。
抽出來一看,是兩張機票,飛往M國的。
“明意,我希望你能夠跟我回去,我的家人都很想看看你,你……願意嗎?”
明意怔怔地看着手裡的機票,跟常品希回去意味着什麼,她是明白的。
去了M國,再回來的話,她就會是他的未婚妻了。
兩張輕飄飄的機票像是有千金重,壓得明意心頭墜墜的,有些喘不過氣。
然而,她擡頭看到常品希的目光,他的眼睛裡有些期待,和隱隱的小心,一瞬間,明意像是看見了自己。
她在猶豫什麼?她不是早就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慢慢地,顧明意點了點頭,常品希的臉上立刻放出光來,站起身走過來,將顧明意拉站起來一把抱住。
咖啡廳裡的人都被他們吸引住目光,明意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輕輕拉了拉常品希的衣服。
可常品希完全不在意,緊緊地抱着顧明意,聲音低啞,“明意,我真高興。”
顧明意愣了一下,半天,才慢慢地放鬆了身體,輕輕地說了一句,“……傻瓜。”
……
常品希將顧明意送回顧家,看着她進去了之後才離開。
顧明意回家,上樓,經過書房的時候,看見裡面的燈是亮着的。
她停下腳步,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顧正亭的聲音傳來,明意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休息?”
顧正亭的目光在明意身上掃了一圈,笑了笑,“跟品希去約會了?”
顧明意走過去,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看着他面前茶几上擺的報紙。
“墨氏企業沉冤得雪,罪魁禍首竟是內賊。”
加粗的標題十分顯眼,顧正亭掃了一眼,“墨君夜也是個有能耐的,竟然這麼快查明瞭真相。”
“你幫他拖延了時間,不然,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
顧明意淡淡開口,語氣很是平靜。
“我過幾天,會跟常品希去M國,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會在那裡訂婚。”
“那很好。”
顧正亭點點頭,“常品希是個不錯的人,你很有福氣。”
顧明意只是想進來跟他說這個,說完之後,她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他答應自己的事情做到了,現在,該她了。
顧明意回到房間裡,又將那兩張機票拿出來,她會去的,她必須去。
還有關於媽媽的那串數字,這件事,也該做個了結了。
……
顧明意決定了跟常品希回去M國,可是她心底有個地方,十分遺憾。
第二天,她找了個時間,給阿澤打了電話。
“媽媽!”
“寶貝,你的身體全好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有。”
“什麼?哪裡不舒服?”
顧明意着急起來,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
阿澤軟軟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心裡,我想你了。”
“……”
顧明意立刻睜大了眼眶揚起頭,竭力控制住自己險些崩潰的情緒。
“媽媽也想你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顧明意才提到她打電話的目的。
“阿澤,媽媽過幾天要出國有些事情,不能陪你過年了,可是媽媽給你準備了禮物,媽媽給你送過去好不好?”
“媽媽,你要去哪裡?”
“M國,很遠的地方。”
顧明意不想跟阿澤多提這些,又說起禮物,兩人敲定了時間,她去別墅給他送過去。
這時顧明意和阿澤相認的第一個新年,可她卻不能陪在他身邊守歲,不能陪他跨年又長大一歲。
顧明意心如刀絞,卻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吞着眼淚。
……
給阿澤送禮物的那一日,其實,就是顧明意要離開去M國的日子。
她帶着禮物來到墨家別墅,別墅裡安安靜靜的,像是沒有人在。
“媽媽!”
阿澤知道她來,從別墅裡衝出來,撲到她懷裡不肯鬆手。
明意也緊緊地抱住他,像是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了一樣。
兩人緊緊相擁了好一會兒,明意纔不舍地放開,將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
“看看,喜歡嗎?”
“只要是媽媽送的,我什麼都喜歡。”
明意心裡酸澀的不行,臉上卻露着笑容。
“對了媽媽,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阿澤忽然轉身跑上樓,過了一會兒又拿着一個東西回到顧明意的身邊。
“這個,是我送給媽媽的新年禮物。”
“是什麼?我來看一看……”
顧明意笑着接過來一看,笑容卻定格在臉上近。
那是一幅畫,一幅……,她的畫像。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別墅,第一次見到阿澤的時候,就是在畫室裡,那時候他就是在畫這幅畫。
畫室裡滿滿當當統統是幾乎相同的畫像,也統統都,面目模糊,看不清晰。
阿澤對每一幅畫都不滿意,是因爲他畫不出心中所想的樣子。
現在明意卻知道了,他畫的,是媽媽……
洶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明意抱着那幅畫,將頭埋在手掌中,不想讓阿澤看見她哭的樣子。
“媽媽……”
“媽媽很喜歡,媽媽真的,特別、特別喜歡……”
顧明意斷斷續續地說着,“媽媽會好好珍惜的”
她會永遠珍藏着這幅畫,她會永遠記得這一刻的感受,終生不忘……!
……
看看時間,明意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阿澤抱着她不放,“媽媽,你不等爸爸嗎?他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明意心中一痛,微紅的眼眶笑着搖搖頭,“媽媽該走了,下次媽媽再來看你。”
阿澤依依不捨地跟明意道別,明意攔了輛車,漸行漸遠。
街口,一輛黑色流線型車,與她的車擦肩而過。
車窗上,兩人聲音瞬間交匯,又瞬間迅速分離。
窗外,沒有落乾淨的樹葉隨風飄散,筆直空曠的街道上,兩輛車,一南,一北,漸行漸遠……
墨君夜忽然用手撫上心口,剛剛一瞬間,他心裡彷彿空了一下,那種奇異的感覺,讓他深深皺眉。
“少爺,您怎麼了?”
阿離從後視鏡裡看到墨君夜的舉動,擔心地問到。
墨君夜的手慢慢放下,然而心神卻不受控制地亂起來,彷彿有什麼他要抓不住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
回到了別墅,墨君夜看到阿澤正在寶貝拆什麼東西。
“哪裡來的?”
墨天澤頭也沒擡,“媽媽送給我的。”
墨君夜眼神一凝,剛剛那種感覺又出現了,他皺了皺眉,“她來過?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剛,媽媽才走一會兒。”
墨天澤擡起頭,“你再早回來十分鐘,就能碰到了,不過……”
阿澤的目光投向他的身後,展恕恕的身影從外面跑進來,他小小的眉頭也皺起來,抱着自己的禮物一言不發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每次爸爸一回來,這個阿姨就會跟過來,幸好媽媽沒看到!
……
展恕恕聲音開朗地在墨君夜身邊說着話,“阿夜,爹地說你實在太辛苦了,讓我陪你出去度假散散心好不好?”
“我們去哪兒比較好呢?你是喜歡海邊還是沙漠?或者郵輪?”
墨君夜似乎在聽她說話,只是她在說什麼,他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顧明意給阿澤送禮物,爲什麼?
爲什麼不能過年的時候再送?難道她過年的時候不能陪着阿澤?那她要去哪裡?
墨君夜心裡不斷地想着,心底那種慌亂變得更加明顯,明顯到他連敷衍展恕恕的平靜都不復存在。
“阿夜?你怎麼了?”
展恕恕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終於停了下來。
墨君夜的臉色,讓她心裡發寒,他現在在想什麼?在想誰?
……
飛機平緩地滑行,升空,飛離地面。
透過舷窗,顧明意看着漸漸遠離的地面,心思飄渺。
“喝什麼?”
身邊的常品希體貼地詢問,顧明意轉過頭,露出淡淡得體的笑容。
墨君夜站在陽臺邊,指間一支香菸靜靜地燃燒着,飄出如霧般的煙氣。
一架飛機從他的頭頂飛過,閃爍着明亮的燈,慢慢消失在無盡的夜空裡……
M國,一個對顧明意來說十分陌生的地方。
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驚心動魄。
那個如同花園般的私人機場,劇烈的槍聲,灼熱到燙手的鮮血……
“怎麼了?是不是冷了?”
常品希察覺到顧明意在微微發抖,立刻將她的手握住,果然冰涼一片。
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着,常品希牽着她的手往外走。
“品希……”
顧明意忽然停住了腳步,常品希轉過身看她,眼裡有一絲緊張。
“怎麼了?”
“你能……,先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顧明意就一刻都等不了,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媽媽究竟藏着什麼樣的秘密。
如果跟着常品希去了常家,或許之後的時間,她都沒有辦法抽出空來,所以她想先……
常品希鬆了口氣笑起來,“你想去哪裡,都行,只要你沒有後悔……”
顧明意看着他,這樣一個驕傲優秀的人,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她深吸一口氣,“謝謝。”
常品希鬆開她的手,攬住她的肩膀,“跟我,不用說謝。”
……
拿到東西的過程,十分順利。
那一串數字,果然就是打開保險櫃的密碼。
按下確認鍵,“咔噠”一聲脆響,讓顧明意的心緊緊地揪着,目不轉睛地盯着裡面的東西,害怕自己所有的希望會落空。
然而並沒有讓她失望,裡面放着一個本子。
木質的封面,牛皮紙的內頁,泛着古舊的淡黃色,訴說着曾經的歲月。
常品希聽說這是顧明意媽媽的遺物,貼心地留給她獨自的空間。
顧明意拿着日記本,手指尖控制不住地輕顫。
她慢慢地翻開,娟秀的筆跡印入眼簾,向她描繪了一個絕色女人所有的情緒。
直到……,她最後的絕筆……
“啪!”
日記本掉落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卻震不回顧明意驚呆的魂魄。
怎麼會這樣?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樣子!
洶涌的情緒在顧明意心中衝擊,她腦中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不對,這件事不能夠只有自己知道,阿夜,對了,她要告訴阿夜,告訴他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告訴他,自己的媽媽不是殺人兇手,她不是!
顧明意眼中無意識掉出的眼淚,她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掉。
手指顫抖卻堅定地按下號碼,顧明意有太多的話想要告訴他,她心底壓抑的委屈和憤怒,她媽媽承受的不白之冤,她是那樣的激動,那樣的控制不住。
“您播打的電話已已關機,請稍後再播。”
關機了?
顧明意想了想,打家裡電話。
然而,電話接通,對面的聲音卻並不是墨君夜的。
“喂?”
展和餵了兩聲,對方沒有作答,可就在他想要掛掉的時候,從聽筒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找墨君夜,請問,他在嗎?”
他眉頭一皺,這個聲音……,他聽過。
“你是哪位?”
顧明意沉默了一下,才慢慢開口,“我是,顧明意。”
那個女人?
展和的嘴角邊浮現出淺淺的冷笑,他身子向後靠在沙發上,嘴脣微翹。
“顧小姐,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和阿夜現在關係?我不覺得你還有任何資格跟阿夜聯繫,別忘了,因爲你的媽媽,害的阿夜的媽媽,我的妹妹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