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早上醒來的時候, 洛洛看着那陌生的牀頂,想了半天,突然意識到, 自己不在自家王府裡, 自個兒是來春遊的。一摸身邊, 空空如也, 倒好像還有一絲餘溫, 她心裡驚了一下,難道是把她故意落下了?

“醒了?”有人推門進來,正是褚離, 洛洛頓時鬆下一口氣,看來還是沒有被落下。

“恩, 什麼時辰了?”她撓了撓頭髮, 準備撐起身子, 卻被他搶先一步扶起來。

“急什麼?不會丟下你的。”他似乎總是能看到她的潛臺詞。

巳時三刻,三輛馬車浩浩蕩蕩從王府出發了。

人員排布依然不算正常, 第三輛車上,楮墨,褚司祈,褚司然,能隱隱聽到楮墨同志用一副老大人的口吻教訓着褚司祈, 一邊的司然沒忍住, 笑出了聲兒, 接着也被教訓了。

第二輛車上安靜的跟沒人似的, 兩個完全在狀況外, 純熟來打醬油的妃子,沒有聲音。

最不正常的就是第一輛了, 褚煜,褚離,姚清和,唐洛,好吧,還是這四個人,佈局同來時後半段一樣,爲了防止某兩人坐在一起碰撞出思維的火花,褚煜現在這樣,畢竟,他還是比較習慣身邊的人現在這跟往日一樣淡然清冷的氣質。至於褚離一臉燦爛的看着身邊的人的狀態,這裡就不想多說了,說多了膩歪...

崇城不大,能做春遊之處的倒是有一座小山,不高,洛洛目測,也就一個時辰能爬到山頂吧,沿路還有石階,山頂還有涼亭,但是洛洛是無法感受那涼亭裡一覽山下的美好感覺了,直接被褚離扶到山腳的草地上,坐定。於是她一手指山頂,一臉無辜的看着身邊站着的人,那人幽幽地遞給她一個食盒,附帶一個“你還想上山?”的眼神。

既然洛洛不能上山,只能留在草地上吃“便當”,那姚清和自然也不會上去了,於是,草地上坐下了四個人...

全程,唐洛都在吃“便當”,事實上,她也沒注意這便當其實是兩人份的,她直接忽視掉了身邊一個拿着筷子一臉欲哭無淚卻又不敢打擾的人,知道她把那食盒搜刮的一粒米都不剩時,對面的姚清和補了一句:“洛洛,你把王爺的份兒都吃了。”這言下之意就是,難道你就不撐嗎?

“我兩個人,當然要吃兩人份了。”洛洛理直氣壯,清和笑着搖搖頭,把食盒裡最後一塊紅燒肉塞進了嘴裡,當然,旁邊也坐着一個拿着筷子,正準備夾起那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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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離,我告訴你,這絕對不是春遊!絕對不是!”有人深深地感覺到自己被騙了。這在草坪上吃了半個下午便當,發了半個下午呆的春遊,已經徹底打破她的下限了,連姚清和同學都忍受不住她渾身散發的陰鬱氣氛,無奈的跟着褚煜爬山去了,留下她和他,在唐洛無聊的開始準備數地上的草的時候,那人還好死不死地問了一句:“很悶嗎?我們回去吧。”

於是,果然回去了。

“洛兒...”褚離正打算說什麼,被唐洛一個手勢打斷,這個“打住”的手勢,洛洛以前教過他,所以他很識相地閉了嘴。

“我不聽,你的解釋我倒着都能背下來了。”洛洛乾脆從桌邊挪到了牀上,反正這晚飯也沒吃多少,不怕不消化,“那我們明天回家去吧。”洛洛表示這裡待不下去了。

“行,你說了算。”其實褚離心裡是求之不得,現在看着她那圓圓的肚子,他哪裡捨得讓她再往外跑。

於是,第二天,這倆人跟褚煜說了情況,表示要回去了,沒想到,褚煜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反倒還笑眯眯的把他們送上了車,洛洛看着清和站在褚煜身後一個勁兒的跟自己使眼色,只能衝她擺擺手,由褚離扶着上了馬車,清和差點氣得暈過去,跟着褚煜回去的路上,前面的人忽然笑着回過頭來,慢慢吐出一句:“愛妃,現在就剩我們倆了,感覺如何?”姚清和咬碎了一口牙,在心裡默默的罵道:“唐洛,回去我要你好看!”

這個近似荒誕的春遊對於洛洛來說,到此爲止了,對於姚清和來說,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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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褚離帶着洛洛從崇城回到國都,並沒有直接回到王府,實際上他直直的經過了王府,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於是,本來安安分分地靠在他肩上的洛洛,猛地坐直了身子,當然,這個身子也猛不到哪裡去了。

“誒?到了...”她手指着窗,剛好簾子被風吹起。

褚離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拉回懷中:“誰說要回府的?”他笑着。

“可是...”洛洛想說,雖然剛吃了午飯,可是她還是餓了。

“再半個時辰不到,我們就到了,累的話我們可以先歇歇。”他繼續摟着她,看出她臉上隱隱的疲憊之意。

“恩,沒事。”洛洛復又靠到他肩上,任他緊緊摟着自己,沒有再問下去,他要帶她去哪裡,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必多問?

胸前的墜子,暖暖的。

馬車停下的時候,洛洛眯開了眼睛。

“到了?”她沒有擡頭,輕聲問道,不知爲何,總覺得有一絲悵然。

“恩。我扶你下去。”他的聲音也有些怪怪的,至於哪裡怪,洛洛一時間沒弄清楚,不過當她下車後看到那一片景象時,她理解了。

他們現在所站之地,正是一片墓園。

她大概能猜到這是哪裡,除了蘇洛的母親,她還有什麼人值得來祭拜嗎?只不過,這個場景還是令她難以接受...

墓園明顯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了,有的連墓碑都磨損不堪,根本認不出上面的字跡。離她不遠處,有一座新墳顯得格外醒目,可能是由於剛下葬,墓碑也是新的,周圍還沒有雜草長出來,看起來又稍微“舒服”一些。

“這是蘇洛母親的墓。”洛洛在呆愣了一會兒後,開口,聲音平靜的讓褚離心口一緊。

“洛兒,我們還是改天再來,可好?”他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初做了如此輕率的決定,以她現在的身子,會不會承受不起?

“離,我沒事,這不是我母親,不過,我還是有義務拜祭一下的,不是嗎?”洛洛捏了捏褚離的手,後者把她的手握的更緊了。

“洛兒...”他只叫了一聲,便沒再說下去,任由她拉着走到墓前。輕輕撫着她跪下,自己也跟着跪在地上。

“既然是罪人之家眷,離,你站起來吧,不能跪。”洛洛兩眼直直地盯着墓碑,“蘇洛氏,呵呵,果然她的名字也是這麼來的。”她輕笑出聲。

“不要多想了,對身子不好。”褚離還是沒有站起來,手扶上她的腰,“她是你的母親,我便跪。”

“爲什麼帶我來這裡?”洛洛又細細的看了一遍墓碑,依舊沒有轉頭。

“今天,是她的祭日。”他回答道。

“爲何墳還是新的?不是說已去世多年了?”洛洛問完這句話,腰間便傳來一陣緊壓感。

“近日剛從祖廟裡遷出來。”他似是不想回答,但還是說了。

“此罪,誅九族?”洛洛已經想到了,頭轉向了身邊,定定地看着他。

“是。”他回答,隨即眸光一緊,“洛兒,我跟你說過...”話還沒說完,嘴就被一隻小手堵上了。

“我知道。”她擠出一個笑容,有些艱難。現在她是再也碰不到蘇小姐了,不知蘇小姐若是身在此處,會有什麼感覺,但這感覺肯定比她來的更爲強烈徹骨。

她在地上跪了好長一段時間,他跟着她跪着,她單薄的身影讓人看着不由得痛心。

“洛兒,我們回去了,可好?”他猶豫了一會兒,開口,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她再這樣不發一言地跪着了,這樣的她,他不敢看。

“恩,我想爲蘇洛盡一份心意。”她說着輕輕彎下了腰,拜了三拜,已是極限,腿已經麻了,現在連肚子也不太舒服。

她擡頭示意,看來需要他幫忙一下才行了。

他一直怔怔的注視着她,在得到她那一許可後,站起身,直接抱起了她,走向馬車,他後悔,這是他做的最蠢的一個決定。

“離,謝謝你今天帶我來這裡。”馬車上,她靜靜地靠在他的身上,閉了眼。

殊不知,在她話出口的那一刻,他的眼眶裡,水汽瀰漫,他沒有經歷過這種感覺,但他也不想再經歷了。

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胸前的吊墜,暖暖的,這是她給他的一個承諾,也是她給他的一個機會。

他知道,他的這一生,也不想再讓她這樣悵然,既然現在,她就在他的懷裡,既然現在,她已經給他了這個機會,那麼,他會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去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