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嫣——想要我?

陳奕筠離開的時候,窗臺上最後一縷夕陽的光輝慢慢灰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華燈初上,他便默然而去。

沒有溫情告別,沒有依依不捨,穆嫣就那樣看着他緩步離去,平靜到近乎冷漠。

她問自己,到底還愛不愛他,卻無法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從沒有懷疑過自己對他的愛,到此時此刻,她驀然驚覺,也許她對他的愛情已隨歲月的流逝慢慢消磨,所剩無幾。

心,靜如井水,很難再泛起波瀾。脣角只留一抹淡淡的淺笑,透着無以言說的淒涼。

若有若無的失落和悵惘縈繞心頭,幸好她早就學會了緘默。

陳奕筠是孩子們的親生父親,但是她不能再對他抱有非份的幻想。這個像風一樣難以捉摸的男人,永遠都不可能爲她和孩子永遠停留。

她想要的,註定他給不了!或者,他曾經給過她,是她錯誤地拋棄不要了。失去的,再也找不回來,找不回來!

三天後,寶寶的傷勢基本痊癒。孩子的情況並無大礙,解決了失血過多的問題後,復原的速度十分快,胳膊比較深的傷口縫了三針,醫生給拆了線,告知穆嫣,可以給孩子辦理出院手續,回家靜養。

柯宇翔出現在醫院裡,幫助穆嫣給寶寶辦理出院手續。他整整瘦了一圈,俊容愈發清減,但精神尚好。

畢竟年輕,經歷了一段悲傷的日子後,他慢慢接受現實,認命地繼續生活。

秦薇薇走了,他繼續悲傷頹廢於事無補,只能強打起精神,照顧撫養兒子帥帥。

辦好了出院手續,柯宇翔拎着收拾好的大包小袋,先下樓去了。

穆嫣則等着護士把寶寶的藥物拿過來,耽誤了些時間,等拿到了藥品,便帶着三個孩子離開。

剛剛走到鄰近不遠的病房時,碰巧見那套特護病房的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行人。

爲首的男子長身玉立,一張漂亮到不像話的俊美臉蛋透着陰惻惻的邪氣,身後跟着幾名膀大腰圓的黑衣保鏢,一看就不是尋常人。

正好碰了個照面,想躲都來不及。穆嫣頓了頓腳步,隨即醒悟過來不能停頓,忙移開目光,裝作沒有看到此人,準備繼續走人。

“哎,好巧哦!我們又見面了!”男子出口招呼,特意咬重“又”字。

穆嫣佯裝未聞,腳步加快。

不過她的速度再快,畢竟還帶着三個孩子,註定逃不掉。

兩位身手敏捷的黑衣保鏢幾個箭步就搶到前面,攔截住她的去路。

黑塔山般的身材堵住去路,抱着胳膊,滿臉橫肉的模樣似乎從不懂什麼叫講道理。

不得已停下腳步,穆嫣知道跟眼前的兩個蠻男根本沒有道理可講,她沒有浪費時間,而是轉過身,冷冷地瞥向後面的謝子晉。

沒錯,狹路相逢的冤家正是謝子晉。

上次在一樓的電梯門前遇到過他,好在當時他並沒有怎麼爲難她。再次碰面,她猜到,他的某個熟人應該就住在寶寶病房的隔壁。所以,他過來探望病人的時候,兩次與她巧遇。

穆嫣認爲這種巧遇太無聊,她半分跟他話舊的興趣都沒有。此人是個難纏的麻煩精,如果可能,她希望離此人越遠越好。

謝子晉好像並不知道穆嫣對他多麼不待見,相反他覷着穆嫣,細長的眉眼彎起來,笑得極燦爛。“我自認長相還算對得起觀衆,你見到我怎麼像老鼠見到貓,來不及躲藏?”

穆嫣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她沒理睬謝子晉的調侃,冷冷地問道:“叫住我有事嗎?”

並沒有急着回答,狹長的眸子緩緩掃過她淡漠的俏臉,還有她懷裡抱着的帥帥,以及跟隨在身邊的寶寶和俏俏,似乎微微愕然。“這三個都是你生的?”

因爲顧依凝的緣故,他曾特意派人調查過穆嫣的底細,知道她離異還帶着孩子,但並不清楚有幾個孩子。今日碰巧遇見了,居然是三個!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由暗暗咋舌。

穆嫣點頭,冷覷着他不語。

謝子晉搓了搓手,嘆道:“厲害!”

“你叫住我就問我生了幾個孩子嗎?”穆嫣似乎有些不解。

“當然不是!”謝子晉將一根修長如玉的手指在面前晃了晃,問:“我讓你轉告顧依凝的話,你捎到信了嗎?”

“還沒有。”穆嫣不亢不卑地答道:“我兒子住院,這些天一直忙着在醫院照顧他。等有時間,我回臨江的時候再幫你轉達吧!”

謝子晉陰沉下臉色,不語。

穆嫣忙又說:“要不等下回去我就給她打電話!”

半晌,謝子晉才懶洋洋地說:“算了,不急。”

“唔,”穆嫣瞅他一眼,“我可以走了嗎?”

謝子晉悻悻地瞧着她,想說什麼又忍住。良久,對攔住她去路的兩位保鏢揮揮手。

保鏢讓開路,穆嫣不慌不忙地轉身。在謝子晉陰沉的目光注視下,帶着三個孩子從容不迫地離開。

美國,洛杉磯。

繁華鬧市區的一幢摩天大樓,據說是某富豪買下用來做辦公大廈的。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一直空置至今。

在寸土寸金的市區,這無疑是極奢侈浪費的事情。時間久了,有一家物流中心租下了底下三十層,用來儲存貨物。

空寂的大廈白天車來車往,進行物流運輸。到了晚上,整座建築物就像死氣沉沉的怪物,無聲無息地蟄伏着,沉睡着。

這是人們看到的表面現象,至於裡面到底是不是如表面看來一樣寂靜,就不得而知了。

夜晚,都市的夜生活如火如荼,而這座寂寞的空廈仍然黑乎乎地毫無生氣。如果此時有過路人眼尖,能夠看到一條纖細的黑影從三十一層的窗口閃身而過,轉眼就消失不見,快到令人以爲看花眼。

金鋼鑽劃割器快速劃開玻璃,伸出塗着蔻丹的玉指輕輕一彈。“叭”玻璃裂開縫隙,露出一個足夠探手進去的小洞。

就這樣輕易地打開了窗子裡面的暗鎖,推開窗子,纖細的身軀從窗洞裡鑽進去。

落地時,纖細的身軀如羽般輕盈,完全沒有發出任何的聲息。戴着套頭護臉帽的臉只露出眼睛和嘴巴,能看到濃密的纖長睫毛輕輕扇動,美眸流轉,顧盼生輝。

她貓下腰,專業地射過一縷掃射過來的紅外線,然後趁着紅外線移開的視覺死角如鬼魅般追隨過去,吐出了嘴裡的香口膠,眼明手快地粘到那隻正在噴射紅外線的電子眼上。

香口膠將電子眼糊得嚴嚴實實,這隻電子眼完全瞎掉了。估計有人發現時,她已經做完了該做的一切。

寬闊的空間裡堆着成箱成箱的貨物,看樣子像物流運輸的貨物木箱,每隻箱子都十分沉重,也不知道里面都裝了些什麼。

她拿出身上攜帶的微型電鋸,打開關鈕。電鋸轉達動時發出的聲響極其微弱,但在這寂靜的夜裡也極度危險,她的速度必須要快,趕在被人發現之前完成切割任務。

大約十秒鐘的時間,她成功在木箱上鑿了個洞。拔出鋒利的短匕,劃開裡面包裹的白色塑料膜,露出了藏在裡面的槍械軍火。

她的任務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把發現的結果立即轉達給她的主人。

拿出無線對講器,她用流利的華語說:“發現貨物,可以行動了!”

“尼娜,你做得很好,事成後我會重賞你!”對講機裡傳來男子沉穩好聽的男音,帶着令她心醉沉迷的性感。

尼娜美眸閃過癡迷,性感的紅脣揚起笑意,“能爲陳少做事是我的榮幸!”

她潛伏在暗處,靜靜地等候着一切結束。

從沒有懷疑過陳奕筠的能力,尼娜對他有種近乎於崇拜的癡迷。身爲nt組織的金牌殺手,她竟然背離了組織,投靠到這個新近崛起的華人軍火新秀身邊,心甘情願爲他賣命。

無聲的戰鬥打響了,整幢大廈的暗哨不少於一百名,卻幾乎沒有反擊之力地被紛紛解決掉。

陳奕筠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在決定要吞下這裡的貨物之前,他對整幢建築物的格局詳情瞭解得幾乎像當初設計這座大廈的工程師一樣清楚。

哪裡有暗哨,哪裡有紅外線電子眼,哪裡藏着貨物……他全部瞭如指掌。尼娜能夠如此輕易地潛進大廈,找到藏匿貨物的地點,全因爲事先陳奕筠已爲她安排好了一切,包括詳細的地圖。

尼娜看着手錶,大約十五分鐘之後,她嘴角綻露妖冶的笑意,邁着輕盈的步履走到門口,摁下電子按鈕,打開了沉重的鐵門。

外面燈火通明,最後一個暗哨被無聲手槍擊中,倒地前被頭戴三孔護臉帽的黑衣人及時扶住,輕輕放倒。從中彈到斷氣,整個過程極其迅速,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

“貨在裡面嗎?”領頭的黑衣人沉聲問道。

他臉戴着三孔護臉帽,看不清長相,尼娜卻知道他是陳奕筠的心腹周維寧。她輕啓紅脣,露出珍珠般的貝齒,聲音嫵媚地道:“都在裡面!”

周維寧對衆屬下做了個手勢,幾十名身手敏捷的黑衣人頓時飛步入內,將那些沉重的木箱子搬起,擡到窗口,外面有數架直升飛機在接應。

飛行員無疑都是飛行高手,駕駛着直升機穩穩地與窗臺保持水平位置,中間僅僅隔了五十公分。從窗口將沉重的木箱搬運到機艙裡,幾乎毫不費力。

一羣人訓練有素,轉眼間的功夫就手腳麻利地把一箱箱沉重的軍火搬進了直升機。三架直升機裝滿了,立即飛走,再替換上另外三架……

直到把庫裡的軍火全部搬空,周維寧將事先帶在身上的一隻沉甸甸的布袋解下來,藏到了一隻空箱子裡上面覆蓋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直到表面看不出任何異樣後,對衆屬下做了個手勢示意快速撤退。

“尼娜,陳少對你的表現很滿意!他讓我轉告你,你可以自己選擇想要什麼獎賞!”周維寧對尼娜扯了扯嘴角,傳達了陳奕筠的意思之後,便快步而去。

尼娜美眸一閃,性感的紅脣緩緩翹起,“真得可以自己選擇獎賞嗎?”

王延吉居然真得瘋了!

自打那日穆嫣和柯宇翔一起去警局,見過王延吉之後,此人得知自己殺錯了人,似乎深受打擊,腦筋愈發不清,說話糊塗得厲害。

開始,警察還以爲他裝瘋賣傻,後來見其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意識到問題嚴重。便送到了醫院,經醫生診斷,他患上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就這樣,王延吉被轉送到精神病醫院做治療,關於他殺死秦薇薇的案子便被擱置一旁,等到病情穩定後再做處理。

精神病患者作案,在法律上規定,可以免於刑事治裁,警局便把這個案子上報到法庭,讓法院來做最終判決。

法院請來一位權威心理疾病專家,再次對王延吉進行精神測試,結果證實他真得患上了精神病。於是,最終決定對王延吉取消了一切刑事處罰,只是保留民事賠償。

得知這個消息,穆嫣簡直不敢相信,就這麼讓王延吉逃脫了法網。那麼,秦薇薇豈不是枉死了嗎?

就算秦薇薇已經被隆重安葬,可兇手逍遙法外,九泉之下讓她如何瞑目?

柯宇翔怎麼都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暴跳如雷,多次到警局鬧騰,都被趕了出來。有一次情緒偏激,居然動手打警官,結果被拘留了。穆嫣想保釋柯宇翔,可警方說柯宇翔襲警的行爲性質很惡劣,拒絕保釋。

交涉了幾天都不行,穆嫣無計可施,最後托葉寶德的關係去說情,好歹總算保釋出了柯宇翔。

回家後,柯宇翔的情緒很急躁頹廢,整日借酒澆愁,什麼事情都沒有心情去做。

穆嫣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不知該如何勸慰他,或者所有勸慰的語言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我真沒用!難道薇薇就這麼白死了嗎?”柯宇翔攥起拳頭狠狠擊打自己的額頭,磨着鋼牙,說:“我要殺了王延吉,大不了一起死,去九泉之下陪伴薇薇!”

“你千萬不要衝動做傻事!”穆嫣連忙勸解他,道:“王延吉的案子我會想辦法,絕不能讓他逃脫制裁,你一定要冷靜,如果你再出什麼意外情況,我更不知道該怎麼做好了!”

經過葉寶德的介紹,穆嫣認識了當地律師界小有名氣的霍律師。經過向霍律師諮詢,她發現問題有些棘手。精神病患者發病時犯下的刑事案件是可以免於刑事處罰的,而王延吉完全符合這個案例。

經過專業的權威醫生鑑定,王延吉屬於嚴重的精神病患者。而且病史顯然不淺,應該早就患上了這種心理疾病。假如不能證明他殺死秦薇薇的時候神智正常,那麼他將可以免於刑事責任。

“當時我和受害人的家屬去看過兇手,他頭腦很清醒!見到我他很驚訝,因爲他知道他已經‘殺死了我’,而我復活重新站在他的面前,他很害怕!這說明他擁有正常人的思維能力。因爲與我的個人恩怨,他把秦薇薇當成我誤殺了,怎麼能說他發病呢!”穆嫣跟霍律師說明了實際情況,並說:“就算他有神經病,作案的時候,他殺人動機很明確,並非神經錯亂!警局裡負責審訊的警員和警官都可以證明,當時他很清楚自己‘殺了我’!”

霍律師聽完穆嫣的話,緊皺的眉頭卻半分都沒有舒展開。良久,分析道:“想要證實犯罪嫌疑人在行兇的時候神智正常並不容易,關鍵是現在他已經屬於重度精神病患者!”

穆嫣無奈,只好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這個需要警方配合調查,慢慢來吧!”霍律師安慰穆嫣:“兇手確實是神經錯亂了,他以前就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當然,因爲他殺人,而且還殺錯了人,導致他的病情更加嚴重!”

哪怕律師推測得句句合理,但法庭之上需要講究證據。官司打起來很棘手,並不是辯護幾句就能解決的。

穆嫣還要再問什麼,手機震動,她見是柯宇翔打來的,連忙接聽了。

“穆嫣,帥帥喝粥的時候被燙到了手,一直哭,要不要送他去醫院?”柯宇翔可憐兮兮的聲音,似乎像闖下大禍的孩子。

聞言吃驚不小,穆嫣忙安慰道:“先不用急着去醫院,你把帥帥抱到廚房,用冷水沖洗他燙傷的地方,我馬上回去!”

掛了電話,穆嫣跟霍律師致歉:“我家裡有急事,得回去了!”

霍律師點點頭,說:“案子的事情等有時間我們再商討!”

匆匆忙忙地趕到了柯宇翔租住的居所,穆嫣用力敲門,很是焦急。

很快,柯宇翔聞聲過來打開房門,懷裡還抱着帥帥。

帥帥漂亮的小臉上猶掛着清亮的淚水,擡舉着小手,目光接觸到燙紅的小手時,就會扁扁嘴巴。

穆嫣愛憐地從柯宇翔的懷裡接過帥帥,嘴裡柔聲哄道:“乖帥帥不哭,穆阿姨給呼呼!”

她抱着孩子走進小小的客廳,從包裡拿出途中路過藥店時購買的燙傷膏,給帥帥燙紅的小手均勻地抹了一層,放到脣邊輕輕吹着。

99999柯宇翔坐在她的旁邊,喃喃道:“喂他喝粥的時候,突然把粥碗打翻了,正好倒在了小手上……”

“喂孩子吃飯要有耐心,打翻粥碗那是常有的事情!幸好粥不算太燙,否則,孩子的小手嬌嫩,不止燙紅,也許要起水泡呢!”穆嫣把帥帥抱在懷裡,順手拿起不遠處的一隻彈弓哄着他玩耍。

帥帥的小手不那麼疼了,便破泣爲笑地拿過彈弓擺弄起來。他親暱地依偎在穆嫣的懷裡,不肯離開,還不時地要求穆嫣抱抱。思念媽媽的孩子把穆嫣當成了他的媽媽一般依戀。

“對了,你跟律師談的怎麼樣?王延吉的案子……”柯宇翔開口問道。

提起這事,穆嫣一臉愁容。“事情很棘手,需要慢慢來。”說完,她又把霍律師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聽罷,柯宇翔的心更涼。“如果一直拖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讓王延吉伏刑!”

穆嫣思忖半晌,道:“我的表妹在臨江做警察,接觸的案子不在少數,也許能對這件事情有所見解。等下回去,我就給她打電話問問,看看她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只好這樣了!”柯宇翔重重地嘆氣,很是挫敗頹廢。“我太沒用,什麼都做不了!”

“千萬別這樣自責!”穆嫣拉起他的手,勸道:“你太年輕了,突然遭受如此沉重的打擊自然受不了!振作起來,帥帥還要靠你照顧!他已經失去了媽媽,如果你再有什麼意外,讓這個苦命的孩子怎麼辦?”

經過穆嫣的一番勸解,柯宇翔的情緒穩定下來。他勉強牽脣,“爲了帥帥,我也要好好活着。”

穆嫣點頭起身,對他說:“收拾下東西,你和帥帥暫時先搬到我那裡去!”

聞言一怔,柯宇翔有些躊躇。“搬到你那裡……不太方便吧!”

“你這個樣子我實在不放心,帥帥太小了,需要人照顧!”穆嫣邊說邊收拾帥帥的東西,無奈地道:“我忙於工作,一個人無法照顧三個孩子,你只能跟着一起過去住了!”

柯宇翔目光一亮,俊臉綻起一抹淺淺的羞澀。“如果你不嫌棄我們爺倆打擾,當然……實在是太好了!”

穆嫣轉身擡眸,清麗的面容充滿了憂傷和歉疚:“薇薇被我連累才遭遇不測,看着你和帥帥過得這樣狼狽,我實在很難過!以後千萬不要再跟我說些見外的話,只會讓我更難過!”

“好,我聽你的!”柯宇翔一掃頹廢情緒,起身和穆嫣一起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放學時間,胡大偉早早地躲在了學校附近的地方,等着穆嫣來接孩子。

那日在醫院裡,他準備給寶寶輸血,等待血檢結果的時候,跟俏俏說了幾句話,得知他們在這所學校上學。

原打算,他抽時間來接倆孩子去吃飯,趁機培養和穆嫣的感情,希望能跟她復婚,一家人團聚起來。沒想到血檢結果證實他並非寶寶的親生父親。

在醫院裡大吵大鬧一番,被陳奕筠的人給扔出了醫院。他又去小酒館裡借酒澆愁,結果禍不單行,被人趁火打劫,搶了個精光還捱了一頓狠揍。

好長時間,胡大偉萎靡不振,覺得自己實在倒黴透頂。如此頹廢了一段時間,他認爲自己不能白吃這個啞巴虧,得找穆斯穆嫣算帳去。

去醫院打聽,寶寶已經出院了,他不知道穆嫣的住址,思來想去,就想起俏俏跟他說起過學校的地址,便找過來了。

咬牙切齒地等着,他鐵心要結結實實地揍穆嫣一頓,吐出心中的這口惡氣。就算事後陳奕筠知道了,那時他早就帶着焦美雲遠走高飛了,也奈何不了他什麼。

他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學時間,見來接孩子的人竟然是柯宇翔!

胡大偉又驚又氣,怎麼都想不通穆嫣怎麼又跟柯宇翔扯到了一起。她跟柯宇翔在一起,陳奕筠知道嗎?

因爲兩次嘗過柯宇翔鐵拳的滋味,胡大偉不敢上前滋事招惹,只是遠遠地盯着。等看到柯宇翔帶着兩個孩子坐進一輛簇新的炫金色福克斯車裡,他忙攔下一輛出租車,叮囑司機跟上去。

一路尾隨着福克斯,行駛到了海邊,來到一幢漂亮的公寓樓前,福克斯泊停進車位,柯宇翔拎着兩隻書包,兩個孩子像小鳥般跟在他的身邊,唧唧喳喳地說笑着,一起進到公寓樓裡。

胡大偉丟給司機一百塊錢,大方地示意他不必找了(實際上他怕找錢耽誤時間,跟丟了目標前功盡棄。),緊跟着進了公寓樓。

遠遠地盯着柯宇翔,見他按下了十九樓的電梯,他不禁暗暗叫苦,略略思忖,就到門衛室裡拿了張報紙擋在臉前,趁亂擠進了電梯裡。

好在正值下班放學時間,電梯里人滿爲患,他又用報紙遮臉,並沒有被柯宇翔和兩個孩子發現。

到了十九樓,擠出電梯,他遠遠地跟在後面,終於看到了柯宇翔走到一家門前,掏出鑰匙,很熟稔地打開了房門。

胡大偉頓時看到眼紅不已,暗罵道:“媽的,把鑰匙給了他!穆嫣你竟然敢養小白臉!”

想到自己備受穆嫣的排斥冷落,早就失去了跟她親近的資格,不由又恨又妒,用噴火般的目光盯着柯宇翔消失的背影。

越想越氣,哪裡按捺得住,他大步走過去,握起拳頭狠狠地擂門。“開門,開門!”

穆嫣從廚房裡走出來,見柯宇翔接回來了兩個孩子,便解下圍裙,笑道:“晚飯做好了,先吃飯吧!”

正在客廳地毯上玩耍的帥帥,見寶寶和俏俏回來了,便丟掉手裡的玩具,小熊仔一般搖搖擺擺地跑過去,拉着他們,小嘴裡喊着:“寶寶俏俏陪帥帥玩!”

俏俏糾正道:“在名字前面加哥哥姐姐!”

“寶寶哥哥、俏俏姐姐陪帥帥玩!”帥帥將小手指含到嘴裡,怯怯地改口道。

“嗯,乖孩子!”俏俏像個小大人一樣,摸了摸帥帥的小腦袋,還獎給他一顆糖果(同學送的)。

就在這時,傳來粗暴的砸門聲,把所有人嚇了一大跳。

穆嫣忙走過去,從貓眼裡看到了胡大偉,吃驚地道:“他怎麼來了!”

柯宇翔聞聲忙跟過來查看,見是胡大偉上門生事,他絲毫無懼,索性打開了房門。對門口的胡大偉怒聲道:“你想死啊!”

胡大偉後退一步,穩穩神,沒理睬柯宇翔的威脅,硬闖進去了。

進到裡面,見餐廳裡擺放着豐盛的晚餐,家裡三個孩子正在一起熱熱鬧鬧地玩耍着,融洽得像是一家人。

此情此景,胡大偉不由看得眼睛都紅了。他回頭指着穆嫣罵罵咧咧:“賤人,你勾三搭四,給老子戴綠帽子不算,竟然跟小白臉同居……”

“嗵!”柯宇翔不等他罵完,就眼明手快地上前朝着對方的小腹揍了一拳頭。結結實實的,半分人情都沒有。

“哇嗷!”胡大偉慘叫一聲,頓時癱軟下去。他疼怒交迸,更加怨忿。“穆嫣,你個賤人又指使姦夫打我!”

穆嫣阻住了柯宇翔,不讓他再對胡大偉動手。她冷冷地看着捂着肚子坐在地板上的胡大偉,冷聲道:“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老是不肯放過我!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沒有權利對我的私生活說三道四!如果你再這樣糾纏不休,我會報警告你騷擾!”

胡大偉滿腹怨念,他怒聲吼出自己的委屈和不甘:“你給老子戴綠帽子,騙了我這麼多年!兩個野種硬賴在我的頭上,幫着你拉扯到這麼大……”

穆嫣火了,她推開柯宇翔,示意他不要摻合。邁前一步,她激忿地反駁道:“如果當年不是你誘騙我在先,我怎麼可能認定兩個孩子是你的?你害慘了我不說,這些年你究竟對孩子付出了多少,難道你心裡沒數嗎?還好意思大言不慚,說什麼你幫我拉扯到這麼大!從他們出生到現在,你管過他們嗎?只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哪怕他們生病你都不管不問!孩子是不是你的,有什麼差別?你告訴我,有什麼差別?”

胡大偉被她一通搶白,啞口無言。不過心裡的火氣卻半分沒有消,反而倒更旺盛了。“媽的,你犯賤還有理了!好,我說不過你,打不過姓柯的小子,你們先橫着!”

他掙扎着爬起身,一邊走一邊回頭罵:“等着吧,你們倆早晚後悔!”

走出穆嫣的家,他卻在心裡則冷笑:如果陳奕筠知道穆嫣跟柯宇翔同居了,會怎麼對他們呢!

“阿希姆是洛杉磯最大的軍火商,最後被當作毒梟給抓進監獄,真夠有趣!”陳奕筠放下了當天的報紙,微微勾起脣角,潭眸劃過一抹譏諷。

旁邊站立的周維寧笑着應道:“阿希姆威風半世,可惜他運氣不好撞到了陳少的手裡。所有的軍火被洗劫一空不說,還被警察搜出了三公斤重的毒品,夠他在監獄裡待完下半輩子了!”

陳奕筠滿意地頷首,讚道:“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你和尼娜功不可沒,我會重重獎賞你們倆!”

“爲陳少做事理應盡心盡力,維寧不敢要獎賞!”周維寧垂首斂目。

尼娜卻掩脣嬌笑:“陳少要賞,我們就接受唄!用得着這麼矯情了!”

“嗯,還是尼娜爽直!在我身邊的人就該像她這樣!做事時不遺餘力,立下功勞就該理直氣壯地領受獎賞!”陳奕筠對尼娜投去讚賞的一瞥,潭眸溢笑,看起來心情極好。

尼娜有着三分之一的印裔血統,高鼻大眼長睫,五官輪廓立體深刻,長得極美。尤其微笑的時候,嫵媚豔麗,令男人神迷心醉。“多謝陳少誇獎!”

周維寧摸摸鼻子,嘆道:“我倒矯情了!”

三人說笑了一會兒,氣氛很活躍融洽。陳奕筠在二人面前並沒有什麼架子,隨和得很,就像朋友一樣。

這兩人都是難得的人才,而陳奕筠現在正需要人才。他對周維寧和尼娜極盡拉攏,並沒有半分主子的高傲。

踏上美國的國土之日,他知道極需要熟悉當地情況的人才。自己帶來的人縱然信得過,可是跟他一樣兩眼漆黑,都屬於闖入的外來者,會受到當地勢力的輕視和排擠。

要想短時間內打開界面,就需要熟諳歐洲形勢的當地黑道精英。

周維寧是凌琅託樑峻濤的關係,從冷彬手裡弄來的,據說出自一個極其神秘的組織——豹羣!他聰明果斷,心志堅毅,身手不凡,更重要的是他對美國形勢的瞭解以及他在當地黑道上的廣泛人脈,都是陳奕筠極需要的。

尼娜來自世界王牌殺手組織nt,她是nt的金牌殺手,不但擁有驚人的槍法以及過硬的武功,更重要的是她擁有其他男殺手不具備的武器——她的非凡美貌!

一個頂極高手再加上傾城之色,她無疑是最優秀的殺人武器。陳奕筠能夠短時間內在當地站穩腳跟,並且快速除掉主要的敵對勢力,她絕對功不可沒。

男人都喜歡美色,尼娜的美人計百戰百勝。掉入她的溫柔陷阱裡,那些叱吒風雲的黑道大享最終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落得一命嗚呼的下場。

除去了敵對勢力,拉攏中間派,聯合盟友,陳奕筠步步爲營,走得驚險而紮實。

“說吧,維寧想要什麼?”陳奕筠點燃一支香菸,緩緩抽了口。

周維寧想了想,便不客氣地道:“我想要你書房裡那幅石濤的山水畫!”

也許說出來無人相信,縱橫黑道多年的周維寧,竟然是個實實在在的中國古字畫收藏愛好者。這種愛好實在跟他所做的事情風馬牛不相及,但他就是做着極血腥的事情,卻保留着極高雅的愛好。

陳奕筠臉上仍在微笑,卻悄悄肉疼了一下。那幅字畫是他無意間得到的,視之如寶。

據說,當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之時搶掠走了這幅畫,幾經輾轉,最後流落到了美國。一位華裔黑道大享血洗了某家鐘錶店,就爲了這幅畫。可惜,賞玩了沒多久,就落到了陳奕筠的手裡。

爲了得到這件寶貝,陳奕筠也沾染了不少血腥。不過,他認爲很值得。

石濤的孤品,已不能用價值連城來形容了,它實在是一件無價之寶。凡是搞藝術愛好書畫的,都抗拒不了它的魅力。

陳奕筠打算帶回去送給穆嫣,可還沒等他熱乎熱乎手,就被周維寧給討了去。

“咳,”陳奕筠修長的指輕彈菸灰,用來掩飾內心情緒,“讓張海帶你去書房取吧!”

周維寧見陳奕筠如此爽快地答允了,不由大喜,連聲道謝,心滿意足。

打發走了周維寧,陳奕筠幽深的眸子覷向一直沒說話的尼娜。嘴角微微揚起,笑問:“你想要什麼?”

尼娜也同樣注視着陳奕筠,美眸盈盈,極是嫵媚,卻笑而不語。

陳奕筠也不再問,他從抽屜裡拿出一隻精緻小巧的翡翠玉盒,手指一按,盒蓋彈開,璀璨奪目的光芒便綻射出來,耀花人的眼睛。

滿滿一盒黃豆粒大小的裸鑽,顆顆均勻,俱是上品。都說女人抗拒不了珠寶的魅力,尼娜應該也不例外。

這盒裸鑽是當地珠寶大享贈與陳奕筠的,裡面有一顆“鴿子蛋”,陳奕筠藏了出來,準備回去送給穆嫣,剩下的便都打算賞給尼娜。

尼娜美眸一閃,瞧出了玉盒裡並沒有那顆鴿子蛋大小的“極樂之星”,心裡驀的一緊,表面卻不動聲色。她將玉盒輕輕推開,就勢握住了陳奕筠修長如玉的大手,嬌聲道:“陳少既然讓我自己選擇獎賞,那我就選自己真正想要的!”

陳奕筠不動聲色,目光再次掃視上尼娜美豔不可方物的嬌顏。她仍然緊握着他的手指,笑意盈盈,性感嫵媚。此情此景,他心下了然,不禁微眯了眼睛,似笑非笑地撩脣,“你該不會說想要我吧!”

“陳少真聰明,我就喜歡聰明的男人!”尼娜將香軟的身子靠過去,依偎到他的懷裡。玉手擡起,溫柔地摩挲着他的下巴,閉起眼睛嗅聞着剃鬚水的魅惑清香。

他的味道真讓她迷醉,想品嚐他的念頭像毒蛇般咬噬着她的心,如果得不到,她便寢食難安。

自恃美貌,她曾多次想親近陳奕筠,每次都被他不着痕跡地拒絕了。這次,她立下大功,既不要名畫也不要珠寶,她只想陪他睡一覺,總可以吧!

玉手順着他的脖頸緩緩下滑,搭上他襯衫的衣領。他的領帶早已扯散,解開一粒釦子,因爲這個男人素來不喜約束。而恰是如此隨意慵懶的樣子愈發顯得性感,誘得她情動無法自持。

“把你賞給我吧,以後我保證死心塌地爲你賣命,絕無二心!”尼娜終於觸手到他襯衣上的一顆鑽扣,見他只是用深不可測的目光覷着她並沒有拒絕也沒有不悅之色,便嬌媚而笑,大着膽子解開了那粒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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