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論任薄雪如何想象,終有一人是持着不同念頭的,那人既是安蕭泉。
而此刻,他正輕聲輕腳的來到這處,任薄雪牀榻之邊。
未見他有何動作,只是在窗口處,薄薄的月光斜斜照射進來之時,暗暗凝視着他的薄雪。
不,並非再是他的薄雪……至少在人前並非……
安蕭泉一陣心絞,他到底是怎的才能將這般心愛女子拱手讓人!原是想通一切,被自己或是旁人接受這一切的他,在此時,弱弱月光強射進來之際不由得有了一絲動搖,可他深知,已是半身入了鬼門關,縱使百般無奈也是喚不回來了……
他暗暗鼓勁——他要強大起來,他要強大到親手奪回這一切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於是,在這樣一個深夜,瑟瑟墨色漆黑夜,薄薄皎潔尖勾月,柔柔白皙牀榻人,深深豪言壯語情,沉沉愛念藏心間……
他連薄雪青絲也不捨不觸碰,就又輕手輕腳掩上了門,算是隔了她一扇門之距離,也算隔了長長的念想。
安蕭泉今日衝動前來也是因明日就要進宮,日後相見也是險阻,他放心不下一定要前來看看,也有許多話想要說卻也不該說……
落寞想着的他,月光照耀下的他,令他整個人也皎潔了起來,倒也添了幾分瀟灑氣息。
……
次日清晨,任薄雪早早起身。
香雲見她起的比往日早了許多,開口問道:“姑娘昨夜睡的可還好?”
“好,甚好。”
香雲聽此也笑着幫她洗漱整裝,不一會安蕭泉安蕭泉也來了這房內,見面也容觀煥發之樣,便知他昨夜也該是睡的不錯。
但其實不然,安蕭泉昨夜經了一陣情牽擾動,是到半夜才入睡,若是看起來精神大概也是打通了心結,無事心煩看着便會爽朗些。
和驛長明面上自然也會得到一頓相安無事的這幾人較爲可口的早膳,於是等到今日驛卒前來之時,這心知肚明的幾人也都緊盯着他的動作,看他是否還如昨日般不知規矩!
盯着看了不過幾瞬時間,衆人也都知今日確實大不相同了,見那驛卒是一臉誠懇,擺放飯菜的姿勢,作禮念安的稱呼以及退下之時的禮節都甚是到位,看來是受了一次不錯的教訓,得了一次算得上嚴苛的指示。
見此,任薄雪幾人也都安下心來細細品嚐着早膳,突然只覺這清淡之粥也是極爲可口。
他們也只需在慢慢用膳之後靜候那驛長的身影,在之後,便是收拾行囊進宮之際了……
任薄雪所料不假,果不其然,那驛長也不知是受了什麼打擊或者是吃錯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今日所見是極爲的親近,言語動作下也是難得的恭恭敬敬,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道:“不知寧國公主,八皇子,昨夜睡的可還好?今日早膳用的可還滿意?”
“驛長大人真是客氣了,如此硬榻,自然睡的腰板也可挺得直直的!”
任薄雪此話一出,就見驛長大人面子有些掛不住,實在不知該笑着說是,還是哭喪着臉說不是,牀榻硬了沒遭到公主的責怪,反倒是能讓腰板挺得直直的這話聽起來是褒獎,但他可不是榆木腦袋,聽不出其中的譏諷來,但縱使不是榆木腦袋上頭明言不可得罪這二人,他一時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答話來,最要緊的還是不能讓這人有所覺察自己變了態度。
所以他又重複了一遍昨日的恭維話,不等他說完,就見任薄雪擺手道:“本公主也知道驛長大人好意,但那話也是實在擔當不起啊,所以大人還是不必多言了,你的心思本公主還是懂得的!”
最後一句懂得的,一語雙關,聽的懂之人暗笑心間,半懂不懂之人就只能抓耳撓腮,火急火燎確也不知她所言的懂究竟是懂了什麼……
而驛長顯然就是後者,他能感覺到任薄雪所言懂得不似平常隨口一說的懂得,但他一時也着實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於是連連附和幾聲之後便提起今日所來正事,也就是任薄雪在早膳用後所料到的正事!
“驛長大人的意思是……今日我等便可進宮?”
任薄雪說這話時語速平常還有拖延之意,像是極其意外樣子 。但在場除了驛長之外的所有人都知任薄雪對此事是清清楚楚,洞悉的不能再透徹了……
只見驛長聽完就笑了,道:“下官想着這驛站着實簡陋,若是再住下去可就委屈公主和殿下了,於是便連夜派人快馬加鞭地啓奏了陛下,皇上聽聞後當即下了口諭着二位覲見!”
這話完全是驛長瞎編亂造的,昨日任薄雪等人一到此處他立馬攔截了一行人到達此處的風聲,爲的就是不讓此事傳入皇宮內院。
可沒想到昨日半夜三更之時,他卻突然接到上頭之人的指令,命自己放行。
驛長雖百般不解,但他起碼知曉任薄雪並非善良之輩,走了也算是一樁好事!
於是今日一早驛長便放出風聲,想着他此刻說話的時候,皇帝也差不多該知曉了。
驛長對時辰的把握倒是極準,他倒是個聰明的,要不怎麼就做了這照祿國第一大驛長呢!
他也知道在任薄雪臨走前不管如何也得留上一個好印象,所以早早便準備了相當可口的早膳,千叮嚀萬囑咐的同驛卒念着端去之時定要畢恭畢敬,不可有一絲不周到之處!
驛卒見此卻是一臉錯愕,心疑不知大人是不是忘記了——昨日又是何人教導他在公主和殿下面前不必多禮,隨隨便便敷衍了事既可……而今卻又要他畢恭畢敬……
但他一介小小的驛卒,哪有什麼開口的機會,只需默默聽從上峰指示即可。
“驛長大人可真是盡心盡責,大人的‘好’——本公主和殿下定當銘刻於心,見到貴國皇上自是少不了替你美言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