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先生,幸會!”還有些昏頭昏腦的陳天華機械的要自我介紹,不過看着虛弱的陳天華,吳宸軒擡手製止了對方的開口,幫助對方把被子疊起來墊在身子後面,陳天華才勉強可以坐住。
“星臺兄,你的事情我都瞭然。要不這樣你也別費神自我介紹了,聽聽我掌握的資料是不是準確,好不好?”雖然吳宸軒在詢問對方,但是根本也沒有徵得對方同意的打算就開始打開話匣子。
“天華兄原名顯宿,字星臺,亦字過庭,別號思黃,湖南新化縣榮華鄉人。甲午年,你隨父遷縣城,以提籃叫賣爲生。天華兄少時即以光復祖國爲志,對清廷專制和民族壓迫深爲憎惡,遇人稱頌曾(國藩)、左(宗棠)、彭(玉麟)、胡(林翼)效力清廷之功業者,輒鄙棄不顧;對歷史上的民族英雄和農民起義首領,卻十分讚賞和崇拜。你16歲時,有一天路過驛亭,在牆上揮筆題寫了“莫謂草廬無俊傑,須知山澤起英雄”的詩句,可見你澄清天下、救亡圖存的大志向。光緒二十六年,入省城嶽麓書院,成績名列前茅。二十八年初,入省城師範館,不久獲官費留學日本東京弘文學院師範科,參與組織“拒俄義勇隊”和“軍國民教育會”。光緒二十九年2月15日,陳天華同黃克敵、宋鈍初在湖南長沙蔘與發起秘密革命團體華興會,併到江西策動軍隊起義。光緒三十年6月,陳天華與宋鈍初等創辦《二十世紀之支那》雜誌。7月,喬夫先生到日本,主張聯合各革命團體,組織九州革命黨,陳天華積極贊成。8月,九州革命黨在東京成立,天華兄任秘書,並被推爲黨章起草人之一。”
“你,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陳天華沒想到自己在清廷那邊竟然如此出名。
“我知道的還多呢,我還知道你今日自沉大海的12年後,一位即將赴日留學的青年還不忘此事,寫下一首詩表達對你的懷念之情,“大江歌罷掉頭東,邃密羣科濟世窮。面壁十年圖破壁,難酬蹈海亦英雄”,這個人,就是歷史上被稱爲一代賢相的周公”吳宸軒心裡想着,但是他卻並沒用說出來,畢竟陳天華現在沒有死,這一切從這一刻起都會發生很多的變數,歷史的車輪到底會碾向何方,已經無從預知了。
吳宸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把手裡的文件夾遞給他,陳天華接過文件夾,打開來上面寫着陳天華個人檔案几個大字,下面還用紅筆標註着“情調處機密”字樣。迫不及待的打開自己的檔案,幾張薄薄的紙張裡記載的內容讓陳天華瞬間如同被人扒光了一般。
在趣聞一欄裡記載着:“陳天華在就讀新化實學堂時,有一次作文比賽,題目爲《述志》。他略加思索,一揮而就,第一個交卷,被評爲一等第一名。他僅用100多個字就寫出了主張政治改革的志願:“大丈夫立功絕域,決勝疆場,如班定遠、嶽忠武之流,吾聞其語,未見其人。至若運籌帷幄,贊劃廟堂,定變法之權衡,操時政之損益,自謂差有一日之長。不幸而布衣終老,名山著述,亦所願也。至若徇時俗之所好,返素真之所行,與老學究爭勝負於盈尺地,有死而已,不能爲也”。教師羅儀陸閱後,大加讚賞,提筆在卷旁寫了兩句批語:“狹巷短兵相接處,
殺人如草不聞聲。”還加了一個眉批:“少許勝人多許”。”
在抗俄事蹟一欄裡寫着:“光緒二十八年4月,沙俄妄圖吞併我國東北,向清政府提出了7項要求的“密約”,俄國代理公使聲稱要“斷然取東三省歸入俄國版圖”。4月29日,我國留學生在東京錦輝館召開拒俄大會,黃克敵、陳天華到會演講,並提議組織了有600人蔘加的“拒俄義勇隊”(後更名爲“拒俄學生軍”),準備開赴東北,與沙俄侵略軍決一死戰。幾天後,參加者超過1000人。陳天華一方面積極參加實彈射擊、軍事操練;一方面積極宣傳抗俄保國。他咬破左手中指,寫了幾十封《敬告湖南人》、《復湖南同學諸君書》的血書,郵寄湖南各校,大聲疾呼:“要革命的,這時可以革了;過了這時沒有命了!”,“苟萬衆一心,舍死向前,吾恐外人食之不得下嚥也。中國之存亡繫於諸君,諸君而以爲中國亡,則中國亡矣;諸君而以爲中國不亡,則孰能亡之?”。”
“看來吳大人對天華關注已久?不知道這次擒獲鄙人是打算送回國內公開凌遲還是斬首示衆呢?”陳天華已經感覺到對方瞭解這麼清楚,恐怕是對革命早就關注了,國內除了清廷還有誰會花大工夫去監視革命黨呢?
“都不是,讓你去見一個人,一個你很熟悉的人。他的名字叫鄒容。”吳宸軒對於陳天華的反映一點也不吃驚,實際上監視的人員也沒有去調查陳天華的過去,不過是他通過度娘查到的信息交給情調處打印存檔的。
“說到底還是要殺我,何必惺惺作態。”陳天華雖然對落到朝廷手裡的後果有預料,但是聞聽要被送去見鄒容,就以爲對方要把他殺害了,和陰間的鄒容見面。
“誰說鄒容先生去世了?”吳宸軒笑了“鄒容先生現在是我的宣傳主管,他的名字你這些日子還聽說過吧,他現在的筆名是鐵流。”
“啊,鐵流竟然是鄒容?”這下子輪到陳天華驚奇了“那清廷宣佈鄒容庾斃是假的了?”
“當然,鄒容現在活的有滋有味,上月他的《論立憲與保皇》你應該也看到了吧?”
“那是,鐵流的筆力雄勁,呃,是鄒容的辭藻尖銳,直擊要害,駁斥的康南海、梁啓超之流體無完膚,真是痛快之至。看看今後康梁二人還有何面目再對革命說三道四。”陳天華評論起鐵流的文字,簡直是激揚飛越,眉飛色舞。
“我爲何要和這些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計較?他們的所謂革命就是造反,就是暴*亂,除了生靈塗炭、國家蒙難之外絕無任何有益之處。”一位操着濃重的廣東口音的花白辮子的老人正在和一羣差不多的辮子男們在京都的茶館裡閒談。
一位年輕一些的後生躬身進來,給坐在正座上的老人和旁邊的中年人小聲說道:“南海先生,任公,吳宸軒大人到京都了,可否請他到南海會館見面?”
“這個…”康南海還自恃帝師身份,不想和商賈出身的吳宸軒見面,倒是被稱爲任公的樑卓如很是痛快“小鄧,你還是去請請這位吳大人,就說是南海先生和我的邀請,請他明日下午到南海會館相見。”
轉過頭來對那位老人說道“南海兄,這位吳
大人可不是個一般人物。雖是商賈出身,捐班的底子,但是一躍而成爲山東藩臺,武翼新軍的頭領,不光是庚子年救了老佛爺這麼簡單。後來的幾次平亂和這次聯日抗俄,都打的極爲出色。我的一些日本朋友都對這位吳宸軒讚不絕口,是個真有本事的人,南海兄見見無妨。”
“既然如此,小鄧就拿我的拜帖給他,請他過來一敘好了。”那位老人倨傲的很,任公也不由得搖搖頭,都當了快十年的喪家犬了,還擺出一副臭架子幹嘛?
“吳大人,此言差矣。士農工商,貴賤自古便有定論。怎麼可以把工商賤業放在首位呢?這不是本末倒置,是齊國取禍之道啊。”一名老學究模樣的打斷了吳宸軒的話,氣喘吁吁的說道。“而且君爲朝廷命官,居然鼓吹什麼限制君權,居心叵測,實在是其心可誅。”
原來吳宸軒來拜訪康有爲和梁啓超等保皇黨,在南海會館裡,梁啓超先請吳宸軒發言,吳宸軒也就順勢宣揚此次憲政考察的意義:“首先,憲政實際上是一種不同階層對於統治權利的分享,通過利益均沾、風險共擔來團結更多的力量爲國家服務,讓工業家、商人、大土地所有人和其他階層都有了參與國家政權的機會。其次,憲政是中國第一次宣佈實行“法制”。“法制”與“專制”完全不同,“法制”是對絕對權力的約束,在中國幾千年的不同朝代裡,皇帝的“言”與“行”就是國家的“法律”,在這種沒有“法律”的條件下,不僅皇帝的權力是無限的,至高的,也是沒有限制的。而在一個“法治”條件下,皇帝的權力首先受到國家“憲法”的限制。這在大清已經是一個進步。有人認爲,“共和制”比“君主憲制”更完美,實際上對一個國家,實行那一種主要是要根據實際情況出發,而英國,日本的“君主憲制”成功主要就是因爲從當時的國家的實際出發。最後,雖然朝廷推行的“洋務運動”,引進了一些西方的先進技術,但是並沒有引進西方的先進制度,導致了這些先進科技並沒有給國家帶來強盛。與之對比鮮明的是日本的明治維新的成功,恰恰在於日本不僅引進了西方的先進技術,也引進了西方的先進制度,這就使得一直以來落後的日本走到了中國的前面。”
“如果半部論語可以治理天下,那麼皇太后和陛下何必委派鎮國公等重臣出訪歐美日,尋求憲政真諦呢。”吳宸軒也冷下臉來,對這種老夫子沒有道理好講“這考察憲政,預備立憲本是朝廷要務,老佛爺親自擬定的章程,豈容你等不學無術的腐儒非議,莫非你等對朝廷的政令心存怨望,伺機謀逆不成?”
“這個,這個,絕非如此,我等只是關心國事。吳大人切勿…”急赤白臉的解釋着,那個老學究一時上不來氣,居然暈死過去。堂上一片慌亂,梁啓超讓人把老頭擡了下去,吳宸軒見老頭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還在滴溜溜的轉動,不禁冷哼一聲,恰巧梁啓超見到,循着吳宸軒的視線看見老頭的裝死表現,差點沒樂了。
“吳大人,你官威很盛嘛,不過這裡面的道理還是值得商榷。”坐在上首的康南海發話了,不過陰陽怪氣的讓梁啓超直皺眉,恐怕這次保皇派要在這個吳大人身上吃個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