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玄代已經兩歲,兩歲的孩子正是調皮的時候,經過上一次的事情,華馨大傷元氣,柳家處處和她作對,她一邊對柳家虛以爲蛇的同時,一邊緊鑼密鼓的蒐集着柳家的把柄。
終於在冬季的時候,華馨擬好了一道聖旨,將柳家滿門抄斬的聖旨,她拿過去給風漠宸蓋上御璽的印戳,風漠宸斷然拒絕。
可是不久,聖旨依然出現在了柳家,柳家的勢力頃刻間土崩瓦解,所有牽扯到柳家的人全部入獄,一時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柳家是跟着風漠宸一起打天下的世家,如今卻落得個慘淡收場,衆人面子上不說,背地裡卻已經把風漠宸罵的體無完膚。
可是卻沒有人知道,這道聖旨,是華馨所下。
風漠宸拿了御璽,冷着臉衝進華馨的宮殿,一反常態的,白離若抱着玄代也在場,玄代看見風漠宸進門,踉蹌着跑到他身前,仰着嬰兒肥的小臉,風漠宸怒氣消弭了一些,對着奶孃道,“抱玄代出去!”
奶孃得令,抱着玄代離開,風漠宸將御璽仍在華馨身前,暖黃色的御璽磕在桌角,四方形的棱子被磕掉了一小塊玉,看着在地上打轉的御璽,華馨淡然的拿茶杯蓋子撥弄着裡面的茶葉,不鹹不淡的道,“皇上這是何意?”
“既然什麼事情你都一手把持,還要我這個皇帝做什麼?御璽還給你,你愛殺誰殺誰,愛將誰家滿門抄斬盡管蓋了這印子!”風漠宸怒然,眸光狐疑的掃視了白離若一眼。
白離若知道他在懷疑自己,提起裙襬走到風漠宸身邊,“宸,母后根我商量,想要立玄代爲太子的事情……”
“太什麼子?玄代以後做一個尋常的平民百姓,她愛立誰就誰,還有三年的時間,三年一過,我們一家三口就離開這裡!”風漠宸冷聲大喝,然後轉身離開華馨的宮殿,快的猶如沒有來過一般。
華馨撿起地上的御璽,輕輕的交在白離若的手上,拍着她的手道,“離若,以前母后看重柳依依,不過,現在,母后看重你了,你設下的那些連環計,真真的是不錯,絕妙之極,絕妙之極啊!”
白離若臉色微微一變,接着御璽的手有些發抖,彷彿是燙手的山芋般難以拿穩。
華馨卻依舊微笑,“離若,母后身邊已經沒有什麼可依靠的了,你,不會還在恨母后吧?”
白離若拿着御璽微微側身行禮,“臣妾不敢!”
華馨微眯着眼睛,依舊只是高深莫測的微笑。
風漠宸怒氣衝衝的走出華馨的宮殿,一不小心,卻撞翻了一個人。
來人驚呼一聲,身子竟然直直的朝池塘飛了過去,他穩下心身,腳尖點地,身形一掠,已經將女子穩在懷中。
女子臉色蒼白,有着一雙極其炫目的眼睛,只是那雙眼睛中有些深深的羞怯之意,她緊緊的捂住胸口,一瞬不瞬的看着風漠宸那張放大的俊臉。
風漠宸看着她的眼睛,一時有些恍惚,彷彿記憶中這雙眼睛百轉千回,他渴望已久,等待多時。
女子慌亂的離開風漠宸的懷抱,跪下行禮,“奴婢參見皇上,衝撞了皇上,奴婢罪該萬死!”
“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宮的?”風漠宸懷中幽香尚在,稍微緩和了臉色,溫和的看着女子。
“奴婢閨名安可兒,是進宮的秀女,沒有單獨的宮殿,如今在代華宮當差……”女子跪在地上,靈動的大眼睛不敢擡起來看風漠宸一眼。
“你起來回話……”風漠宸伸手握住安可兒的手,溫潤的眼睛,帶着笑意。
安可兒小心的起身,額前的一縷碎髮遮住眼睛,她的手在風漠宸溫暖的掌中,放着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你擡起頭來……”風漠宸簡單的命令。
安可可依言擡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盈着一脈星光,風漠宸微微勾脣,放開她的手道,“你去吧,好好的照顧玄代!”
安可可垂首行禮,風漠宸淡然離去,白離若拿着御璽,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回到宸和殿,風漠宸看着她手中的御璽皺眉,“還拿回來做什麼?反正她喜歡用,就給她用好了!”
“宸,母后滅了柳家,不是沒有道理的……”白離若好心的根他解釋。
“道理?她的道理就是攔路者死,離若,你什麼時候跟她走的那麼近?”風漠宸譏誚的看着她。
白離若放下御璽,眼波流轉,動了動脣,半響才道,“你懷疑是我偷拿御璽給母后嗎?”
“若兒,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風漠宸眉頭皺成一座山峰,定定的看着白離若,爲什麼他突然之間,記不起來她在宸王府時候的樣子?
白離若動了動身子,想要扭頭看他的臉,卻終是忍了,“我根母后關係融洽一點,你不開心嗎?”
風漠宸氣惱,卻又說不出話,轉身道,“我去看代兒……”
白離若看着他的背影,心裡一時五味陳雜,他真的是要去看代兒嗎?
到了宸和殿對面的代華宮,正巧是安可可當值,她跟着玄代在後面跑着,玄代一見風漠宸,就衝進他的懷中,興奮的叫着,“父皇,父皇……”
風漠宸捏着玄代的鼻尖,“你今天又淘氣了?”
玄代“咯咯”直笑,掙扎着要從風漠宸懷中下來,風漠宸放下他,拍拍他的屁股,“去吧,找奶孃洗把臉。”
安可可過來請安,風漠宸道,“你是什麼時候調入代華宮的?爲什麼以前沒有看見你?”
“奴婢是兩天前掉進來的,因爲先前照顧殿下的姑姑被遣送出宮,就撥了奴婢過來!”安可可小心的回答。
風漠宸點頭,進宮的秀女,被太后封妃封嬪的,都是家裡有些背景的,像這種家裡沒有背景的女子,就只能被調到各個宮裡做雜役。
“起來吧,以後在我面前,不必拘禮!”風漠宸淡淡的,眸光中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憐憫之色。
他晚飯留在代華宮和玄代一起用,無意間根安可可竟然聊了許多,看着她的眼睛,他感覺心裡有個絕望的黑洞正在慢慢縮小。
直到後來的有一天,他終於明白,因爲安可可有一雙和白離若神似的眼睛,特別是白離若在宸王府的日子,她們的眼睛中都有一種讓他心跳加速的靈動。
回到宸和殿的時候,白離若已經睡下,風漠宸躺在她的身邊,她一動不動,風漠宸從背後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納入懷中,她聽見他在低喃,“若兒,我好想你……”
白離若沒有動,聽着他脣間逸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嘆息,半響,感覺到身後的人已經熟睡,她輕輕的翻動身子,想要逃離他的懷抱。
誰知風漠宸並沒有睡着,跟着她一起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清明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若兒,如果不是母后對上官太后痛下殺手,你根本就不會原諒我,對嗎?”
白離若被他壓的無法喘息,思緒在腦中百轉千回,纖長的睫毛去遮去眸中的情緒,淒涼的道,“宸,心如初識當深萌比翼連枝棲夙願……”
風漠宸眸中氤氳起浩淼的眼波,修長粗糲的手指輕輕的撫摸上白離若的臉頰,柔聲道,“若兒,你愛我嗎?”
白離若擡眸,正視上他的眼睛,在他狹長的鳳眸當中看見了一閃而逝的痛苦之色,她剛想要回答,卻被他封住了柔脣。
他的吻一如既往的霸道,碾吮着她花瓣一樣的柔脣,她的氣息在他脣間破成碎片,他的手已經開始拉扯她和他之間的障礙物……
白離若不在掙扎,她輕輕的,緩緩的在他耳邊道,“宸,我的生命已經千瘡百孔了,再也經不起任何離別,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請把玄代留給我。”
風漠宸親吻着她的臉頰,“若兒,我這輩子,再也無法離開你了。”
春宵一夜,清風吹的紗幔飄然鼓起,隨着牀榻的搖晃聲,圓月躲進雲層,羞於一室旖旎。
翌日,白離若心情漸好,因爲白青鸞攜雲景陌來到皇宮,雲家在風漠宸起事的時候,給過不少幫助,在風漠宸登記後,封王納土,威風不在話下。
兩姐妹相見,自然有不少話要說,玄代伶俐的喊着,“姑姑”,惹的白青鸞甚爲開心,雲景陌帶着玄代去看他們從凌洲帶來的禮物,白離若和白青鸞在院子裡面喝茶聊天。
“離若,華太后現在面子上與你交好,暗地裡卻在找人收集你的罪證,你要小心了……”白青鸞眼觀四面,極小聲的道。
“她做了什麼?”白離若佯裝喝茶,聲若蠅蚊。
“她派人去了白家查你的底細,估計把你進白家以前的事情全部揪了出來,想要扳倒你這個皇后,她這次可是下了大手筆,你自己,多加小心……”白青鸞喝了一口茶。
白離若起身,將手中的茶倒入旁邊的盆栽當中,泥土吸收了水分,變得溼潤起來,她淡淡的道,“她的計謀,無非就是除去了我,控制玄代,可是她不明白,有些事情,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