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陛下有旨,合歡殿皇后禁足。
李福順宣讀完旨意,躬身喚了聲:“娘娘。”
我點點頭。問句:“他還好嗎?”
“從下午開始就一口東西都沒吃。”李福順擔憂的聲音讓我心裡一緊。
我轉身當沒聽到。對清夢點點頭。清夢拿出一個錦盒。我上前將錦盒打開,看了一眼。這是那年軒轅凌到邊關找我生軒轅稷時候留給我的東西。裡面是一道免死的聖旨。我遞給李福順:“幫本宮交給陛下,請他千萬別亂下決定。”
李福順接過。小心翼翼的拿在懷中。我又一言:“這是保蕭將軍命的。”
李福順點點頭,轉身退出了合歡殿。
銀花跟秋香一臉的擔憂,剛纔宮外已經傳來消息。一對人馬去了護國公府,帶走了蕭將軍。
“元帥”
我轉過身坐到桌子上,書信三封,軒轅凌只是禁足了我,他不會殺我,但是有可能殺蕭瑜。雖然這樣東西過去,會讓他氣急攻心。但是箭已經在弦上不得不發。信寫好。交給銀花跟秋香:“一封給韓翼,一封送去大都給張羽,一封給許統領。”
銀花跟秋香對看一眼,爲什麼會給許統領。但是他們都沒問出聲,只是得令出了合歡殿。
我將清夢叫到身前:“去給陛下準備些吃的,他不能餓着。送去就說是我送的,要是打翻了在送,打翻在送,直的他吃爲止。”
“娘娘,奴婢不懂,你與蕭將軍根本不可能有事情,爲什麼不跟陛下解釋。”清夢情急出口卻發現在自己越界。
我對她一笑,卻不在言語:軒轅凌會懂我的。
清夢點頭退下身去。一會我只聽到從乾元殿傳出的碗碎聲音。嘴角輕笑。上牀躺着。一會乾元殿內傳來琴聲與歌聲。
元和十五年七月十八日卯時未到。天空纔剛剛露了白,風吹過大家都打了一聲哈欠。太極殿門外的玉石階上,衆朝臣早已經等待在那裡。
朝臣們在竊竊私語
“聽說護國公府昨夜蕭將軍被帶走了。”
“對啊,聽說是許統領親自帶近衛軍去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今北狄正蠢蠢欲動,陛下這是怎麼了”
人羣裡杜潯站到了所有人面前對後面自己的門生使了眼色。
辰時剛到。敲鼓聲起,百官入朝。
大殿中,宮燭明亮。龍椅上軒轅凌已經一夜未睡。雙眼紅腫。李福順立在一旁。
“微臣奏請陛下廢后”杜太尉第一個站了出來。背後一整排的朝臣跟着站出來。
“臣附議”
“臣附議”
“。。。。”
韓翼只是冷眼看着那些站出來的朝官。背後的上官箭,竇宵等上將軍們,都已經臉上怒意起。
韓翼低聲道:“你們都別急,等我出去你們再出去。”
朝堂上鴉雀無聲。戶部尚書賈仁走出來:“陛下三思,廢后茲事體大。何況皇后一直都賢良淑德,事必躬親,太后在世時也多加讚賞,後宮管理的井然有序。又爲皇家開枝散葉,只因爲昨日宮中與蕭將軍敘舊,皇后本與蕭將軍就是曾經的上下屬。如今更是君臣,皇后召見將軍也是正常的。這理由廢后,臣請陛下可要三思。”
上官箭上前:“陛下,元帥,不,皇后娘娘不能廢。”
武將們附議。
軒轅凌看着滿朝文武。心裡冷笑,我自己的皇后輪不到你們來說廢,昨晚一夜未睡,等那女人來解釋,故意喚來秦昭容讓歌聲傳去合歡殿,也刺激不了她前來興師問罪。
杜潯再次上前控訴:“啓奏陛下。娘娘與蕭將軍的將帥情緣早就在卞梁州傳遍,娘娘早就已經不貞不潔,與蕭將軍暗通款曲。陛下,皇家威嚴已經沒有。太后要還在世,只怕無顏面見先祖。”
“皇后既然與蕭將軍早有私情?”
“這確實要廢掉”
“對,我朝最重女子貞潔,這皇后還如何母儀天下?”
軒轅凌看了眼李福順。李福順抹下額頭汗水。
竇霄漲紅着臉大喝道:“荒唐,荒唐。”說過上前就抓住杜潯的衣襟。
杜太尉大喝道:“你幹嘛。”
“老子與元帥相處五載有餘。蕭將軍與我鎮守寒山關三年。怎麼通姦。老夫就是氣不過你們這些無良的文官,嘴巴里都是不乾不淨污衊人的話。”一拳打出,杜太尉臉龐凹陷。鮮血淋漓。
軒轅凌喝道:“竇霄,你好大膽既然敢毆打朝官。”
韓翼忙解釋道:“陛下息怒,竇將軍只是一時情急。皇后娘娘在邊關與微臣們同吃同住軍營。陛下心裡一直都清楚。元帥邊關五載。懷孕生大皇子,陛下心裡懂得。元帥與你伉儷情深。”
軒轅凌跌坐回龍椅上。這金漆刻印的雙龍龍椅,他多想砸掉。他信她,他一直都信她,只是不想她什麼都不跟自己說。等她一晚上,她就是不願意來解釋一下。一封免死聖旨卻給了蕭瑜。只要她開口。何須免死聖旨。他還沒有想完。朝堂下兩方開始爭論。
周琦上前:“陛下。微臣們雖未與娘娘有過深接觸。但是曾經有幸隨睿王雲策與南國和談。微臣們相信,娘娘絕對是坦坦蕩蕩之人。請陛下明鑑。”想起那穿鎧甲的元帥。若不是後面當今陛下娶去當皇后,誰又會願意相信呢。說他喜歡女人比說她喜歡男人,他還更願意相信一些。
“臣等附議”
竇霄的手還抓在杜太尉衣襟上。杜太尉一直叫着:“陛下。陛下。”
軒轅凌早已經覺得累。一夜未睡。朝堂下的爭辯倒是讓他來了興趣。那女人每次都能把朝堂給攪動。軒轅凌看眼李福順,李福順也在張合着嘴。就冷眼旁觀朝堂下的動靜。
“陛下。皇后娘娘水性楊花。與蕭將軍的事情汴梁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家威嚴何在?”
旁邊小官在說着。竇霄一拳又去“老子讓你皇家威嚴。”
韓翼抓住竇霄“不能在打。在打就陷元帥不忠不義之地了。”
“陛下。廢后。廢后”杜太尉爲首的部分文官請求。
“陛下。不能廢。不能廢。”飛虎軍武官道。
“皇后水性楊花要廢。”文官言,
“你們這都是栽贓誣陷。”武官回。
“汴梁城百姓都可以作證。”文官道。
“我們百萬飛虎軍都可以證明元帥清白。”武官握拳回。
“你們這些莽夫。”文官怒不可急罵。
“你們這些卑鄙小人。”武官憤怒回道。
“你們就是一羣野蠻人。”文官氣急敗壞道。
“你們就是一羣蛀蟲。”飛虎上將軍喝回。
“你們無理取鬧。”杜太后氣急敗壞道。”
“你們是道德淪喪。”韓翼怒氣匆匆回道。
“你們是毫無道德。”
“丫的。老子揍死你們”武將軍早已經摩拳擦掌的不少,已經無話在回直接拳頭說話。就是拼了這項上人頭也不准他們污衊。
“竇霄。上官箭。黑大個。住手住手。”韓翼出手勸。腳下卻絆倒幾名杜太尉的文官。“羅雲。不能打。打也打臉。讓他們出不了門。”
李福順看着殿下扭打一團的文武大臣們。看看氣定神閒的陛下。給下面的小少監使使眼色。江文祿慢慢退出朝堂去了合歡殿。李福順看到太尉又被揍一拳。慘不忍睹將掌蓋在臉上。五指打開細縫看着。嘴裡偷笑。這文武大戰,只怕自古朝堂上還沒有出現過。心裡看到文官又被撂倒幾個,心中大喜。一想起那些人說廢后。眼朝陛下。他哪裡捨得。
軒轅凌在旁邊輕聲說了句:“再笑,就把你推到他們中間去。”
李福順回句:“陛下。你看誰贏。”
軒轅凌輕笑一聲護短道:“反正說我娘子水性楊花的,肯定要捱揍。”
李福順哈哈大笑,一出口又捂嘴。
軒轅凌咧嘴微笑一下。連忙又換上一張肅臉。穩穩坐在龍椅上。哈欠連連。
太陽光輝已經照耀到那宮牆紅瓦上。紅光照射大地,江文祿一路小跑中間撞翻幾位女史。飛奔進了合歡殿。
我一手拿着孫子兵法,一邊哈欠連連。昨夜乾元殿一夜歌聲,自己一夜未睡。清夢將一杯香茗拿來,遞上我手中。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江文祿氣喘吁吁進合歡殿。
清夢出了內殿:“大膽奴才一早上就大喊大叫。驚擾娘娘該當何罪。”
我打着哈欠走出內殿:“姑姑也別罵他,江文祿不是不懂規矩的人,這樣慌慌張張的肯定是大事。”
江文祿跪到地上:“娘娘恕罪。太極殿內文武百官抱打一團。所以李大監讓奴才趕緊來通知娘娘。”
文武百官抱打一團。我一想起那情景。就抑制不住哈哈笑出聲。清夢提醒叫聲:“娘娘”
我看清夢也是想笑不敢笑。問:“爲何打架。”
江文祿擡頭看我一眼。面有難色。那就是與我有關:“說吧。不管是什麼,本宮都不會怪罪
你。”
清夢看江文祿還是有所顧忌喝聲:“娘娘都問了。還不趕緊說。”
江文祿頭磕地:“今朝朝堂上,杜太尉提出廢后。竇將軍他就揍了太尉。後來越吵越兇就兩方打起來了。”
我狂笑一聲,反正我那些下屬都是武將,打那些文官不吃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被軒轅凌治罪:“廢后。什麼理由。”
江文祿道:“說娘娘水性楊花與蕭將軍暗通款曲。”
“喔,這個啊。”我輕蔑笑一聲。清夢在旁邊聽的臉色早已經死灰一般。
我伸手握下她。又問:“陛下怎麼說。”
“奴才出來時候陛下什麼都沒說。”
“喔”我回聲。轉身進內殿。
清夢與江文祿擡眼看內殿。心裡都在爲娘娘着急。廢后事情已經是火燒眉毛的事情。
內殿出來後。清夢臉色更難看。看我一身男裝。我說句:“姑姑難道忘記了,合歡殿禁足。本宮要是大搖大擺出去。陛下肯定氣死。所以。”說完指指自己。頭束冠,身上穿着白袍,帶了一根軒轅凌的盤龍玉帶。手上拿一把摺扇。雖然不算翩翩玉公子。也算俊俏郎君一枚。清夢似乎被我說動。我在她點頭時候一溜煙跑出殿還叫到:“江文祿還不趕緊跟上。”
清夢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娘娘不對,禁足不管你是男是女都一樣。”
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太極殿外,正紅珠漆大門緊閉。殿內吵雜聲還是時不時傳出。江文祿尾隨而來看我正想開大門,連忙上前叫到:“娘娘,錯了。奴才帶你從乾元殿旁邊長廊進去。”
我一聽拉他趕緊前去。剛纔在門外那聽到的大嗓門還不就是那幾位上將軍的。離乾元殿一段距離卻看到一羣宮妃立在門口等待。心下狐疑。她們來做什麼?也來請求廢后。一想這理由最大。
江文祿看眼前面的娘娘,美人們。我將他一推撞到一名美人懷中,趁着混亂中入了乾元殿。這條道我曾經走過,那年來與軒轅凌告別就是走這裡。聲音越來越大。只聽道
“老子揍死你們。”
“莽夫,莽夫。簡直不可理喻。”
“上官將軍,不能打路大人。路大人左臉沒事吧。哎約竇將軍,你怎麼又打他右臉。你看現在都跟豬頭一樣。”
“老子賈小刀今天就算不要這條命也不准你們玷污元帥。”
“上官箭。你敢打我”
“老子揍的就是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
一路聽一路小跑。看到殿前的情景,眼裡就嘩啦啦的往下流。邊關數載一羣人都待我肝膽相照。我楊子吟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看一文官拿起燭臺趁黑大個不注意想往他後背砸去。腳下生風轉旁邊隨手拿起一個玉瓶往那文官後頭砸去。背後使壞,砸死你。
文官哎呀一聲。手抹頭看到血跡倒地昏厥。
人羣中開始安靜下來。軒轅凌看到我。我只看着人羣。他們都望向我。
杜潯往我在的方向前行兩步:“哪裡來的男子既然敢打朝廷命官?近衛軍何在?趕緊將逆賊拿下。”
“杜太尉,天子還在。哪裡輪的到你在這裡喝令近衛軍。”韓翼開口喝回道。此時韓翼已經看到我正悠閒的站在那裡。
杜潯。那人就是杜潯。我心下火起。回朝多年,軒轅凌只讓我接見命婦,百官從來都只是承天門下跪立。杜潯求見太后,太后也有意避開我。有幾次差點相見,卻只是被李福順給避開。想我堂堂皇后卻多年未見這朝臣,也是荒唐。只是想起礙於太后,自己也有些故意避讓罷了。但是今日不一樣,本不願意手上沾滿鮮血。但是既然是你先要我死。我這種人,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你既然想要殺我,那我就讓要你血債血償。楊府的仇,壓抑已久,高高在上的軒轅凌,我不願意動。你杜潯,我所有的債要你十倍百倍償還。
風雲變,朝臣都看到那站立在便門下的男子。身上的怒意似要狂卷太極殿。
李福順忙下臺階跑到我面前將我攔住小聲勸阻:“娘娘,不可。”
不可。有什麼不可。那年就是他帶着士兵圍我楊府,抓我楊府滿門,誅我九族。不可。我大問一聲:“有何不可。”
李福順面上早已經嚇的沒了血色。我伸手推開他,他跌倒撞到臺階上,頭破血流。
“黃曆上說了今天不宜出門,真是血光之災啊。”李福順哎呀的大叫。
我想上前看看李福順怎麼樣,卻見到許統領已經帶領一二十名身披銀色盔甲手持刀戟的近衛軍入了太極殿,朝我圍來。
怒意在心中狂燒,火已經起,不願意滅掉。許統領站前看我怒目對他,卻在原地傻傻的望着
我,嘴上想稱呼。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
我正想開口問許統領是否要動我。殿上突然傳來呼嚕聲。那鼾聲如雷。衆人皆被聲音給吸引,
卻見到龍椅上的軒轅凌睡的正香。
李福順跑上前來,站到許統領旁邊笑了一聲:“還是陛下足智多謀。”許統領擦擦汗水,此時才覺得呼吸不在困難。
我瞪李福順一眼。軒轅凌睡覺從不打呼嚕。明顯這是他的詭計。
李福順躬身上前拿巾帕擦掉額頭上的汗珠,勸解起:“娘娘,今日朝堂已經亂作一團,娘娘該爲陛下考慮。若你在上前。陛下如何收場?”
我看眼軒轅凌。李福順說的沒錯,我來是想勸軒轅凌別爲難那些上將軍。不是來增加矛盾的。剛纔是被仇恨衝破了理智。被李福順一提醒,在看軒轅凌的表現,他也是故意在化解矛盾。我想過點點頭。只是那人的人頭我要定了。一雙眼緊緊盯着對面的杜潯。紫色朝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杜太尉,你如何讓我家破人亡,我也一樣讓你百倍償還。
杜潯連連皺眉。額頭冒汗。臉上的血液從破損的眼角一直外流,身上的紫色朝服也已經血跡斑斑。他亦一直看着我,那深不可測的瞳孔與我視線對望。我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他臉上抽動了一下。轉身將眼神看向龍椅上的軒轅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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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相見時難別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