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漫基本屬於沒心沒肺那一類人,前一秒鐘還心痛得死去活來,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豆腐上,後一秒鐘又可以嘻嘻哈哈,高唱死了都要愛。
所以她搞清楚了去青樓的人不是百里千尋後,表現得異常柔情萬種,渾忘了金主保姆這回事。
她的傷口的確癒合得很好,這有賴於百里千尋大帥哥在她吼着要負責任的情況下,堅持不懈地換藥。
此刻,她平躺在牀上動來扭去,揮舞着玉臂:“還痛着呢,大帥哥,你走了我怎麼辦?誰給我換藥?”她嘟囔着,裸着香肩,看得百里千尋氣血上涌。
“別動。最後一次上藥了。”百里千尋細細撫着傷口處,尋思着要用什麼藥,才能讓結下的疤不在她美麗的肌膚上留下疤痕。
“嘖嘖嘖,千里千尋,你的心真狠。”陸漫漫仍然揮舞着手臂:“不管我的死活……明明傷口還痛得要命,居然說最後一次上藥了。”
百里千尋按一下傷口處:“還痛?”
陸漫漫認真點頭:“痛。”
百里千尋又按了一下:“痛?”
陸漫漫又認真點頭:“痛。”
百里千尋站起來:“你繼續忽悠,剛纔按的地方沒有受傷。”
“……”陸漫漫翻着白眼,嘿,這廝跟她混了這些天,不僅學會了“忽悠”這個詞,連忽悠的基本技巧也掌握了。
陸漫漫猛地一拍牀,差點就要坐起來,卻想到被子裡的旖旎光景,不禁又縮了進去:“你還是不能走……你走了,誰給我易容?我要以真面目示人了?”
百里千尋拍拍她:“這正是我今晚來找你的目的,快穿好衣服,我教你易容。”他很自覺地背向她,顯得紳士而優雅。
陸漫漫沒動,怔怔的,似乎金主真的要離開了啊,這麼快。那種離別的感覺就像是嬰兒斷奶,心裡跟貓抓似的。她來到異世界,一天都沒離開過他。
可是,從明天開始,她就要獨自生活,幸好,還有百里吉星在身邊,不然,那可要孤單死人了。
百里千尋見久沒動靜,轉過臉來:“怎麼不動?我教你易容術,以後你就可以自己動手了。
陸漫漫定定地盯着天花板:“等會兒,上吊也等我喘口氣吧。”
百里千尋知她脾氣又犯了:“今晚本來還要帶你上屋頂看星星的,看來你是不想去了。”
陸漫漫眼睛一亮:“真的?”哦也,夜生活來了,聊勝於無啊:“我要去的,誰說我不去?”
“你不是要上吊嘛?”百里千尋的藍眸閃着細碎的光芒。
“看完星星再上吊。”她揮動着手臂:“轉過去轉過去,我要穿衣服啦!”
百里千尋面色一紅,嘴角漫出淺淺的微笑,背過身去。
陸漫漫三下五除二,把那些麻煩的衣服穿上身,心想過陣去設計幾件襯衣來穿,引領一下古代的潮流。
她穿好鞋子,看着百里千尋傲岸的背影,忽然有想過去抱他一下的衝動。
這想法讓她心裡怦怦亂跳,卻心動不已。
她的思緒仍舊混亂,一直沒弄明白,自己到底是真的愛上了百里千尋,還是因爲來到異世界,碰巧撞到了他懷裡。
她貪戀着他給予的家的溫暖,哪怕一路亡命天涯,也是因爲他在她身邊,纔不會害怕。
但,這是愛嗎?愛情的愛嗎?
她有些迷茫。在現代那個社會,她就沒弄懂愛是個什麼玩意兒?一直糊里糊塗,貌似談了幾場像模像樣的戀愛,可以爲是愛,卻又貌似不是愛。不然爲何每次分開之後,用不到幾天,她就忘記了這回事?
並不是像言情小說裡那樣寫的,好像愛得天塌地陷,纔敢與君絕。
她總是斷得乾脆又幹淨。就算那次吃了初戀那棵回頭草,也是因爲她小雞肚腸報復了人家一把。
話說,她從來也不是個善良的女孩。所謂別人給她一拳,她必踢人家一腿,這是必須的,從不肯吃虧。
陸漫漫輕輕走近百里千尋,從身後抱住她。
很輕柔,很輕柔,像一團棉花:“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她的聲音可憐兮兮。
她的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雙手環抱着他堅實的腰。
百里千尋剎那間,覺得全身都顫抖着。
彷彿有什麼,流過兩人之間。像潺潺的溪水,清澈流淌。
他沒動,任她抱着,只是將大手蓋在她的小手上,久久,久久。
陸漫漫退開去,默默低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她還是不清楚,到底,這是不是愛情的愛?
她只知道,明天百里千尋啓程離開,她會很難受,可是那到底是愛,還是一種慣性的依賴?她不確定,真的不確定。
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壞女孩,和他曖昧着,膩着粘着賴着,卻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愛上他。他那樣堪比明星的長相,本身就具有致命的誘惑力,誘惑着她一次一次去接近他。
可是,她真的不確定這是否就是愛。有那麼一刻,無限接近真實,就是在百里青山一家遭遇禍事之時,他們相依爲命,她幾乎都快要以爲自己是在愛了,可是,總還差那麼一點。
是什麼阻礙了,那種叫愛的東西,像花兒一樣盛開?
就像學友哥哥唱着“如果這都不算愛,我有什麼好悲哀,謝謝你的慷慨,是我自己活該……”
其實百里千尋一直都很慷慨,從救她的那一刻起。
陸漫漫忽然擡眸,對上他漂亮如星辰的藍光:“謝謝你,百里千尋。”
這一刻的她,很正經,很從容,也很誠懇。
百里千尋幽藍細碎的光芒點染着這個離別的夜晚:“謝我什麼?”
“謝你救我,收留我,還有,容忍我的壞脾氣。”陸漫漫像個懂事的好女孩,講理而知感恩。
百里千尋寵溺地用手背撫了撫她的臉頰,聲音低沉而魅惑:“我喜歡你的壞脾氣。”
陸漫漫柳眉輕揚,漸漸的,脣角輾轉了一抹笑意:“真的?”
他眼底的深邃猶如星空一般浩瀚:“真的。”
陸漫漫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從未有過的肯定。
曾經問他這樣的問題,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顧左右而言他,只有這一次,是這般肯定而堅決。
陸漫漫更加愧疚,用孩子般的聲音低喃:“可是,可是,我還不確定到底喜不喜歡你。”
她低着頭,垂着眸,忽然有些後悔問了他這樣的問題,他的慷慨,她的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