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宸西怎麼也料不到青珞會來,聽到下人通報的時候,他正和蘇無忌在書房商議着下一步該怎麼部署,聽到君侯府的大小姐來了的消息一怔,然後蘇無忌卻是一臉瞭然的看過來,笑着讓他可以去忙會自己的私事。
“青珞?”顧宸西到後花園的時候,看到那一個青色的人影安靜的靠在梅樹上數上面的葉子,專注的眼神,無法讓人忽視那眼中盈盈閃着的水光,他只覺得月衣死後的青珞似乎有了些不同,好像更爲幽靜了些,也更添了些致命的誘惑力。
聽到身後試探性的喚聲,青珞脣角若有似無的一勾,微笑着轉身,“宸西表哥。”
輕笑着走近他,一雙狹長的眼眸帶着笑意,宛若琉璃的眸子,光彩四溢,似乎是走的急了些,青珞一腳踩在一截枯枝上,重心一個不穩,倉皇間俏臉變色,自然是顧宸西英雄救美,伸手攬住了要倒地的美人,一拉一拽,就將青珞抱着懷裡,“小心。”
“謝謝表哥。”嬌美的容顏上,閃過一絲少女的羞怯,美麗的眸子裡,水色瑩潤,嬌嫩白皙的脖頸揚起一個悠揚的弧度,都像是無聲的邀請,顧宸西就算再怎麼自持也感覺有些把持不住。不由笑着,微俯下了身去……
像是想到了什麼,青珞紅着臉沒有力道的推開了他,氣息有些不定,“宸西,宸西表哥,我……”
勉強控制住自己,顧宸西笑的依舊優雅,“叫我宸西。”
“宸西……”青珞細細的咬着舌,是那種水鄉的吳儂細語,聽來極是騷人心,“其實我今日來,是想打聽下容岑的消息,他……”青珞聲音有些急切,“他已經出去快有一個月了,根本沒什麼消息。”
原來竟是爲了別的男人才來找的自己?顧宸西心內閃過一絲不快,對於面前的女人,更多了些複雜心緒,似乎只想讓這個女人想着自己,他被這種念頭嚇了一跳,眸色漆黑,已經帶了絲陰霾,說出來的話卻依然優美動聽,“沒事,容岑在那裡一切都好。”
以容岑開了頭,後面的話題也便漸漸開了去,一談下來,竟是相談甚歡,讓顧宸西越加覺得,這個女人,比之沈天錦,該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沈青珞,才應該是配得上自己的那個女人,如果她的身份是君侯府的三小姐,那麼該是多麼的完美。
顧宸西本要留她下來用飯,卻被青珞婉拒,笑着離開,宸西要送她離開,卻一眼瞥見斜靠在後花園入口,似笑非笑看過來的蘇無忌,青珞被那眼光看的不舒服,便道,“怕是宸西有事,青珞先走一步了。”說着也不管顧宸西臉色如何,只留給他一個美麗但是卻觸摸不到的背影,離開之時,她忽然輕輕笑了起來,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不是嗎?
只是,還未到宸郡王府的大門,她卻意外的碰到了多日未見的人。
顧司胤擁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進來,嬌羞不已的窩在俊美男人懷裡,臉色緋紅,眼神依賴而又嬌俏,司胤殿下司胤殿下……低低軟軟的聲音傳來,連身爲女人的她都會被叫的心裡軟了一大片,試問,顧司胤怎麼可能不心動。
兩人這樣毫無徵兆的碰上,倒是都怔住了。
青珞知道的情況裡,並沒有顧司胤會時不時來宸郡王府的這條消息,然而她倒是馬上反應過來,淡
淡的施禮,瀟灑的一笑,“難得司胤殿下有空過來看宸西。”
“宸西?”司胤水藍色的眸一彎,隨後慢慢笑彎了開來,“青珞也是,難得啊。”將懷裡的女人抱的緊了緊,兩人相視一笑,卻是一個抱着美人進內,另一個笑着看他們的背影而去,久久沒有動作。
“殿下,那人是誰啊?”美人清脆的聲音動聽。
一時間沒有聲音,青珞卻不由豎起了耳朵,“沒什麼,君侯府的大小姐,以前見過幾次面。”如此輕描淡寫,卻聽的青珞心一麻,眼中慢慢爬起一抹似是悲哀又像是不甘的笑意,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甚至想,那個女人現在舒服靠着的地方,應該是她的……
被心中的這個念頭驚的倒退了一步,她狠狠按在心口,轉身就要狼狽的離開,誰曾想……
“沈青珞。”身後有人準確無比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然後她慢慢迴轉身子。
她慢慢迴轉身子,恰巧看到蘇無忌眼裡一抹算計,“蘇公子?”微微皺起了眉,對於被人窺見了自己失態之處,青珞有些不悅。
“好手段,好氣度。”蘇無忌卻對她的不悅之色視而不見,靠在廊柱上,不陰不陽的笑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看的出,沈青珞明明對顧宸西無情,卻做出那個樣子來誘惑男人,他不知她爲了什麼,也不點破,只是像看好戲一樣在旁看着。
青珞並不想與之理會,“多謝誇獎,只是……”
誰曾想,蘇無忌忽然笑着走了過來,在她面前慢慢停下,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笑道,“沈青珞,你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怎麼做纔對自己最好,也知道該如何,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你要接近宸西殿下,我可以幫忙……”
“你說這些,要做什麼?難道不怕宸西殿下知道了,對你責罰?”青珞一時只覺好笑,眸中的笑意混合着譏誚而來。
“我這麼做……”悠悠的拖長了自己的尾音,蘇無忌靠的她更近了些,“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如何?”
“我這輩子想要追趕的人,就是朝風國師,也想象他當年那樣,慧眼識人,找到一位曠世明主。”
青珞嗤笑,完全沒有在顧宸西面前時的矯揉造作,“你與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不,很有用。”蘇無忌眯着眼看她,就因爲一個沈青珞,攪亂了一池的春水。
青珞卻一下子笑了起來,眉眼彎細的,笑意四溢,“好啊,我可以考慮……”她那一聲說的極爲張揚溫柔,然而轉身的剎那,眼眸中的寒光,卻顯得極爲決絕無情。蘇無忌倒是怔了怔,驀地笑了起來,“敬候佳音。”
只是青珞還沒回去多久,宮裡便傳出了不好的消息,在宸郡王府的司胤一聽,臉色已經變了,扔下那個美人就和顧宸西一同匆匆進宮。
皇后的身子本就在生過孩子後落下了病根,如今這次更是有些難產的跡象,宮裡傳來消息,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司胤趕到的時候,顧思睿被陌離拉着,可就是不肯離開,眼見那一抹有些熟悉的寶藍色影子過來,哭着就往他懷裡撲,“哥,母后她……”
“母后不會有事。”司胤完美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裂痕,不由緊緊的抱住了顧思睿,臉色有些沉了
下來,“怎麼回事?”問的卻是陌離的話。
陌離朝着他搖了搖頭,那意思,不甚明瞭,司胤卻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口氣一時有些陰冷,“是誰?”
看着陌離閉着嘴不說話,司胤冷冷笑起來,“你不說我也能猜得到,若是母后有什麼三長兩短,可莫要怪我翻手無情。”
他說這話的時候,羽成帝也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了過來,幾個人焦急等在殿外,卻只能乾着急,忽然間鳳宸宮裡傳出一聲淒厲的長叫,顧司胤猛然覺得身體僵硬着,快要支撐不住。
殿門被人打了開來,太醫和殿內的宮女和接生嬤嬤都是一臉惶恐不安的跪着爬了出來,“皇上,娘娘難產,臣等已經盡了全力,可娘娘和小公主還是……求皇上恕罪……”
顧司胤臉色唰的變得慘白,思睿更是被這消息嚇的哭泣起來,羽成帝氣的一腳踢在離最近的一個太醫身上,“沒用的東西,你在說什麼,恩?”
“皇上,娘娘她薨了……”不知是誰高聲喊了出來,一大片的人就那麼齊刷刷的跪了下來,口呼皇上節哀,隨即羽成帝終於顫抖着身體,垮了進去,再出來時,臉色同樣蒼白,臉上動容,看到面無表情站在殿門前的司胤,看着他有些乾燥的臉,臉色已經不悅,驀地對着他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羽成帝二十八年五月,皇后墨氏芸兒薨,胎死腹中,羽成帝悲慟不已,下令爲皇后舉國喪三日,全國齋戒沐浴,無腥無葷。
青珞一個人對着燭光有些發怔,聽說皇后難產而死,聽說腹中胎兒也沒有保住,只是她現在腦海中想着的,卻只有,顧司胤風流紈絝慣了,誰曾想連生養自己的母妃死了也不曾落下一滴眼淚,於是對於顧司胤的評介,衆人不免又多了一層,冷酷無情。
青珞從不曾認爲,顧司胤是對親情視若無睹的人,她只是在想,到底對皇后的感情有多深,纔會叫那麼一個人,悲慟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小姐還不睡嗎?”嬋娟眼見天色有些晚了,服侍青珞上牀躺了,便笑着替她吹熄了燈,帶上了門纔出去自己的屋子裡。青珞一個人躺在牀上,悲哀的發現,最近自己像是失眠了,而且,很嚴重。
黑暗中突然多出一人急促的呼吸,像是困獸般焦躁不安,她一怔,猛然起身,一手警覺的按在腰間的軟劍上,口氣一冷,“是誰?”然而下一刻身子就被人一下子撲倒,有熟悉悲哀壓抑着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在內。
那個人死死的抱住她的腰,好像要將她嵌入身體裡,如野獸般動着抓着最後的希望不肯撒手,青珞一驚,馬上便猜到是誰,剛想開口,鎖骨處卻突然泛起一陣溼意,她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那竟然是淚。
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直到有嗚咽的聲音細碎的從她脖子處傳來,她纔有些恍惚的道,“顧司胤,這次換我,給你溫暖。”那個抱着她身體的人明顯一震,隨即像是報復似的狠狠在她側頸處咬落,青珞悶哼一聲,嘴角在夜色中卻緩緩揚了起來,哭出來,發泄出來了就好,就好像娘剛死時候的自己。
青珞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了那人身影,除卻身下的牀褥有些凌亂能證明那人曾出現過,慢慢伸手撫平了身下的皺褶,她想顧司胤這次是和她一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