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亦聽到了淨心的話,想到那個因爲她而圓寂的高僧,傾城很是難過。
如果重生將要付出這般大的代價,她寧願一切都如同原樣。
但一切都不可重來,淨壇大師以生命爲代價換取了她的重生,她萬不能辜負他的希望。
傾城的臉色越發陰沉,沉默不語的模樣彷彿是暴風雨前的沉靜。
淨心自知挑起了傾城心事,又解釋道:
“師兄去了西方極樂,定然比我們這裡好許多。”
他不知道西方極樂是什麼模樣,也便只能根據自己的想象去盡情描繪。
傾城見他又在亂講胡話,索性不再理理會。
淨心之與淨壇最大的不同,不在乎得道高低,而在於他們的性格。
淨心頑劣,有些小孩子脾氣。但淨壇沉穩,更顯風範。許淨心得道稍高,可在世人眼中,淨壇大師纔是得道高僧的模樣。
成爲世人眼中的高僧,淨壇大師也定然付出了許多。
傾城忽然很羨慕淨心,他有一個師兄在背後撐腰,無論他捅了什麼簍子,犯了什麼錯誤,背後永遠有一雙堅強的手臂支撐所有。
淨心的心並沒有表面那樣淡然,傾城失憶了,師兄交給他的事,他並沒有做好。
想到傾城的無助,他的心也跌到了谷底。
此時此刻,他甚至想到了師兄最後的叮囑。
那個人……他或許能救傾城……
兩個人策馬揚鞭,當接近內京城地界時,淨心忽然跟了上來,在傾城一側悄悄道:
“丫頭,你有沒有感覺後面有一羣‘蒼蠅’在跟着我們?”
這句話淨心老早就想說,但以爲人家許是順路。可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也不見背後之人半分超越,淨心便明白了過來。
敢情人家不是順路,而是專門跟蹤他們的。
傾城搖搖頭,她沒有武功,絲毫未曾差距。
淨心搖搖頭,不屑道:
“也是,以你的武力還差得遠呢。”
他目光一轉,揮起馬鞭,對着傾城幽幽道:
“你先走,我去會會那羣‘蒼蠅’。”
很久沒有鍛鍊筋骨,正好那這幫不長眼的“蒼蠅”練練手。
淨心正欲離開,傾城卻道:
“師傅,他們願意跟就跟着吧。”
她雖感覺不到背後有人跟從,但也知道他們並無惡意。
淨心停下動作,不明道:
“你知道他們的來歷?”
否則傾城爲什麼會讓別人跟蹤?
傾城見淨心着實好奇,便解釋了蘇武的跟蹤。
淨心不憤道:
“蘇武這個小子,原來打的是這份心思。我說他怎麼總有意無意詢問你的情況呢?”
若沒有今日之事,淨心對蘇武的態度還是不錯的。總有個人忙前忙後,端茶遞水,蘇武的伺候簡直比寧白還要舒心。
但想到蘇武的用意,淨心感到一陣厭惡。
他是那種出賣徒弟的師傅嗎?
虧得他還想收蘇武爲徒。
傾城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看着淨心,眼中閃現一抹懷疑。
淨心如何不知她的心意,忙解釋道:
“我又不瞭解你,想說也沒得可說。”
他中間是有幾次差點脫口而出,但他也知道此事茲事體大,關鍵時刻住了嘴。
傾城不以爲意,輕喚着馬兒,不再理會淨心。
進了城,傾城卻不往沐府方向走,淨心不由疑惑。
“不回沐府?”
他還以爲傾城最起碼回府梳妝打扮下才去見鳳焱。
淨心的提醒令傾城猛然一頓,她忽然想到一件令她忽視已久,卻至關重要的事。
身爲“王城”的她,怎麼會知道古董鋪子!
鳳焱絕不可能是大意而爲,在她點頭之後,鳳焱更沒有任何驚訝表示。
難道說,他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
傾城大腦彷彿出現一個斷裂,她想要去想,可卻什麼都想不到。
一陣疼痛令傾城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傾城只見淨心正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師傅,我們回沐府。”傾城堅定道。
還沒等淨心開口,傾城隨即想到蘇武安排跟蹤的人,便朝着天空道:
“大武,將後面那羣人引開。”
“是。”大武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渾厚的氣息令淨心目光一轉道:
“這是哪裡蹦出來的侍衛,小丫頭,你的本事挺大啊。”
自南疆,有阿大在側。於朝陽,有小聖保護。回到內京,竟然還有一個大武。
淨心忽然覺得他有些看不透傾城了,他這到底收了個什麼徒弟?
面對淨心的疑惑,傾城也不驚慌,幽幽道:
“師傅,別演戲了。”
淨心連幾裡之外的跟蹤都能察覺,會察覺不出自他們進城之後,大武就跟在他們身後?
“你早就知道大武跟着我們。”傾城一句道破,目光毫無怯色。
淨心被她戳穿,略有尷尬道:
“我這不是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嗎?”
想他淨心縱橫江湖多年,卻沒想到竟栽到了一個小丫頭手裡。但誰讓他樂意如此呢?
淨心有時候也着實鬱悶,這是他求來的徒弟,有時候很合他心意,可更多的時候,他又覺得這是位顧奶奶,得罪不得。
傾城並沒有將淨心的話放在心上,她幽幽道:
“一會兒回了沐府,有您活躍的時候。”
此言一出,淨心頃刻警覺。
他立即想到了上次傾城南疆而歸,他在沐府上演的那齣戲。
傾城是沐家的嫡女,若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還能無法在外多日不歸。而今,傾城可是在朝陽城整整待了一個月,如此,她又用的什麼藉口?
淨心小心道:
“你該不會又藉着我的身份,離開沐府了吧?”
“不然呢?”傾城反問道。
以她的身份,不搬出一個可靠的靠山,怎麼能離府這麼久呢?
淨心欲哭無淚,雖然他不在乎多得罪一個沐府,但他的名聲就是這樣敗壞的!
“我這哪裡是收了一個徒弟啊!”
分明是收了一個冤家!
然,最後一句話,淨心沒敢說出來。
“不然,您收的是什麼?”傾城卻直接詢問。
她的目光雖然淡然,卻暗暗隱含深意,令淨心不敢亂講。
他躊躇片刻,這纔想到。
“是……友人。”他討好道:“咱們平起平坐。”
想他這個師傅活的也真是鬱悶,居然和徒弟平起平坐,還不敢有絲毫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