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明葉這樣隔空取物的手法,頓時引起一陣的抽氣聲。
懷瑜先是吃驚,繼而後怕,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取走別人的東西——或許該叫做幻術嗎?如果想要殺一個人,恐怕容易的很啊。
趙稷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這樣放肆?
懷瑜驚訝過後,饒有興趣的擡起頭去觀看趙稷的表情,後者卻是神色專注的看着迦明葉面前的那隻碗。
那隻盛了清水的瓷碗。
只見迦明葉伸出左手在刀刃上一碰——那刀刃實在鋒利,他只是稍微的一碰,便立刻有殷紅的血流了下來。
迦明葉將血滴在清水裡 ,又握緊了拳頭,過了一會兒,那傷口便沒有血液往下滴,當他再次張開手掌的時候,手掌內卻已經平滑如初,沒有了刀痕。
頓時引得太監宮女們的一陣吸氣聲,紛紛揉眼,以爲自己看錯了,但是無論怎麼看,那傷口確確實實已經沒有了。
迦明葉伸出手將刀放在一旁,又朝趙稷點了點頭,依舊微笑着,將手指放在碗上,變換着手的姿態,口中唸唸有詞,那碗中飄散開的血液竟然凝結在一起,沉澱在碗底,而後伸出細細的血紅色的像是根莖的東西 ,糾纏了整個碗底。
隨後那血塊又長出細細的莖來,一直伸出碗外,在頂端結出了一個花苞。
那隻花苞慢慢的綻開,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盛開了一隻紅蓮。
幾乎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一聲。
這樣的現象他們沒有辦法去解釋,但是如此真實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卻叫他們不得不相信,這世上或許真的有神靈的存在。
迦明葉站了起來,將碗往懷瑜趙稷那邊放了放,才又落座 ,微笑道
“沒有蓮子,只能以貧僧的血肉作爲根基,只血是硃色,卻只能開出紅蓮。”
然而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他說什麼了。
或者說,相比於這樣直接呈現在人的面前的事物,任何語言都不過是錦上添花的點綴而已。
懷瑜盯着眼前那隻紅蓮,嬌豔欲滴,亭亭淨植的,找不出一點的破綻。
這隻紅蓮趙稷賞給了他,懷瑜伸手就要接過的時候,迦明葉突然出手,伸手握着他的手腕,幾乎同一時間侍衛的刀出鞘,迦明葉卻又放下了手掌,他那從出場便保持微笑的面容有一絲的訝然,而後又有一副意想不到表情,說道
“果然如此奇妙。”
“怎麼了?”
懷瑜不知所以。
迦明葉便朝他行禮,又很是慎重的道
“我從前聽說世上有國,男子也可孕子,並不相信,而今親眼所見,才知道世界之大,果然無所不有。”
懷瑜的手頓了一下,他他忽而有一個不好的預感,轉過頭和趙稷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眼中也有些意想不到的意味。
懷瑜便試探的問道
“大師,是爲在下把脈?”
“是”
迦明葉倒也不掩飾,直白的承認,而後又說道
“貧僧觀君後氣色,應當有孕,只是貧僧前所未見,因此捷越,還請莫怪。”
懷瑜倒吸一口冷氣,坐直了身體,迦明葉字字句句如天雷貫耳,叫他聽不得懂。
這是真的嗎?
應該不是吧。
只有那一次而已,只有那一晚而已……也未免太過於不幸了吧。
趙稷卻是表現出來大喜過望,他就像任何一個有了皇子的帝王一樣,愛屋及烏,即可封迦明葉爲國師,入住敬蓮宮,每月十五日在祭臺講法,惠及民衆,得神庇佑。
這消息來得如此突兀,直接讓懷瑜懵了,腦內渾噩一片,懵懵懂懂的送了迦明葉出去,便跟着趙稷往回走,進去了殿中,等太醫來了,才晃了晃腦袋清醒過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覆蓋在腹部,卻一無所知。
太醫閉眼爲他把脈一刻,便睜開眼,問
“君後可有不適之處?”
懷瑜搖了搖頭。
太醫又問
“可有想要吃什麼東西的慾望?”
懷瑜繼續搖頭。
“沒有。”
太醫便道
“君後看起來狀態很好。”
懷瑜:“?”
隨後太醫便後退幾步,又行禮,十分高興的說道
“恭喜聖上,賀喜聖上,君後果然已經懷有龍子,已經三月有餘,還請君後小心行事,千萬保全。”
趙稷揮揮手便讓他出去了,而後屋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懷瑜盤腿坐在牀上,看着趙稷,咳了一聲,才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世上從來沒有頭天成婚第二日便有孩子的事情,三個月——正是那一日,讓殿下您不能及時趕來宮中的時候,想必都知道這個人是我了,作爲事情的源頭,臣妾實在是德行有虧啊。”
“你這個時候腦子轉的到快。”
趙稷笑了一下,而後站在他的面前,將懷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通,才又很不可思議的說道
“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呢?”
三個月——
懷瑜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向後一躺,不打算理睬他,只是閉上眼睛,卻忍不住的想着果然是已經兩個人共用一具身體了嗎?
他這樣想着,竟然模模糊糊的便睡了去,說起來這些日子,好像是更容易疲倦許多,難過是因爲這樣的事情嗎。
人就是如此,倘若無事發生,那麼一切都是正常,倘若得知了將來的事情,那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是爲將來將要到來的東西而發生的。
懷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空氣裡還有一點的冷氣 ,他躺的好好的,衣服也被換了下來,蓋着被子,只是身旁的位置卻是冰涼一片,也不知道趙稷是醒的太早,還是一夜沒有睡覺。
懷瑜往外走,路過那放在桌子上的一碗紅蓮,越看越不對勁,他站在身邊,看了良久,才伸出手,放在那隻蓮花上面,觸感卻是和真正的花瓣一夜柔軟,懷瑜眨了眨眼睛,便將蓮花一下子拉了出來——
而後那蓮花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萎縮,最後化作了一灘血水。
那些血水佔了懷瑜滿手都是,又從指縫見漏了下去,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板上,
看着讓人莫名的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