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若緩慢的睜開雙眼,淒冷的眸子,毫無神采,說話間,鮮血不斷流出,“讓、血、衣、住、手……”
雲阡陌眉頭緊皺,緊緊的抱着白離若,她脣間的血液衣襟將他墨綠色的衣衫染成黑色,她的眸光湛湛的看着他,彷彿將畢生的希望都凝結在這一個注視中。
終於,他開口爆喝道,“都住手!”
笛音適時停住,血衣退往一邊,周青渾身是血的護着玄代,玄代瞠大驚恐的眸子。
“二公子,現在不除去周青和風玄代,恐怕後患無窮!”血衣首領抱拳上前,垂首恭敬的道。
雲阡陌痛苦的閉了閉眼眸,沉聲道,“將他們兩個丟進瘋麻城,自生自滅!”
瘋麻城是被朝廷封禁的一個城鎮,因爲瘟疫橫行,裡面已經變成人間地獄,據說那裡已經沒有一個完好的人,腐屍處處可見,臭氣熏天。
白離若渾身顫抖,還想要說什麼,已經被雲阡陌點了穴道,他陰鷙的俊臉緊緊的貼在她滿是鮮血的臉頰上,半是嘆息,半是逼迫的道,“離若,我們成親吧,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殘陽照進眼縫中,白離若看着天邊最後一道光亮,然後昏死了過去。
陵墓中,風漠宸衣袂翻飛,鮮血漸染了墓碑,他依舊趕緊的不染血滴和塵埃,只是他的劍上已經鮮血淋漓,順着劍尖,逐一滑落。
雲景陌不斷撫掌,脣角帶笑的看着風漠宸,半響,他的掌聲頓了下來,點頭道,“好個一劍在手、萬夫莫擋的少帥親王,風漠宸,你的實力,確實不容小窺!”
風漠宸凜然的傲立與陵墓前,腳下屍體成山,只是華馨的陵墓卻沒有人能撼動半分,他薄削的嘴脣抿出一個決絕的殺意,風吹動他背後的青絲,凜然肅殺。
雲景陌一揮手,下面的人帶出一對男女,男的紅衣在身,俊朗挺拔,女的脂粉未施,紅裙拖地,兩人儼然一對新人裝束。
“今天是阡陌和離若的大婚之日,風漠宸,你還是省省力氣喝杯喜酒吧……”雲景陌譏諷的笑,回頭看着一身新郎裝的雲阡陌。
雲阡陌面無表情,懷中的白離若,星眸緊閉,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她毫無意識的在雲阡陌懷中,雖然昏迷,秀眉卻依舊緊蹙。
“她怎麼昏過去了?”雲景陌淡淡的,溫潤的臉上,始終掛着浮誇的笑意。
“她失血過多,哥,就這麼算了吧,玄代和周青已經死了……”雲阡陌抱着白離若,將她毫無意識的綿軟身體緊緊的摟在懷中。
風漠宸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看着雲阡陌懷中的白離若,眸光幾乎要冒出火焰,手中的長劍微微顫抖,玄代,死了?
“風漠宸,怎樣?還要繼續打下去嗎?”雲景陌微微一笑,細長的眼睛被夕陽暈染出一種嗜血的光澤,他手中的摺扇不停的在手心拍打出節奏,冷着眼睛,觀察風漠宸的一舉一動。
風漠宸臉色一黯,手中的長劍已經有些鬆動,殺氣逐漸在周身消弭,他的目光緊緊的盯着雲阡陌懷中的白離若。
她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脣角有乾涸的血跡,大紅的新娘裝在她身上沒有任何喜慶的氛圍,反而觸目驚心。
風漠宸的心臟,宛如被尖刀生生剜去,他從懷中掏出純金打造的虎符,淡漠的道,“想要的東西,你們拿去,放了我的妻子……”
上官梟仰頭大笑,一腳踩在椅子上,鬍鬚在風中笑的不斷抖動,手握着腰間的皮革大刀,冷聲道,“風漠宸,現在,不是你討價還價的時候!”
風漠宸薄削的嘴脣抿成一條俊冷的直線,棱角分明的臉上,彷彿覆着一層寒霜,他手中的劍微微上揚,周圍的官兵嚇的後退幾步,接着他將長劍擲在地上。
森冷的劍尖插。進墓地鬆軟的泥土中,劍身不住的顫動,他鳳眸微眯,看着遠處的雲阡陌道,“你們想怎樣,儘管衝着我來,放了我妻子!”
殘陽似血,火紅的太陽在地平線上散發着最後一縷光和熱,晚霞帶着血腥味浮動在皇陵的上空,白離若幽幽醒來,太陽穴針刺般的疼痛猶在,胸口如被千金重錘擊中,她臉色慘白的看着遠處脊背僵直的男子。
暖綠色的背景下,一個青衣男子,身姿挺拔,雙手緊緊的握着一根粗大的麻繩,麻繩後面是一口沉重的黑木棺材,麻繩血跡斑駁,從他的鎖骨延伸至漆黑的金絲楠木。
他青色的衣衫質地絕佳,在夕陽的薄光下,絲線細密,暗紅色的血滲透每一根絲線,鎖骨處的血跡正在無限放大,赫然可見一道森寒的鐵鉤川過他的鎖骨繫着身後的粗大麻繩。
白離若臉色慘白到極點,在雲阡陌的懷中卻絲毫不能動彈,眼淚滑過臉頰,她撕心裂肺的大喊一聲,“宸--”
風漠宸微微擡首,肩膀的琵琶骨被厲勾倒川,他一步一步向前移動,鐵鉤帶動着身後的繩索,拖着沉重的木棺走向華馨的陵墓。
血液在他腳下蜿蜒成小河,他看着遠處神情哀悸滿臉淚痕的女子微微勾脣,身後的官兵揚起掛滿倒刺的皮鞭,凜然的抽在他身上。
皮鞭帶起一塊塊皮肉,血痕深入骨髓,他抿脣,一言不發,只是拖着沉重的棺木,一步步朝陵墓走去。
旁邊傳來官兵的爆笑聲,白離若心如刀絞,眼淚早已經迷糊了雙眼,她咬着脣,看着夕陽下那個俊美無匹的男子,血腥味在脣齒間蔓延,卻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離若,今天是我們成親的大好日子,不要咬傷了自己……”雲阡陌拂過白離若的脣,拭去她柔軟脣瓣上的血跡。
白離若看着他不斷搖頭,眼淚簌簌落下,她嘶啞着聲音,幾近哀求的道,“放了宸,放了他……”
“離若,你明知道,這不可能!”雲阡陌淡淡的,有些愁緒的看着她,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脣瓣,眼睛的餘光,看着遠處風漠宸飄來的視線,他微微冷笑,俯頭,吻住白離若的脣瓣。
風漠宸心臟尖銳的一痛,鳳眸幾乎滴出血來,他銀牙緊咬,拖着棺木不斷用力,遠處男子親吻女子脣瓣的畫面,猶如淬了毒的銀針,根根刺進他緊縮的瞳孔裡,身後的官兵不斷的囂張的甩動鞭子。
長鞭劃破皮肉,許多的倒刺斷在皮肉裡,他渾然不覺得痛,只是不斷用力,沉重的棺木在地上留下長長的拖痕,他在脣間嚐到了血的腥甜味,殷紅的血絲逸出脣角,在他俊美蒼白的臉上,觸目驚心。
白離若淚流滿面,她無法去看遠處血跡斑駁的男子,痛苦的閉上眼睛,渾身的顫抖的祈求道,“阡陌,求求你,不要這樣……”
雲阡陌微微眯着眸子,修長的大手已經川過她大紅的衣衫,“我說過,你會後悔……”
白離若被點住穴道的身體猶如秋分中的一片樹葉,在風中不斷顫抖,她的眼淚早已經打溼整個面孔,看着滿目似血的殘陽,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啊……”
風漠宸渾身血跡斑駁,額頭青筋暴跳,地上蜿蜒的血跡滲入泥土,留下暗紅一片,他的鳳眸閃爍着瑩瑩滅滅的火光,在她撕心裂肺的吼叫的時候,他彎着膝蓋,將沉重的棺木拖完最後一段距離。
“喀嚓”傳來骨頭斷裂的脆響,他薄脣吐出一口鮮血,鐵鉤在他肩胛上勒斷鎖骨,他體力不支的單膝跪倒在地,額頭的冷汗順着鼻尖滑落,意識逐漸模糊。
周圍的官兵大笑着上前,抓住繫着鐵鉤的繩索,狠狠的用力,鐵鉤帶着肩胛的皮肉在空中劃過一道血紅的弧線,“鏗鏘”一聲落在後面的棺木上。
疼痛讓風漠宸意識稍微恢復,他微微擡頭,冷然的看着遠處摟着白離若的雲阡陌,沉重的呼吸帶着焦灼的恨意,他單手撐在地面,修長有力的手指在地面的泥土中抓住一個深刻的泥坑。
白離若下脣被咬出一個血洞,滾燙的鮮血蜿蜒而下,悽迷的眼睛看着遠處的風漠宸,如果可以,她願意,和他一起死在玄代的身邊,也不要他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宸,宸,她在心裡微微吶喊。
雲阡陌緩慢的離開白離若的紅脣,看着遠處倒地的男子微微眯眼,舔抵着自己的脣瓣,似乎在回味着剛剛柔潤芳澤的味道,他冷聲道,“哥,折磨的夠了,殺了他吧……”
“阡陌,你又心軟了嗎?”雲景陌淡淡的,脣角始終帶着嗜血的笑容。
“哥,天下人都看着,別玩的太過火了……”雲阡陌皺着眉頭,有些憂慮的看着懷中早已經絕望的白離若。
雲景陌淡淡的點頭,對着上官梟道,“上官丞相,玩夠了,就給他一個痛快的吧,好歹他也是皇室中人。”
“哼,他當初殺害我女兒,陷害給風漠然的時候,爲什麼不想想,老朽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上官梟冷哼,鷹眼兇光畢露。
雲景陌只是微笑,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手心,半響,他擡頭道,“罷了,上官丞相就當賣給我一個面子,給風漠宸一個痛快吧!”
“凌王,你想要他怎麼個痛快法?”上官梟眯着鷹眼,殘冷的看着雲景陌。
雲景陌垂首,一副爲難的樣子,忽的擡起頭上,淡淡的道,“看在風漠宸曾經是我救命恩人份上,不如,給他個凌遲處死吧,這樣我既報了他的救命之恩,丞相你又爲女兒報了仇,你看可好?”
雲景陌認真的詢問着上官梟,彷彿一千刀的凌遲,真的是對風漠宸的一種痛快的恩賜般,白離若已經氣若游絲,狠狠的看着雲景陌,都是她,逼迫風漠宸救出這個狼子野心的混蛋。
上官梟哈哈大笑,捋着鬍鬚道,“妙極,秒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