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傳人話音剛落下,穆蓉恩更是顯得不安了,她尤記得自己致辭之時似乎是引來了那不祥之兆,那莫非古樹是將自己視爲了蕭傳人所說的那幾人之列?
她把頭轉向同樣跪地的靜深,用眼神問着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靜深卻搖着頭,幽黑的眼神看了穆蓉恩的嘴脣一眼,示意以不變應萬變不用多言,同時暗示小姐朝太后娘娘方向看去。
穆蓉恩馬上看了姑姑一眼,見她似乎並不打算出聲,只好又低下頭靜待時機。
安蕭泉見無人敢出聲,只好問蕭傳人古樹的懲戒會是什麼。
蕭傳人只道是小懲大誡,更重要的是那幾人真正能做到虔誠的程度。
於是穆蓉恩安下了心來,想着若是今日祭祀之後的懲戒那便無人會察覺到什麼,只要自己稍加小心一定可以平安脫險,同時又怨恨的看了任薄雪一眼,心中滿滿是對她一臉無事無關痛癢的樣子的不甘之心。
穆蓉恩是雙膝跪地用了眼角的餘光掃視任薄雪的,她自以爲現在衆人都在看着皇上與蕭傳人是無人注意的到她現在的樣子。
但這些人當中顯然沒有任薄雪,於是在穆蓉恩不加掩飾的幽怨眼神掃射任薄雪時,任薄雪卻直直的看了過去,無關痛癢的事不關己的眼神……
那眼神在穿過了重重的人羣還是一眼即底的傳到了穆蓉恩的眸底,驚了她一心,那眼神竟然有着自己從不曾有的透徹之光,就好像她什麼都知道,預料到了即將要發生的一切,但就是不屑講來,不屑……是在不屑自己……
穆蓉恩大叫一聲,她覺的這樣的任薄雪可怕至極,就像是……就像是真的被賦予了一絲不同於常人的力量,透人心絃,難得真是與這這顆靈性的古樹相關?
穆蓉恩這麼想着想着,愈想愈覺的蕭傳人所言都是真的,這一切用了古樹的通靈性就可以全部解釋的通。
穆蓉恩不禁試想着自己這一敗塗地,難道不是敗在了任薄雪手中而是自己的無知之上?
現在的她不由得無比後悔曾經爲了報復任薄雪而傷了古樹,現在卻似乎是自己將得到懲罰……
這樣試想出結局的她只覺一股得不償失的疲憊和着不甘心直達心底,經久不散。
而任薄雪早就在穆蓉恩叫喚之時換了視線,被她這時不時的盯着自己早就有了感覺,原本是不打算理會,可又突然心血來潮的想要回視看看她是什麼反應。
聽到了的反應是比預想中更平靜了那麼一絲的尖叫,任薄雪眼底還留有笑意,這穆蓉恩到底還是沒有修煉完全,雖比之前好了幾分但好像還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任薄雪饒有趣味的看向一旁的靜深一眼,見她平穩的處理着因穆蓉恩的尖叫而引起衆人納悶的場面,這倒是一個有點手段的婢女,只是缺少了一個識人善用的主子。
那麼……任薄雪的眼神變得看不清,似有一絲決絕意味的,心中只道是隻能可惜了這麼一個無師自通的奴婢了……確是她也不過是奴婢而已。
這麼一個念頭好像就能決定了靜深的一生似的,好像靜深的一生憑着任薄雪的一句話幾個字就能得以告終似的,她任薄雪好像就有這個篤定的能力似的……
蕭傳人的話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只不過不好點明,但猜想皇上也該是能明白的,他其實不想讓皇上插手此事,畢竟這是皇上想插手也不能左右的。
見皇上輕點了頭似乎默許了自己所言,蕭傳人於是退下,衆人也懷着或者不解或者不安或者不變的神情退下了,這樣難得的爲古樹的祭祀就到此結束了。
而穆蓉恩和靜深還跪地不起,直到衆人的身影愈見渺小,小的再也看不見時,皇上明晃晃的身影也看不見了之時,高公公尖細的聲音才傳來,細細的平時最爲不喜的聲音此時卻顯得好聽了起來。
等那尖細的聲音戛然而止,四周全不見人影,只聽得見古樹枝葉簌簌的響動時,穆蓉恩才得以起身,但靜深雖是無意卻還是辱了任薄雪的罪名還是成立,自己管教無方還同婢女一般無鬧的懲戒還是下來,該軟禁反省的責罰還是免不了。
就在穆蓉恩接過旨意和靜深無言的對視一眼,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之時任薄雪卻出現了——是從古樹深處走過來的身影,揹着光來到,周邊卻像是渡了一層金色似的璀璨奪目,走近了來才知道正是任薄雪,那個讓自己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的存在……
“任姐姐爲何在此處,還真是讓妹妹嚇了一跳。”
既然皇上不在,什麼外人都沒有,自己也不需要僞裝出一副很喜歡任薄雪的樣子,只需要做做樣子,但是冷嘲熱諷一番還是可以的,穆蓉恩故意擡高下巴不甘示弱道。
“穆妹妹今日受苦了,姐姐讓香雲備了些塗抹淤青的膏藥給妹妹。”香雲遞給靜深,見她不敢不接過的忙伸手。
穆蓉恩卻覺得任薄雪假惺惺做樣子,知道自己跪了這許久還不快些向皇上求情,反倒是準備膏藥,這不明擺着讓自己難堪!
“姐姐真是好及時的心思,還如此替妹妹着想,連膏藥都準備好了!”語氣明顯不善,強忍着要把靜深手裡的物件打翻的衝動。
任薄雪卻似乎聽不出穆蓉恩話裡的諷刺,只是臉色不冷不熱,語氣不暖不冰的道:“妹妹既然叫了依然一聲姐姐,那這就是應該的。”
穆蓉恩差點要佩服任薄雪的高超演技,又見她朝自己走近一步,故意說的有些神秘道:“妹妹可還記得依然說的那手絹是蘇決之物一事?”
蒙神之間任薄雪轉頭讓香雲拿出了手絹,並示意遞給自己,於是這麼幾瞬時間這一條曾經在過自己手上的物件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上。
穆蓉恩還是怔然的神情,靜深只好輕喚了一聲小姐。
回神之際目光有意無意的停留在了手絹之上,似乎甚是熟悉的翻轉一面,果然見到了題字處——“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相思。郎君着意翻覆看,橫也絲來豎也絲”。
忍不住的憂傷起來,穆蓉恩默唸蘇澈,蘇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