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裡,穆千城正與夫人早早的等候新人來奉茶,等來的卻是穆柳的咬牙切齒說弄錯了人的話,直鬧着要去君侯府娶了真正的那個人回來。
穆千城當即扇了他一巴掌,“來人,備車,我要去君侯府。”
帶着穆柳,在清晨拍開了君侯府的大門。
一見着沈俊海,劈面就是沉沉的一笑,“侯爺好計策啊,不知不覺換了人。”沈俊海聽的一頭霧水,直到穆柳將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通,心頭就明白過來了,陰陰笑着,將手中的茶盞捏的咯咯作響。“來人,將沈青珞給我帶上來。”
穆柳一怔,沈青珞,與沈青唯有一字之差?當看着嬋娟扶着青珞而來,看向自己略有些閃躲的眼神,他便什麼都明白過來,這一切,怕都是這個他看上的女人設的局。
“見過侯爺。”青珞知道這裡有其他人的氣息,但只消一想,她便明白過來,怕是穆柳他們已經找上門來鬧事了,很好,很好,沈俊海不是把君侯府的面子看的比什麼都重嗎,她倒是要讓侯府的名聲一點點抹黑,慢慢的掃地。
“你做的好事。”沈俊海將茶杯狠狠慣向地,那茶盞中飛濺出來的熱湯四濺,穆柳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擋在了青珞面前。
“侯爺……不是她的錯。”穆柳手上已經一片紅腫,但卻仍是急切的開口,縱然心中極是怨恨着,但他還是本能的替她擋下了那滾燙的茶水。
嬋娟眨眨眼,看着穆柳手上的紅腫,嚇的有些不敢開口,青珞略有些訝異,她想不到這個人,還會擋在自己面前,感覺到前面人的體溫,她摸索着摸上了他的背,輕輕一笑,“謝謝……”
穆柳回頭看着那一張如花笑靨,只覺得手上的痛早已沒了感覺,心頭如飲了蜜似的甜。
穆千城看着,不由的捂着嘴假咳了一聲,穆柳反應過來,已經一臉堅定的望向穆千城,那眼裡的意思,竟是一定要娶到青珞。
沈俊海這幾十年並不是白過,只一眼掃去,就將一切看在眼裡,想起自己壽宴那日那些男人失態的眼光,他不動聲色的微微眯起了眼,陰鬱的看着下面那一個他從來都打算棄之不顧的沈家子孫,現在看來,她一個瞎子,也還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還是能夠幫他牽制一部分的人。
想及此,他已是佯怒的瞥了青珞一眼,側頭對着穆千城拱拱手,訕訕笑道,“穆尚書,實在是對不住,沈家的不孝子孫,實在是……”他狀似一臉頭疼,嫌惡似的看向青珞,驀地輕嘆一聲道,“所幸沫華比之青珞更是出色,而且青珞是一個眼盲之人,恐怕……”
“不,侯爺,我不在乎……”穆柳在聽到青珞是眼盲之人,立時將當日在青樓見着的一切都細細聯想起來,但是不知爲什麼,那話卻是不經大腦,竟像是本能的衝出了口,快的連他自己也驚詫。
穆千城卻已是惱了,自己這個傻兒子,有好好的美嬌娘不要,竟然鬼迷了心竅,就看上了這
麼個君侯府裡不受寵,還是個瞎了眼的女人,他當即氣的叫道,“穆柳……”
穆柳倔強的看着穆千城,這個時候的他,與坊間流傳的風流公子的形象相去甚遠,倒顯得有些癡情幾許。
想不到初見之時自己的論斷似乎出了些差錯,看不見,果然還是不行嗎?緊緊的握攏了自己的手掌,指甲生生的嵌進去,帶了似痛意,她才凜了凜神,“多謝穆公子美意,只是青珞,當不起。”若是當真稱了穆柳的心,休離沈沫華幾乎沒有可能,那麼她進去,也不過是一個小妾的身份,不說她不願意,心中沒有穆柳這個人,但就穆千城,也不會容許穆柳這樣做。
“爲什麼……”穆柳有些衝動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他,“我有哪點不好,你說,我可以改啊?”生平第一次,對女子傾心,他雖然表面上作的放蕩不羈,私心裡,卻也希望是一生一世相守愛情的人。
沈俊海面色陰晴不定的看着,驀地捻鬚對着穆千城沉吟道,“實在對不住了,這件事,我會給穆尚書一個交代。”
“那樣最好。”實在是擔心穆柳再在這裡待下去會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穆千城幾乎是生拉硬拽的將穆柳弄了出去。
“你們都出去。”直到屋子裡再沒了穆家人的氣息,沈俊海冷冷擡眸,在屋內伺候的下人慌忙恭謹的退了出去。嬋娟本不想走,青珞在她耳邊輕道沒事,她纔有些不甘的被人拉了出去。
“當真是小看了你。”等所有人都走盡,屋子裡只有他們兩人時,沈俊海才起身,一步步朝着青珞走來,青珞依舊跪在地上,只是將背挺的僵直。
瞥見她這個動作,沈俊海眼中一片陰霾,驀地上前,一手死命的扣住她的下顎,讓那張精緻嬌媚的臉對着自己,“那個時候,是不是很想一劍殺了二殿下,恩?”
“侯爺不愧爲五侯之首。”青珞嘴角慢慢勾勒起一個甜美的笑靨,若是忽略掉她嘴角的譏誚冷冽,倒還真是給人純真甜美的女子錯覺。
沈俊海忽地瞳孔一縮,讓那一雙古鏡似的眼對着自己,迷離的似是雨中的煙波水面,水霧嫋娜的,惹人深墜,出神的探手撫上了那一雙美麗的眼眸,他忽地笑了,“沈青珞,與本侯做筆交易如何?”
青珞一怔,既而嗤笑出聲,那笑帶着譏誚,帶着瘋狂,連眼中的煙波也要帶的晃一晃,她忽地頓住了笑,冷凝了眸,“侯爺許我什麼?”
“你最想要的,不就是你與你孃的富貴榮華,在君侯府的地位,你的雙眼,你的記憶麼?”沈俊海慢慢放開了鉗制住她的手,抱着胸神色複雜的看她。剛纔他從她的眼裡看進去,竟然直覺自己看不透她。
“是嗎?”青珞有一瞬間的怔愣,似乎想了想,慢慢的,卻是勾起脣笑了,“那麼,侯爺可否預先給點甜頭。”
“你是答應了?”口氣裡帶着的理所當然,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必定會答應。
青珞
卻慢慢的從地上站起身來,朝着沈俊海的方向,眉眼一彎,“敢問侯爺,我要做什麼?”她這一問,卻是答了他的話,已是答應下來。
沈俊海眼中帶着探究,似乎要將她看透,只是看了半響,並不能看出什麼,他眼中寒銳驀地一閃,面色不動間,已是抓起青珞的手,微一沉吟,在她掌心處,一筆一劃寫下了一字。
青珞的身體猛的一震,倏忽間,那笑意卻爬上了她的眼,“好。”
嬋娟一直在門外焦急的來回走動着,身旁有人看不慣,冷不防對她冷嘲熱諷一番,嬋娟全部心思都在裡面的青珞身上,沒了心思應對。
忽然那門“吱呀”輕響,嬋娟慌忙轉過身去,“小……”小姐二字還未出口,就硬生生梗在了喉嚨口,她一時間瞪大了眼,只覺得自己應該是見着了這世間最不可能的事,茫然的四看,她竟然發覺周圍的人也是一臉呆滯,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同時出現在門口的兩人。
青珞面朝着驕陽,周身是清冷和和煦的矛盾氣質,陽光爲她全身鍍上了一層金輝,青衣在那一層金輝下,閃着魔魅的炫彩,嬋娟從來也不知道驕陽的豔和火熱和月的清冷能夠同時存在一個人的身上。
而那一個君侯府冷酷無比的主人此刻正挨着青珞而立,那臉上的笑容,是否能讓人稱之爲慈祥?嬋娟只覺得自己是目瞪口呆到的看着這兩個人站在一塊,以一副十分別扭的和諧慈端的模樣,給外人觀瞻。
一些侯在外面的下人見着了,俱都是小心翼翼的交換着彼此眼中的訊息,一個個都在心裡猜測着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侯爺前後態度變得這麼厲害,對沈青珞的態度,簡直可以說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嬋娟……”青珞自然可以猜到那羣人心裡的想法,脣畔溢出一縷含着譏誚和樂於見成的冷笑,淡淡開口喚了嬋娟過來,嬋娟楞了愣,慌忙低頭上前,扶住了青珞,“小姐……”她在青珞耳邊擔憂的喚一聲,青珞輕笑着拍拍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給她一抹讓她安心的笑。
“你們聽着。”沈俊海重咳一聲,親暱的抓起青珞的手,青珞只覺得心中莫名的一寒,要拼命強忍才能忍住不將沈俊海的手甩落開去。
“從今以後,青珞,便是我君侯府的大小姐,你們,可都清楚了?”
沈俊海的一句話,直如一記驚雷,震響在人心頭,直要將人燒熟烤焦了才肯罷休。
“是……”衆人一聲齊呼,躬身喚道,“大小姐好。”
侯在門外的下人,以前明着暗着欺負過青珞她們的自然是一臉慘敗,她們怎麼會料到明明永遠也不可能爬起來的人,此刻會凌駕在人之上,想起那個時候自己所作所爲,俱都是不敢擡頭看向青珞,就算清楚青珞是個瞎子,但頭頂之上一直有兩道含着清冷和妖魅的眼神夾着探究掃視,讓她們只能越加心虛的低下頭。
而另一些,則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