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位置他絕不會給唐果兒!
就是娶她做妾,他都覺得委屈了自己!
心裡歸於平衡之後,慕容蒼翻身下馬,連一個字都不屑與唐果兒說,徑直走向朱門高牆。
慕容蒼面上的神情轉變,從驚愕到厭惡,唐果兒看在眼裡,很快她就想通慕容蒼爲何會有這樣的神情變化。
高傲如慕容蒼,他認定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在迫不及待的往他身上貼,加上她在外的名聲,也不難理解慕容蒼的心情。
明白了這一點後,唐果兒反而不生氣了,原來慕容蒼的弱點實在此處,他越不喜歡,她就越要循其道而行。
她不僅要逼得慕容蒼主動放棄婚約,還要讓他一輩子都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可眼下最令唐果兒頭疼的不是慕容蒼,而是即將見到的皇帝。她從唐梟和慕容蒼待她的態度來看,本尊在皇上跟前是很受寵的。她沒有本尊的記憶,不知皇上究竟寵她哪點?
微微一思索,唐果兒當下在心底準備好了數套方案。
三十六計,除了美人計,其他的她隨便抓個一兩條稍作修改,要想成功在皇上面前瞞天過海,該是不難。
然而,當她與慕容蒼來到皇上起居的養和殿時,卻被守在外的秦公公告知此番召他們進宮的,相見他們的人其實並不是皇上,而是太后。
聽到這個不知是喜還是憂的消息,唐果兒默默的收起心中的方案,對一個在後宮一路廝殺,然後爬到最尊貴地位的女人用計,她連一分完勝的把握都沒有。
要麼隨機應變,要麼就只能啓用她百變寶典的第八十一條,裝傻!
遇到旗鼓相當的辣老薑,全身而退唯一的法寶,就是裝傻。當你傻到讓敵人覺得沒有危險性,她自然而然的就輕視你了。
從養和宮又走了近半個時辰,終於抵達太后所居住的雍華宮。沒用靈力的唐果兒只覺得雙腿幾乎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出來迎接二人的是一個嬤嬤,唐果兒一眼就被她吸引住了。
嬤嬤穿得極素淨,深藍色的宮裝,盤起的髮髻上只插了兩隻銀釵,一個手腕上戴着精緻的銀鐲,一個手腕上是一隻冰種上品翡翠鐲子。
然而吸引唐果兒的並不是嬤嬤的外表,她也並沒有因爲他的外表就認爲這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深宮中生存下來的女人,不會頭腦簡單,嬤嬤真正吸引她的,是平凡無奇臉上嵌着的那對平靜無波,深不見底的眼睛。
那樣的眼睛,似乎帶着洞穿一切的能力。
嬤嬤走上前,朝太子微微福身,然後看了一眼唐果兒道,“殿下,太后娘娘此時正在佛堂禮佛,恐怕沒那麼快出來,還請您和唐小姐隨我到大殿稍等。”
“皇祖母在佛堂,本宮去佛堂拜見就是,還請季嬤嬤去向皇祖母通傳一句?”慕容蒼絲毫都不想和唐果兒呆在一起,更別說與她獨處。
“這……”季嬤嬤停頓了一下,再次看向唐果兒。
“太子殿下,太后進入佛堂的規矩你也清楚。唐小姐的衣衫穿得過於嬌美,去了只怕對佛祖不敬,還請太子與唐小姐,先到大殿等等吧。”
唐果兒瞭然,當即羞赫一笑,然後將頭垂下,往慕容蒼身邊挪近了一步,儼然一副做錯事,尋求保護的模樣。
季嬤嬤見狀,沒有過多反應,只是笑笑道,“不知者無罪,太后和藹,不會因爲這樣就和三小姐計較的,三小姐和太子殿下不必擔憂。”邊說着,她邊帶着二人往大殿裡走。
進了雍華宮大殿,映入眼簾的一大片紫水晶雲母雕刻的屏風,屏風之前,端坐着一個赤金打造的佛像。佛像臉上卻不帶半點笑意,一臉肅然,讓人往而生畏,繞過屏風之後,就是鳳座高立的大殿。
殿中擺設自然不俗,角落裡半人高的白玉花瓶,小葉檀木書架上不計其數的奇珍古玩,隨便拿出一件都是價值連城。
唐果兒目光微起了波瀾,當真是不辱雍華二字。
季嬤嬤喚宮婢爲二人上了茶,便轉身出了大殿,往佛堂的方向走去。
“季嬤嬤,那孩子你瞧着怎麼樣?”太后正在宮婢的伺候下,披上一件薄斗篷,她手中拿着一把剪子,正在修剪佛堂外室的一個袖珍盆景。
季嬤嬤立即恭敬道,“現在瞧來和外界所說的區別不大,但是,老奴無法一下看出唐三小姐的深淺。”
“哦?”太后頓了頓,凝思片刻,繼續撥弄盆景的枝椏,慢悠悠道,“你無法看透的人,可真不多。來日方長,她與蒼兒到底還有婚約在身,最終也是我們皇家的人,若她和她那母親一樣是個讓人不省心的……”
太后手指一收,手中的剪刀咔嚓一聲利響,方纔她撥弄的枝椏,已經掉到了窗臺上,放下剪子,太后拿起一旁的冰蠶絲錦絹擦淨手。
“剪了就是!”
看着季嬤嬤出去,慕容蒼也在鳳座右下首落座,唐果兒走上前自然而然坐到他的旁邊。
慕容蒼品茗的動作一頓,輕蔑瞥了唐果兒一眼道,“唐果兒,你與皇兄之間的事情是不是該給本宮一個解釋?你別忘了,你現在頭上頂的是本王未過門的太子妃的名頭。”
“什麼解釋?”唐果兒一下轉過頭,睜大眼睛看着慕容蒼。
“太子難道不信我與大皇子是清白的?”
唐果兒說完,微微激動的伸手去拉慕容蒼的衣袖,“當初我要與你解除婚約,本是怕我的名聲連累你,讓你臉上難堪,可是,你不同意的嘛。你對我一片深情,我怎麼可能繼續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呢?大皇子雖然秀色可餐,可是我和他這次真的沒什麼,你一定要信我啊!”
唐果兒用力搖晃着慕容蒼的衣角,語氣之間全是焦急,“繼續”二字被她說得尤爲突兀。
說完之後,唐果兒非常滿意的欣賞着慕容蒼瞬間黑下來的臉。
“繼續?這次?”慕容蒼會意過來唐果兒字裡行間透露的意味,當即怒氣蓬勃,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角,他的眼底翻滾着濃郁的噁心,看上唐果兒的目光變幻莫測。
良久,慕容蒼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唐果兒,你真讓人噁心!本宮與你同行,與你同坐在此,都覺得拉低了身份,若不是父皇的旨意,別說娶你,就是多看你一眼,也覺得髒了眼睛!”
“我髒嗎?”唐果兒訝然,牽起自己的衣袖聞了聞,然後彷彿沒看見慕容蒼的表情一般,作勢將袖子遞去他面前。“哪裡髒了,難道我前前個晚上洗的不夠乾淨?但是,挺香的呀。”
聞言,慕容蒼覺得胃裡一陣痙攣,早上吃的食物幾乎要衝出喉嚨,他一下閃身躲開,避唐果兒如蒼蠅一般,眼底全是憎恨厭惡。
面對這樣的目光,唐果兒在心底冷笑,慕容蒼真當自己是一根蔥了,竟然敢嫌她髒?
當初是誰眼也不眨的就將她送去的二十美女收進府中的,這樣的種馬也有資格嫌她髒?
既然他都給她扣了這個帽子,那她不還擊就不是唐果兒!
這份噁心是他自找的,自個兒好好消受吧!
慕容蒼連連喝了好幾口茶水才勉強壓下心中的噁心,擡眸便見唐果兒正笑盈盈提起茶壺準備給他添茶。
他連忙喝住唐果兒,撈起桌上的茶杯,毫不猶豫起身大步行至對面的位置坐下。
唐果兒是被這舉動傷着了一般,愣住了,明亮的大眼睛中滿是委屈。見慕容蒼一直惡狠狠的瞪着她,她似瑟縮了一下醒悟過來,慢悠悠將茶壺放下,同時垂下了頭。
可就這一瞬間,唐果兒臉上的委屈蕩然無存,她嘴角微微一勾,眼眯了一下,立刻有一道傲然的精光從裡迸發出來,還有一絲嗜血的激動。
既然是否能解除婚約的話語權,不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就只能一步步踩着慕容蒼的弱點將他逼退!
一個巴掌尚且拍不響,遑論你不情我不願的事情?
等慕容蒼徹底厭惡她,徹底斷了念想的時候,她再倒戈一擊,利落抽身。
若皇上真的疼她,便斷然不會將她和慕容蒼綁在一起了。
二人心中各自盤算着的時候,殿門方向傳來的一聲“太后駕到”將二人視線拉了過去。
唐果兒擡頭,就見披着金色繡鳳凰薄斗篷,裡着逶迤拖地的素色千水裙,濃密的青絲高高挽成了朝鳳髻,髮髻之上獨獨插着一柄寶藍色的八尾鸞鳳含珠釵的太后徐步走來。
縱使她一張保養得當的臉上含着笑,唐果兒卻覺得太后那長了細細皺紋的眼角,流露着無法掩飾的凌厲。
太后走上臺階,在鳳座上坐下,深邃精明的眸子便落在了唐果兒的身上。
瞬間猶如有千斤巨石壓頂,唐果兒心中一滯,立刻斂了心神,筆直端坐了。
“之前皇帝欽點唐小姐做太子妃時,哀家身子不爽,一直在爲沒能見着皇孫媳婦遺憾。如今一見,這樣貌果然是清麗無雙。季嬤嬤,你說就是比起當初的琅華,是不是也毫不遜色?”
太后緩緩說着這番話,她的聲音算不上柔和,卻有一種直擊人心的魄力,讓人無法忽視。
恭敬垂首立在一旁的季嬤嬤笑着承應,“是,太后說的是。琅華郡主當年的絕美風姿,還依稀在老奴眼前,若是唐小姐模樣張開,定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太后緩緩移開目光,伸出手虛空比了一比,“當年琅華最愛在這鳳座上摟着哀家的脖子撒嬌,那時她不過這麼高一點點,轉眼,連女兒都這麼大了……若是她還在,想必哀家也不會覺得膝下孤寂了。”
回憶的話語透着惋惜,太后的語氣切實染上一抹哀傷。
唐果兒卻又似感覺在哀傷的深處又一抹快意閃過,快得讓她無法捕捉,讓她以爲是自己出現的幻覺。
她前一口氣還吊在胸腔之中未能紓解,太后隨後而至的詢問,讓她下一口氣又堵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