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故人重逢

紫微教沒有再追來,也許是因爲那日在紫微宮外的交鋒,讓她們明白:倘若沒有合適的機緣,誰也很難把謝輕塵怎樣!

也沒有再遇到來奪天劍的各路江湖人士,畢竟二人身上沒有天劍不說,連一把長劍都沒有,也就無人再來尋他們晦氣。

無驚無險進入中原地界,越冰瑩大開眼界,只覺諸事新鮮。

一路上,從酒館茶樓聽到不少關於中原武林的消息,二人才知道:原來江湖盛傳,天劍關乎着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可究竟是什麼秘密,卻又無人知曉。有人猜測是絕世武功的秘笈,有人猜測是富可敵國的寶藏,還有人懷疑是什麼上古預言。而且,只有天劍還不能揭開這一驚天絕密,須得找到一本神秘的天書——可是,那本天書至今尚無人得見!

“果然,我就說,只是一把寶劍哪裡能掀起如此大的波瀾?”謝輕塵搖搖頭,“可是,爲了一個還不知道是什麼的秘密,就如此煞費心機,卻又圖什麼呢?”

“管他們圖什麼?反正天劍已經到了青衣門了!”越冰瑩微笑道,“有本事,叫他們去青衣門搶天劍好了!”

是啊,青衣門的卓青衣是當世一等一的絕頂高手,青衣門弟子衆多,又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幫派,去青衣門奪天劍,可真是得要點能耐纔敢想的事。這些日子,越冰瑩也才知道,原來江湖上還盛傳着一句“南悅和,北青衣”的話,說的就是中原武林最大的兩個門派:青衣門和悅和山莊。

想不到,母親的孃家在江湖上竟是一等一的武林世家,可是,那位大小姐卻偏偏就死心塌地跟着極樂山莊的“黑鷹”,鬧出了一場沸沸揚揚的私奔,而這一對異侶的下落,則成了江湖一大謎團!

最讓越冰瑩感興趣的,卻是江湖上最近的一件大新聞兼大謎團:江湖上最神秘也最讓人談虎色變的“極樂山莊”,數月前竟莫名其妙地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消失無蹤!

越冰瑩知道,這個謎底只有一個人最清楚:謝輕塵!

可是不知什麼時候起,她發現謝輕塵變得心事重重,不再像從前那樣跟她嬉戲玩笑,甚至除了必須要說的以外,他連話都很少和她說。他的眉間,似乎總是籠着一層淡淡的煙靄,這副樣子,叫越冰瑩又如何能夠啓齒去問他那件事呢?

事實上,只要看到他眉尖輕蹙,越冰瑩就連和他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他並不會對你橫加呵斥,甚至他在對越冰瑩說話的時候聲音一直是少有的溫柔,可是他那雙星辰一般清亮的眼睛也會如星辰一般清冷幽遠,於是越冰瑩就會覺得自己太多話了。

“我怕我看見你笑我的天就晴了,可是你一皺眉頭我的天就陰了……”越冰瑩想起阿意說過的話,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隱隱有些佩服她——傾心一個人,傾心到把他當成你全部的天空,真的未必是一件好事!

晌午時分,二人在一家酒樓的二樓撿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來吃飯。

菜剛剛上齊,不知謝輕塵眼角在樓下瞥到了什麼,他竟一把推開窗子,就從二樓飄到了街心去!

越冰瑩和樓上濟濟的食客們一樣,驚得瞠目結舌,忙俯身到窗戶邊去看:卻見謝輕塵站在街心,一臉疑惑地左顧右盼。

“咦?謝世兄?”身後一人突然大聲道。

謝輕塵回過身:那人白衣長劍,氣宇軒昂,竟是天山派的袁如笙!

“袁少俠?”謝輕塵微一頷首,打個招呼。

“謝世兄,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袁如笙笑道,“怎麼不見越姑娘?”

謝輕塵擡手一指樓上:“她在那裡!”

袁如笙這纔看到,越冰瑩正伏在二樓的窗戶上,於是一抱拳朗聲笑道:“越姑娘,別來可好?”

越冰瑩點點頭道:“還好!袁少俠,請上來敘話吧?”

“好!”袁如笙點點頭,對身後其他幾個天山派弟子道,“你們先回去吧,給孫師兄說一聲,我晚些再回去!”

那幾名弟子於是徑自去了。

袁如笙便和謝輕塵一同上樓來,越冰瑩已吩咐酒保添了一副碗筷。

三人落座,袁如笙問道:“謝世兄,越姑娘在樓上,你卻爲何站在那裡?”

“是啊,哥,你看到了什麼?嚇了我一跳!”越冰瑩也道。

謝輕塵看了二人一眼,若有所思地道:“可能是眼花了——我以爲看到一位故人,可是下樓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誰啊?”越冰瑩好奇地問道。

謝輕塵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是那樣星辰般清冷幽遠的一眼,他就把頭低下去了。

袁如笙忙岔開話題道:“越姑娘,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越冰瑩於是道:“我們要去青衣門——袁少俠,你呢?”

“這麼巧?”袁如笙笑了,“我們也是去青衣門,因爲這裡有家師一位故交,所以盤桓了兩日——那我們,可以一路同行了?”

越冰瑩微笑一下,把臉轉向謝輕塵,徵詢地望他一眼。

不料謝輕塵卻道:“瑩兒,既然如此,你就同袁少俠他們一起先去尋卓掌門,我在這裡還有些事——晚兩日我去找你們!”

袁如笙大喜過望,忙道:“謝世兄放心,在下一定盡心竭力照顧好越姑娘!”

“這個我知道——除了袁少俠,我也不會輕易把瑩兒託付給他人。”謝輕塵微微一笑。

越冰瑩卻忽然問道:“袁少俠,那日回去之後,尊師沒有難爲你吧?”

袁如笙一怔,隨即微笑着搖搖頭道:“沒有。”

“哦!”越冰瑩點點頭,又道,“不知袁少俠去青衣門有何貴幹?”

袁如笙道:“實不相瞞,爲了天劍——我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說天劍在青衣門卓掌門那裡,所以,我纔敢來和二位結交——只是不知二位如何會把天劍交給青衣門?既已將天劍交給青衣門,又爲何還要去青衣門?”

越冰瑩忍不住笑了:“我只問了你一句,不想你倒問了我一堆!”

袁如笙於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在下心直口快,姑娘莫怪!”

越冰瑩卻也沒有瞞他,就將那日分別之後的事情跟他講了,但是至於謝輕塵在紫微魔宮的遭遇和經歷,沒有謝輕塵的允許,她是不敢隨便說的,只是告訴袁如笙自己返回去尋謝輕塵時,驚喜地看到他平平安安縱馬回來了。

袁如笙自然大爲驚訝:“想不到謝世兄如此了得——不知謝世兄是如何逃出他們魔爪的?”

謝輕塵淡淡一笑:“運氣好罷了,不足掛齒!”

只此一句,袁如笙也就看出他不願多說,於是不再追問。

吃過飯,袁如笙要搶着付賬,謝輕塵淡淡一笑道:“袁少俠不必客氣,我把瑩兒託付給你,日後麻煩你的地方還多着呢!”

他丟給小二一錠銀子,又道:“袁少俠先回客棧去歇息吧,我和瑩兒去買些東西——不知你們住在哪家客棧,請袁少俠先替我們定兩間上房,遲些我們過去會合!”

袁如笙連忙答應,並說自己住在城東的“連升客棧”。

於是道別,袁如笙自回客棧去,謝輕塵則對越冰瑩道:“瑩兒,我們可能要有些日子不在一起了——我帶你去買兩身衣服吧?”

越冰瑩搖搖頭:“我不要——我娘孝期未過,我就只穿這白色的孝服好了。”

“你願服孝原是應該的,可是多兩身替換總是好些;再說,其他生活用的東西若是不多了,也隨手買一些備着吧!”謝輕塵輕嘆一聲,“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出門總是有些不便,而你的性子我曉得,又不是那種凡事都願張口的人——男人總是粗心的,袁少俠未必就能那麼細心地總是知道你需要什麼!”

越冰瑩低下頭,聽着他絮絮的囑咐,幾乎要掉下淚來。

“我這些日子心緒不佳,可能有時惹了你自己也不知道,你不要往心裡去。”謝輕塵隔着衣袖拉起她的手來,頓一頓又道,“有些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算我再多嘴一句吧:必力格畢竟已經不在了,你年紀尚小,該忘記的人還是越早忘記越好——我看袁少俠爲人正派,把你託付給他,總算還覺得放心。”

越冰瑩一言不發,只是低着頭,任他拉着往前走。

“瑩兒,這裡有家衣料店,咱們進去瞧瞧吧?”謝輕塵拉着她走進店裡。

老闆是個滿面堆笑的中年婦人,忙迎上來道:“兩位喜歡什麼花色的衣料啊?”

“瑩兒,看看你喜歡什麼吧?”謝輕塵放開她的手,懇切地道。

越冰瑩擡起頭來,四面望了一眼,她的目光就被一匹布料牢牢地吸引住了——那是一匹金色做底色的衣料,在陽光的映射下耀人眼目,而那耀眼的金色上,灑滿了朵朵雪白的百合,那盛放的百合似乎正在綻出沁人的馨香!

越冰瑩吸了口氣,不由把目光投向了謝輕塵。

果然,謝輕塵那雙眼睛也彷彿被攝去了魂魄一般,怔怔地落在那匹衣料上。

老闆娘看看兩人的眼神,馬上笑着道:“啊呀,兩位好眼力,都看上這匹衣料了——看來是要給這位姑娘買衣料了?這匹衣料啊……”

她絮絮的介紹與誇讚,謝輕塵耳朵裡怕是一個字也沒有聽到,越冰瑩只看到他彷彿被魔怔一般的神情。只見他慢慢走上前去,緩緩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着那匹布料,彷彿是撫着一隻隨時會驚飛的蝴蝶——他的臉,清輝氤氳,似悲似喜,又彷彿靈魂早被抽空,而只是置身夢幻當中;他的眼,迷迷濛濛,眼波溫柔得叫人心碎,似眷戀,似夢魘,似甜蜜……

許久,他的臉上竟然浮起一絲夢幻般甜蜜的笑容,那是越冰瑩從來沒見過的笑容,只聽他做夢一般喃喃地低語:“百合,你看——”

他就帶着那絲甜蜜而夢幻的笑意,慢慢地轉過臉來,目光落在越冰瑩的臉上——就一剎那,他的笑容驀然凝固,臉上所有的甜蜜與夢幻一下子全都在錯愕中轉成刻骨的傷痛——越冰瑩覺得自己彷彿都聽到了他心碎一地的聲音,像一個瓷器,驀然間碎裂成千片萬片,把她的心,也一下子割得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謝輕塵馬上背過身去,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他轉過臉來,對着那被他倆的神情嚇得呆怔當地的老闆娘道:“我們只想要一些上好的白色衣料——我這位妹妹要爲母親服孝!”

“哦!”老闆娘連忙去拿了衣料過來。

越冰瑩也已回過神來,與他一起挑好量好,付了錢,叫老闆娘給包起來。

不知怎麼一回頭,越冰瑩驀然覺得街上有一縷金色耀了一下眼睛——謝輕塵也正好一回身,同在酒樓裡一樣,他驀然身影一晃,就閃出門去了!

越冰瑩一怔,也連忙追出門去,就看到謝輕塵一臉恍惚地站在街心東張西望!

“哎——你們的衣料!”老闆娘追出門來。

“多謝!”越冰瑩接過衣料,正打算叫醒謝輕塵一起回客棧,卻發現謝輕塵已然獨自走了——他一路走,一路茫然四顧,那悽迷無助的神情,就彷彿一個迷路的孩子在尋找唯一能帶他回家的母親!

越冰瑩只覺自己心痛如割,可她還是強忍着追上去:“哥,我們回客棧吧?”

謝輕塵站住腳,怔怔地看看越冰瑩,他恍惚得竟有一瞬間沒有認出她來!

“哥,你怎麼啦?”越冰瑩覺得自己直想哭!

還好,只是一瞬間,謝輕塵的眼神終於變得清明,他搖搖頭:“我——沒什麼!瑩兒,咱們回客棧吧。”

吃晚飯的時候,袁如笙來敲門:“越姑娘,下樓去吃飯吧?”

越冰瑩應了一聲,開門出來,發現沒有謝輕塵,便道:“袁少俠,你們先下去,我去叫我哥!”

“越姑娘,謝世兄說他不去了,叫我們帶你去就行了!”袁如笙道。

越冰瑩一怔,略一思忖道:“你們先去吧,我再去叫他一聲!”

袁如笙點點頭,不再勉強,就和孫如笠他們一起下去了。

越冰瑩敲敲謝輕塵的門:“哥,去吃飯吧?”

謝輕塵半晌方纔應聲,聲音聽着懶懶的:“瑩兒麼?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我能進來麼?”越冰瑩問道。

“進來吧。”謝輕塵仍舊那樣懶懶地道。

門一推開,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嗆得越冰瑩一把捂住了口鼻,隨後纔看清謝輕塵斜倚在牀上,兀自在往嘴巴里灌酒!

“哥,你做什麼?”越冰瑩奔到他身邊,不料被腳下橫七豎八的酒罐絆了一下,一下子就撲倒在他身上!

謝輕塵手中的酒罐被她撞得掉在了牀上,卻沒有灑出酒來,原來這罐酒又正好被他喝完了!

他扳住越冰瑩的肩膀,將她推起來,望着她笑得喘不過氣來:“你傻瓜也就罷了,想不到還是個笨蛋!”

那是第一次,越冰瑩看到他臉上眼中竟有了醉意——想當初,他在草原上和必力格、和阿爾斯楞他們喝過數次酒,雖然也是大碗豪飲,雖然也是不知喝了多少碗,雖然別人都醉了,可是他的眼神卻始終那樣一片清明!今天,他到底喝了多少?

“哥,你到底喝了多少?”越冰瑩在他身邊坐下來,看着牀前那些狼藉一地的酒罐。

不想謝輕塵閉起眼睛,苦笑着搖搖頭道:“瑩兒,我一定是瘋了!”

越冰瑩愕然:“哥,你究竟怎麼啦?”

他閉着眼睛,一再地搖頭:“我以爲我真的可以假裝忘掉她——可是,我今日卻竟然兩次都覺得我看到了她!瑩兒,我一定是瘋了!”

越冰瑩隱隱覺得自己脊背發冷,可是她還是硬着頭皮問道:“哥,你說的是誰啊?”

謝輕塵眯起眼睛看着她,半晌方輕輕吐出那個重如千鈞的名字:“百合!”

越冰瑩不由自主縮了縮肩:“哥,你不是說,她——不在了麼?”

“是啊,所以我才覺得我瘋了!”謝輕塵仰在牀上大笑起來,笑得直咳嗽。

越冰瑩呆呆地看着他,只覺背心一陣陣發冷,卻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就聽到輕輕的叩門聲,越冰瑩奔過去一把拉開了門,門外站着一臉訝異的袁如笙:“越姑娘,菜已上齊,你怎麼還沒下去?咦?謝世兄他怎麼——”

越冰瑩回頭看看醉倒在牀上的謝輕塵,嘆一口氣道:“我哥他喝多了,所以,我暫且就不下去了!袁少俠,當真對不住,你們自己慢用吧!等一會兒,我自己去吃飯!”

“哦!”袁如笙看看閉着眼睛躺在牀上的謝輕塵,聽他不時地咳嗽兩聲,也就不再勉強,點點頭自己下樓去了。

越冰瑩回到牀邊來,卻發現謝輕塵已經沉沉地睡着了:他閉着眼睛,輕輕蹙着兩條好看的長眉,嘴角不時抽動一下,咳嗽兩聲。

看着他眉間那一抹在睡夢中更見深濃的煙靄,越冰瑩突然明白:原來他一直活在刻骨的思念與傷痛之中,可是他卻常常把這些都藏起來,不讓別人發覺……

就這樣靜靜看着他酣睡的樣子,越冰瑩突然不由自主地心疼起他來,這個平日裡只要輕輕蹙一蹙眉頭就叫她不敢再多話的男子,他清傲如風冷厲如劍——也只有這樣的時候,她纔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對他露出心疼的表情吧?

一陣風從窗戶裡吹進來,越冰瑩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天上突然涌來了成堆的雲山,有的雲山底部,黑濃如墨——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越冰瑩嘆一口氣,拉過薄衾的一角,輕輕地蓋在謝輕塵身上——他還在酣睡,依舊輕輕蹙着眉尖,微微抿着嘴脣,只是不再咳嗽,看樣子是睡熟了。

越冰瑩看着他的睡顏呆怔了一時,然後蹲下身去,把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酒罐堆到屋角去,又拿了個木凳放在離牀頭不遠的地方,倒了碗水放在上面——喝醉酒的人容易口渴,這樣他一伸手就可以喝到水了。

越冰瑩又站在牀前,看着他酣睡的樣子出了一會兒神,然後嘆一口氣,搖搖頭,出去了。

越冰瑩剛剛回到自己房間,就有人敲門。

她有些詫異地打開門,卻看到店裡的小二提着個籃子道:“姑娘,這是那位袁少俠吩咐廚下爲你備的晚飯!”

“哦,多謝!”越冰瑩既有些驚訝,又有些感動:此人還真是細心!

越冰瑩將籃子放在桌上,掀起蓋布來,看到裡面盛着幾個菜碟,搭配得甚是細心,還有一碗粥和幾樣細巧的點心。

越冰瑩坐下來,慢慢喝了兩口粥,一塊點心才咬了一口,就覺得窗外“譁”地閃過一道耀眼的閃電,不久,就聽到天邊滾過一片沉沉的悶雷!

“呼”地一陣風颳過,就聽到噼裡啪啦的雨聲裡,夾着外面忙着避雨的人們的奔跑聲和說笑聲。

她看看窗外,輕輕地啜一口粥,一陣風裹着數點雨星兒灑進窗戶,飄了她一臉。

越冰瑩忙不迭地閃了一下,突然想起謝輕塵房裡的窗戶還沒關,他那張牀離窗戶不遠,不要被淋着纔好。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粥碗和點心,跑到謝輕塵的房間去,一把推開門,卻不由怔住:薄衾堆在牀上,而謝輕塵卻不知去向!

越冰瑩詫異地蹙起了眉尖,忙過去關上窗戶,回來看看小凳子上的水碗——水還是那樣滿滿的,一滴也沒有動過的樣子。

越冰瑩搖搖頭,走出門來,正好遇到那位給她送了晚飯的小二,就隨口問道:“小二哥,可曾看到我哥?”

“姑娘,我正要跟你說呢!”小二一臉驚訝地道,“那位公子出去了!”

“出去了?”越冰瑩瞪大了眼睛,“這麼大的雨,他去了哪裡?什麼時候?”

“不曉得!”小二搖搖頭,“方纔大家都忙着跑進來避雨,唯獨那位公子一個人出去了——小的還正覺得奇怪呢!”

“他是不是喝多了,走路搖搖晃晃的?”

“沒有啊,他走得穩穩的,小的還以爲他要出去辦什麼急事呢!”

“那他有沒有帶雨具?”

小二搖搖頭,道:“公子什麼都沒有帶——所以小的才覺得很奇怪!”

“他往哪邊去了?”

小二指指南面,還未及開口,越冰瑩已然衝進自己房中去了。很快,她就拿着一把大傘衝出了客棧大門,往南邊追去——那是他們買了布料來時的方向啊,越冰瑩這才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