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府正院西側詠荷閣一大早便迎進一位雍容華貴身子豐滿的中年女人,自她進入之後沒多久,便聽見詠荷閣裡傳來東西頻繁被摔到地上的驚人聲音。
徐詠荷發了瘋似的把入眼能看得見的東西都扯了狠狠地丟到地上。一時之間滿地狼藉,花瓶碎片,盆碗匙杯無一倖免。
如今的徐家當家主母就這麼安妥地站在旁邊看着她發瘋,也不上去阻攔。紫涵已經嚇得花容失色,大氣不敢喘。至於其他伺候的丫鬟,早就被她趕了出去。那些人儘管不敢說什麼,但每個人的表情都帶着同樣的恐懼呵呵一絲不忍。
大到可以拿得動的古董花盆,名人字畫,小到太后和聖上上次的翡翠珠寶,整個屋子裡已經幾乎看不到有完成的東西。
她整個人已經被怒火點燃,而徐家主母卻好似覺得這些還不夠似的,拿過代表八王妃身份的譜冊,毫不在意地遞過去,嘴裡無所謂地說道:“還有這個,這個也一起撕了吧。”
徐詠荷毫不猶豫地抓過來,在即將要撕的時候卻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她怔怔地望着手裡的譜冊,最終緩緩地放到了一旁。
徐家主母臉上總算露出點正常的表情,言道:“還好,你還知道這個譜冊的重要性。如果你一怒之下連這個都不要了,那我對你纔是真的失望。”
徐詠荷面對着的雖不是生母,但如今這徐家主母心計遠遠要比尋常人更加縝密,她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
怒氣衝衝地轉身坐在旁邊白虎皮鋪就的貴妃椅上,徐詠荷不無委屈地叫着:“我不甘心,二孃,我真的不甘心啊。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受過這麼大的屈辱,區區一個慕容蘭馨,竟然帶給我這麼大的麻煩。”
她忽地轉身,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拽着徐家主母的雙手死死地不撒開,嘴裡哀聲叫着:“二孃,你一定要幫我。我現在在王府裡還有什麼顏面?先是他把祥龍玉佩給了她,現在又要馬上娶她過門,以後我在府上還要怎麼去面對他那些妾侍?”
徐家主母輕輕拍着徐詠荷的手背,安撫着:“詠荷,別去想太多。顏面都是次要的,以後多長個心眼,對那慕容蘭馨多提防着點。她現在沒有和你爭的心,難保以後不會。況且八王爺的心在她的身上,難保不會偏袒她更多。所以,你的威脅根本不是顏面問題,而是慕容蘭馨啊。”
她的苦口婆心換來徐詠荷更大的
委屈和不甘願,她幾乎帶着哭腔喊着:“她就算過門了又怎樣,八王妃的位置只有一個,我纔是這個王府唯一說的算的女人。只有我才能入皇家玉牒!她慕容蘭馨就算入了皇家玉牒又怎樣?她永遠也只能是六王妃的身份入皇家玉牒。在八王府裡,她什麼都不是。慕容家已經容不下她,王爺遲早會看清楚時勢的,最後他能選擇的也只有我們徐家。”
徐家主母冷眼看着徐詠荷在那自我安撫,嘴角掛着一抹譏諷,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一切美好幻想。
“八王爺心中怎麼想,你不清楚,我不清楚,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慕容蘭馨就算是被慕容家放棄了又怎樣?從八王爺救下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如果八王爺爲了結營自己勢力的話,就斷不會做出這樣會惹怒我們徐家的事情。慕容蘭馨幾次在閻王殿前轉了一圈又能回來,倒是個命硬的。這個人你絕對不能小看了,尤其是在這皇家裡,不比我們尋常家庭。深宅庭院中女人最不怕麻煩了,最喜歡的當然是把其他女人狠狠地踩在自己的腳底下。所以,沒有誰敢保證自己可以一輩子風生水起,也沒有一個人會自怨自艾自己是輸家。輸贏的關鍵和地位無關,唯一有關的就是手段。”
徐詠荷何曾面對過這些。在徐家,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嫡出的長女,被人愛着疼着憐着。宅院裡那些女人之間的鬥爭她見過,卻從未參與過。因爲生母一直是父親最疼愛的女人,同時又是當家主母,那些女人之間的爭鬥鮮少敢波及到她們母女。
而母親過世之後她守孝三年,婚事早早便定下了,遲早要成爲王妃,更是沒人敢動她半個指頭。這等心計方面之事,她實在是欠缺太多。今日從二孃口中聽到這些個看似很有道理的道理,一時之間她倒是愣住了。
“二孃,我到底該怎麼做?”徐用戶和是個聰明之人,知道二孃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來看她,也知道二孃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跟她說這麼多。這件事情定然是傳到了徐家,驚動了徐尚書,這纔派了二孃來幫她。
她的輸贏關係着徐家未來的興榮,徐詠荷相信二孃絕對會站在她這邊,不管她是不是她的生母,如今的他們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徐家主母把她緊緊拉着自己的雙手緩緩地扯開,慢慢地放到貴妃椅的兩側,讓徐詠荷從一個無助的令人憐惜的模樣變成胸有成竹帷幄天下的表情後,淡淡地說道:
“你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學會如何做好八王府的女主人!”
徐詠荷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麼,儘管眼眶還是紅的,但那裡已經散發出勢在必得的光芒。
皓日當空,晴空萬里。
六王府和八王府熱鬧非凡,吹吹打打,鑼鼓喧天。
雖慕容蘭馨是改嫁,做側妃,但唐晨熙卻給了她正妃的規模。聲勢浩大,甚至超越了娶徐詠荷的場面。
徐詠荷自從得到二孃真傳之後,對這樣的場面已經可以淡定面對了。儘管心中千萬個不甘,臉上卻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唐晨熙的女人越多越好。
儘管女眷只能在後院,到不得前廳。但前來觀禮的女眷也不在少數,對於徐詠荷這般儀態萬千,倒是各個稱讚着她大度。只是那些人臉上帶着明顯看好戲的表情,讓徐詠荷臉上帶笑虛應的同時,心裡給予了狠狠的鄙夷。
轉眼日落西山,賓朋早已紛紛告辭。
唐晨熙頗有幾分醉意,腳步有些虛浮穿過了徐詠荷居住的西院徑直來到了原六王府東院,慕容蘭馨居住的院子。
窗櫺上貼着大紅喜字,慕容蘭馨依舊躺着,身上穿着耀眼的鳳冠霞帔。
唐晨熙揮手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福年家的出門之後不忘了把附近所有使喚婆子和家僕都趕得遠遠的,偌大的院子瞬間只剩下唐晨熙和慕容蘭馨兩人。
她頭上的蓋頭已經早早被她自己掀開,因爲之前幾次尋死未遂,他一直在她身邊派了重兵把守。而今日則因着大喜的日子派重兵似乎有點不太吉利,便撤了那些人,卻給她用了藥。
這藥用下去她神智清楚,能說能唱,唯一的便是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除了躺着,便是連坐都沒辦法。
唐晨熙微醺的臉上露出淡淡內疚,出此下策實屬他不情願,但他卻無法眼看着她葬送自己的性命。
他坐在榻邊,與她對視,問聲細語地說了很多。關於過去,關於未來。
當天幕被最後一絲黑暗吞沒之後,當紅燭留下滾燙的淚水時,他終於停止了一切,微笑着說:“蘭馨,不早了,該歇着了。”
身上的衣衫緩緩褪去,他溫柔地幫她除掉身上的衣服,慢慢地壓覆了上去……
“誰——”
陡地,一道破空聲響起,唐晨熙當即警惕地喊了一聲,抓過被子把慕容蘭馨蓋好,戒備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