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一

四一一

當流蘇擦了一把嘴,看向逐堯皇的時候,他已經將視線收了回去,故作鎮靜地端坐在她身旁。

“咳……”他輕咳了一聲。

“哼,假正經。”

流蘇將水壺放回他的手中,揚了揚脣角,故意“小聲”地說道。

哼哼,剛纔他被她打的樣子被小寶他們看見了,他的光輝形象被損毀了不少了吧。

“臉怎麼回事?”

半晌,他沉聲問道。

他看着身旁的她,隔得很近,語氣依舊冰冷,就像詢問公事一般。

“臉啊,你覺得很醜是嗎?看不下了?”流蘇也轉過身來,面對着他。

兩人面對面,近在咫尺的距離。

幾乎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她額前的髮絲拂開,她的臉完全露了出來,一邊白皙粉嫩依舊,而一邊則醜陋不堪,巴掌大的褐色疤痕,歪歪扭扭地橫在臉上,這麼看着,多了幾分猙獰。

逐堯皇看着她的眼睛,“說實話。”

他其實並不介意她臉上的疤痕,能超越生死的情,豈會被這區區皮囊影響。

“實話?”

流蘇眼睛眨了眨,“我記得皇帝哥哥你在廢后的聖旨上說過一句話,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我的事情,你已經沒有權利再管了,我的臉更不在你管轄的範圍之內。”

“那你剛纔對皇帝哥哥又抓又打又咬的,又算是什麼?”

逐堯皇雲淡風輕地問道。

“那……那是因爲……”流蘇頓時語塞,確實,好像是她動手在先的。

“既然你能抓皇帝哥哥的臉,皇帝哥哥爲何不能過問你的臉。”

“燒壞的。”

她簡短地回答道。

“不是。”

他肯定地否定。

“你怎麼知道不是?”

她皺眉,他憑什麼什麼事都這麼篤定呀,這麼篤定的話又爲什麼……

逐堯皇擡起手,朝她的臉伸過來。

流蘇見狀下意識後退,“幹什麼?”

逐堯皇一隻手按住她的頭,另一隻手伸到她的左臉頰後方,手一個用力。

“啊……”流蘇尖叫一聲。

臉上那塊疤已經被逐堯皇撕了下來。

那白皙粉嫩的肌膚又出現了。

流蘇猛地捂住了臉。

原來,流蘇在兩個多月以前,偶爾碰到了一個易容非常厲害的江湖術士,她和他聊得非常投機。

後來,她便請他精心製作了一塊疤痕貼在她的臉上。

因爲她不想有人靠近她,只想在莊府靜靜地鑽研醫術,不和任何人有過多的接觸。

她一直黏着這塊疤痕,沒人看出來,倒是這第一次見,就被他給看穿了。

“還給我!”

逐堯皇看了看,掀開馬車簾子,將疤痕丟了出去。

“你!”

馬車繼續向前行,御林軍緊隨其後,不知不覺到了十字路口,一邊是皇宮,一邊是十三王爺府。

小寶舉起右手,馬車停了下來。

“皇上……”小寶跳下馬車,單膝跪在馬車前,等候逐堯皇指示。

馬車內,一片寂靜。

流蘇沉默不語,等着逐堯皇做決定。

“冷眉送你回十三王爺府。”

半晌,逐堯皇說道,眼睛轉向一邊。

流蘇聽了,心中一片酸澀,失望的情愫涌上心頭——

她笑了笑,說道——

“謝謝,不勞費心,我認得路。還有,請你不要試圖安排我的人生,你我之間再無任何關係,我在哪裡安生,是死還是活,都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十三王爺府,我是不會回去的,我們誰也沒有資格傷害逐野瞳。”

流蘇說着,站了起來,掀開馬車簾子,跳下馬車。

走了幾步,她又轉過身來,逐堯皇已經閉上了眼睛,

流蘇笑了笑,說道,“珍重。”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逐堯皇坐在馬車內,沒有動彈,他的耳邊傳來她腳步離去的聲音。

“駕……”

華貴的馬車隨着浩浩蕩蕩的人羣駛往皇宮。

“保護好她,必須毫髮無傷。”

他沉沉的聲音傳來。

流蘇站在原地,看着他的馬車,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她微笑着,微笑着,臉上的笑容在月光下漸漸放大,漸漸放大,那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

她整個人顯得孤獨而落寞。

十三大高手已經按照逐堯皇的吩咐,隱藏在四周,對她做着滴水不漏的保護。

當逐堯皇的馬車走遠,再也看不見的時候,她蹲在地上,壓抑着哭了出來。

“這就是屬於秦流蘇的人生嗎?”

身後,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

流蘇回頭,只見逐冥冽站在不遠處,一襲黑袍,散發着冷意,棱角分明的臉上,分明帶着戲謔。

他在嘲笑她。

流蘇站了起來,擦了一把眼淚,“四爺,你什麼時候來的?”

“在你又哭又笑的時候。”逐冥冽朝他走了過來,冷笑着說道,“看來逐堯皇也不過如此,自詡天下最專情的男子,卻狠心將你丟棄在此。流蘇,你的人生……還是由本王來掌控好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