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方霧善不覺眉頭緊皺,對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如問問,你是誰?”
“你認爲我是誰?”短暫的沉默後,方霧善斂目,如此開口。
那頭的女生笑了笑,一種嫵媚的情緒隔着電話傳了過來,雖然兩人也許長得很像,但性格絕對不一樣,方霧善可以肯定這一點,因爲,光從對方剛纔的笑上,她彷彿感覺到自己的心尖兒被人輕輕撓了一下。
而她,是從來不會這樣說話的,除非是故意對霍靖霆使壞的時候。
“你活了18年,難道就不知道自己是誰?”巫雨笑了笑,她假裝思考,哼道:“這樣吧,見一面。”
方霧善深知對方對自己瞭如指掌,最起碼早就知曉有自己這樣一個人的存在,而她,這18年,從未想過於惠心不是自己的母親,更不會懷疑自己的身世有什麼特別之處,這個跟自己長得如此相像的女人,到底跟自己有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兩人約在了一家世茂附近的咖啡店,方霧善離得近,早早就到了等待,這期間,她接到公司電話,說是收到了一份快遞,裡面裝着價值20萬元左右的jf珠寶。
方霧善掛上電話,正見咖啡店的門被人推開。
這家咖啡店的人不是很多,典型的美式鄉村風格,看起來十分舒服休閒,門口掛着一個迎客用的鈴鐺,當門被推開時,鈴鐺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落進來。
這一刻,方霧善想起以前不知在哪看過這樣一句話——沒有落地窗的咖啡館就像一個沒有胸的女人。
或許是,或許不是。
她無暇想太多,因爲一個女生朝自己走過來,她無法形容對方的外貌,正如她這些年照鏡子,從未想過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一樣,她對這個外貌太熟悉,以至於如果真要找一些詞來形容這樣的外貌和氣質的話,那就未免太過怪異。
對方,真的長得跟她一模一樣。
方霧善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當了母親後,她心裡的恨意漸漸被撫平,現在的情緒波動也非常小,向來不會對別人起太多的心思,可是看到眼前這個女生,方霧善的心不覺跳了一下,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她心頭散佈開來,不是驚喜,倒像是恐懼,她不由後背發涼,感覺自己18年來所有的人生觀都被推翻了,她忽然懷疑,自己長到18歲,甚至活了兩世,到底有什麼是真,有什麼是假。
女孩在她面前坐下,似乎好奇地打量了着方霧善。
“方霧善?”
方霧善點點頭,眸色深沉。
“我是巫雨。”
“巫雨?”方霧善念叨着這個名字,“你認識我?”
這女生就連打扮都跟她相似,一身波普風長裙,歐式宮廷風的粉色大衣,向日葵圖案的髮帶,頭髮把髮帶編了進去,輕輕綰起。
巫雨笑了笑,“談不上認識,那日我撿到你的身份證,嚇了一跳,心想這世界上居然還有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於是我根據身份證上的地址去暗中觀察你,誰知道竟然真的這麼像。”
方霧善眉頭緊皺,聲音帶着明顯的不悅,“是你用我的身份證去醫院打胎的?”
“打胎?”巫雨笑了笑,“誤會啦,那天我正巧在醫院,於是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只是一場玩笑,一個誤會而已。”
方霧善接着又問:“那今天你爲什麼去我店裡拿走那些珠寶?”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巫雨不答反問,“我們居然長得一模一樣,人家都說雙胞胎長得像很正常,可是我們倆像到連身邊親近的人都分不清,這也未免太有趣了,因此,我便想開個玩笑,去你店裡轉一圈,看有沒有人能認識我!”
巫雨竟然知道自己就是jf的老闆,也那麼輕易就查到跟自己相關的一切,這些未免太讓人懷疑了。
“你不該冒充我!”方霧善聲音平板,不帶任何起伏。
“什麼嘛,你也太無趣了,人家不過是開個玩笑啦!”巫雨晃了晃她的手,明顯撒嬌地說。
方霧善向來不喜歡不熟的人觸碰自己,當下就忍不住往後縮了縮,然而,巫雨卻陡然抓住她,笑道:
“又想避開我?你難道就不好奇,我們爲什麼長得這麼像嗎?”
方霧善直起後背,靜靜地坐在那裡,眼神淡漠地看向她,“你今天來找我,不就是想告訴我爲什麼嗎?”
巫雨撲哧一笑,“你別這麼嚴肅好嗎?我不過是想來見見你,沒有別的意思。”
“哦?”方霧善顯然不信。“說說看,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巫雨不再嬉笑,她坐直了身體,聳聳肩,說:“我們是什麼關係,相信你心裡已經猜了出來。”
“這不可能,我是獨生子女,家裡只有我一個孩子。”
“你應該知道你現在的母親並非是你的生母,我的生日也是6月20日,去年剛過的18歲。”巫雨緩聲說。
雖然她說話時語氣平靜,可從她的一言一笑中,方霧善還是能感覺到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不自然的媚態,這種媚態似乎是渾然天成的,很難掩飾。
方霧善沒有驚訝,只壓抑住內心喘不過氣來的情緒,儘量平靜地說:“你的意思是說你是我的雙胞胎姐妹?”
“確切地說來,我是你的雙胞胎妹妹!”
託安慕心的福,現在的方霧善已經對“妹妹”這個詞產生一種心理上的厭惡,一聽到這個詞就忍不住反感,她甚至在想,這些年自己過得也不錯,沒有兄弟姐妹也沒什麼差別,現在多了一個妹妹,反而不習慣,覺得奇怪,覺得膈應。
方霧善掀起眼簾,淡淡地說:“哦?怎麼證明?”
巫雨小臉瞬間垮了,她有些失望地嘟着嘴:“姐姐,你怎麼這樣冷淡,人家還以爲你會很激動,誰知你竟然一點都感動驚訝,真是沒意思!你說還需要證明嗎?就憑我們長的一模一樣,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
方霧善沒有理會她,“既然你說你是我的雙胞胎妹妹,那我倒是要問你,我們的母親身在何處?”
巫雨睜着杏眸,看了她一眼,“她現在不在j城,如果你想見她,等她回來……”
“不用了。”方霧善表情平靜,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爲什麼?”
“沒有原因,既然她這麼多年沒來找過我,我相信,我也不需要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畢竟是你的親生母親,當年她是有苦衷的,我希望你能給她一個機會。”巫雨急切地說。
方霧善眼簾微動,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說了,不用了。”說完,靜了片刻,忽然站起身俯視了巫雨一眼,“至於你,我既然連母親都不認,更別提你這個所謂的妹妹了,你之前盜用我身份證和拿我店裡珠寶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做這類讓我困擾的事情。”
說完,伸出手,看着巫雨。
“什麼?”巫雨有些訝異。
“把我的身份證交出來!”方霧善沉聲道。
巫雨頓了一下,而後緩緩把手伸進包裡,將方霧善的身份證掏了出來。
“我說了,我是無意中撿到的,你不感謝我也就罷了,居然還懷疑我。”巫雨的表情有些受傷。
“再多感謝也被你的行爲抵消了,以後請你別再冒充我,我的話言盡於此!”
說完這些,方霧善毫不猶豫地離開咖啡店。
等出了門,方霧善的表情徹底冷了,巫雨的突然到來實在有些奇怪,所做的事情也莫名其妙的,想到巫雨冒充自己的事情,她心裡十分不舒服,總覺得被人侵犯了一般,巫雨現在可以冒充自己去醫院“墮胎”,去jf娶珠寶,將來,是不是就會冒充自己做更多具有傷害性的事情?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18年未見的姐妹,見面,並不如想象中熱絡,也許,是因爲兩人都不曾交付真心罷了。
想到這點,方霧善微不可查地轉過頭,身後的那人還坐在椅子上,靜靜地喝着咖啡。
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身後,巫雨的面色也是瞬間冷了。
巫雨勾起脣角,仰坐在椅子上,忽然露出一絲嘲諷地笑來。
她早就查到,這個姐姐的手段十分不一般,似乎是從方霧善18歲生日開始,她的戰鬥力就變強了,不僅鬥敗了安慕心和安如蘭,還把那些人整的十分慘,不得不說,這一點,還真叫自己刮目相看。
只是,她沒想到,方霧善會對自己如此冷淡,也真是有趣,她的姐姐居然這樣油鹽不進,不易被攻克,看來,之前的安慕心已經讓方霧善的內心築起了銅牆鐵骨。
她掏出專用電話,撥了個號碼。
“喂。”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還可以。”巫雨聳聳肩,“我見到她了,不過似乎一切跟你想的不一樣,她並不在乎她是不是有母親和姐妹。”
“哦?”話裡傳來淡淡地驚訝。
“看來你的計劃要落空了。”巫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不一定。”
“此話怎講?”
“我查到她懷孕了,18歲的女孩子懷孕,怕是有許多不爲人知的艱辛吧?”
對方說完這句話,便掛掉了電話,留巫雨一個人愣在原地,臉上露出淡淡的無奈,這人一如既往地只重視利益,不顧別人的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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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因爲懷孕的原因,方霧善經常會留在霍靖霆這邊,這日,霍遠來串門,見到方霧善便興高采烈地問:
“我的堂弟/堂妹還好嗎?”
方霧善淡淡地瞄了他一眼,“他是好得很,苦的是我,天天像暈船一樣,每日都吃不下東西。”
霍遠瞅了方霧善片刻,摸着下巴說:“嗯,難怪醜了不少!”
方霧善抓起一個靠墊砸過去,惡狠狠瞪着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嗨,霧善,狗嘴裡要是能吐出象牙來,那你就要懷疑狗象狼狽爲殲了!”霍遠嬉皮笑臉地說。
“真夠貧的你!”
“那可不,將來等你的孩子出生,我把我這嘴皮子傳給他,讓他打遍天下無敵手。”
“別!”方霧善一臉求饒的表情,“你醒醒好,不要荼毒祖國的花朵好嗎?”
“我那叫澆灌!”霍遠說完,指着門口的箱子說:“喏,我爺爺奶奶叫我搬來給寶寶的!”
“天哪!”方霧善撫額,哀嘆:“家裡的嬰兒用品已經多的誇張了!”
“誰叫你懷了兩個!”霍遠擠眉弄眼地說:“霧善啊,你現在就是大熊貓,是我們霍家一級保護動物,更別說你懷了雙胞胎了,我爺爺奶奶盼我二叔結婚都盼瘋了,誰知道你們這麼給力,訂婚沒多久就有了孩子,還是一胎兩個,老人家樂呵也是正常的!”
方霧善聳聳肩,一臉無奈。
霍遠幸災樂禍地說:“好了,大熊貓,還有更鬱悶的呢!”說完,霍遠掏出十幾瓶瓶瓶罐罐的,往茶几上一扔,喘了口氣說:“喏,這是奶奶叫我帶你的,這瓶是維生素c,這瓶是葉酸,這瓶是鈣片,這瓶是補鐵的,這瓶是……”一共18瓶,都是你懷孕時要吃的!
“啊?”方霧善垮着臉,重生到現在,饒是遇到再大的困難都沒有難倒她,倒是對着這些藥片發愁了。“不是吧?怎麼這麼多?”
“你得感謝我的小姨,她不是婦產科醫生嗎?就把所有口碑好的都給你網羅來了!”
方霧善撫摸着額頭,覺得自己心力交瘁,真的好累……
當晚,霍靖霆回到家,掃了眼玄關處的男士拖鞋,問:“今天霍遠來了?”
“嗯。”方霧善面色深沉,掃了他一眼,淡淡地開口:“霍靖霆,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