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生病

他大勝一番,還意猶未盡地親了親她的鼻尖和眼睛,然後抱着她,說:“如霜,我要帶你回蕭家,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夫人。”

原來他讓她收拾好,是準備帶她回去見家人?

費凌霜對蕭鴻業已經產生了感情,自然是願意和他回去的。只是,她沒忘記自己是個將死之人,而蕭鴻業是威名遠播的少將軍。她明白不能讓鴻業被她這棵樹給耽誤。

於是,她擡頭,尤其認真地看着他,說:“鴻業,我快死了,名分對我來說其實遠不如在你身邊重要。我只盼最後的日子,能看到你和阿灰,就足夠了。”

蕭鴻業重重地把她又按進懷裡,說:“我已經知道卞丘神醫的蹤跡,我會帶你去見他。不管多麼困難,我都會求他救你。”

卞丘神醫自遁入空門,幾乎隱形於世。蕭鴻業之所以知道他的去向,多虧了他最終選擇去天聖廟爲僧。按照祖制,但凡要進到天聖廟的高僧都必須由皇上親自點頭認可,而面聖前,都要由蕭老將軍,也就是蕭鴻業的父親親自調查清楚來人的底細,方能順利面聖。這也是蕭鴻業之前覺得這個名字不陌生的原因,因爲他曾經協助過父親收集此人一部分的檔案。

高僧入廟後,過往的一切皇室要爲其嚴格保密。想必卞丘就是想找個能夠嚴格保守自己身份秘密的地方,纔來到了澧朝,選擇了背景特殊的天聖廟。

卞丘的蹤跡是託皇后去問,皇上才鬆口的。但皇后也提醒他,卞丘早已和過去了斷乾淨,現在只是悟心大師,如果拿凡事去叨擾他,他未必會答應。蕭鴻業也明白,要悟心大師重拾前塵醫術,是件十分困難的事,他只有用誠心去求他,方可能打動。

泡在溫熱的浴桶裡,費凌霜久久地出了神。清冷如他,高傲如他,爲了救她,也會不惜低頭去求人嗎?

這夜,蕭鴻業依然睡在外帳,阿灰和她睡在更加溫暖的內帳。也許是因爲泡了澡,藥的作用減弱了些,費凌霜躺了好一會,依舊沒睡着。

她還在琢磨蕭鴻業那句“不管多麼困難,我都會求他救你”,每每想到這句話,她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想到後面,她纔想明白,自己應該也要下定決心,而不是顧慮後面的事情,先要努力抓住這個機會,不去給他掉鏈子。

她看了眼沙漏,現在還不算太晚。於是,試探性地對着屏風處說:“鴻業,你睡了嗎?”

那邊沒有迴應。

她只好自顧自的說:“鴻業,不管多困難,我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那邊還是沒有迴應。

看來蕭鴻業已經睡了,她本也想就這樣睡覺,等明天再重新告訴他。可就在她轉身的那刻,她忽然想起,蕭鴻業是個極爲警覺的人,他從不輕易深睡過去。

心裡的擔憂驅使費凌霜下了牀,一直到她走近他身邊,牀上的人依然一動不動。她湊近過來看,見蕭鴻業的臉有些泛紅,忙擡起手,用手背在他額頭探了探。這一探,讓她的心頓時慌亂無比。

他渾身滾燙,發了高燒,她竟一點都沒察覺到。

“鴻業!鴻業!”費凌霜急忙喚了幾聲,可他依然雙眼緊閉,毫無知覺。

外帳的動靜驚醒了阿灰,它開始嗚嗚地叫了起來,有點像是嬰兒的哭聲。

費凌霜奔到帳門口,對着守門的護衛:“快去把林大人喊過來,少將軍發高燒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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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收到,立刻拔腿跑了出去。

費凌霜用洗臉的盆接了冷水,找了塊乾淨的帕子,放在水裡浸溼,然後擰成半乾,放在蕭鴻業的額頭上。接着她把他的腰繩解開,撥開胸前的料子,手拿着一塊半溼的棉帕子,給他擦拭。

被林大人醫治的這段時間,她也學了些應急的法子,但沒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場,就是用到蕭鴻業身上。在她印象裡,蕭鴻業的身體一向很好,從來都是精氣神足足的。她沒想過他會倒下,看到他昏迷不醒,她驚心有餘,更是自責。畢竟,她下午還和他擁抱過,一整個晚上也跟他待在一起,竟然沒有察覺出任何異常。

換做是她,應該早就知道,還叫人治好了吧...

想到這裡,費凌霜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林大人趕到的時候,見她眼中淚光閃閃,心中不忘感慨一番“情深”。探過體溫,把過脈後,林大人轉過來對費凌霜說:“少夫人放心,少將軍只是着了寒氣,加上非常缺乏休息,這才昏過去的。只要服下幾幅散熱的藥,再好好休息,以少將軍的底子,很快就會好起來。”

聽林大人一說,她心裡的焦急轉爲心疼。過去的十幾天,他究竟是怎麼過的?這些她一概不知,她也從來沒問過...

後半夜,費凌霜煎着藥,等藥好了,試好溫度,再一勺一勺地餵給蕭鴻業喝。她覺得自己的未婚夫病了,應該由自己來照顧,於是堅持不打擾林大人和寧吉,借了爐子就自己熬起藥來。

蕭鴻業服下藥後,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身上的體溫終於降了下來。費凌霜探到體溫,纔鬆下了一口氣...

蕭鴻業比平時醒來的要晚一點,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昨天晚上他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中途好像感到如霜在他身邊,後來他就睡得格外香沉。今天醒來,他感覺前幾天徹夜未眠丟的精神好像都補了回來。

正想着起身,手掌微微一動,他才驚覺懷裡抱着香軟身體。蕭鴻業心跳失了一節,無聲地仔細地看着費凌霜在自己懷裡的睡顏,脣角勾起了弧度。

她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藥味,不是她平時慣喝的那副藥,反而和自己身上新增的這股相似。餘光瞥到不遠處的藥爐和水盤,他不由把她往自己懷裡又送了幾分。

“鴻業...”費凌霜在夢裡喊了一聲,忽然想起他還在生病,掙扎着從夢裡清醒了過來。

醒來後,她擡頭看他的情況,身體還留在他懷裡。看他還在睡着,就輕輕用手背探了探他的臉和額頭。

沒有發燒。

她安心把手收回來,經過他的胸膛時,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截住。

蕭鴻業一隻手握住她,另一隻手在轉身的間隙落到她的肩膀上,整個上半身頓時貼近了。費凌霜再想起來已經晚了。

費凌霜只好乖乖躺着,看着他說:“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你要不要再睡一會,林大人說你很缺乏休息。”

蕭鴻業笑:“有香玉在懷,睡一夜比過十夜。夫人,昨晚辛苦你了。”

費凌霜本來覺得沒有什麼,被他這麼一說臉全紅了。她一面用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堅守着兩人之前的縫隙,一面解釋說:“昨天你燒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燒退了我纔敢睡會。我不是故意要擠過來的,我是怕我一睡着就顧不上你了。”

見蕭鴻業低下頭,費凌霜立馬閉上眼,等了一會,感到他的脣輕輕在她額頭上碰了下。過了一會,她睜開了眼,看着近距離的他耀石般的眼睛,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鴻業,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蕭鴻業微微一怔,看着她,眼睛裡露出絲絲笑意,說:“當然,沒見過你怎麼當的我未婚妻。”

“也是,是我記性不好。”

內帳裡孤獨的阿灰嗚嗚叫了幾聲,費凌霜終於想起來昨天把阿灰一隻狗落在了裡面,急忙推開蕭鴻業,下了牀就朝內帳走了。

蕭鴻業對着帳篷頂,心裡暗暗幽嘆一聲:阿灰,你叫的可真不是時候,看來以後還是晚點要孩子吧。

費凌霜餵過阿灰,它就躺在她懷裡睡着了,費凌霜一邊儘量不驚動它,一邊照看着藥爐。林大人吩咐的一天煎兩例,蕭鴻業趕早就出去了,她要等他回來,讓他及時把藥喝了。

等啊等,等了半天蕭鴻業還沒回來,本來她想自己帶着阿灰去找,但轉念一想萬一當衆干涉了他,怕是影響不好。於是就讓守門的護衛去幫忙找找。

護衛是在吳飛的帳篷找到的蕭鴻業,此時蕭鴻業還在和吳飛和幾個高級將領討論着什麼,一個將領瞧見了神色猶豫的護衛,招了招手讓他進來說話。

護衛不敢有慮,小跑進來半蹲下,簡潔明瞭的就把來意說清楚了。

“少將軍,少夫人說藥已經煎好,要你儘快回去喝藥。”

幾個將軍聽了,頓時都意味深長地看着蕭鴻業,有的還不禁笑了兩聲才憋回去。蕭鴻業神色如常,說:“知道了,下去吧。”

護衛已經退了出去,幾個將領還在盯着蕭鴻業看,蕭鴻業無視說:“家裡都沒有夫人嗎?正事要緊。”

過了會,幾個人聽到吳飛悶悶地說:“我沒有。”

蕭鴻業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了。守門的護衛剛要作揖就被他阻止了,他自己也是輕聲輕步地走進來。

中間火爐的火似乎滅了有段時間,帳篷裡的藥味不太濃。他輕手取下藥罐的蓋子,一看裡面是空的。他洗漱完,脫下外衣,坐在了外帳的牀上。

坐了會,他起身,大步往內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