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蔡公公怕是不行了,想在臨死前見皇上一面。”蔡公公身邊的一個小太監慌慌忙忙的向前稟報。
蔡公公是宮裡的老人,對兩代帝王一直進忠盡職,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得以得到先皇下的特赦令,老養於宮中。
“蔡公公,朕來看你了。”皇上坐在牀榻上,緊緊地握着蔡公公的手。蔡公公是他身邊幾個難得信任的信服之一,如今蔡公公病危,他的心中自然也是少不了那幾分悲傷的。
蔡公公已經身病多日,只是皇上沒有想到這次會病這樣嚴重,沒出幾日,蔡公公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擡起一雙枯老的手,將這些年一直系在自己腰間的那塊通潤的綠翡翠拿了出來,遞給了皇上。
皇上接過來,仔細端詳了一會,並沒有看出什麼異樣,他還是不明白蔡公公這樣做的原因,他爲什要把這塊翡翠給他。
“打···開···,把···他,打開。”蔡公公有氣無力地對着皇上說道。
皇上聞言,將手中的翡翠,又重新端詳了一遍,並沒有找到什麼機關,雖然算得上石塊名貴的古玉,可是,除此之外,也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周身並沒有什麼縫隙,想要打開,跟並就無從下手。
“打···開,快···”
皇上見蔡公公如此急迫,也是猜到了這塊翡翠裡定是有什麼玄機,既然找不到縫隙將它打開,那就乾脆······皇上用力狠狠地將翡翠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晶瑩的玉石墜地碎裂。在玉石的中心處,落出了一條乳白色的絲絹,皇上將地上的嵌着絲絹的半塊玉石撿起,抽出了上面的東西,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副畫紙,上面畫的地方甚是眼熟,可是一時半會怎麼也想不起來,他便將畫紙遞到蔡公公手裡。
蔡公公將畫紙重新塞回皇上手裡,嚴肅的說道,“皇上,這是先皇爲你留下的最後的王牌,老臣怕是不行了,現在就將這最後一張王牌交到皇上手中。”蔡公公幹咳了一陣子,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頓了頓接着說,“皇上,要慎用啊。”
皇上被蔡公公說的一頭霧水,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蔡公公,什麼王牌,這張圖······”
“在洛陽別宮,這個東西一定要···皇上,親自去取,不允許讓任何人···知···”最後一個“道”字還沒有說出口,蔡公公便安詳地閉上了眼睛,他完成時他這一生的最後一個使命,終於可以安息了。
可是皇上卻被他的這一席話,弄得有些暈眩,洛陽別宮,這幅畫紙,最後一張王牌,先皇,親自去取···會有什麼事情這麼嚴重,連一向謹慎處事泰然的蔡公公都如此緊張。
自那次從琉璃宇出來以後,蘇依落還是對劉貴妃的話念念不忘,那句“救,非救於囹圄;不救,非冷眼旁觀。世事萬物萬劫,自是因果循環,不是僅憑表面可以瞭解的。”一直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何爲,“救,非救於囹圄;不救,非冷眼旁觀。”難道,被幽禁這件事,裡面還有蹊蹺。
蘇依落爲了弄明白心中的疑惑,以陳徹思念母親的名義,讓陳徹親自向皇上求旨,相見。陳徹從未開口要求過什麼,如今真是第一次,一個一向冷漠的孩子想疼他愛他的父皇,第一次求旨,皇上自然不會拒絕。
蘇依落喬裝成陳徹的一個貼身公公,
隨着徹兒一同前往央華宮。
這麼多時日不見,蘇依落本以爲皇后娘娘見了自己唯一的兒子還難得欣喜,非要親暱的敘舊一番,可是,事情並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皇后看見陳徹臉上先是驚異卻轉而變成了歡欣,可是那種欣喜,卻好像被一種強加的意志壓抑着。
陳徹見了皇后也並沒有像其他的孩童一樣,撲進母親的懷抱。而是,佇足立於大殿中央,有些侷促的行禮,聲音中也夾雜着絲絲的顫動,如此的反常,可見,這個孩子還是很希望見到自己的母后的,只是由於皇后的生疏,是他的情感長期壓抑在心底,無法宣泄,才釀成了這樣少言寡語的性格。
天下沒有一個母親是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可爲什麼皇后,她卻要強壓制住,對陳徹的疼愛呢。
憐漪帶着陳徹下去後,殿堂之上就只剩下了蘇依落和皇后兩個人。
“你費盡心機來見本宮,是有什麼事情麼。”皇后示意蘇依落坐在了對面。
“是,臣妾,有些事情想請皇后娘娘賜教,還望娘娘指教一二。”
“說吧,想知道什麼。”
“臣妾想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想要的什麼。”蘇依落故意加大了語氣,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皇后,想要從她的表情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到底想要什麼···”皇后重複了一遍,似笑非笑····
“到現在了,皇后娘娘還不肯講麼,娘娘是不相信臣妾,還是從沒相信過臣妾。”說罷,便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箋放在桌子上,那張紙便是前些日子,蘇依落一直攥在手裡,久久不能釋懷的圖紙,上面的圖案就是,那個同夏嬰肩膀上的胎記一樣的圖案。
一向鎮定的夏綺鳶,在看到桌子上的圖紙的一瞬間,花容失色,“這張圖紙,你從哪裡弄來的。”
“這張紙上的圖案是不是和皇后娘娘的哥哥夏淵侯夏嬰肩膀上的胎記很像啊。”
“你果然認識侯爺···”夏綺鳶嫣然一笑,想起當年,她曾問過她,她是否認是他,可是,那是她說,只是長得很像一個故人,故人而已。
“皇后娘娘,先別急着感慨,臣妾這還有一件東西要呈給娘娘過目。”說罷,她又拿起一張圖紙,這回上面畫的卻是一幅地圖,一副偏僻小鎮的地圖。
皇后娘娘本還想強裝鎮定,卻在看見這幅地圖時,啞然失聲。尤其是地圖上“錦鎮”兩個大字映入眼簾的時候,皇后娘娘還沒舉到嘴邊的茶杯,悄然落地,茶水四溢而出,皇后娘娘狼狽的起身,抽出絲絹,連忙進行擦拭。
皇后低頭,看着蘇依落勢在必得的眼神,心裡頓時像被鑿開了一個無底洞。
皇后無助的擡頭,現在局勢已經超出了她的掌握,蘇依落比想象中的要聰明,很多事已經滿不過她了,可是如果現在跟她說了事情,她能承受得住嗎,這不僅關乎着夏家幾百條的人命,更關乎夏氏家族四世三公的清譽,真的能拿來賭麼···
蘇依落倒也不急,已經坐在原處,自在的喝着清茗。她知道,現在皇后一定在做着掙扎,在糾結於說與不說之間,她無需在苦口佛心,因爲她明白對於夏綺鳶這樣的人,能做的只有一點,那就是,等。
沉默良久···皇后悽然一笑,恢復了些神態,在此悠然的坐到了蘇依落的對面。
“皇
上當真要去洛陽巡查民情。”承歡宮裡芸惠妃一邊爲皇上斟茶,一邊說道。
“是啊,災荒,朕得親自視察,才能得民心。”
“可是,皇上,朝中局勢尚未穩定,你若貿然離開京城,臣妾恐怕肅親王一黨會蠢蠢欲動。”
這些他不是沒有想到,只是,相比而言,蔡公公留下的最後一張王牌,卻更具誘惑力。如今只要夏綺鳶還在他手上,那麼,陳肅凡就不會輕舉妄動。這些年,他的實力盡管稍有起色,卻一直沒能如願,可是,即便如此,陳肅凡還是沒有什麼大的動靜。這說明,他還是記得當年乾清宮許下的承諾。這樣,只要夏綺鳶還在他手裡,那麼陳肅凡就不會輕易的動手。
“沒事的,朕自有辦法,如果,陳肅凡有什麼異動,記得要飛鴿傳書於朕,必要的時候···”皇上頓了頓,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必要的時候,可以,可以,以皇后···爲人質。”
“皇后···”芸惠妃重複了一遍,彷彿明白了些什麼,眉眼深處閃過一絲暢快的恨意,“那皇上,是要什麼時候走呢。”
“朕已經在朝堂上宣佈,明日啓程,十日之期,在這十日之內,愛妃,一定要爲朕穩守社稷。”說罷,便將芸惠妃擁入懷中。
洛陽別院。
皇上按照蔡公公留下的圖紙,找到了偏房的大殿。魅影會意,縱身一躍,跳上房樑,可是出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以外,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長期偵察的經驗告訴他,這根橫樑應該有什麼問題,他從頭到尾輕輕的敲擊了一遍,發現敲到中間處,聲音有些不對,魅影抽出隨身隨帶的匕首,一劍插了進去,果然是鏤空的。他砰地一聲,一拳頭都打了下去,底下果然有一個暗格。
恍惚之間,魅影發現,暗格中彷彿有個灰暗的包袱。他將包袱取出,遞給了皇上。
皇上將包袱慢慢打開,只見一打信件堆疊成羅。他帶回別院的書房,慢慢的預覽。
只見皇上的表情,與期待,變成懷疑,然後最後變成了憤怒。他狠狠地將拳頭搭在桌子上,啪的一聲,整張桌子四分五裂。
魅影聞聲,以爲出現了什麼危險。迅速地破窗而入,進來時,才發現有些唐突,剛想出去,卻被皇上叫住了。他突然想起,前天芸惠妃的飛鴿傳書,上面寫道,夏嬰已經呈書辭京,打算再次雲遊江南,百官已經爲他踐行了,“魅影,趕回京城,阻止夏嬰遠行,阻止不了,就···就···”
“主子,就···怎樣。”
“殺了他。”
殺了他這三個字一出口,單膝跪地上的魅影就感到一種悲涼。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就是——蘇依落。
其實,皇上一直命夏嬰暗暗留意蘇依落的身世背景的時候,魅影已經查到了些許不該查到的東西。魅影比如蘇依落的一身武功,比如那日御花園中蘇依落輕巧的跌入他的懷中,再比如那絕世眉眼中默默纏綿的神情。他總是看見她一襲落寞的身影,目送着夏嬰歸去。只是,這些他並沒有告訴皇上,他知道皇上對蘇依落已經開始不信任了,心中想要剷除她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他不能再火上澆油。
魅影領命轉身,月光下,淡淡的影子顯得有些飄渺、有些落寞。
可是,這是主子的命令,不能違抗。夏嬰非死即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