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不高,四面全是大塊面的石牆,牆壁上乾燥光滑,除了兩個半掌大的坑洞擺放夜明珠,沒有任何凸出或凹洞,這是一間人爲的別有用心的密室。
密室全封閉無縫無隙,故而不能點火照明,因爲室內狹小,空氣稀薄,再用火把照明的話,要不了半個時辰,身處密室的人必死無疑。
方艾伊可以猜到,密室肯定不止這一間,在外面肯定還有其他更多密室。
趙剛走到地上躺着的三個人面前,翻開他們的身體,將食指放在他們鼻子下探了探,看他們是否還有氣息。
兩個少年已經摔死,而付流明雖然昏厥,但他有內力護體,所以,只是暈迷。
趙剛將他拖到一處牆壁,讓他靠坐着,雙手拇指按住他人中處,使勁掐,見沒什麼反應,又大力的揮掌拍打他的臉。
甩耳刮子果然比較有效,付流明被打得眼冒金星,卻也一瞬間清醒,雙目赤紅瞪着眼前人。
趙剛沒理會他的敵意,單刀直入的問道:“流明公子,你說的‘賤婦趙靜’是何方人士?”
付流明紅腫着雙頰,一聲冷哼:“趙老爺,你說呢?”
趙剛沉下臉來,蹙眉問道:“老夫的妹妹,雖然閨名也是趙靜,流明公子可能是認錯人了吧?”
“認錯人?她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認得!趙老爺不記得了嗎,你曾讓人放出消息,安保堂年前收到一味珍貴的藥材——幽憂草,這個東西趙靜曾經拿出來給大名府解毒。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接受你的邀請,來參加什麼梨花詩會。爲的不過是找到趙靜,讓她交出幽憂草。”
付流明口氣不善,神色沉痛。明知道可能是陷阱,還是義無反顧的趕來,那個傻瓜……
“可是,妹妹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嗎?”趙剛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看付流明的年紀,才三十來歲,推算起來,十歲的他又怎麼會認識成年後的妹妹,結下仇怨?
“死?呵呵……當年郭老夫人的意思確實是將她打死,但她卻沒有死透,在亂葬崗被人救起。當時,郭慶生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等他從外地趕回家時,趙靜已經下葬,入土爲安了。郭老爺除了嘆息一聲,並沒有表示什麼,不僅如此,反而更加寵愛後來娶的妻子……趙老爺,這些事難道你不知道?”
趙剛臉色微變,當年他收到妹妹死訊,趕至郭家,見到的只有妹妹的墳墓及靈位,至於這其中的隱情卻是不知道。
對於郭慶生的喜新厭舊,薄情寡性,他也無可奈何,只能爲自己妹妹嘆一聲:遇人不淑。
那些年他雖然也知道妹妹在郭家過得不好,但並不知道她處於怎麼樣糟糕的境地,女人出嫁從夫,他作爲一個孃家外姓人,是不能多加干涉的。
現在,聽付流明娓娓道來,似乎另有隱情,於是,趙剛追問道:“後來呢?”
“哈哈哈……。”付流明狂狷的大笑,兇狠的瞪視趙剛,似要把他吞進肚子裡一般。
後來,後來就是,遇見趙靜,開始了他和大名府長達十幾年的噩夢!
“我說的,趙老爺能相信嗎?”付流明收住大笑,臉上恢復冷漠平靜,垂下眼瞼,讓人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更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也沒有理由騙老夫,我相信你說的。”趙剛皺了皺眉,從容回道。
很多事,他不清楚中間的細節,錯過了,但現在突然聽他提起妹妹,似乎對妹妹的事情知道挺多,在沒有別人能爲自己解惑的情況下,不妨先順着他,聽聽他說什麼再做打算。
“哈哈……”付流明冷笑兩聲,沉默不語,陷入深遠的記憶裡。
良久,淡淡出聲:“也好,我不妨講給你們聽,免得我一死,世間再無人能知道趙靜的所作所爲,世人不恥我與名府的言行,可我們又有何錯……”
自始自終,方艾伊沒發出半點聲音,安靜得就當自己不存在似的。
事情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講起……
二十多年前,剛滿十八歲的趙靜與郭慶生在離心湖畔相遇相知,兩人互定終生。郭家雖然反對,但最終郭慶生還是娶了趙靜,那時趙靜已經有了身孕。
趙靜在郭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婆婆與兩個小姑經常羞辱挑釁,不過顧及她大着肚子,又得郭慶生疼寵,不敢太放肆。
而趙靜縱然才情心性頗高,但也只是個弱女子,又大着肚子,妯娌間的矛盾挑釁也並沒有危害到她性命,便沒有鬧大,獨自一人忍了下來。
大半年後,趙靜在郭家誕下一名女嬰,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婆婆小姑越發不待見她,大事小事都挑刺,她看在丈夫女兒的份上也儘量避讓,不予爭執。
趙靜進郭家第一天,郭老太爺就發話,生下男嬰即入族譜,許她正妻名份,否則連妾都不是。於是,她在趙家的身份就更加尷尬,除了一份丈夫的疼愛,其它什麼也沒有。
不久後,郭慶生迫於家族壓力,又娶了當朝宰相的女兒爲妻,郭家攀上富貴,自此飛黃騰達。而趙靜暗自神傷,心灰意冷,在郭慶生大婚之夜,留下還是嬰兒的女兒,回到孃家。
一年後,趙靜思女成疾,趙剛將她送回郭家,趙靜卻得知,女兒病死。等到入住郭府,細細查問之下,才知道女兒被郭老太太害死,爲的就是不讓相府小姐知道,郭慶生在此之前已經娶妻,生育一女。
郭慶生爲家族生意,常年奔波在外,極少在家,對於女兒的死因,自然不知道真相,等到家裡人寫信告知他,他也只能對此事閉口不提。
趙靜一怒之下,大鬧郭府,郭老太太在郭老太爺的默許下執掌家法,讓家丁抓住她,亂棍打死。郭夫人這才知道,原來丈夫娶她之前已經有妻有女,雖然沒有表示什麼,卻也沒有爲她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