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嫣現在,連冷笑都懶得了!
玉娘又磕了一個頭,“皇上,那求您給一件憐星姑娘的物件給我也成啊!總也是個念想!太子現在每日真的是吃不香睡不着,再這樣下去,奴婢真的怕皇子會跨掉的!求皇上發發慈悲成全啊!”
其實,蘇紫嫣不知道的是,這纔是玉娘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她來這兒,是來要一件屬於憐星姑娘的東西的,怎麼的,也總算是個念想,燕錦城也能睹物思人。
有些東西,總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
在燕錦城下意識地選擇假裝遺忘過去的時候,他便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最初一點一滴的欣賞,歡愉的時光,不知不覺間,原來那個巧笑倩兮的姑娘,早就深深地鐫刻在燕錦城的心裡。
如果早知道自己會如此捨不得,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放手!
原本以爲會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卻變成此生最痛的回憶。燕錦城如今早已悔得腸子都青了。
蘇紫嫣卻不願意給燕錦城這個機會。“既然人都走了,那就讓她安安靜靜地走罷!你與燕錦城說,生死相隔,便是兩世人了。別再纏着憐星不放,她會走得不安生!”
說完,便揮了揮手手,示意玉娘離開。
現在的蘇紫嫣,已經是一國之主,已經不是大陳在大巡的質子了。
玉娘是斷然不敢放肆的,只好委屈地出去了。
憐月送着玉娘到了殿門外。
玉娘微微嘆了口氣。燕皇子絕頂聰明,既然步步算到了。
他早料到蘇紫嫣回拒絕這個要求,所以讓玉娘出來以後去找憐星的孿生姐姐憐月。
“太子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在這點上卻這麼看不開呢?這世上好女人多得是,何必偏偏喜歡了那個丫頭,人都死了,糾纏來做什麼啊?”玉娘心裡暗暗嘆息着。她的確是不明白的。
其實,人有時候太過聰明瞭,反而不是件好事。
物極必反,蘇紫嫣的恨,燕錦城的悔,東琅漸的愛,聰明太過,便成了掙脫不去的枷鎖。
玉娘也不想明白,她只知道,自己只要按照燕皇子的吩咐去做事就好了。
轉頭看了看憐月,便小心翼翼地問道,“憐月姑娘,奴婢能求您個事嗎?”
憐月嘆了口氣,知道她要說的話,卻還是問着,“你是想要找我要憐星的物件吧?”
玉娘臉上扯出一個笑,小心翼翼地道:“什麼事都瞞不過憐月姑娘的。”
憐月看了眼玉娘,她的頭上已然有了白髮,眼角風霜滿滿。
這個陪着燕錦城在大巡呆了這麼多年的人,應當是燕錦城身邊最值的信任的人了吧?
妹妹要是知道,燕錦城這麼重視她的話,地下也該會安心的罷?
憐月將身上的一個香囊解下來,“這個香囊,是憐星親手繡的。你把它交給燕皇子吧。”
香囊上繡的是陳國最常見的一種植物,叫做當回草。
陳國的人,遠行的時候,都會抓一把當回草放到香囊裡,告訴遠行的人,一定要記得回家。
有報平安的意思。她和憐星做的是暗衛,過得是刀傷舔血的日子,誰也不知道下一刻爲了主人,自己要做什麼。
憐星就修了這個香囊,希望憐月能平平安安。
憐月輕嘆了一聲,“這上面繡的是當回草。你讓燕皇子自己也好好保重,有空,便回來看看憐星罷,她應當會很高興的。”
玉娘欣喜地拿了香囊,只一個勁地致謝。
憐月又囑咐着他們:“你們回去的時候小心些,現在世道開始亂了,路上盜匪也多。”
自從大巡一分爲二之後,許多小國趁機便脫離了自己屬國的身份,同時有些野心大的,也還試圖去搶佔與自己國家國土接壤的,原本就屬於大巡的土地。
局部戰爭時有發生。
一時間,南北巡都是內憂外患。而盜匪也開始肆虐起來。
玉娘連連道謝,“多謝憐月姑娘關心,這次來也帶了幾個身手好的。”
憐月回了大殿,蘇紫嫣瞧了她一眼,便問着,“你給了她什麼?”
憐月一愣,趕緊跪下,“皇上!”
蘇紫嫣心底微微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起來罷。我還不知道你,心軟得很,巴巴地將人家送出去,就是捨不得她空手而歸的。我也沒有怪你。”
憐月站起來,卻還是試探地問着,“皇上,您不生我的氣嗎?”
蘇紫嫣搖搖頭:“我爲什麼要生氣呢?你是憐星的妹妹,自然也是向着她的。我明白你的苦衷,只是我心裡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憐月一聽,感動地說道:“皇上,憐星若是知道皇上這般維護她,也是會高興的。我將憐星繡給我的香囊給了玉娘。”
兩人正說着話,卻突然有人來報:“皇上,皇上,太后和太上皇回來了!”
蘇紫嫣驚喜地站
起來,心裡那股子愁緒也一下子沒有了,趕緊和憐月迎了出去。
“母后!”終於見到了孃親,蘇紫嫣再也控制不住地輕聲呼喊了出來。
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蘇紫嫣一直擔心着,就怕他們出事了!
如今見着他們都好好的,怎麼不叫她高興。
蘇紫嫣有些高興,可心裡竟也有點委屈。
“父皇,母后,你們怎麼纔回來!”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她從大巡冒死回來了,又做了女皇帝,妹妹紫夢也離開了。可是,父皇和母后,竟都不在!
蘇紫嫣的眼中,有淚水在打轉。
喬心藍的眼眶也溼潤了,連連道:“對不起,嫣兒,對不起。我與你父皇入了深山,誰知出來天下竟變了個樣子,所以這才匆匆地趕回來,對不起。讓我好好看看你。”
母女相擁而泣。
蘇紫嫣吸了吸鼻子,將頭擡起來。
喬心藍笑道:“看看你什麼樣子,都已經是皇上了,竟還哭鼻子。這樣可不好了。”
蘇紫嫣破涕爲笑。蘇清河卻也在一旁默默擦了一下眼角。他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心裡的感慨卻也只多不少。
蘇紫嫣將喬心藍與蘇清河迎回了他們原本的寢宮。
喬心藍住的玉暖宮還是與原來一樣的,一點樣子都沒有變。
喬心藍和蘇清河跟蘇紫嫣又彼此傾訴了一會思念之情,“紫夢還好嗎?我與你父皇這次去麒麟山,找到了給夢兒治病的藥!她一定也會很快好起來的。”
原來喬心藍和蘇清河去外面遊山玩水是假,他們真正的目的,其實是去給蘇紫夢找藥材去的。
蘇紫嫣便將妹妹與姜子離的事情說了一遍。
蘇清河沉默了一會,“子離性子穩重,一定能照顧好我們的女兒的。心兒,你就放心吧。”
蘇紫嫣聞言,心裡不禁有些感傷。
蘇紫夢纔是蘇清河與喬心藍的親身女兒,如今他唯一的女兒也離開了陳國,想必父皇的心裡,是最難受的吧。
蘇紫嫣重來沒有抱怨過,相反的,她對蘇清河充滿了感激。
他是真的將她當親身女兒來看待的。當初去陳國當質子,絕不是因爲她不是他的親身女兒才讓她去的。
這一點,蘇紫嫣比任何人都清楚!
第四百零三章知噩耗心藍慟哭
可正是因爲清楚,蘇紫嫣心裡,纔對蘇清河充滿了感激。
都是母親是世上最堅強的人,喬心藍默默哭了一會,便也止住了淚,“只要夢兒幸福,就比什麼都好。”
是啊,還有什麼比兒女幸福更能讓他們放心的呢?
喬心藍有些遺憾地道:“只是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去了什麼地方。他們真的沒有和你說嗎?真是的,難不成想一輩子都躲起來不成,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
“也不知有沒有辦婚禮?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也不懂子離懂不懂這些?”
知道女兒只是裝瘋以後,喬心藍便放下了心。
作爲母親,便開始關心起她的瑣事起來。
雖然兩個人再一起比什麼都重要的,但是生活總是由這些瑣碎的小事累積起來的,更何況,婚嫁是一輩子的事。
蘇紫夢是喬心藍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捧在手心裡長大了,卻連女兒的婚禮都沒能參加,怎麼說,心裡也是十分遺憾的。
反倒是蘇清河比較放得開,“這便是兒大不由娘啊。心兒,你便放心吧。等下次遇見了他們,再補辦也就是了。”
喬心藍瞪了他一眼,“那怎麼能一樣呢?”
蘇清河只好但笑不語。
蘇紫嫣聞言,心裡微微苦澀。
母后最是注重名節的,如果不是,當初也就不會離開蓮若了。
幸好父皇是愛母后的,而母后也看着很幸福的樣子。
”兩個人在一起纔是最重要的。”不知爲何,蘇紫嫣竟想起東琅漸說過的話來。
蘇紫嫣正看着父皇母后微微出神,卻聽蘇清河道:“嫣兒,你的歲數也不小了。有沒有中意的人?”
蘇紫嫣回過神,不禁紅了臉,嬌羞地說道,“父皇,您說什麼呢?只管拿我取笑便是了。我纔回到陳國,哪裡就有人喜歡了?”
蘇清河一見,便微微一笑,“你可不要拖啊!我這麼漂亮懂事的女兒,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有福氣給娶了去。”
蘇紫嫣笑着去搖喬心藍的胳膊,跟她撒嬌:“母后,你看!”
喬心藍只笑。
蘇紫嫣又與喬心藍、蘇清河說了回話,便離開了玉暖宮。
看來,母后還不知道蓮若的事。不然也不會直到她離開了,母后還一句話都沒有說。
蘇紫嫣正想着,卻被忽然出現的人給嚇了一跳。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東琅漸笑嘻嘻地將臉上的面具給解了下
來。
他戴的面具十分猙獰,蘇紫嫣本想給他打一個能遮住面容的,一般便好了。誰知到東琅漸偏偏不依,找了個最嚇人的。
用他的話說。
“我喜歡這個圖案!”
只要他願意戴上面具,那便好了。蘇紫嫣之所以要東琅漸戴面具,實在是因爲他的面貌過於出色了。
蘇紫嫣已經決定,要將東琅漸留在自己身邊的,在不久的將來,她還要給他封王的。他這出色的面容,卻也成了缺點了。
她不願意世人只注重他的外貌,而看輕他的才能。
將來行兵打仗的時候,也不至於讓那些將領不聽他的話!
東琅漸笑嘻嘻地道:“嫣兒,聽說你父皇母后回來了。”
蘇紫嫣警惕地看着他,“對啊,怎麼了?他們現在累了,正在休息呢。”
東琅漸絲毫沒有不好意思,“那你什麼時候將我介紹給他們呀?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怎麼又饒到這個話題上來了!
蘇紫嫣覺得自己頭又開始疼了。
蘇紫嫣知道,自己將東琅漸留在她身邊,全是因爲他的才能。
但是,東琅漸願意留在她在身邊,卻是因爲她是他前世的戀人。
蘇紫嫣萬萬沒料到,以前東琅漸深沉的性子,竟全都是裝出來的。
他的性子,完全就是一個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唯一可取的地方,便是比較聽她的話!
缺點卻是完全無視他自己不想聽的話。
蘇紫嫣早便告訴過他了。
“我是蘇紫嫣,不是你前世的戀人。你是知道的,我有兩世的記憶,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在兩世裡,我都沒有見過你。我對你沒有感覺,我只當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成爲你的戀人!你聽明白了嗎?”
聽了這話的東琅漸只是委屈地扁扁嘴巴,“日久生情,你以後總會喜歡上我的。”
“不會!”蘇紫嫣直接地道。
東琅漸卻毫不氣餒,“只要你一天不嫁,我就有一天的機會。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蘇紫嫣被他氣樂了,“那要是有一天我喜歡上別人了,和別人結婚了!”
東琅漸立即道:“我會殺了他。”
東琅漸的眼睛很清澈,蘇紫嫣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在這麼想的。
不過,蘇紫嫣卻沒有生氣。
在那一刻,她忽然很好奇,東琅漸都經歷過什麼。
爲什麼,活了這麼久的人,卻依舊還有這麼純潔的眼睛!她也很好奇,他和她所不知道的前世,到底發生過什麼?
“東琅漸,我現在是女皇帝,如果要嫁,也是你嫁給我。如果你成爲我的丈夫,會被人取笑爲面首的!”
東琅漸卻異常認真地說道:“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蘇紫嫣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回想到這些。
只是在那一霎,她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母后有東琅漸這樣的勇氣和豁達,她的命運也許就會完全不一樣了嗎?
蘇紫嫣將自己頭腦中的雜念晃出腦袋,“你不要胡說!我還沒有答應你!”
“沒關係!”東琅漸樂觀道,“讓我先見見他們也好,以後他們知道了,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蘇紫嫣無奈地道:“你不是說不在意別人怎麼看的嗎?”
東琅漸卻搖搖頭:“可他們不是別人啊。”
蘇紫嫣一愣,甩袖,懶得理他了。她總是說不過他的。
第二日,喬心藍,最終還是知道了蓮若的事情,一雙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
這種時候,東琅漸自然是知道自己不好現身的,只好委屈地躲會自己的殿裡。
蘇紫嫣已經在皇宮給他安排了一個住所,那些宮女太監們便戲稱東琅漸爲鬼面先生。
蘇清河知道喬心藍有話要與蘇紫嫣說。他心疼得拍了拍喬心藍的肩膀,出去了。
喬心藍待蘇清河出去後,正要張嘴說話,忽然又哭了起來。
先是壓抑的小聲的哭泣,漸漸的,便成了嚎啕大哭。
那撕心裂肺地哭聲裡,夾雜着幾聲模糊不清的師傅,讓蘇紫嫣都忍不住撇過頭去。
蘇紫嫣知道,母后現在的心裡,肯定難受極了。
在蓮若走後的那幾天,她的心都空了:痛得不知道痛,嘴裡喊不出聲來,眼睛也是乾的。
那時候,還不如好好哭一場。
或許是被母后所感染,蘇紫嫣竟也流出了淚了,喬心藍見蘇紫嫣也在哭,似乎微微一愣,便抱着她一起哭。
蘇紫嫣一邊拍着喬心藍的後背,竟一邊也哭出了聲來。
到最後,她耳邊的哭聲,都不知道是僑興藍的,還是她自己的。
她,似乎,從來沒有這麼哭過!
她,似乎,早就忘記了嚎啕大哭,是個什麼滋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