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包子,徐曉帆開始和陸鳴談正事,說是談話,在陸鳴看來和審訊也差不多,徐曉帆負責問話,周玉露負責記錄。
“你先說說,在監管醫院的時候是怎麼和陸建明勾結的……”徐曉帆問道。
陸鳴不滿道:“我怎麼和他勾結了,我本來根本不認識他,王院長那天讓我給他獻血,沒幾天就莫名其妙把我調到財神的號子裡了……”
“你們不是很少說話嗎?他是怎麼告訴你這些銀行賬號的?”徐曉帆問道。
陸鳴心想,有些事情現在也沒有必要再瞞他們了,誰知道他們都知道些什麼,可別被他們抓住把柄又要節外生枝,反正財神和周怡都死了,不管他們做過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也不可能追究責任。
“這些賬號原本是財神寫在一張紙上考驗我的記憶力的……”陸鳴說道。
徐曉帆皺皺眉頭道:“說清楚一點,考驗什麼記憶力?”
陸鳴只好耐着性子說道:“我進了財神的號子以後,他對我挺關照的,他有不少書,開始的時候只是問他借書看,後來有不懂的問題就問他,問了好幾次,他都不理我……
我知道他是個大人物,所以就不打算再找他了,沒想到後來他突然偷偷給我一張小紙條,上面詳細地回答了我的問題……從那以後,我們就通過這種方式一問一答,討論一些財務上的事情……”
“都是哪些財務上的問題?”徐曉帆問道。
陸鳴想了一下說道:“那就多了,我也不可能都記得,反正都是一些專業方面的知識……後來,他說要測試一下我的記憶力,於是就給了我這些數字組合,看我多長時間才能牢記不忘……
一直到我的判決下來之後,有一天他用小紙條告訴我,說是我出獄以後可能會有人來找我,到時候讓我把這些數字組合告訴那個人。
而那個人會給我一筆錢做爲酬勞,誰知道那個人一直就沒有出現,後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那你知道這些數字組合是銀行賬號嗎?”徐曉帆問道。
陸鳴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還以爲是財神家裡的什麼密碼,猜想他可能擔心被我破解,所以故意弄得這麼複雜。
直到你們找過我以後,結合報紙上看來的一些新聞,我才意識到這些數字組合有可能跟財神的贓款有關……”
“然後你就起了貪婪之心?”徐曉帆問道。
陸鳴一臉冤枉地說道:“只不過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數字,就算和財神的贓款有關我也搞不清楚是什麼意思,怎麼會起貪婪之心?我是害怕,想忘掉這件事,不想找麻煩而已……”
“那警察問你的時候爲什麼不說?”徐曉帆問道。
陸鳴嘟囔道:“我害怕啊……剛從裡面出來,就有人跟蹤我,我當時還以爲是財神派人監視我呢,後來才知道是警察。
不過,我總覺得跟蹤我的人好像還有不少,還以爲是財神派人監視我,所以你們找我的時候也不敢說,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殺了我……要不是還在緩刑期,我早就跑掉了。”
“你怎麼知道還有其他人跟蹤你?”徐曉帆問道。
陸鳴愁眉苦臉地說道:“只是感覺……不過,我的感覺特別準,要不然那次也不會識破你們那個女警察了,所以,我嚇得晚上常常做噩夢,總覺得黑暗
中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
徐曉帆好像受不了陸鳴的囉嗦,忍不住打斷他問道:“那你現在跑來自首怎麼就不害怕了?”
陸鳴在對付警察的審訊方面已經不是菜鳥了,他知道,徐曉帆這麼問來問去的,看似很無聊,可最終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繞糊塗,從而找到自己話裡面自相矛盾的漏洞。
“主要是後來黑社會找上了我,要不然也不會來自首了,我需要你們的保護……”陸鳴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黑社會?哪來的黑社會?他們怎麼找上你了?”徐曉帆驚訝地問道。
陸鳴說道:“就是那個戴光斌啊……”
“戴光斌是黑社會?你怎麼知道?”周玉露好像有點忍不住了,問道。
陸鳴瞥了一眼周玉露,見她臉上一副怪異的表情,心想,這婆娘好像憋不住要笑出來的樣子,看來,她好像聽出來自己是在胡扯呢。
“我猜的……他那樣子就像黑社會,並且,我聽說那個吳法名也坐過牢,又有錢,說不定就是黑社會……”
徐曉帆惱怒道:“你少給我瞎扯,你老實說,那天戴光斌真的想綁架你嗎?他真的向你打聽陸建民贓款的事?”
陸鳴知道這個問題眼下可不能含糊,爲了戴光斌死了好幾個警察呢,可別被他們抓住什麼把柄,好在戴光斌已經死了,自己的話真真假假,他們也無法驗證。
“隊長,千真萬確啊,要不然我怎麼會去派出所報案呢?”陸鳴賭咒發誓道。
徐曉帆哼了一聲說道:“陸鳴,你別忘了,戴光斌雖然死了,可還有他的司機作證呢,東江市公安局已經審問過那個女司機了,她說,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綁架,戴光斌那天只是想帶你去見陸建民的兒媳婦……”
陸鳴辯解道:“她當然會這麼說了,因爲她是戴光斌的同夥……你問問她,戴光斌是不是逼問我財神留下了什麼口信,還威脅要收拾我。
我當時想下車,他們鎖上車門不讓下,最後要不是我拼命掙扎讓汽車撞在了馬路上,可能不一定回得來呢,這難道還不算綁架嗎……”
徐曉帆盯着陸鳴嚴厲地注視了一陣,然後說道:“這件事暫且放下,今後如果讓我查出你說謊的話,你要爲那些死去的人擔負法律責任。”
陸鳴身子一顫,隨即說道:“那我媽的死誰承擔法律責任?”話裡的意思是大家最多也就是扯平了。
徐曉帆似乎不想糾纏這個問題,哼了一聲道:“自然由兇手承擔責任,”
陸鳴心想,那幾個警察又不是自己殺的,自然也由兇手承擔責任,如果非要糾結於始作俑者,難道自己母親的慘死和肖長樂就扯不上關係?
心裡雖然這麼想,卻沒有說出口。
徐曉帆拿起桌子上的那份材料又翻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這裡有上次我們肖隊長和周警官在盧家灣派出所訊問你的記錄。
當時你明明說在監管醫院的時候,王院長曾經多次找你談話,想了解陸建民是否曾經跟你說過什麼。
你的回答是陸建明根本不怎麼和你說話,而你現在承認你們私下用小紙條交談,並且,你還說王院長甚至和你談到了離岸銀行,明確談到了陸建民藏匿贓款的事情……
既然這樣,你現在說你根本沒想到陸建民讓你記住的那些數字組合
是一些銀行賬號,你不覺得自己的說法前後矛盾、漏洞百出嗎?”
陸鳴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心細如髮,同時發現自己的說辭確實存在一些漏洞,好在並不是那麼清晰。
不過,這個女警察的注意力好像還不在這些漏洞上面,而是顯然懷疑自己知道的並不僅僅是這些賬號。
既然有了漏洞,就必須用誠實來修復,於是狡辯道:“傳小紙條只是爲了學習交流,又沒說別的,更沒有提到過任何贓款的信息。
至於那些數字組合王院長還沒有找我談話之前就記在腦子裡了,當時根本沒有當回事,只當是寂寞無聊的遊戲。
再說,當時財神也沒有說過要讓我把這些數字組合傳出去,他是在自殺前兩天才偶爾說起外面可能會有人找我,讓我把這些數字組合告訴那個人……
說實話,要說我一點都沒有往財神的贓款方面想,也不可能,但也僅僅是想想而已,並沒有認真,我當時主要還是貪圖財神許諾的那筆好處費……
緊接着財神自殺,監管醫院人人自危,連管教護士都被懷疑,加上我已經被判了緩刑,生怕自己和財神暗中傳小紙條的事情被發現以後出不去。
所以……所以就隱瞞了這件事,但我確實沒有對財神的贓款起過貪念之心,對我來說,財神的贓款更像是一個子虛烏有的傳說,只有腦子有毛病的人才會相信呢……”
徐曉帆冷笑道:“陸鳴,你膽大包天,竟然和陸建民肆無忌憚違反監規監紀,別以爲你出來了就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你目前還在緩刑期,如果我們把你的行爲上報監管醫院,照樣可以把你收監……”
陸鳴倒是沒有覺得徐曉帆的話僅僅是在威脅自己,如果她真這麼做的話,難說法院不會重新審理自己的案子,只要監管醫院認定自己嚴重違反監規監紀的話,收監也不是不可能的。
看來還是不要惹火這個婆娘爲好,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可別陰溝裡翻船啊。
“隊長,我之所以主動來找你們自首,就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看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何況,我媽爲了這件事連命都沒了,我現在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想再被財神利用了……”
徐曉帆說道:“那好……不過,認識錯誤可不僅僅在口頭上,還要有所行動……”
陸鳴說道:“我主動交出財神的銀行賬號難道不算是行動嗎?”
徐曉帆說道:“還不夠,你自己也很清楚,這些銀行賬號如果沒有破解的密碼,等於一堆毫無意義的數字。
此外,我們的工作也不僅僅只侷限於追查陸建民贓款的去向,而是要將他的同夥一網打盡,殺害你母親的人肯定和他這些同夥有關,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行動……”
陸鳴驚訝道:“可……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實在不知道怎麼配合……如果能爲我媽報仇,我巴不得呢。”
“那就好……”徐曉帆說完從抽屜裡拿出一張表格,說道:“你把這張表填一下……”
陸鳴還以爲是例行什麼手續,可接過表格一看,只見上面寫着:W市公安局陸建民贓款追繳小組線人登記表,頓時就愣住了。他在看守所待了這麼久,很清楚警方的線人意味着什麼。
“線人?你們……你們讓我當線人?”陸鳴吃驚地盯着徐曉帆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