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傾城給祖母請安。”淨心走後,傾城再次正式叩拜。
沐老夫人連瞥都沒有瞥一眼,眸光冰冷一片。
傾城不敢怠慢,誠懇道:
“祖母,孫女兒知錯。”
她回來,必不可少的一幕,如今又要上演。
聽到傾城的知錯之說,沐老夫人的目光終於瞥了過來,卻只是淡淡道:
“你何錯之有?”
她的語氣毫無波瀾,似完全不曾理會。
但傾城如何聽不出沐老夫人的不滿,她急忙道:
“孫女兒不該與師傅離開,卻沒有告知張嬤嬤。”
當時,祖母派孫嬤嬤和府中護衛跟從。她爲了不暴露身份,只能獨自離開。
如今,這件事終於要解決了。
傾城將錯誤攬在自己身上,卻也道出了淨心在場的事實。
沐老夫人當即便意識了問題,不由問道:
“淨心大師與你一起離開的?”
傾城拋下張嬤嬤,獨自離開,沐老夫人本要發怒。可如果失去牽扯到淨心大師,那就另當別論了。
傾城暗自慶幸,幸好她提起與淨心提過此事。哪怕沐老夫人當面對峙,她也不會懼怕。
傾城解釋道:
“是。淨心大師去範府將我接走,我本不知道師傅用意,可等我知道時,我們已經離開內京城了。”
她如此說,也是無奈之舉。若非淨心,她定然逃不開沐老夫人的審問。
傾城覺得這個師傅拜得不虧,不但可以教授她武功,必要時刻還有擋箭牌的功效。
沐老夫人雖不敢對淨心如何,卻對傾城的話略有懷疑。
“淨心大師何故如此?”她問道。
傾城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脫口而出道:
“師傅說,他新收的弟子不好與外張揚。故此,不能帶人前去。”
“他新收的弟子是誰?”沐老夫人直接問道。
傾城早料想沐老夫人不會善罷甘休,此刻也藉着淨心的舉動,有些爲難。
“祖母……”
她都表明淨心不想被人知道,沐老夫人還如此詢問。若是逼問,也着實不堪。
然而,沐老夫人卻不逼問,而是聲音柔和道:
“罷了,你既不願說,我也不會強求。”
以柔克剛,向來是沐老夫人的拿手好戲。
她的柔和,反而令傾城無法不說。
傾城坦言道:
“乃是天下第一富商,寧白,寧公子。”
哪怕沐老夫人吃齋唸佛多年的人,聽到此事,也不覺一驚。
傾城暗暗鬆了口氣,有寧白出現,也可以轉移沐老夫人的大半心思。於她,自然是有利的。
沐老夫人的吃驚轉瞬即逝,她點頭感慨道:
“不愧是淨心大師,只怕也只有此子方能入得了他的眼。”
淨心大師不但是“佛照寺”高僧,更是這世間少有的得道之人。
雖然爲人灑脫了些,但道行卻很高超,這點,沐老夫人深有體會。
然而,讓她想到的更多的卻是沐家與寧家的交集。
“如此,我們沐家與寧家也有了聯繫。”沐老夫人十分欣慰。
沐家的產業與寧家多有接觸,以往這些都是張域在運作,沐家也並未解除。
但傾城若能與寧白交好,與沐家產業也是大大有利。
傾城明白沐老夫人心思,但還是解釋道:
“師兄爲人隨性,他並不知我便是沐府之人。”
如此,她也不會因此關係,爲沐家帶來什麼利益。
沐老夫人輕皺眉頭,有些不悅。
爲此,傾城卻不能隨了她的心意。
沐老夫人只稍稍思量,眉頭卻又舒展開來。她慈愛道:
“這樣也好,你們是師兄妹,多與寧公子交往,對你也大大有利。”
年輕人的世界,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與沐家帶來利益是次要,重要的是,傾城要與寧白交好。
只有關係達到了,利益卻是源源不斷。
傾城明白沐老夫人心思,也只淡淡道:
“是。”
如果沐老夫人想要藉此爲沐家帶來利益,那麼終究是錯的。
有了淨心,有了寧白,沐老夫人就算對傾城有再大的不滿,此刻也煙消雲散了。
她終於擺出祖母的模樣,語氣輕柔道:
“你雖然扔下了張嬤嬤不管,但也算有情可原。素錦出了事,你又扔下她,她還以爲你捨棄了她。”
“怎麼會呢?”傾城一驚,她從未想過捨棄張嬤嬤。張嬤嬤跟在她身邊許久,怎麼會這樣想呢?
沐老夫人也是無奈,她解釋道:
“張嬤嬤幾日來茶飯不思,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多去看看。”
以前,傾城離開,還有素錦相伴。
素錦也走了,張嬤嬤喜歡的人都不在,她難免會鑽牛角尖。
“是,祖母。”傾城迫不及待就想去看望張嬤嬤,卻因爲身份關係,不得不問道:
“祖母,我聽聞父親在家,我想去看看他。”
她原本以爲沐相爺會在此等候,卻不想並未見到他。
身份沐府嫡女,榮耀的同時,也有同等責任。
她外出歸家,必要先看望長輩。
提到沐相爺,沐老夫人的臉色稍稍一沉,語氣遲疑道:
“他……你去也是對的。”
傾城不解其意,以往沐老夫人都讓她多與沐相爺親近,今日這是怎麼了?
沐老夫人只道:
“你父親和你二妹妹的風言風語,你不必理會,若他們有什麼問題,你讓他們直接來找我。”
她這句話,擺明了沐相爺有問題。
想到此事與沐傾心有關,傾城也便不足爲奇了。
“是。”
傾城來到沐相爺書房,豐益正小心伺候在一旁。
他見到傾城來了,便偷偷退了下去。
沐相爺正在臨摹一副字帖,寫到興起,對什麼都不知不覺。
眼見字帖即將完成,傾城卻在緊要關頭,忽然出聲道:
“女兒見過父親。”
寂靜的房中猛然發出聲響,令沐相爺一驚,他的身形一抖。原本將要完成的字帖,卻因爲顫抖而毀了所有。
沐相爺氣惱不已,猩紅的目光將要爆發怒意,卻在見到傾城的一刻,瞬間將所有的怒氣收斂起來。
“城兒,你終於回來了,我很是掛念。”
他竟撇下字帖,將傾城攙扶起身。
從未有過的舉動,傾城可不會認爲這是父女情深。
“女人也掛念父親。”她莞爾一笑,語氣淡淡。
她只求沐相爺不要對她好,否則她會看出他的僞裝出來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