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邪啦?”小漫的手在阿景眼前晃悠。
阿景自從那天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秦城雖然很奇怪,可他好像確實說什麼要保護她之類的話,而且還替她接了一招來着,雖然不明緣由,從這點來看那話就不像假的,這次她們沒有急着離開,可能是覺着叛逃那件事已經隨着時間淡化了,她坐起來,“我餓暈了,出去買東西吃。”
馬路上,一名小男孩不知什麼原因一個人逗留在外,他的目光始終衝着上方,而並非路上的車輛。
“看什麼?”出現了,那張使人恍如隔世的臉和魔琴般的聲音,眼前的秦城讓小男孩覺得神仙降臨了。
最純淨的眼光落在秦城臉上,小男孩怔住了,這眼睛彷彿不聽話地發愣,僅僅是爲了不錯過那驚鴻一瞥。他指了指面前的樹,“哥哥,我的金絲雀飛走了。”
秦城擡起頭,不覺翹起勾進人心窩的嘴角,“我幫你帶回來。”
“你夠得到嗎?”
“你猜猜看。”
男孩的嘴有如緩緩張開的大門,眼中的大哥哥像仙鶴一樣騰雲駕霧,抱起散發着靈氣的金絲雀又降落下來,撫平它金黃的羽毛放到男孩手中。
“哥哥,你好美哦。”年少的男孩知道這不是形容的男人的詞彙,可是他不允許自己用帥、酷那類庸俗的詞語來形容他。
秦城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魔術般地消失了,男孩一直盯着夜空,覺得它真是神秘,甚至不理會遠方的呼喊。
“乖兒子,你在這幹什麼?”
“金絲雀飛了。”
“它不是在你懷裡嗎?”
“是大哥哥抓回來的,大哥哥像鳥兒一樣會飛。”
“天哪,哪有人會飛呢,你是不是得了幻想症?”
阿景也像小男孩一樣望着靜默的夜空若有所思。剛剛,那金絲雀也折服了。
每個人做每件事的原因都不大一樣,遊樂場裡的事也未必都是快樂的,過山車閃電似的衝過,傳來雷鳴一樣的尖叫聲。
吳均然和白無瑕坐在高層的旋轉餐廳裡,剛好能望見遠處遊樂場裡的摩天輪,他向外看着,“這麼高的話,你的輕功可以嗎?”
“你究竟想說什麼?”她一副狠毒的樣子。
“之前有人明明說自己當殺手的原則是不露臉的嗎?”他依舊是那種蔑視一切的眼神。
無瑕演技非凡,怎能這樣就露出破綻,她的臉一下子湊得和他無比靠近,“你怎麼能確定我現在露臉呢?”這聲音的風格和斯貝古相像之極,陰柔銳利,嫵媚勾魂,說她不是殺手都沒人相信。
他的手在她精緻清透的臉上摩挲畫圓,“能把皮膚弄得這麼細嫩光滑,要真是易容,恐怕還真得下番功夫呢。”
她痛恨這隻比刀子更加危險的手撫摸她的皮膚,“哈,不愧是見多識廣,我……只是想讓你記住我的樣子。”
“我也希望你記住對我的信譽。”他托起她的下巴。
她打開他的手,靠在座位上。“那傢伙什麼也沒說,不過我已經殺了他。”她指的是之前的牽扯人,神兵抓捕了殺手之後,吳均然果然主動找上在武林大會上見過的自稱是殺手的無瑕來繼續這個任務了。
“那這樣你只能無功而返了。”
“你不會要我白出力氣吧?”無瑕瞪着他,這不只是臥底的臺詞,可也是她的心裡話啊。
摩天輪開始更換乘客,二人的對話也降落到最低點,“你這樣做可不夠道義哦。”她很怕失去這次機會。
吳均然掏出手機在她面前停頓了頓,上面寫着時間和地點。
當太陽閉上眼睛的萬籟俱寂之時,影風的劍氣開始纏繞月光迴盪在庭院中,他的姿勢步履越發穩健,內功日日猛漲。他揮舞着手中的招式,心中只有家族相傳的意念,他一步步走向更高的頂峰,只有庭院裡的樹瞭解他的另一面,他躍來縱去,完全沉醉於風從耳邊吹過的感覺。
“嗖”的一聲,他落在地上,身後直徑三米多的大樹中傷臥倒,“糟了。”他屆時才意識到自己開心過了頭,這大樹可是爺爺的世交送來的禮物呢。也難怪,面對天下第一的無盡劍,他像第一次握起劍時那樣興奮,他拖起大樹想找個掩人耳目的地方,望着樹的傷口,他欣喜於自己也練成無形劍氣傷人的功力。擡頭看看天,唉!看在還算有收穫的份上,幹吧。他拖着大樹往外走,一個人拖着要六七個大男人才能抱住的大樹在夜晚空無一人的別墅外面頗爲壯觀,可能是自己看不見自己的關係,他並沒察覺這一點單手拖着大樹找尋埋葬點,什麼涼涼的東西羽毛般輕盈地落下來,他獨享這浪漫的一刻,雪景真美啊。
聚傑等人還在跟着籃球跳動的韻律忙碌着。整個寧合只有在這裡才能找到一絲生氣,聚傑的手是球的聖母,他能賦予它最美的生命。
“隊長,你連投空心籃,還都是三分,不膩啊?”
“可不是呢,大梁,你吃哪個牌子的飼料?趕明兒我也試試。”
“強大牌的。”聚傑瞥了一眼。
隊友見其神色不對,趕忙上去勾肩搭背,“怎麼了,哥們兒,讓人煮了?”
另一個隊友也來湊熱鬧:“哎,小屁孩兒,你是不是想那韓惠了?華影飛不是挺好的嘛,人又漂亮,家又有錢,對你又殷勤。”
“誰知道了,韓惠是美,但是人家都走了你還發什麼情啊?那不過是一段夢幻而已,你最終還是要回歸現實的。”
“而且你能做上那麼美的一個夢還多虧了咱們幾個呢吧,別愛答不理的,要是當時賭柯永凝這個夢會不會又是仙境一個呢?哈哈哈。”
聚傑撩開搭在他肩上的手,“什麼亂七八糟的,永凝是影風的好不好,你們不用管我,我就是飼料吃多了,沒事找事而已。”
“哼哼,看出來了,要不讓我們點燈熬油地陪着你?”說着,隊友丙將籃球傳給他。
他接過球,再次擺出標準的射籃姿勢,“反正是最後一次。”
“啥?”身形健碩的中鋒選手奔過來,這可是正宗的虎背熊腰的山東大漢,個性直爽,動作更直爽,別看人家體重不輕,爆發力也是無人能及的,一拍屁股就像子彈,噢,錯了,炮彈一樣猛砸過來,聚傑大驚,下意識向後躺倒,中鋒只好在地板上爆炸了。還沒完呢,他身上的甭管肥肉瘦肉賜予了他不死的狀態,他皮球一樣彈起,以欲殺之而後快的心情追逐準備溜之大吉的聚傑。
聚傑深知自己應該換飼料了,他真的很累,突然轉身伸出左手,“stop!”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氣,“好傢伙,我的老命怎麼得了啊,你們還是選個新隊長吧。”
幾個兄弟圍過來,從下往上看他們怎麼那麼巨大。
“喂,隊長,你真的假的?”
聚傑低下頭,“我家裡不允許我再打球了,沒關係,我也想通了,就順承他們的意願,去讀商學院。”說的很輕鬆,卻覺得說出來還是空蕩蕩的,等到回過神來,自己已被衆人舉起然後扔到了外面。
他衝着門大喊,“喂,現在是冬天啊,這也太毒了吧。”他還穿着短衣短褲的隊服呢,眼睜睜看着世界上生命最短暫的花兒落在他裸露的手臂上,這場雪來的遲,但還是來了。
回到家中,他一邊翻着衣櫃和抽屜一邊回想着那場與父母間以失敗告終的疲憊戰,很多事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他有些心灰意懶了。行李箱劃過地板,答應不打籃球的條件,就是搬出家去住。
華家的大門竟然開着?他帶着一頭霧水走進去,影風教過他避開機關的走法,他走進前院,按響房門的門鈴。
這刺耳的聲音攪了影飛冬日的清夢,她本並沒有起來的意思,因爲這種鬧心的工作通常都留給哥哥,可門鈴聲卻連綿不絕,她“噌”地坐起來,“真是的,身爲家族長子竟然睡得跟死豬一樣。”她的腳步完全失去了淑女風度,但她並不知道這副蓬頭垢面的德行會給她帶來多大的不幸。果然,她一開門便險些暈倒。
“你沒事吧。”聚傑撥動着她的手臂,他跟這位青梅竹馬好久沒有這麼近距離接觸了。
也許還不是太糟,影飛這樣想着活過來。
“你哥呢?”聚傑一邊說一邊走進去。
影飛剛一張嘴,卻看到聚傑的行李箱,“這是……聚傑,你……又離家出走了?”
“我……是啊,你家有空房吧。”這個“又”字用得好。
“你要住這裡?真的?”
每到這個時候,聚傑都希望自己是一個白癡,永遠也不明白爲什麼她對自己說話總是音調大變,“不歡迎嗎?”他說。他知道也許不應該給她任何希望,可是他做不到,她,畢竟是影風的妹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而他,現在能信任和依靠的人也只有影風了。
影飛見到他久違的笑容,簡直快升天了,蹦蹦噠噠跑進屋子,“歡迎歡迎,當然歡迎。”
接着她搶在聚傑前頭敲響影風的門,“哥,別睡了,快起來,聚傑來了哦。”不料她剛敲第一下門就自動開了,“哥哥不在?”
兩個人把每個屋子都找了一遍,甚至冰箱和廁所都沒放過,可還是沒有。影飛衝進庭院,看着滿地的斷枝和塵土,“樹呢?”
聚傑擡眼,“這不都是嗎?”
“不是,是中間的這棵。”她跑到被影風砍成樹樁的殘骸旁。
“這像是被誰鋸斷的,可是切面也太過光滑了。”聚傑警惕道。
影飛雖說從未涉足武林,但畢竟受到精武世家的薰染,“不對,這應該是某種兵器配合上乘武功切斷的,手刀也有可能,難道哥哥他……”
影風並不曉得有人在爲他的安危焦慮,見四周空無一人,又舞起劍來,劍氣旋轉縈繞,搞得可憐老樹裂痕萌生。
他將劍收回劍鞘,小心地擦拭,那種微笑就如同母親對孩子的微笑,他的臉龐依然月光般純淨美好。
大自然的風,輕輕地吹……“啊咧,什麼啊?”他扯下被風呼到臉上的薄紙片,痛恨亂扔垃圾的人,“奇怪,爲什麼美好的時刻總會被打斷。”他剛要扔掉手中的不速之客,卻突然止住動作,手裡的紙片,竟然是……美金!
他木訥地回過頭,脖子差點抽筋抽得轉不回來,無數的大票美金在滿天亂飛!鈔票從樹幹的裂縫中噴出,他頓時腦塞,傳說中的搖錢樹嗎?只怕世上沒有第二個人見過這種奇觀吧,他跑到樹幹前扒開樹皮,箱子?樹幹中竟然有箱子?錢還不斷從箱子裡冒出來,被風吹上天空,滿天下着美金雨,險些將他埋在下面,緩過神來,他趕緊制止了這些不安分守己的傢伙。他摸了摸樹裡面的材質,這怎麼能讓人相信,這棵樹是假樹!
他將所有的錢都撿了回來,又將樹砍成幾截,果然,樹幹裡不只有一個箱子,而每個箱子裡依舊是疊得滿滿的美金。
這些美金隨着裂痕的誕生呼吸空氣,他們的數目簡直比寧合春天的桃花瓣還多,所有的錢都被封進假樹幹內,他開始收拾地上嶄新的鈔票,突然想起,相同的樹在他家的院子裡還有十幾棵……他加快動作提起那幾個箱子奔向家中。
“哥?”影飛見到衝進大門的影風,立即和聚傑迎了上去,影風卻不予理會,徑直衝進院子砍起樹來。
“哥,你在幹什麼啊?這些可是爺爺的朋友送的。”
影風揮劍不停,“所以我纔要弄清楚,這些不屬於我們家的東西竟然在我們家待了好幾年!”
“什麼東西啊?你半夜拿着劍出去幹什麼?”聚傑問。
影飛也茫然,但是無能爲力,“這幾棵樹不過是前幾年植樹節的時候爺爺故交了完大師送來的,有什麼問題?”
“植樹節送樹苗很正常吧,不過長得這麼快?”聚傑問。
“不是樹苗,這幾棵樹就是這麼被運過來的,當時說是這幾棵是老樹,有靈氣,祝華家永遠根基穩固,現在想想,是有點奇怪,這些樹的形態就沒變過。”
“到底怎麼了?”
手中的鋼劍匯聚着內力迅猛下劈,被砍斷的樹幹從中間裂開,箱子和裡面的鈔票暴露無疑。
影飛和聚傑完全怔住,他們雖然都出身名門,但生平沒見過這麼多現金,每棵大樹裡都疊放着十幾個行李箱大的箱子,箱子裡裝着滿滿的百元面值的嶄新鈔票,也就是說……這些樹……價值數百億……美金。
“這……這到底怎麼……我要去問爺爺。”說着她向屋裡跑去。
“不用去了。”影風剛剛劈開所有藏匿不明錢財的樹,扔掉劍,“我想即便他也不知道,否則他不會接受的,這些錢既然這樣藏着就是爲了隱瞞別人不是嗎?”他開始撿拾樹各個部位的碎片,“而且我懷疑……”他沒有說下去,又想起什麼,趕緊跑出去回收了拖到外面那棵樹的殘骸。
這場雪並不大,第二天早上,寧合的桃樹們都穿上了精緻的霜衣,三季的盛開結束了,學校卻又換了一片純白,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爲這一難得一見的美景心潮涌動,沒錯,的確是太美妙了,它將壯觀的植物銀裝素裹,悲涼的枯枝立即可愛而溫暖了起來,那本乾枯的板條像打了粉底一樣婀娜,昨天還一片蕭瑟,轉眼就叫人讚歎,難道這薄薄的美麗真的足以掩蓋所以枯萎和污穢嗎。
大家都是跟雪打了小半生交道的人,卻都試圖捕捉這一刻的絢爛,對雪的愛是不嫌多的,影飛當然也站咋潮流裡,可消毒器的功力卻從來沒有退步過,大家只得匆匆拍攝就回到樓裡。
三個人都無法專心上課,滿腦子都是漫天飛舞的鉅額美金。影風的不安最爲嚴重,這錢怎麼都不像乾淨的。
聚傑不打球了?他的決定幾乎轟動了好幾個學校的籃球隊,不僅寧合的籃球隊人心惶惶,球場上的“嚎放派”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那些哀嘆和失望全都埋在他心中小小的寂寞的城裡,每一刻。
唐仁等人憤憤地查看神兵軍團的財務賬目,那樣一大筆錢竟沒有留下蛛絲馬跡,在錢從總部匯入分部的途中干擾並讓人毫無察覺,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小漫和阿景從柯韓的會議室裡走出來。她們並不是回來上班,也並沒有張揚回來本身這件事,只是公司的業績在下滑,“大盤態勢明明良好,我們的企業實力和經營也沒有問題,股票卻持續下跌,這樣下去恐怕會接連虧損啊。”阿景說。
“可不是麼,眼看就要過年了,別的企業都抓住這個機會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多長几隻手撿錢,只有我們公司這麼清閒。”
“問題到底在哪呢?”
一種找到親人的感覺在小漫心中油然而生,“柯伯伯也在發愁吧。”兩人一路上都憂心忡忡。
如果說世界上還有完全純淨的東西,就是克路迪水汪汪的大眼睛了吧。這些四處遊歷修行的日子,它也一直跟在她們身邊,雖說奇迷爾的記憶還是沒有恢復,不過阿景和小漫在各國的武林間汲取了不少的養分。克路迪似乎洞察出了她們身上的疲倦投來擔心的表情,不過它只會擔心她們,見她們愁容不改,它的每一絲皮膚都開始活躍,它耍寶似的跳舞、打滾、撒嬌,那完美的皺紋,圓圓的頭,小耳朵隨着自身的節奏一顫一顫……她們舒展眉頭,這小傢伙實在讓人不忍無視。
由於聖誕節的假期,阿海又從美國回來了,那輛阿斯頓馬丁從柯家大門一直開到房門,“老姐,在你這兒住了,給我弄個房間。”
“喂,你用不用這麼大張旗鼓的來啊,怕特工組不知道我們在這啊。”
“要是有殺手跟過來,你們就當修行了,反正我要在你這弄電腦。”
“說的也太輕鬆了吧?”
“是禍躲不過,一般殺手也不是你們的對手吧?”
“除了秦城。”小漫說。
阿景低下頭,眼睛看着別處,“秦城……我想暫時不用擔心,特工組大概遇上麻煩了,所以沒空管我們的事。”
晚上,克路迪扭着驕傲的屁股走過來,阿海當然不忘拿出零食賄賂之。
阿景正關注着股市的每一動向,顧不得江湖人士組建的論壇和聊天室的喋喋不休,可單獨會話的窗口突然彈出來,“柯南!”
“化療,還在關注武林動向啊?”武林論壇也會由神兵監控,普通人不會進來,而新武林人士也可以自發地隨意組建論壇,只要通過設置密碼將普通人排除在外就可以了,大家會對武林裡發生的事進行討論,他們身份各異,其中也不乏神兵、各幫派分子、跑龍套的小角色和總是喜歡惹是生非的情報販子,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網名,在虛擬的世界尋覓着相對的自由。
影風立刻開門見山,“你們知不知道關於一筆鉅款的事,大概是三年前,聊天室裡怎麼都沒人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