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掌聲雷動,站在舞臺中央的依凝有些凌亂,一時間沒緩過神來。
“依凝!”只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驚訝地喊出她的名字。
依凝定睛一看,見穆嫣竟然也站在臺下,她的身邊是陳奕筠。
呃,這麼巧啊!她回到臨江見到的第一個親人就是穆嫣,頓感無比親切。
“表姨!表姨好棒哦!”
身後響起稚嫩的童音歡呼,依凝緩緩轉身,發現寶寶和俏俏還有一羣穿着同款式演出服的孩子們都靠在身後的牆壁處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
依凝總算明白過來了,她降落在了寶寶和俏俏上學的幼兒園!
主持老師將麥克風拿到依凝的面前,熱情地道:“請美女介紹一下你這次的跳傘經歷,怎麼選中了我們幼兒園的操場作降落點呢!”
這要怎麼說呢!依凝一時間有些語塞,訕訕地笑兩聲。
“此時無聲勝有聲,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這樣吧,我們請美女姐姐做個自我介紹!”麥克風再次探到依凝的嘴邊。
咳了一聲,依凝說:“我叫顧依凝,是蘭州路分局刑警一隊的警察,今天……是我第一次跳傘,讓大家見笑了!”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依凝解開降落傘,疊起傘包,拎着傘包走下臺。
穆嫣連忙快步走過來,拉住依凝的手,急切地問道:“你到底去哪兒了?姑媽都要急瘋了!”
“我……”依凝無法解釋,這原本就是一兩句話解釋不清的。
“你怎麼突然跳傘呢?在演習還是執行任務?”穆嫣疑惑地問道。
“執行任務。”依凝揩了揩額角,說:“那個,我有事先走了!”
“不許走!”穆嫣哪裡肯放她走,忙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堅決不肯鬆開。“跟我回去見姑媽!”
旁邊的陳奕筠驚訝程度不亞於穆嫣,他悄悄給凌琅發了條短信:你老婆在這裡!
很快,凌琅回覆:知道了!放她一百米,她跑不了!
直升機在頭頂盤旋着,機艙裡的凌琅用望遠鏡眺望着地面,他的目標始終牢牢鎖定那抹嬌俏的身影。
看到依凝和穆嫣陳奕筠以及兩個孩子上了車,車子駛走。深邃的星眸閃着幽暗的火焰,他放下望遠鏡,對飛行員命令道:“跟着那輛車!”
“你的嘴脣怎麼了,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了嗎?”穆嫣奇怪地問道。
依凝很羞窘,她能說是被凌琅那廝給咬的?只好含糊地應道:“嗯。”
“這段時間你到底去哪裡了,臭臭和楊陽呢?”穆嫣繼續問道。
“……”這個問題她也很想知道!
回去的路上,陳奕筠開車,穆嫣坐在副座上,不時回頭問依凝一些問題,兩個孩子則纏着依凝問這問那,熱鬧而嘈雜。
依凝心亂如麻,她根本沒有心思談事情,就惦記想快些找到楊陽,還有躲避開那隻對她窮追不捨的狼。知道陳奕筠跟凌琅一個鼻孔喘氣,她必須要儘快逃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停車,我內急,要去洗手間!”依凝指着路邊的公共洗手間嚷道。
一個急剎車,車子停到了路邊。陳奕筠若無其事地道:“去吧!”
穆嫣怕依凝趁機又溜了,本能地準備跟着下去,卻被陳奕筠一把拽住。
“讓她去吧,丟不了!”陳奕筠肯定地道。
穆嫣顰起秀眉,“她都丟了這麼長時間,姑媽快要急瘋了!”
“有人盯着她呢!”陳奕筠輕拍她的手背,嘴角勾笑:“孩子們的節目表演結束,我們該研究下去什麼地方玩比較合適!”
見陳奕筠這樣說,知道自有他的道理,穆嫣也就不再堅持。
溫順地點點頭,她聽從他的安排。
依凝藉口去洗手間,下了車就溜之大吉。她得趕緊離開臨江,否則又要被凌琅抓回去。
關鍵是,他要抓她去香港,揚言把她鎖進臥室再也不許出來,這不等於要她的小命嗎?
堅決不能!她不答應!
心裡胡思亂想着,越怕鬼越有鬼,拐彎的時候有人攔住她的去路。心頭咯噔一跳,擡起頭,就看見阿九那張萬年冰山臉。
“少爺請你回去!”阿九語氣比他的臉色更冰冷,看來對她在飛機上打傷凌琅的事情仍然耿耿於懷。
“我不去!”依凝說着,轉身拔腿想跑。
可惜不等她有所動作,去路已經被幾條黑塔山般的大漢擋住去路。
“讓、讓開!”依凝喝斥着,但底氣不足。因爲她知道,這些人不會讓開。
阿九淡淡地開口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乖乖跟我走,要麼被他們擡着走!”
猶豫了一下,依凝選擇第二個,她悻然冷哼:“我自己走!”
早知道這麼快就被凌琅抓回去,她還不如跟着穆嫣回家見媽媽呢!
唉,離家好久了,她好想念親人!
阿九把她帶到了郊區別墅,熟悉的美麗景色,令依凝勾起美好的回憶。
她曾經跟凌琅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快樂的時光。不得不承認,凌琅給予了她太多的美好和快樂,她深深眷戀着這份美好。
陰差陽錯,命運捉弄,讓他們硬生生地分離,可是她無法否認凌琅爲她和孩子所做的一切——他對她的眷戀並不比她少半分!
車子在噴泉池前停下,依凝下車,在阿九的引領下慢慢步上臺階。
原以爲凌琅會在裡面等着她,可是進到裡面,卻看到幾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對她笑臉相迎。
“您好,顧小姐!”一位美麗的護士對她露出甜美的笑靨:“我們需要化驗您的血液!”
依凝後退一步,大眼睛裡充滿了戒備。“爲什麼?”
好好的,爲什麼要化驗她的血液,凌琅又在搞什麼鬼!
“琅少爺懷疑您昨晚服用過迷藥,所以要做血液分析化驗!”美麗的護士耐心溫柔地對她解釋。
“怎麼可能?”依凝斷然否認,“我沒有服用過任何迷藥!你們別亂來!”
她有些害怕地連連後退,以爲凌琅要讓醫生給她注射什麼迷藥,然後趁她昏迷的時候將她裝上飛機空運到香港去。
身後仍是阿九擋住她的去路,阿九的語氣完全沒有護士小姐的溫柔,冷冰冰硬梆梆:“琅少爺說你昨晚睡得像頭死豬,連楊陽怎麼抱走臭臭都不知道!他懷疑你被楊陽下了迷藥,如果真是這樣,二十四小時內血液分析化驗可以檢查出藥物殘留痕跡!”
“……”依凝的腳步滯住,神色更加愕然。
她被楊陽下了迷藥?腦子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她有些懵了。
昨晚,她的確喝過一杯藥,那是楊陽親自給她衝的感冒藥。喝完後不久,她哈欠連天,困得眼皮用牙籤撐都撐不起來。當時她都奇怪自己的睏意,因爲那樣的情況下,她就真是頭豬也不可能睡着,而且還睡得那麼死。
驚愕之下,她忘記了拒絕檢查,任由護士小姐把她牽到臨時的化驗臺前,挽起她的袖子,用針管靜脈抽血。
抽完了血,她忘記摁住針眼,還是那位美麗的護士小姐幫她摁着,還甜甜地問道:“疼不疼啊?”
廢話,疼不疼你在自己的胳膊上扎一針不就知道了嗎?
依凝嘟着嘴巴,始終不高興。但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嚴重,令她沉默着靜候結果。
偌大的空間很寂靜,只聽到護士們悉悉索索的拿動器皿還有機器工作的細微聲響。在約十分鐘之後,所有化驗結果就出來了。
醫生認真地看了化驗單,用肯定的語氣告訴依凝:“你昨晚服用過小劑量的迷藥,這種迷藥主要是催眠作用對身體的傷害不是很大!”
“……”依凝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爲她無話可說。
楊陽竟然給她下迷藥,爲什麼?難道真如凌琅所說,臭臭是被他抱走了!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無數個迷團填滿了她的腦子,她簡直要崩潰,真想立刻找到楊陽,問個清楚。
阿九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履走過來,拿過依凝手裡的化驗單,摺疊整齊,說:“少爺在書房裡等着你!”
走到書房的門口時,阿九又把那張摺疊好的化驗單塞回到依凝的手裡,對着裡面指了指,示意她進去挨訓。
依凝完全沒有了脾氣,她像迷路的人需要明眼人的指點。如果真是楊陽帶走了臭臭,他會帶着孩子去哪裡?又是什麼原因這樣做?這些問題的答案,相信凌琅比她更容易弄清楚。
凌琅坐在書桌前寬大的皮椅裡,燦閃的星眸盯着面前打開的電腦顯示屏。見依凝手裡捏着最新化驗單,躊躇地走過來,便知道化驗結果已經確診她昨晚服用過迷藥。
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內,只不過需要通過醫生的專業手段來證實而已。
已經知道的結果無需再重複,他很大度地沒有問她手裡的化驗單怎麼回事,而是對她勾勾手指,說:“過來!”
臭屁拽拽的狼狼!不就料準了一回事情,便拿出這種看待傻瓜的眼神看她!儘管心裡不悅,依凝還是順從地走過去,乖乖地站到他的身邊。
她將化驗單放到桌案上,凌琅卻正眼也沒瞧,而是對她說:“過來看這個!”
他讓她看的是電腦上顯示的骨骼分析數據,上面是楊陽的兩張正面照片,可是專業骨科醫生專家用電腦分析數據證明,這兩個人並非同一個人。
證據就是,兩個表面看起來一模一樣的人,其實面部骨骼形狀比例並不相同,說明他們並非同一個人!
怎麼會這樣?意外的打擊接二連三,依凝無力地癱坐下去。凌琅眼疾手快地將她拽進他的懷裡,親暱地抱着她。
原本心裡憋了滿肚子的氣,現在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又無端的心疼,真是沒出息!
依凝將骨科專家的分析報告又仔細看了遍,這些高科技的東西讓她似懂非懂,可是她終於搞清楚了另一件事實——此楊陽非彼楊陽!
不會吧!在一起生活那麼久的他……竟然不是真正的楊陽!依凝完全傻了,微張着嘴巴盯着兩張照片的對比圖,好像變成了石雕。
看着依凝深受打擊的模樣,凌琅心疼歸心疼,該讓她知道的,他半分都不含糊。他一手抱着她,一手點開了另只文件夾,裡面是照片。
依凝跟凌琅商量假離婚之後,她跟楊陽見面,結果被記者偷拍,那些照片在香港引起了軒然大波,導致依凝和凌琅的關係深度惡化。
幾乎沒有任何溝通,凌琅選擇了於夢潔做新任女友,而且帶着於夢潔高調出席各種公衆場合,還宣佈了跟依凝離婚的事實。
從那以後,他們倆的關係一落千丈,冰冷疏遠,完全處在冷戰狀態。於是,快要臨盆的依凝空虛難過,楊陽的出現和照顧便如同雪中送碳般溫暖,令她至今感激難忘。
電腦上的照片都是她跟楊陽被偷拍的各種角度,有他們相視而笑,有他們手挽着手,還有他們在公園裡促膝密談……
重新看着這些導致她跟凌琅徹底離崩的照片,依凝心裡五味俱雜,不明白凌琅讓她重新看這些照片到底是何用意。
“這些照片突然被香港媒體短時間內大量地刊登炒作,當時我很生氣,覺得你太不小心,讓記者鑽了空子。作爲報復,我迅速選擇於夢潔做女友,並且公開宣佈了跟你離婚的消息。”提起舊事,凌琅仍然痛心不已。世上沒有後悔藥,做過的事情無從懊悔。
正因爲心裡對她的惱恨,他採用了強硬又偏激的手段,再加上整個凌家家族的眼睛都盯着他,他無法陪伴在臨產的妻子身邊,讓楊陽有機可乘,那是他這輩子所做的最大的錯事憾事之一!
依凝同樣難過,看着這些導致她和凌琅關係徹底僵化的照片,她黯然心傷。“該死的記者!”
這是她對偷拍者的遣責和詛咒,抓拍別人的隱私,太不道德了!
凌琅冷冷勾笑,譏嘲地道:“別忙着罵記者,有時候記者也能做好事!”
“……”她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找個男人智商太高也不是好事,因爲很多時候,他說話,她都聽得一頭霧水。
“看看這張照片!”凌琅又調出一張照片,抓拍的是凌琅和依凝的側影。
依凝看到了,這是在咖啡廳的時候,楊陽和她站在門口遭人抓拍的。
當時,她感覺到不妥,就提醒楊陽跟她去咖啡廳的裡面坐。沒想到,就在門口逗留的短短十幾秒鐘也遭到偷拍!
“你仔細看看,這張照片跟你方纔看到的那些照片有什麼不同?”凌琅把她的思緒往正確的路上引導。
可是依凝瞪大漆亮的眼睛,仔細看了無數遍,硬是沒有發現哪裡不對勁。她只好說:“這些照片都是真的,不是ps的!”
“……”這就是她看了半天得出的結論,凌琅真想在她的腦門敲一記。不過考慮到怕越拍她越傻,便放棄了衝動。
見凌琅鼻翼翕張,沉默不言,依凝知道他又生氣。男人,動不動生氣,而悲劇的是,她根本鬧不清他莫名其妙生氣的原因。“喂,有話直說嘛,幹嘛拐彎抹角地生悶氣呢!”
其實她不笨,只是需要適當的指點。
凌琅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用修長的手指戳向楊陽左手腕戴的一塊手錶。
依凝滿臉狐疑,看了半晌,再看其他的照片,終於發現了問題。
除了門口被抓拍的這張,看到楊陽的左手腕戴着一塊手錶,其他的照片全部看不到那隻手錶。
應該是拍攝角度的原因,那麼多的照片,沒有一張看到楊陽的左手腕,也沒看到那塊手錶再出現。
“門口抓拍的這張照片是真正的記者拍的,當時她想再拍幾張,見你起疑帶着楊陽進到裡面,出於職業道德,她沒有再糾纏,就離開了!”凌琅冷冷地睨着她,道:“你是警察,該明白其餘的照片究竟是誰偷拍的!”
“……”依凝愕然張睫,怎麼都無法相信,那個害她陷入被動局面的“賊”竟然是楊陽!
沒錯,記者偷的照片能看到楊陽戴着那塊手錶,可是其餘的那些照片都沒看到楊陽的手錶,因爲他的手錶就是僞裝的照相機,除了門口的那張照片,其餘的照片全部都楊陽自己偷拍的!
戴着手錶的左手腕是視角死角,照相機無法拍攝到自己!難怪當時她走到哪裡都感覺有人在偷拍,就是找不到可疑的人!卻萬萬想不到,偷拍的人就在她的身邊!
額角冷汗涔涔,依凝呆若木雞,半晌,她張開嘴巴,發現自己的嗓音已經有些啞了。“爲、爲什麼?”
楊陽爲什麼要這麼做!不對,他不是楊陽!他是個身份不明的人,潛伏在她的身邊這麼久,做了那麼多她不知道的事情……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她卻對他深度的依賴和信任,想想就後怕不已。
更可怕的是,臭臭還在他的手裡!
對於依凝提出的問題,凌琅並沒有給予回答。他只是讓她見了一個人——楊陽出車禍時的主治醫生!
那個看起來很慈祥和藹的醫生被幾名黑衣男子推搡進書房,他的眼鏡掉了,鼻青臉腫的,顯然吃了不少苦頭。此時,驚惶失措,很害怕的樣子。
見到凌琅,醫生滿臉驚悸,結結巴巴地說:“凌先生,我該交待的都交待了,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凌琅淡淡擡眼,一位保鏢立刻朝着醫生的肚子搗了一拳,醫生疼得哎喲一聲彎下腰。
保鏢揪着醫生的領子,粗聲粗氣地道:“琅少爺讓你把楊陽的事情再重新說一遍,聽到沒有!”
“是、是!”醫生忙不迭地點頭,他從懷裡抽出幾份彩超單,呈上來,戰戰兢兢地說:“我收了楊陽十萬塊錢,答應幫他僞造假病歷!我財迷心竅,犯下大錯,希望凌先生饒過我一回吧!”
依凝失聲問道:“楊陽被撞傷的病歷是假的?”
“不、不、他被撞傷是真的!不過,因傷失去生育能力是假的!”醫生結結巴巴地解釋:“他的傷勢並不重,就是脛骨裂縫,休養一段時間就能痊癒!失去生育能力跟車禍無關,因爲他先天性性別畸形!”
那幾張採超單送到依凝的手裡,她顫抖着雙手展開,那些專業的圖象她完全看不懂,中國文字她總能看懂——先天性性別畸形,有子宮無卵巢,有男性外生殖器無精囊!
“他屬於先天性性別畸形,身體裡有兩副生殖系統都不完善正常!從醫生學角度推測,應該是龍鳳胎在胚胎時期分裂發育異常,導致女胎停止發育,男胎繼續發育,但女胎的生殖系統留在了男胎的身體裡,跟他的染色體產生衝突,使胚胎分裂異常,造成他性別畸形!”
醫生的解釋讓依凝徹底呆住,她永遠都想不到楊陽竟然屬於先天性的性別畸形。對於那樣如花般的美少年來說,這的確是件很殘酷的事情!
醫生完成了他澄清真相的任務,就被保鏢帶走了!
依凝仍然在凌琅的懷抱裡發呆。她太震驚了,短短的時間裡,她承受的打擊遠遠超出她的負荷所能承受的範圍。
半晌,只聽她幽幽地低喃:“楊陽……你究竟是誰?”
“他不是楊陽!”凌琅狠下心不去看她凌亂傷心的小模樣,誰讓她這麼久的時間一直偏向楊陽,對他如此狠心,還數次爲楊陽打他,想想就讓他窩火又傷心。
再次調出一組照片,卻是一具變形的乾屍,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那麼陰森恐懼。
依凝目光瞥過去,頓時覺渾身的汗毛徒豎。
“他是楊陽!”凌琅淡冷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在理髮店地下室廢棄的壁櫥裡找到了他被專業處理過的屍體,nda鑑定證明,他就是真正的楊陽,已經死去了一年半!”
“……”他是楊陽!依凝盯着屏幕那具嚴重變形認不出五官面貌的醜陋乾屍,不敢相信他就是楊陽……
突然從凌琅的懷裡跳起來,她捂着嘴巴衝出書房衝進洗手間。
把胃裡的殘留物全部吐得乾乾淨淨,她虛脫般地扶着牆壁,大眼睛含着淚水。
太殘忍了,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這個跟她一起生活那麼久的假楊陽,他究竟是誰?到底有何目的?他帶走了臭臭……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好像被揪起來放到火爐裡炙烤。
捧起一把清水潑到臉上,她努力保持清醒。不要混亂,必須要保持清醒。
凌琅跟過來,他到底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她受到的打擊太沉重了,可是,他必須要讓她知曉真相,不能再對楊陽迷信下去。
絕美的大手遞過一疊帶着清新茉莉香氣的面巾紙,她沒接,他就耐心地幫她擦試溼溼的臉頰。
“狼狼!”依凝失控地撲進他的懷裡,淚水像開閘的洪水氾濫涌出。“臭臭在他的手裡,我們該怎麼辦?”
很好,這個傻妞兒總算分明清楚敵我了!大手溫柔地撫着她的抽聳的肩膀,凌琅吻了吻她的額角,安慰道:“我會傾盡全力搜查他的下落,哪怕付出一切代價,都會救臭臭平安回來!”
依凝仍然抽哽着,她受到的打擊太大,腦子、心臟都處在不堪重負的狀態下,短時間內無法復原。
凌琅將她攔腰抱起,柔聲地道:“我們去休息一會兒,然後吃午飯!”
穆嫣給顧媽媽打了電話,沒有聽到姑媽的口氣有什麼異常,她確定姑媽並不知曉依凝回來的事情。
沒敢聲張,怕顧家人有了希望再失望更是一次沉重的打擊。穆嫣皺眉對身邊的陳奕筠說:“怎麼辦呢?依凝沒有回家!”
“她在凌琅那裡!”陳奕筠淡淡地道,“不會有事!”
聽說依凝在凌琅的身邊,穆嫣頓時放下心。身邊的男人就有這種令人信服的魅力,只要他說什麼,她就相信什麼。
嫣然一笑,她說:“我去做飯!”
“不用,中午我們出去吃!”陳奕筠將她拽進懷抱裡,用掌心的薄繭輕輕摩擦着她細膩的臉頰。
被他摸得有些癢,她嬌笑地躲避。“孩子們過來了!”
“穆嫣,”他撩起她美麗的捲髮,吻她的細膩脖頸,邊問道:“假如胡大偉再次回來找你,你還肯跟他在一起?”
穆嫣有些驚訝,即而臉色複雜地道:“怎麼可能!”
她跟胡大偉徹底結束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複合。他們相互給過對方機會,但真得很難重新走到一起。
“那就好!”有了她的保證,陳奕筠鬆了口氣,俊顏綻笑,道:“我們出去吃飯!”
焦美雲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深夜凌晨一點多,薄醺地走進門,臉色酡紅,顯然喝得不少。
摁亮了燈,見胡大偉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張着嘴巴流口水,不時砸巴嘴,估計又在睡夢裡yy美女。
走到他的身邊,她俏皮地捏住他的鼻子,等到他氣悶張開大嘴巴呼吸的時候,再往他的嘴裡吹氣。
經過這番鬧騰,胡大偉總算醒過來,見到焦美雲回來了,他卻不像平時那樣喜歡耍賤,而是瞪圓小眼睛,興師問罪的模樣。“你總算回來了!我要跟你算總帳!”
“喲,這麼大的脾氣!”焦美雲打了個酒嗝,雖然喝得不少,不過憑她的酒量還能撐得住。
見她嬌顏酡紅,醉醺醺的樣子,胡大偉的怒氣更大。“你他媽的又跟什麼野男人鬼混了,喝成這樣!”
“你他媽的說話注意點兒,老孃去做陪酒女郎還不是爲了養活你啊!”說完,焦美雲打開自己的挎包,從裡面掏出一疊粉紅色的票子丟給胡大偉。
看到粉紅粉紅的人民幣,胡大偉對她醉酒晚歸的事情頓時消氣不少。不過隨即,他又省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臭表子,你跟我說實話,這次又是陳奕筠派你來迷惑我的對不對!”胡大偉用粗短的指頭戳着焦美雲的鼻子,怒衝衝地質問。
“什麼?”焦美雲半分都沒有心虛的樣子,她猛跳起來,拽住胡大偉的大耳朵,尖聲叫道:“你太擡舉自己了是吧!也不瞧瞧你那德性,值得陳少一而再,再而三地派我來迷惑你!我的工作都被你害丟了,去4s店裡做車模,你都看到了!”
胡大偉並沒有因爲她的否認而放鬆,緊盯着她的眼睛,說:“陳奕筠重新跟穆嫣在一起了!我去找穆嫣,他拿着家裡的鑰匙還趕我走!”
提起這事兒,胡大偉就忍不住內傷。鵲巢鳩佔,他的痛苦他明白!
“什麼?”焦美雲再次跳起來,簡直要抓狂。“你居然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回去找那個女人!胡大偉,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出去賺錢養你,你居然揹着我找女人!”
“我、我找孩子!”胡大偉有些心虛,辯解道:“我對她沒興趣,我回家看孩子啊!”
“看孩子爲什麼不提前跟我說!”焦美雲將屋子裡不值錢的瓶瓶罐罐摔了好幾只,以此表達她的憤怒。“你也不瞧瞧你那德性,既然陳奕筠已經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了,我的目的也達到了,爲什麼還要留在你的身邊?你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看長得那麼挫的模樣,看你一窮二白的狗窩,我還留在你的身邊到底圖什麼?”
哭着嚷着,她撲上來捶打胡大偉的胸膛。
胡大偉仔細考慮她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不禁啞了聲。
焦美雲乘勝追擊,委屈地哭個不停。“我的姐妹們哪個不比我強?她們傍的不是大款就是大官,就我跟了你這個又窮又醜又挫的胡大偉!不良心愧疚對我好些補償我,還胡亂懷疑我,我瞎了眼遇到你這個沒良心的!”
胡大偉哪裡還敢再質問她,忙不迭地賠禮道歉。“別哭了,都是我不對!我鬼迷了心竅懷疑你,你說得對,我現在有什麼,還要靠你養!以後,我都不再說這些鬼話了,好好疼你!困難是暫時的,等我的樓盤捂熱了價格,我買掉一幢,給你買漂亮衣服!”
“去你的空頭支票,還不知道驢年馬月呢!”焦美雲破泣爲笑,甜甜地嗔道:“你好好疼我,暫時日子苦些也值了!我做陪酒小姐吃的是青春飯,總不能做一輩子,以後,還要靠你養我!”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胡大偉保證道:“以後我保證全心全意地對你好,再也不做荒唐事了!”
休息了一天,依凝仍然渾渾噩噩的,閉上眼睛,她就看到楊陽向她走過來,一會兒俊美無比令人驚豔,一會兒化身醜陋的乾屍跟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樣,讓她驚出一身的冷汗。
她想,她應該是被嚇到了!
朝夕相處的人,突然發現他其實早就已經死了,他是另外一個陌生的連真實身份都不明確的人,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一切都是假的!那麼,他對她的感情也是假的嗎?
回想跟他相伴的點點滴滴,那麼溫潤明朗的男孩子,他怎麼可能隱藏得那麼深呢!
依凝潸然淚下,哽咽難休。
推開臥室的門,凌琅見她雙臂抱膝蜷縮在大牀的一隅發呆,知道她仍然沒從震驚中緩過勁來。
這個打擊對於她來說太過殘酷,一時半會兒,看來她仍然無法接受。
凌琅走過來,很小心地挨近她,伸手揩試她臉龐的淚水。她好像受驚的小貓般全身炸毛,待到看清他是誰,才委屈地撲進他的懷裡。
“狼狼,我好害怕!”她緊緊地抱着他,哭起來。
“不怕,一切有我呢!”凌琅輕輕拍撫着她的脊背,知道她在擔心臭臭,“我已經下令黑白兩道,全力搜捕楊陽!會找回臭臭的,你放心!”
她仍然哭着,無法緩和情緒。
“別哭了,今晚我帶你回家吃飯,哭得眼睛腫了,你媽媽還以爲我欺負你了!”凌琅吻了吻她的額角,半開玩笑地戲謔道。
很有效地收了眼淚,依凝擡起含淚的臉龐,驚訝地道:“回、回家?”
“離家那麼久,你不想我也就罷了連你爸媽都不想,就知道跟假楊陽那小子鬼混,沒良心的小東西!”凌琅在她挺俏的小鼻子上輕輕一點,話語裡的寵溺多於責怪。
既使她傷了他的心,他仍然無法認真責怪她!什麼把她抓回香港鎖進臥室裡不允許她再出門,什麼把臭臭交給傭人去照顧,他統統都做不到!
只需她含淚的一瞥,他就心疼不已,舉械投降了!
“我想爸爸媽媽,想狼狼,也想欣妍!更想……”依凝依偎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喃喃道:“更想臭臭!”
“一定能找回臭臭,給我一點兒時間!”凌琅輕輕吻着她,極盡溫柔。“別哭了,乖乖的,去洗個澡,打扮得漂漂亮亮回家!”
顧媽媽接到凌琅的電話,還不相信是真的!失蹤多日的依凝竟然跟他在一起,而且今晚要回家吃飯!
太過激動了,炒菜的時候,不是放了鹽就是忘記放蔥花,弄得老伴搖頭不已。
“你出去坐着吧,今晚我掌勺!”顧爸爸特意請了假,在家幫老伴做飯,見顧媽媽心不在焉的樣子,就把她趕到客廳裡看電話,他在廚房裡忙活。
門鈴響了,顧媽媽頓時彈跳起來,快步過去開門。打開門,卻見賀江南和顧欣妍下班回來了!
“媽,姐姐真得回來了嗎?”得知這個消息,顧欣妍激動得不得了,隨後告知了賀江南,下班後,兩人就忙着趕回來。
顧媽媽自己也雲山霧罩的,說話的語氣有些激動:“你姐夫打來電話,說今晚會帶着凝凝回家吃飯!”
“哪個姐夫?”顧欣妍問道:“是楊陽還是凌琅?”
依凝是跟楊陽私奔走的,不會再跟凌琅回來吧!
“是凌琅呢!聽他的口氣,好像已經跟你姐姐複合了!”顧媽媽拍拍額角覺得混亂不已,等見到女兒,一定要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踏進熟悉的家門,依凝未語淚先流,她撲進了顧媽媽的懷抱裡,哽咽不成聲。
“凝凝,媽媽的心肝寶貝!”顧媽媽拍撫着女兒的脊背,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失蹤快半年的女兒回來了,她以爲這輩子都要見不到她了!
“媽,我好想你!”依凝低泣着,實際上她更想放聲痛哭。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顧媽媽第一次如此寬容,她沒有審問女兒什麼原因,也沒問她爲什麼跟楊陽走了又跟凌琅回來,什麼都沒有問。
愛女去而復返,她心滿意足。只要女兒平平安安的,什麼原因不再追究了。
“臭臭呢?”顧媽媽擡起頭,沒看到小外孫兒的影子,不禁開口問道。
提起臭臭,依凝更加難過,不等她說話,凌琅搶先開口:“臭臭在香港,奶奶照看着!”
“是嗎?”顧媽媽聞言很高興,“老人家對玄孫兒喜歡得緊,留在祖奶奶的身邊待幾天也是應該的!”
好險!依凝悄悄吐出一口氣,幸好凌琅幫她掩飾,否則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臭臭的去向。
“咦?琅琅的眉毛邊怎麼受傷了?”顧媽媽注意到大家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問題,“凝凝的嘴脣也受傷了!”
這話說出來,氣氛頓時有些怪異,顧爸爸咳了一聲,說:“孩子們的事情,你不要管!”
顧媽媽意識到也許是兩人笑鬧的時候弄傷了對方,傷口很淺,再說依凝脣上的傷很明顯是被咬破的。尷尬地笑了笑,便不再多說什麼。
凌琅陪伴着依凝回家,兩人肩並着肩,親親熱熱的樣子,顯然已經和好如初,而且臭臭還在凌老太太那裡!於是家人心照不宣——依凝因爲不得知的原因跟楊陽分手,又跟凌琅複合了!
至於什麼原因,顧家人當然不會當着他們的面詢問。
一家人圍坐餐桌前,熱熱鬧鬧地吃飯,訴說着相互的近況。
顧欣妍趁機開口說:“姐姐,你跟姐夫回來得正好,我和江南準備訂婚,原本擔心你們不能參加,現在好了,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正好可以籌劃我和江南的訂婚典禮!”
“要訂婚了!”依凝總算聽到了個好消息,目光瞥向顧欣妍身邊默不作聲的賀江南。“賀局,是真的嗎?”
賀江南俊目涌起復雜的情緒,淡淡地睨向依凝,卻沒說話。
“都快成一家人了,還叫什麼賀局,你太見外了!”顧媽媽忍不住責怪道。
“唔,江南,你準備什麼時候跟欣妍訂婚?”依凝改口問道。
賀江南想了想,說:“訂婚的事情我遵從大家的意見!”
聽到賀江南這樣說,顧欣妍總算如願一場,她回眸深情地覷向心儀的男子,心滿意足。
雖然餐桌上無人提起楊陽,但並不代表不關心,顧家人跟楊陽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有深厚的感情。
當凌琅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顧媽媽第一個沉不住氣,悄聲問依凝:“楊陽呢?”
依凝翕動脣瓣,卻無法回答。
“姐姐,你跟楊陽怎麼回事啊?爲什麼跟他走了,跟姐夫回來了呢?”顧欣妍也忍不住問道。
顧爸爸連連點頭,他心頭的疑問同樣需要解答。
無論大家問什麼說什麼,賀江南始終保持沉默。在他看來,依凝無論跟誰在一起都跟他沒有關係。
俊目黯然,他低下頭,掩飾住失落傷心的情緒。
依凝面對着全家人的疑問,卻無從回答,囁嚅着說不出話。
關於楊陽的一切,她真得無法說出來。顧家人習慣了溫馨簡單的生活,也許根本無法接受更無法理解那麼可怕的事實真相。
“你不想說,媽媽也不想逼迫你,我擔心楊陽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他……能承受跟你分手的打擊嗎?”善良的顧媽媽滿臉憂慮,擔心分手的事情給楊陽造成沉重的打擊。
“他沒事!”這是依凝唯一能做出的回答。
大家還有許多話要問,見凌琅去而復返,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凌琅早就把顧家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過卻裝作毫不知情。他理解顧家人對楊陽的感情,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放下。
這時,客廳的電話鈴聲響了,顧欣妍放下筷子,主動說:“我去接!”
大家原本沒有在意這個突然打來的電話,但隨着顧欣妍驚訝地低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楊陽,你要找姐姐?唔……她、她在吃飯呢!要她接電話嗎?”顧欣妍一手捂着話筒,一手對依凝招了招,示意她過去接電話。
顧依凝只覺熱血直衝腦門,楊陽居然給她打電話了!他知道她回到顧家,所以電話打到家裡的座機。
不知道自己怎麼站起身,遊魂般地飄蕩過去。從欣妍的手裡接過電話的時候,她的手分明在發抖。
只聽話筒裡傳來楊陽溫潤好聽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朗:“凝凝,到家了嗎?”
“……”張了張嘴巴,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我一切都好,臭臭在我這裡也很好!別擔心我們!”楊陽體貼地安慰着她,可是他熟悉的嗓音此時在依凝的耳裡聽來卻是如此地陌生,好像,她從沒有認識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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