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爲誰同生

“同生共死”?那究竟是怎樣一種奇怪的□□呢?

越冰瑩連忙追問道:“姐姐, ‘同生共死’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之前說謝夫人是因爲中了‘同生共死’而故去,我就覺得很奇怪。哪裡會有那麼神奇的□□,能令一個人因爲另一人的死去而說死就死呢?”蕭千羽道, “因此, 我特意將家中的醫書翻了個底朝天, 終於找到祖上的一本小冊子, 上面就有關於‘孟婆籽’與‘同生共死’的詳細記載。”

“‘孟婆籽’?”越冰瑩蹙眉道, “是‘孟婆棘’的籽兒麼?”

“不錯!‘孟婆棘’很難成活,而且極難見到結籽,我們‘悅和山莊’也只有祖上留下的兩顆。”蕭千羽頓了頓, 想起那兩顆“孟婆籽”被要去的情形,不覺就又嘆了口氣, 方道, “可是, 北方武林那幫笨蛋被別人下了毒,說什麼非‘孟婆籽’不可解, 就把兩顆‘孟婆籽’都要走了。

“後來才知道,那兩顆‘孟婆籽’原是人家故意設計騙走的,此人就是龍傲。因爲‘孟婆籽’的殼兒與仁兒分開,就是世間最奇妙的□□——‘同生共死’!所謂‘同生共死’,就是把‘孟婆籽’的仁兒給一人服下, 於是那人每隔七日就會昏睡不醒, 倘若沒有解藥, 此人就會因爲睡去而逐漸虛脫衰竭致死。

“至於解藥, 自然就是‘孟婆籽’的殼兒, 煎水服下即可一勞永逸地解毒。可是,倘若對方不肯如此輕易叫他解毒, 那個人就會把殼兒服下,於是他的血,就會是中毒者的解藥。此後每隔七日以自身之血飼之,中毒者的性命就永遠都在他掌握之中。解毒者生,則中毒者同生;解毒者死,則中毒者共死,故而此毒名曰‘同生共死’!”

“姐姐的意思是,如今必須找到下毒之人,因爲或許唯有那人的血,方可爲他解毒?”越冰瑩失神地問道。

“應該是了。”蕭千羽若有所思地道,“以此推算,他是在七日之前被人下了毒的。”

“七日之前?怪不得!”越冰瑩眼睛突然一亮,道,“那時候,他應該被困在‘紫微魔教’!”

“對啊,那時候他應該是在紫微魔教手中,可爲何姓雲的跟我說是龍傲呢?而且,說你和夫人中了‘同生共死’的人,也是龍傲!”蕭千羽一臉疑惑地道。

“姐姐,照你說的症狀,那我應該沒有中什麼‘同生共死’了!”越冰瑩卻略一思忖,突然又問道,“對了,姐姐方纔說,夫人是被人以毒針所害?”

“是啊!”蕭千羽點點頭道。

“難怪他叫我提防琉璃的,我明白了!”越冰瑩恍然大悟。

“你明白什麼了?”蕭千羽連忙問道。

“夫人故去之時,離夫人最近的就是琉璃了!夫人既不是因爲‘同生共死’而故去,那麼最有可能動手害死夫人的人,自然就是琉璃!”越冰瑩道,“可惜當晚,琉璃就已被人莫名其妙殺死在她房中——如今想來,必是有人殺人滅口!”

“嗯,也不知這龍傲在搞什麼鬼!”蕭千羽嘆道,“可惜‘水晶谷’已是一個死谷,龍傲那個老狐狸也不曉得鑽到哪裡去了!”

“可下毒的究竟是龍傲,還是紫微魔教呢?”越冰瑩急得只想跺腳,“他們到底想怎樣?”

“瑩兒莫急,依我看來,他們沒有直接傷他性命,卻對他下這種奇毒,自然還是對他有所圖謀。”蕭千羽略一思忖又道,“如今既然已經毒發,對方應該會很快跟我們聯絡的!”

“但願!”越冰瑩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瑩兒,事已至此,你要做好準備,對方一旦得其所需,未必就會願意永遠以血飼他,留住他的性命!”

越冰瑩閉着眼睛,淚如雨下:“我明白!其實他自己,恐怕也未必願意飲他人的血來叫自己活下去!”

那個衣服上濺一點別人的血都會吐得翻江倒海的人,若知道要他喝別人的血來解毒,吐也吐死了!

“姐姐,”越冰瑩終於睜開眼睛,淚已流了一臉,緩緩道,“等他醒來,我再也不離開他了!哪怕他打我罵我,我也一定要守着他,一直跟着他,半步也不再離開!”

蕭千羽看着她半晌,終於嘆一口氣,攬住她清削的肩膀,滿眼心疼之色道:“傻瓜,你怎麼就偏偏喜歡上這麼一個人呢?”

等了整整一天,卻沒有任何動靜。

謝輕塵始終沉沉昏睡着,喂水喂得稍微多些,或者喂的粥略微稠一點兒,他都會被嗆着,更別說吃東西了。

越冰瑩終於明白,倘若沒有解藥,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卻完全無能爲力。

日頭漸漸偏西,夜幕終於降臨。

“越姑娘,回莊裡去吧?”沈鹿來催了。

“不是才過申時麼?”越冰瑩有些意外地道。

沈鹿嘆氣:“越姑娘,現在已經是亥時了。”

越冰瑩愕然,站起身看看昏睡不醒的謝輕塵,終是放心不下:“沈少俠,要不,今晚就——”

“瑩兒,我來啦!”蕭千羽已經打斷她的話,跳了進來,“你放心去就是!”

“姐姐!”越冰瑩拉住她的手,終於點點頭道,“我一會兒就回來!”

完功之後,越冰瑩立即起身,就要趕去照看謝輕塵。

不料沈鹿卻一把拉住她道:“越姑娘,你晚上還要去守着他麼?”

越冰瑩詫異地瞧他一眼,道:“對啊!”

“雲少俠白天忙不過來,晚上應該沒有什麼事,他說今晚他去照看。”沈鹿拉着她的衣袖不放,“你一個女孩子,就不要往後山跑了。”

越冰瑩隔着衣袖輕輕拂開他的手:“沈少俠,我說了,這是我的事!”

“越姑娘,好歹他是個男人,你一個女孩子照顧起來,也有許多不方便不是麼?”沈鹿漲紅了臉道。

越冰瑩愕然,半晌方道:“我們是明媒正娶的結髮夫妻!”

“可是他說,你們只是爲了給他解毒方假扮夫妻的!”沈鹿道。

越冰瑩瞠目結舌:“他何時跟你說這樣的話?”

“就是寫信叫我來的時候!”沈鹿臉紅紅的,顯然心情甚是激動,“他說他知道我傾心於你,倘若你也有意於我,他必一意玉成!”

“可是,我記得你也說過,他說不勉強你也不勉強我的!”越冰瑩看着一步步越逼越近的少年,不由退了一步,“你那日,不還問我可曾體察他一番苦心的?”

“那是因爲,我當時以爲他待你會與別人有些不同,是一心一意待你好,能給你幸福和快樂的!”沈鹿突然逼上一步,雙手握住她清削的肩膀,就將她推在牆上,只聽他咬牙說道,“可是這幾日,我終於看清他是如何冷漠到叫人心寒,真不明白你爲何會喜歡這樣一個人?”

少年雖然面容稚嫩,可是高大的身材卻充滿威壓的感覺,叫越冰瑩幾乎喘不過氣來。她被推得緊緊貼在牆上,看着他越湊越近,突然有些害怕起來,連忙奮力想要推開他,一邊道:“這是我的事,我喜歡就好,跟你有什麼關係?”

可是少年的力氣大得驚人,她根本推不動他,反而給他越逼越近:“那你以爲我自廢武功,沒日沒夜勤練這門功夫,又是爲了什麼?我是爲了給你幸福,爲了叫你快樂,我不想看着你這樣日日以淚洗面,你究竟明不明白?”

說到最後,少年的聲音已幾乎變成低低的嘶吼,然後他驀然鬆開抵住她肩膀的手,一把捧起她的臉,就朝她強吻下來!

越冰瑩大驚失色,也不知怎麼就能快成那樣,一把按在他嘴上,然後另一隻手拼盡全力一掌推在他當胸!

沈鹿猝不及防,竟被她結結實實一掌印在當胸,身子踉蹌着退了兩步坐倒地上,隨即脣邊就沁出一抹淡淡的血跡來!

“對、對不起!”越冰瑩早已滿臉淚水,扭頭就跑!

她躲開人多的地方,跑進後山,在密密的竹林間獨自奔跑,只覺得心亂如麻。

這是怎麼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謝輕塵已經昏睡一日一夜,至今不見下毒之人露面。

偏在她如此心力交瘁的時候,這個沈鹿卻又跑出來搗亂!今晚鬧成這樣,明日見了面豈不尷尬?!以後還怎麼找他驅除陰寒?

她突然站住腳,一陣刻骨的悲傷涌上心頭:還驅什麼陰寒?誰知道他還能活多久?對方直到現在都不露面,還會有下次、下下次麼?他若是就此睡去不醒,我又何必獨活下去?!

於是就又想起許久之前,還是在塞外草原的時候,他曾逼着自己許下好好活下去的誓言!

謝輕塵,你若就此撒手塵寰,卻偏要我獨自一人苦苦活下去,不覺得自己太殘忍了些麼?

她靠在一竿修竹上,突然覺得全身脫力,連流淚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嗖”地一聲!

越冰瑩本能地一躲,就見身旁另一竿竹子上,多了一支短短的羽箭,末端釘着一張素箋!

她微微一怔,隨即一陣狂喜,不管對方要什麼,畢竟他都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啊!

越冰瑩晃亮火褶,看清了素箋上的字跡:“今夜丑時,將‘天行秘笈’送到後山陡崖處,立即離開!不得說與第二人知曉,不得在附近逗留窺探,一個時辰後在原地取解藥,否則,謝輕塵必死無疑!”

“原來是爲了‘天行秘笈’!”越冰瑩吁了口氣:謝輕塵果然有先見之明,竟是早有準備!

那塊手帕,雲中志他們回來之後便還給了她,此即就在身上帶着。

越冰瑩既有些忐忑又有些興奮,緩步走回靈堂,正待進去,就聽到有人在裡面說話。

那清亮的女聲雖然竭力壓着,可乾脆利落,一聽就是蕭千羽:“呸呸呸!又來!”

“唉!要怎樣你才肯信我?”那沉穩的男聲,可不是雲中志麼?

越冰瑩偷偷笑了:原來這個晚上,還是會有些叫人高興的事的!

這兩個鬧了那麼久,是瞎子也看出來了,想不到竟在今夜終於找到機會消除誤解。

“不知雲大俠要小女子信你什麼?!”只聽蕭千羽冷笑道,“信大俠胸懷天下扶危濟困?那個早已是天下皆知,小女子仰慕得緊呢!”

“千羽,你又來挖苦我!”雲中志沮喪地道。

“哪有?人家明明是五體投地頌揚你啊!”

“唉!”雲中志只是一疊聲地嘆氣,“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今後我一定好好待你,加倍補償,可好?”

“少來!”蕭千羽冷哼道。

“好了,千羽,再說下去,越姑娘要笑死你我了!”

哎呀!越冰瑩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兒:丟人死了,平生頭一回偷聽別人說話,居然還被人家逮個正着!

蕭千羽終於也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來:“死丫頭,你偷聽夠了沒?還不進來?”

越冰瑩只好紅着臉低着頭走進去。

雲中志倒是也有些尷尬,輕輕咳了一下清清嗓子道:“越姑娘,謝世兄情況還好,你今晚其實不必急着趕來的。”

越冰瑩不好意思開他玩笑,心下卻暗暗好笑道:你兩個在這裡打情罵俏,嫌我礙事了吧?

蕭千羽白了雲中志一眼,道:“瑩兒怎麼知道大名鼎鼎的雲大俠會來此地?”

雲中志微微一笑,卻不與她鬥嘴,只對越冰瑩道:“越姑娘,夜已深了,不如你和蕭姑娘一起回去休息吧。今晚謝世兄這裡由我來照顧就是了。”

“對啊,瑩兒,你看看他的情形就好了,咱們早些回去休息吧!”蕭千羽也道。

那怎麼行?越冰瑩心道:我走了,誰去給他拿解藥?

可是嘴上又不知怎麼說纔好,便只好沉默地走到榻前,看看謝輕塵,兀自沉沉昏睡,臉色比之早晨,已更顯得憔悴。

“走吧,瑩兒?”蕭千羽過來挽了她的手,就要拉她走了。

“姐姐,”越冰瑩微一遲疑,終於道,“我、我不想回去,回去也睡不着。”

“怎麼?你要在這裡守一夜麼?”蕭千羽訝然道。

“我、我心裡憋得很,想、想出去走一走。”越冰瑩期期艾艾地道。

“瑩兒!”蕭千羽一把拉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

“沒、沒有啊!”越冰瑩忙道,無奈她從不擅長撒謊,一着急居然都口吃起來。

“瑩兒,跟姐姐說實話!”蕭千羽何其精明,豈能被她矇騙?

人家特意叮囑不許告訴第二個知道的啊!越冰瑩急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瑩兒,是那下毒之人找到你了,對吧?”蕭千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問道。

越冰瑩大吃一驚:“你、你怎麼知道?”

“我的傻妹妹啊,我用猜的,好不?”蕭千羽嘆息道。

“可是——”越冰瑩又是害怕又是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瑩兒,對方連謝輕塵都能算計在內,那是何等的老謀深算,憑你這樣單純的心思,如何鬥得過人家?”蕭千羽急道,“你可別上了人家的當,還枉自賠上他一條性命!”

越冰瑩想想確實後怕,不由道:“姐姐,那我該怎麼辦?”

“先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蕭千羽堅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道。

“可是,人家不讓我告訴第二個人知道!”越冰瑩怯怯地道。

“不妨!”雲中志突然輕聲插了一句,隨即就鬼魅一般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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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看看周圍可有人偷聽監視!”蕭千羽道,“瑩兒,你現在但說無妨!”

越冰瑩一咬牙,於是把方纔的情形說了一遍。

蕭千羽微一沉吟,問道:“瑩兒,那條帕子上沒有字跡是嗎?”

越冰瑩點了點頭。

“我看,你這次怕是還拿不到解藥!”

越冰瑩大驚失色,失聲驚呼:“姐姐何出此言?!”

“傻妹妹,對方不知道手帕的破解之法,還是看不到‘天行秘笈’,豈肯將解藥輕易給你?!”蕭千羽微微蹙起眉頭道,“他一定還會問你要破解之法的!”

“那怎麼辦?我、我不知道那條手帕的破解之法啊!”越冰瑩急得又快掉眼淚了。

“要不怎麼說謝輕塵心思縝密呢!”蕭千羽微笑道,“你便是急死也沒有辦法。不過對方若發現你確實不知破解之法,自然就會給他一次醒來的機會了!”

“可是萬一——”

“哪有什麼萬一?”蕭千羽胸有成竹地笑了,“對方顯然是志在必得,卻非得等謝輕塵自己醒來不可,他亦沒有選擇!再說,人家也不必急着一次就取他性命。你放心好了,謝輕塵這次一定會拿到解藥!對方問你要破解之法,你就照直說自己不知道,須得問過謝輕塵才行。最多,對方考驗你兩日,叫他多睡兩天罷了!”

越冰瑩這才略略放心。

果然,一個時辰後,她在陡崖邊上,只看到人家取走了手帕,卻不曾見到什麼解藥。只是在她壓過手帕的石塊下面,另壓了一張素箋:“將手帕顯出字跡的方法寫在紙上,放到此處,一個時辰之後來取解藥!若敢使詐,等着給姓謝的收屍吧!”

看來蕭千羽所料不差,這些人不會這麼輕易給她解藥。

越冰瑩略一思忖,劃破手指,就在那張素箋上寫道:“破解之法,唯謝輕塵一人知曉,望早賜解藥,容他醒來告知!越冰瑩頓首!”

寫畢,將素箋重新壓好,越冰瑩徑自轉身回去。

等她再回去看時,素箋被取走,解藥卻仍是沒有。

天已經亮了,越冰瑩望着遠處冉冉升起的朝陽,被壓在一抹黑雲之下,掙扎得好生吃力。

整整一日,又沒有了動靜。

謝輕塵自然仍舊昏迷不醒,雖然越冰瑩隔一會兒便喂他喝水,可是能喝下去的卻很少。

到得傍晚時,他的嘴脣已變得乾裂灰白。

越冰瑩往那陡崖邊不知跑了多少趟,可是,什麼都沒有。

絕望與無助,一點一點在她心頭滋生蔓延。

夜幕再次降臨,越冰瑩的心裡,已如夜色一般漆黑一片。

她再次跑到陡崖邊去看,卻驚訝地看到那裡多出來一個小小的瓷瓶兒。

越冰瑩以爲自己看錯了,忙揉了揉眼睛,定睛細看:沒錯,真的有個小小的瓷瓶兒!

心頭驀然感到一陣狂喜,她一個箭步奔到跟前,這才發現自己只顧着驚喜,都沒看到瓷瓶下面還壓着一張素箋!

“七日之後,用破解之法來此換取解藥!”

越冰瑩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個瓷瓶,雙手捧着,彷彿捧着這個世間最爲珍貴的東西——也是,對她而言,這個世間,還有什麼東西能比謝輕塵的性命更爲珍貴呢?

她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謝輕塵身邊。

看到牀前圍了那麼多人時,倒嚇了越冰瑩一跳。

裴羲何迎上來道:“越姑娘,今晚我來守着他,你回去休息吧。”

越冰瑩看看那麼多人,微一遲疑道:“現在還早,晚些時候再說吧。”

蕭慕天與袁如笙、梅嶺四煞等人探視一番,看看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一個個都走了。

最後只剩下蕭千羽、雲中志、裴羲何,還有一個沈鹿。

越冰瑩急着要給謝輕塵解藥,便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晚些時候再來就是了。”

蕭千羽多看了她一眼,促狹地笑道:“好好好!把我們都趕走,你慢慢跟他說你的體己話兒!大家都走吧,別一個兩個都賴在這裡攪人家好事了!”

越冰瑩紅了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卻看到蕭千羽頗有深意的眼神:是了,以姐姐的聰明,大約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這是專門替她解圍呢!

越冰瑩於是幾乎不易察覺地對她微一頷首,蕭千羽眼裡果然露出瞭然的神情,便更加賣力地將那三個男人都帶走了。

姐姐果然冰雪聰明,又爽利能幹,越冰瑩一邊羨慕着,一邊舒了口氣。

她攬起謝輕塵的肩膀,將他倚在自己臂彎裡,看他軟軟地歪着頭,任人擺佈的樣子,突然就有些難過:唯有這樣的時候,他纔不會那樣冷漠地拒她於千里之外,才讓她有一點這個人屬於自己的錯覺!

越冰瑩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瓷瓶打開,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

他醒來若是知道自己竟給他喝這樣的東西,也不知會是怎樣的反應!可是,顧不得那麼多了,畢竟性命事大,其他事小。

她皺了皺眉頭,把瓶口對到謝輕塵嘴上,極其小心而又緩慢地把瓶裡的東西傾進他嘴裡,直到一滴不剩。

越冰瑩小心地把謝輕塵放下,用手帕將他脣上殘存的血跡擦乾,然後端了水過來,又給他餵了一點兒,好將他嘴裡的血腥味沖淡一些。

她放下水碗,拭了一把額頭的細汗,正要坐下等謝輕塵醒來,就聽到門口有聲音。

越冰瑩警覺地回身,驚訝地看到閃現在門口的少年。

昨夜的記憶一下子涌上心頭,越冰瑩不覺就往牀邊退了一步。

沈鹿看到她眼裡滿滿的戒備,不由露出懊惱的神色:“越姑娘,昨晚——”

“你、你傷勢如何?”越冰瑩卻打斷他道。

沈鹿臉上立即掠過一抹喜色,忙微笑道:“不礙事,我已然好了,多謝姑娘掛懷。我、我還以爲姑娘生氣了,以後都不會再理我呢!”

可是越冰瑩卻破天荒地冷下臉道:“少俠自廢武功爲我驅寒,越冰瑩感激不盡。昨晚一時失手,怕傷了少俠,未免有些恩將仇報。不過,少俠既然已無大礙,越冰瑩也就不必再覺得有何愧疚虧欠了。”

沈鹿錯愕地看着她冷冷的神情,笑容僵在了臉上,訕訕地道:“越姑娘,我知道昨晚都是——”

“昨晚的事,望少俠休再提起。”越冰瑩又退一步,深吸一口氣道,“沈少俠,你走吧。從今以後,你我不必再見面了!”

沈鹿完全愣在那裡,半晌方道:“越姑娘,你、你就這麼生氣,連驅寒之事都不要沈鹿效勞了麼?”

“不必了!”越冰瑩再退一步,慢慢緩和了神色道,“沈少俠,越冰瑩此生已許,斷不會再移情別戀。你、你就不要再浪費什麼心思在我身上了!”

“不!”沈鹿一下子激動起來,兩步跨到她面前,“越姑娘,我知道自己昨晚太過魯莽衝動,自己也已痛悔萬分!”

“你、你不要這樣!”越冰瑩看他又逼到近前,被他迫得幾乎透不過氣,忙不迭又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料已退到牀邊,一下就坐倒在牀上,竟是再無任何退路。

沈鹿卻已節節逼上,伸手便往她肩上抓去。

越冰瑩又驚又怕,一足飛出,正中他腹間!

沈鹿猝不及防,退了兩步,一跤坐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