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冰瑩終於甦醒過來, 第一眼居然看到他守在自己身邊,不由喜出望外。
“你終於醒了。”他籲一口氣,然後柔聲問道, “還好麼?”
越冰瑩連忙點點頭道:“還好!”
“公子, 夫人催你回去吃早飯呢!”越冰瑩這才發現侍墨不知何時也來了, 就站在他身後。
他略一沉吟, 道:“我不回去了, 你帶些吃的東西過來。”
侍墨露出爲難的神色道:“公子,夫人——”
“笨死了!”他斜了侍墨一眼,“你就說我在看螞蟻大戰, 不回去了!”
侍墨“噗哧”笑了,點頭道:“是!”
“多帶一些啊!”他又囑咐了一句, 脣邊掠過一抹淺淺的笑意, “有隻螞蟻很瘦弱, 得多吃點兒!”
越冰瑩怔了一下,沒想到他還有心情取笑自己。
侍墨忍着笑領命而去。
越冰瑩撐着身子坐起來, 可是不敢再盯着對面那張叫她越看越想哭的臉,只好低下頭輕聲道:“對不起!”
他輕輕蹙了蹙眉尖:“什麼?”
“對不起!”越冰瑩低着頭,終於艱難地道,“龍、龍公子,我方纔——”
他沒有說話, 眼神有些冷冷的。
於是越冰瑩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我方纔認錯人了, 多有冒犯, 還、還望海涵。”
他微微蹙了蹙眉尖, 隨即毫不客氣地道:“實不相瞞, 你方纔那樣,我還以爲你是個瘋子。還好, 你總算清醒了!”
越冰瑩吸了口氣,怪不得他轉身就走——是啊,跟一個瘋子有什麼好糾纏不清的?
可是一轉念,她又想起一件事來:“那、那你爲何去而復返?”
他別過臉去,頓了一頓,方道:“我聽到你暈倒了。而且,想起你那一副總是想哭的神情,就覺得你很可憐。”
越冰瑩怔了一下,終於道:“多、多謝!”
他擺了擺手,岔開了話題:“對了,見你三次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越冰瑩輕聲道:“我姓越,越冰瑩。”
他眼裡掠過一抹淡淡的意外,輕輕地道:“你的名字還真不錯——冰清玉潔,晶瑩剔透!”
越冰瑩渾身一震,如遭雷擊一般煞白了臉色,怔怔地看着他,只覺周身的血液彷彿都已冷凝——謝輕塵當日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是怎麼說的呢?啊,對了,他說:“哦,好名字啊——冰清玉潔,晶瑩剔透。”
看到越冰瑩的神情,他微微一怔:“我說錯什麼了?”
越冰瑩張了張嘴巴,好容易才平息下來,忙搖搖頭道:“不!沒有!”
“那你爲何突然這副神情?”
越冰瑩沒有回答他,岔開了話題:“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他着意地看了她一眼,卻只是簡短地道:“龍九霄。”
“龍公子,你一直住在這裡麼?”越冰瑩心裡藏着滿滿的希冀,太希望從他這裡找到自己的答案。
龍九霄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不住在這裡,還能去哪裡呢?”
越冰瑩滿懷希望地看着他那雙星辰般清亮的眼睛:“你、你有沒有去過塞外草原?”
他眼裡又一次掠過一抹淡淡的意外:“塞外草原?”
“對啊!”越冰瑩的眼神變得熱切起來,“草原、蒙古包、奶酒……”
Www ☢ttκā n ☢¢O
龍九霄着意地看着她熱切的眼神,半晌方道:“你是從塞外草原來的麼?”
越冰瑩眼裡的熱情冷卻下來,頹然地道:“是啊!”
“可是,你說話分明帶些江南口音的!”
越冰瑩低下頭道:“我娘是江南人,我從小跟她相依爲命。”
“哦!”他點點頭,又道,“你和令堂住在一起?”
越冰瑩搖搖頭,黯然道:“我娘去年過世了。”
“啊!對不起!”龍九霄一怔,忙一臉歉意地微一頷首。
可是越冰瑩卻又記起了她方纔的問題:“龍公子,你有沒有去過塞外草原?有沒有啊?”
龍九霄微微一蹙眉尖,眼裡掠過一抹黯然,頓了頓方搖搖頭道:“我不記得,我記性不大好。”
越冰瑩愕然,怔怔地看着他:“你記性不大好?連這樣的事也記不住麼?”
龍九霄別過臉去,眯起眼睛看着已然爬上山巔的朝陽,沒有說話——他的眉宇間凝起一抹淡淡的煙靄,那是越冰瑩熟悉的神情。
她驀然想起從前的謝輕塵,那個記得住每個人走路的腳步聲的謝輕塵;突然地,就覺得自己心頭一痛,想說些什麼安慰他一下。
可是龍九霄已然回過臉來,問道:“你哥哥,是怎麼回事?”
越冰瑩心頭的疼痛更甚,她強忍着吸了口氣道:“其實他不是我親哥哥,只是我孃的一個病人。可是,因爲看到我娘過世了,覺得我孤苦伶仃,就帶我來到了中原。去年冬天,他、他不見了。”
龍九霄看着她眼裡瑩瑩閃動的淚光,眼底涌起一抹同情之色:“他怎麼可以如此不負責任,把你一個人丟在這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越冰瑩低下頭,眼淚終於打溼了衣襟,“都是我不好,我害得他身中劇毒,至今生死未卜……”
“所以你一直在找他?”龍九霄遞給她一塊手帕,輕聲問道,“那你當時爲何不陪在他身邊呢?”
“他讓我去給他求醫,可是我回來他卻不見了。”越冰瑩拭去眼淚,“我想,他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怕我留下來徒然傷心,才故意騙我走的!可是,可是,可是……”
龍九霄看她突然間淚如雨下說不下去了,不覺輕輕嘆一口氣,道:“可是,你更希望在他最後的時刻,能陪在他身旁,對麼?”
越冰瑩說不出話,只是拼命地點頭。
“但是,也許他是對的呢?”龍九霄幽幽地道,“他若真心疼你,定然更不希望在那樣的時候,看到你爲他傷心欲絕;看你現在難過的樣子,說不定你當時在場,甚至可能會先他一步而去呢!所以啊,換作是我,也會像他那樣做的!”
越冰瑩驚愕地擡起了淚痕斑駁的臉,怔怔地看着他。
龍九霄看到她的神情,連忙擺擺手道:“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又不是你哥哥!對了,他叫什麼名字?”
越冰瑩重又低下頭去,輕聲道:“謝輕塵。”
“謝輕塵?”他蹙了蹙眉尖,“好生奇怪的名字!”
越冰瑩正想問問他爲什麼說謝輕塵的名字奇怪,侍墨提着個大大的食盒從林中走了出來。
龍九霄吸了吸鼻子,微笑道:“我娘還真是勤快,又親自動手煮粥了!”
“你娘?”越冰瑩怔怔地看着他,“你和你母親住在一起?”
“是啊!”龍九霄看到她的神情,有些奇怪地道,“怎麼?”
“不!沒有什麼!”越冰瑩搖搖頭,頓了頓突然道,“龍公子,你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兄弟什麼的?”
龍九霄的眼底掠過一抹陰沉,他冷冷地道:“你是不是還想告訴我:我和你哥哥一模一樣?”
越冰瑩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其實她恨不得告訴他:連這樣的心思銳敏,都是一模一樣啊!
侍墨已然在兩人中間鋪好了一塊布單,可能是覺得苗頭有些不對,他連忙插話道:“公子,夫人今日煮的是你最喜歡的菠菜粥。”
龍九霄冷笑:“她哪天煮過我不喜歡吃的東西麼?”
侍墨嘿嘿一笑,盛好了一碗粥,雙手端給他。
“你好沒規矩!”龍九霄的神色緩和了一些,道,“應該先給客人啊!”
“啊,是是是!”侍墨忙道,把粥又端給了越冰瑩。
越冰瑩怎麼好意思大剌剌地先接過粥來,可是她剛剛露出一點拒絕的神色,侍墨已然滿臉陪笑地道:“姑娘,你就不要爲難我了!”
越冰瑩只好接過來,放在身前。
可是侍墨手下十分利索,等她放穩了碗的時候,他已給龍九霄盛好了一碗。
也許是看到了她的窘迫,龍九霄眼底的那抹不悅終於淡了下去,他親手遞給她一雙筷子,放柔聲音道:“你倒很有口福呢!我娘一向只給我做飯的!嚐嚐我娘做的小菜,比那些粗手笨腳的丫頭做得好多了!”
“多謝!”越冰瑩點點頭,可是對面坐着的人有那樣的容貌與聲音,無論什麼吃到嘴裡,她都實在是食不知味。
“公子,你還在這裡坐一會兒麼?”侍墨整好食盒,把從草地上拿來的披風搭在胳臂上,小心翼翼地問道。
龍九霄站起身來,對越冰瑩道:“你也回家去好好睡一覺吧?臉色很難看了呢!”
越冰瑩點點頭。
“我走啦!”他轉身往林子裡走去。
“龍公子——”越冰瑩忍不住追上一步。
龍九霄駐足停步,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還有什麼事?”
越冰瑩咬了咬嘴脣,雖然紅了臉,可還是硬着頭皮問了一句:“我、我還能見到你麼?”
龍九霄看一眼那女孩子泫然欲泣的樣子,眼底終於又掠過一抹憐惜的神色,他翹了翹嘴角,對她綻開了一抹春風般的微笑:“你還想見到我麼?”
越冰瑩使勁點了點頭,道:“龍公子,我說了你不要生氣!你的聲音,真的——真的很像我哥哥。”
龍九霄嘆了口氣,終於道:“我知道你住在李家集,等我有空,我去看你!”
越冰瑩看着他的身影沒入幽暗的林中,始終不敢相信方纔的一切都不是做夢,只是思緒紛亂,猜測萬千:
他說什麼?他會來李家集看我?真的麼?
哥,真的不是你麼?
不,怎麼會不是你呢?可是爲何你居然會不認識我?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是真的忘了我,還是不敢相認?
當然,就這樣來看,人家待他似乎還不錯?錦衣玉食不說,還有人跟着伺候,可是爲何他說自己記性不好?而且,說到自己記性不好的時候,爲何眼神會突然黯淡下來?哥,莫非你又一次身不由己,被別人利用了?
越冰瑩因爲龍九霄那一句承諾,沒有再去那裡找他,可是龍九霄卻並沒有如他所言來看望越冰瑩。
越冰瑩苦苦盼了半個月後,最初熱切的期望終於漸漸變成了滿懷的傷感與失望。
可是,正在她預備再去那裡看看的時候,卻有一位病人找上門來。那是舉人老爺的長孫,二十多歲的一位年輕公子,莫名其妙就發燒了,燒得昏迷不醒,胡言亂語,只好請越冰瑩上舉人老爺家裡去看病。
越冰瑩給開了藥方,又叮囑他家裡人要不停地給他冷敷驅熱。
等她回到自己的醫館時,才驚訝地發現門口守着好幾個人,一問原來都是家裡人發燒了。其中一人告訴越冰瑩,“雙橋鎮”那位高大師的親戚家門前已然排起了看病的長隊。
越冰瑩嘆了口氣,她方纔給舉人老爺的長孫看病的時候,就已然覺得可能是瘟疫了,還特意囑咐他家裡人最近少出門,並給了一副預防的方子叫他家人每日煮水喝。
從這幾家看完病再回到家時,已是半下午了。
可是還沒等她坐下喘口氣,二伢子又揹着大丫兒來了。
他一放下姐姐就哭道:“越姐姐,快看看我姐姐吧!”
“不哭不哭!”越冰瑩忙給他抹去眼淚,然後號了一下大丫兒的脈象,果然和那些人都一樣。
越冰瑩於是取了藥給他,又細細地叮囑道:“二伢子,這三包藥是給你姐姐喝的。這一包呢,是給你和你孃的,裡面是分好的小袋,每天早晨煮水喝。對了,你要一直守在姐姐身旁,用冷水給她擦臉擦額頭,記住了沒有?”
“嗯!”二伢子認真地點點頭。
打發走了二伢子,越冰瑩顧不得自己還沒吃午飯,就忙着趕快去準備藥包了——看來是一場來勢迅猛的春季瘟疫,她得趕快備好預防的湯藥。
一陣馬蹄聲在門口戛然而止,接着便有人在階前站住腳,輕輕叩了叩本來敞開着的門。
“進來吧!”越冰瑩忙着配藥,沒有注意到外面的聲音,只聽到有人叩門,還以爲又是哪家有人病了,便頭也不回地道,“先等我把這副藥配好!”
可是對方既沒有應聲,也沒有進來。
越冰瑩有些詫異地回過頭去,不由怔住:那人長身玉立地站在階前,脣邊一縷春風般的淺笑,略略偏着頭看着她,竟是龍九霄!
“龍、龍公子?”越冰瑩結結巴巴地打了個招呼,不由自主放下手裡的藥草,轉過身來。
“越神醫好像很忙啊?”他挑挑眉,調侃地笑道。
“龍公子取笑了!”越冰瑩紅了臉。
龍九霄跨進門來,隨手解下深灰色的披風,扔給身後亦步亦趨跟着的侍墨,露出裡面淺灰色的長衣和淡藍色的腰帶。越冰瑩只覺得眼睛爲之一亮,隨即才發現他鬢邊那兩根絲絛也換成了銀灰色的,綴着的那兩顆瑩潤的珠子流轉着五彩的光暈。
不知怎麼,越冰瑩就覺得微一恍惚:眼前這個滿身貴氣的公子,似乎與謝輕塵當真有些什麼不同。她眼前於是又閃過謝輕塵的影子去,那個藍衫白靴的男子,始終是一種林間清風般的清冷與淡漠。
龍九霄卻已站在屋子當中,環視一圈,便徑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
越冰瑩回過神來,連忙倒了杯水給他,然後侷促不安地瞟了他一眼,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你的臉色怎麼還是如此憔悴?”龍九霄卻微微一蹙眉尖,問道,“你很忙麼?”
“還、還好!”她剛說了這一句,肚子就“咕嚕嚕”地叫了一聲,不由越冰瑩又紅了臉。
“啊,我知道了!”龍九霄啞然失笑道,“你還沒有吃午飯,對吧?”
越冰瑩不好意思地輕輕點點頭。
“我也正好還沒有吃午飯!”不想龍九霄卻微笑道。
“啊?”越冰瑩有些意外。
“我剛剛從外面回來,還沒有回家呢!”龍九霄道,“路過你的醫館門口,就順便進來了!”
“哦!原來如此!”越冰瑩點點頭,忙道,“那你稍坐片刻,我去做些飯吃!”
“好啊!”不想龍九霄一口答應,“侍墨,你先回去吧!”
“啊?公子,夫人她——”
“笨!”龍九霄白了他一眼,“你就說我快餓死了,先在外面吃飯,晚些回去!”
侍墨吐吐舌頭:“公子,夫人倒沒有什麼,老爺會問你在哪裡吃飯的!”
“就說我讓你先回去,你不知道我到哪裡去了!”龍九霄已然十分不耐煩了,“剩下的,我自己回去說!”
越冰瑩把米飯燜在鍋裡,然後連忙擇菜洗菜,恨不能把家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拿出來招待他,可惜她家裡除了一把青菜和幾個雞蛋,實在沒有什麼多餘的好東西,連肉也沒有一塊。
龍九霄靜靜地在她身邊的小凳子上坐下來,看她擇菜。
越冰瑩不禁又紅了臉道:“我這裡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你,粗茶淡飯的,真是不好意思!”
龍九霄“噗哧”笑了,然後着意地看她一眼,隨即垂下眼睫去,那雙平日星辰般清亮的眼睛在濃密的睫毛下迷濛得一如江南的煙雨,他頓了頓,突然道:“你知道你做飯的樣子很好看麼?”
越冰瑩微微一怔,不覺又暈染雙頰。
可是龍九霄卻又擡起眼睛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很奇怪,我總覺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而且,你做飯的樣子,好像也很熟悉!”
越冰瑩的身子驀然僵住,臉色一下子白得幾乎透明——除了已經過世的母親,見過她做飯最多的人,就是謝輕塵了!
“我說錯什麼了?”龍九霄微微一蹙眉尖,輕聲問道。
“沒、沒有!”越冰瑩回過神來,忙搖搖頭道。
“那你的臉色爲何突然變成這樣?”
越冰瑩把洗好的菜從盆子裡撈出來,頓了頓方道:“我想起我哥哥,從前做飯的時候,他總是在身旁陪着我,而且,有時也會像你這樣子看着我!”
龍九霄眼底升起一抹好奇的神色:“他真的很像我麼?”
“不,不只是很像!”越冰瑩吸了口氣,看着他愕然的神情,終於黯然道,“我覺得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可是我問過我娘了,她說我沒有雙胞胎兄弟!”龍九霄認真地看着她。
越冰瑩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只覺得心頭一陣酸楚:她能跟他說什麼呢?說自己覺得他就是謝輕塵?他會怎麼想呢?他會覺得自己是個瘋子還是個騙子?
第二日,越冰瑩分外忙碌,因爲發熱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昨日來診治的人中居然有一個在半夜就死了。
越冰瑩已經沒有功夫到各家去看病,大家只好把病人擡到她這裡來。
越冰瑩一邊叫大家給發着高熱的病人不停擦拭臉龐和身體退燒,一邊忙着配藥煎藥,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雖然此時纔是三月中旬,門外還飄着濛濛細雨,可是如此的忙碌卻叫越冰瑩彷彿置身炎炎六月一般,汗水從髮際、額頭和頸項間不住地流下,溼透了薄薄的春衫。
突然有一滴汗珠流進了眼裡,眼睛立即又酸又澀睜不開來。
“哎呀!”越冰瑩忙放下手裡的藥草,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可是不管用,眼睛還是睜不開。
就這樣手忙腳亂的時候,旁邊有人把一條浸溼了的手巾塞進她手裡,越冰瑩忙用手巾擦淨了眼睛,這纔看到那隻手還在自己手邊等着取回手巾——湖綠色的錦緞衣袖,襯得那隻修長的手更加白皙如玉!
越冰瑩不覺一怔,回過臉果然看到龍九霄嘴角那抹春風般的微笑:“龍、龍公子?”
龍九霄“噗哧”一下忍俊不禁:“爲何每次都這樣,一見我就變得結結巴巴的?”
越冰瑩紅了臉,可是心裡卻全是說不出的歡喜。
“今天很忙啊?”龍九霄輕聲道,“怎麼這麼多病人?”
“瘟疫!”越冰瑩把聲音壓到最低說道。
龍九霄嘴巴張得圓圓的做了個“哦”的口型,一副“明白了”的神情,卻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越冰瑩看着他格外清亮的眼睛,不由微一失神,可是馬上又想起什麼,忙急急地道:“這麼多病人,你還是回家去吧?對了,我這裡有配好的藥,你拿些回家煮水喝,這些日子就不要在外面亂跑了。”
龍九霄偏偏頭看着她,微笑道:“我身體好,不害怕!倒是你啊,這麼忙,怕是吃不消吧?”
“我是郎中啊!”越冰瑩又忙着低頭配藥了,一邊道,“總不能見了病人先躲起來吧?再說,我喝了預防的藥湯,不會有什麼事的!”
“啊!對!”龍九霄點點頭,戲謔地笑道,“我忘了,你是神醫來着!”
越冰瑩哭笑不得,斜了他一眼,便忙着去給衆人分發配好的藥了。
“越神醫,”龍九霄一邊幫她分藥,一邊道,“你生意太好,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不如你僱個學徒如何?”
越冰瑩愕然:“你叫我現在去哪裡僱什麼學徒?”
“笨!”龍九霄搖搖頭,“眼前不就有一個現成的麼?”
越冰瑩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不覺笑了:“只怕我僱不起!”
“不不不!”龍九霄道,“在下仰慕神醫久矣,可惜拜會無門,今日總算逮到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還望神醫不嫌在下愚笨纔好!”
越冰瑩看着他明明滿眼戲謔的神情,嘴裡卻偏偏這樣一本正經故作謙遜,不由笑了,半日的忙碌與煩躁不知不覺消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