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流明依舊閉目,口中唸唸有詞,原本就慘白的臉更呈現出灰敗之色,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一般,滿目疲憊,無精無神。
“半個時辰後,靜坐養氣,將丹田之氣引入周身氣海,運行一個周天後,再歸入丹田,如此反覆三次,大功即成,你可記住了?”
“是!”方艾伊下意識的回答。
“很好……”付流明收回手掌,捂住腹部輕咳。
他的聲音明顯蒼老暗啞,不似剛纔的明朗清越,而他交待事情時,說話非常吃力,尤其是說到最後兩個字,要喘息着,似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完成,
“爲什麼這麼做?”方艾伊睜開眼,微弱的光影裡,她容貌似度了一層豐潤光華,雙眸黝黑晶亮,炯炯有神!
隱約知道付流明將自己畢生的能力全都教給她了,可是他爲什麼這麼做。之前種種,她並不認爲他會有這等大善心,無條件給予。
難道他不想活了?不想去找大名府?一個身中劇毒隱忍多年的人,怎麼這麼輕易放棄活命的機會?
她對面的付流明卻痛苦的彎腰喘息,抖動的脣角溢出一絲黑血。
付流明聞聲擡頭,脣角扯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我這一生就這樣了。迦葉經的冊子已經被毀,我將當中內容告訴你,你可以寫也可以不寫。”
“你想讓我去救大名府?”方艾伊打量他半響猜測道,想來也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付流明滿臉冷汗,咬着牙邦,強忍住劇痛,點點頭。
“我爲什麼要救他?”方艾伊冷冷道。
他跟她非敵非友,初遇便遭他們兩個人糾纏陷害,她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她一向秉着有怨抱怨,有仇報仇的準則。
至於他剛纔的行爲,她不知道他在這其中是否動了手腳,對她是好是壞還沒有定論。她本就不輕易相信人,何況她沒有相信他的理由。
“你承我二十餘年內力,算我報答你!我只有這一個要求,請你一定答應我,一定要救他出魔教,脫離魔掌,保他餘生平安……”付流明氣息漸弱。
因爲毒發,又沒有內力護體,現在的他就是一個等死的廢人,等待最後那一刻的來臨。然而,他還沒有聽到他想要聽的承諾,他還不能就這樣離開,他不放心那個傻瓜一樣的人……
方艾伊沉默不語,似在考量他的話真假。
付流明又咳出幾口黑血,眼神開始渙散,他時間不多了。
再次喘息着,輕聲道:“這也許很難,但以公主的能力,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光明聖教雖然被中原正派稱爲魔教,那也是後來之事。這迦葉經記載的內功心法純正,意念全來自於佛門靜心經,是創教教主武功全盛時期傾心而創!此心法,以養氣爲主修煉內功,只要多靜坐多冥想,對你只有百利而無害處……”
“當真?”方艾伊對這些其實並沒有太多感覺,但能提升自己自然是好事一樁。
只是這種所謂的武功,所謂的內力,真的能這麼簡單就能練成?不會到最後擾亂心智,走火入魔?
“是!”付流明還想說什麼,但他只動了動脣又閉着眼睛,似乎暈過去了。
方艾伊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片刻,付流明再次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氣若游絲,擡手想抓住方艾伊的手,卻半途垂落。
“請……一定……要救……救……”付流明吊着一口氣,渾濁的眼眸中帶着堅定與哀求,盯着方艾伊就是不肯閉上眼。
方艾伊垂下眼斂,朝他伸出手,握住他冰涼顫抖的手,輕聲道:“好。”
終於,他聽到了他要的答案,終於,他可以卸下心頭的責任,終於,再也不必受錐心之痛。他會在地府等他,等他一起去投胎,來生還要再在一起,來生……
付流明閉上眼睛,嚥下最後一口氣,歪倒在地上。
總共五個人,死了三個。
密室狹小,空氣稀薄悶熱,因爲爭鬥,裡面帶有濃厚的血腥氣,令人作嘔,現在最關心的應該是儘快出去,但是密室的開啓機關在哪?
她環目四周,在剛纔趙剛按下牆磚的位置,一模一樣的學着按下,四壁沒有動,再用勁,依然沒有反應。
方艾伊蹙眉,她確定自己剛纔沒有看錯,難道這密室機關另有玄機?
轉身,在趙剛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他半響,道:“這密室機關你能解?”
趙剛小眼睛撐得極大,使勁衝他眨眼睛,似乎有話想說。
方艾伊想了想,道:“你想我給你解穴?可是我不會。”看見趙剛連連眨幾下的眼突然定住,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又道:“現在,我提問題,你眨眼睛,是就眨一下,不是兩下,明白?”
趙剛聽懂了,眨了一下眼睛。
“我雖然不會解穴,但你會?”方艾伊點點頭,開始提問。
趙剛眨一下眼睛。
“也可以自動解開,但要很久?”他會解也得他能動吧,現在這狀況,只有等穴道自己解開吧,就像之前軒轅楓對她一樣。
想起那次,方艾伊鬱悶的在心底咒罵:哼!等我出去……
他又眨了一下眼睛。
“多久?一個時辰?”
他這次眨了兩下眼睛。
“半個時辰?”
趙剛眨了一下。
方艾伊低頭沉思,如果半個時辰後他就能動能說話,而那時他肯定還會想出什麼陰招對付她,讓她成爲他換解藥的籌碼,那時自己肯定受制,不行!
得想個她來掌控一切,他不能反擊她,又沒有使陰招的能力的方法才行……
突然她眉目幽深詭異的盯着趙剛看,看得後者背脊發冷,雙腳打顫,若不是他不能動,他想現在就逃跑,否則自己一定會被那樣銳利的目光殺死……
“趙老爺……”方艾伊清淡的聲音在這種氛圍這種眼光下分外的幽冷瘮人,趙剛聽得心底哇涼哇涼的,連帶着眼神亂飄,就是不敢對視她。
方艾伊玩味的勾起脣道:“你剛纔捅了我一刀,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