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便是怕其中會有什麼閃失,故此兩件事根本沒有一同去做。
寫信在前,而送這些學子,則是在後。
如此一來,即便有人得知她寫信的緣故,也不會想到,那些學子,是她安排給範先生的。
而今……
看到鳳焱眼中的冷漠,即便是安妃也打了一個冷顫。
鳳焱此人極爲冷漠,她猶記得初見之時,小小年紀的他彷彿從地獄而來。那種陌生中帶着冰冷的目光,安妃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有種感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孩子,更像一個厲鬼。
好在,在見到鳳凝之後,鳳焱眼中的冷漠漸漸消退。而後,在安妃的悉心教導之下,鳳焱也逐漸恢復了正常。她原本以爲,鳳焱已經忘卻了過去,卻不想,過去卻如同鬼魅一般不曾消散。
他對她的好,只是因爲她沒有去觸及他所保護的利益。
一旦觸及,她又與那些陌生人有什麼區別呢?
想到這裡,安妃心中一頓。
身爲後母,尤其是當鳳焱的後母,安妃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
而有些事,她也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就算是我安排的,那又怎樣?你也看到了,凝兒一心迷着範先生,根本不給任何人機會,我只有雙管齊下,將機會送到她面前。好在,她的心終於定下來了。”
安妃沒辦法否定,只好將一切推到了鳳凝身上。
她也是真心想要鳳凝安然,否則,又何必做這些麻煩?
但鳳焱依舊不會放過她。
“何書,是凝兒主動選擇的嗎?”他又問。
他的目光越發冰冷,即便身在房內,又有木炭取暖,安妃依舊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冰冷席捲全身。
她的感覺很不好,彷彿鳳焱正捏着她的命脈,令她無處可藏。
但,可能嗎?
“不然呢?”安妃告誡自己,不要慌張。
她有着自己的底線,只要鳳焱沒有戳破底線,她什麼都可以認同。
“難道不是您慫恿的結果?”鳳焱的這句話,令安妃感到巨大的恐懼。
“你……”
“額娘別急着否認。凝兒自範府回來之後,深受範先生傷害。她如此迫切想要遂了範先生的心意,而額娘在其中便起到了推波助瀾的動作。”
鳳焱似全然不覺安妃的恐懼,也或者說,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面對眼中驚恐的安妃,他依舊說出自己知道的事實。
而安妃大有惱羞成怒的徵兆,她狠狠地瞪着鳳焱,試圖在氣勢上壓制。
“你在胡說些什麼?那麼多學子,我爲什麼偏偏要挑選何書?”
“問得好,您爲什麼要挑選何書?答案,您應該比我更清楚。”
“不知所謂!”
安妃大喝一聲,與她的形象完全不符,卻是她如今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她悲劇的發現,面對鳳焱,她居然絲毫提不起氣勢。
這種無力的感覺,讓安妃感到驚訝。
要知道,即便是在聖上面前,她亦可以保持冷靜。
但面對這個她養在身邊十年的兒子,她卻感到深深的無力。
也就是此時,安妃才發現。對於這個兒子,她似乎認識的並不全面。
鳳焱說了這麼多,其實,也是想給安妃一次機會。
可是,他給了許多次機會,安妃都沒有把握。
故此,此刻的他沒有任何遲疑道。
“我叫您一聲‘額娘’,便是看在一場養育之恩的基礎上。可若是您對凝兒有什麼傷害,即便是養育之恩,我亦不會袖手旁觀。”
安妃與何書的關係,或者說,安妃與何家的關係,絕不是表面那樣簡單。
他鄭重承諾道:
“凝兒不會嫁給何書。答案……”
鳳焱瞥了眼安妃,覺察到她不安的模樣,語氣平穩道:
“就和您當年一樣。”
“鳳焱!”安妃大怒,她的面目猙獰,早已不是那個與世無爭的安妃模樣。
鳳焱感到好笑,宮裡人人都道安妃慈善。
卻不知道,她纔是隱藏最深的那個。
安妃深呼一口氣,問道:
“你還知道些什麼?”
她不敢保證鳳焱是否知曉些什麼,可鳳焱的那些話,她不敢大意。
事情說到了這個份上,鳳焱也不打算隱瞞了。
“只是知道您當年傾慕父皇,不惜捨棄了自己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他的話擲地有聲打在了安妃心頭,令她喉嚨一堵,難受至極。安妃急忙解釋說: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胡話,但我與何源只是從小一起長大,並未有任何婚約。”
安家與何家,果然不是表面那樣簡單。
以前的安家與何家,還是世交呢。
但因爲安妃入了宮,這才斷了聯繫。
而這段往事,幾乎無人知曉。
鳳焱對此不敢想去,他只有一個要求。
“無論如何,凝兒都不能嫁給何書。”
“爲什麼?如你所說,何家的條件非常不錯,凝兒嫁給他,其實也是一種保障。”
安妃迫不及待的說出何家的各種好處,誠然她做了一切安排。但她可以保證,鳳凝嫁給何書,其實會是一種不錯的安排。她是真心對待鳳凝的,她怎會讓自己的女兒不幸福呢?
鳳焱冷笑一聲,面對安妃,他終於不再溫柔。
“保障您與何大人的私會?”
“啪!”
伴隨着鳳焱的話語,安妃的巴掌應聲而落。
她實在聽不得鳳焱口中的那些侮辱之言。
打完之後,安妃猛然回過神來。她看着鳳焱有些發紅的臉頰,語氣惶恐。
“我,我……對不起。”
她雖然感到抱歉,但當看到鳳焱不快的眼眸,想到剛纔他之所言,便立即怒氣升騰。
“不過,你也太放肆了。無論我如何,也容不得你胡亂批判!”
是,她不是鳳焱母妃。
可即便如此,鳳焱也不該如此對她!
面對發怒的安妃,鳳焱不慌不忙。他輕輕勾起了嘴角,不曾理會臉頰的傷勢,語氣幽幽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安妃娘娘,您以爲您的位子坐的很穩嗎?”
原本還不曾在意的安妃,心中猛然一頓。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急忙拉住鳳焱解釋說:
“焱兒,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那一夜,太后壽誕,我們無意相遇。想起當年種種,不由情不自禁……”
回想往事,安妃悔不當初。
她以爲那件事,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卻不想,第一個知道的,竟是鳳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