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宴會是爲白霜月接風洗塵,按道理講,算是普通宮宴。
然,正是因爲主角是白霜月,這是她離宮三年,回宮後第一次正式在衆人面前亮相,幾乎座無虛席,能到場的全都很給面子的到場參加。
可以說,文月公主白霜月這幾個字已經是代表了一個傳奇。
她先是聲稱自己絕情絕愛,轟動京城乃至整個白國,後又拒絕紫雲城主賜婚,逃婚隱匿民間三年,觸怒天顏。
現在,不僅民間,就是這些高官貴胄,很多沒有見到她本人,只是聽聞她事蹟的人,都抱着好奇心理,忍不住想要窺見到她的容貌,更想要目睹她的風采。
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纔有這般膽識與魄力,做出這些驚世駭俗的事情出來。
方艾伊跟在一隊宮女身後,蓮步輕移,繃着臉,全身飈着一股肅殺的戾氣,極力壓制想要爆發逃走的衝動,慢慢的走進含元殿。
小雪則是與她表情完全相反的,在方艾伊肩膀上弓着身體,姿態優雅而傲慢,一雙綠幽幽的狼眼睛寫滿了興奮與激動,若不是她壓着,它早就衝到宴會上溜一圈了,查探有什麼好玩的沒有。
方艾伊怒的不是別的什麼事情,也不是想要臨陣逃脫,而是她的頭髮,他親愛的哥哥特意送來一套華美的繁瑣的衣服,一束極美極漂亮柔軟的假髮給她。
叮囑她一定要盛裝出席,而且要盤髮髻,她可以在自己宮裡想怎樣便怎樣,但在天下人面前必須盛裝,必須維護皇家顏面,不准她給他丟臉。
方艾伊很想頂撞他一句:她給他丟的臉還不夠嗎?也不差這一個了。
先不說她裡三層外三層,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厚重又難穿的衣服,光是頭髮,蘭心就整整給她盤了一個時辰,先要用特殊的材料,將假髮與她的真發接好,然後開始一點一點的梳理,盤髻,最後裝點上朱釵步搖。
再來是化妝,雖然她承認,畫完妝之後,美貌更勝平時,但臉上塗了一層又一層的脂粉,等會兒一出汗一吃東西會不會全花掉她不知道,卻着實讓她現在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所以,從霜華宮到含元殿,一炷香時間的路程她一直都是陰沉着臉,全身緊繃冷肅,讓人不敢靠太近。
侍女蘭心自然看到她陰沉的面容,不過她不敢違抗王的命令,只能小心翼翼的觀察公主神色,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側,靜默不語。
“文月公主到————”司儀太監乍然高唱一聲,尖細的聲音在玄關口處傳大大殿上。
原本熱鬧而吵雜的含元殿鴉雀無聲,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大家全都屏住呼吸,視線不由自主的全都聚集在大殿通往後宮的玄關處,等待着文月公主的蹁躚身影。
方艾伊在玄關處站定腳步,淡淡擡眸,朝大殿看去,整個含元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白玉堂高高坐在大殿正中央,他身側是他寵愛的皇后與珍妃兩位美人。
而左手之下是國舅、丞相爲首的一干文武大臣。右手之下,有一個空位,想來是爲她準備的。之後便是後宮各色美人,以及大臣的家眷,外來的嘉賓。
她繼承了部分白霜月的記憶,所以這些人之中大多數都算認識,也不意外的看到了南宮脩、商湛兩人,他們兩人坐在貴賓席上,處於大殿的第二層,裡上首的位置比較遠。
南宮脩一襲深綠色錦衣長袍加身,峨冠博帶,在這種大型皇宮宴會上,盛裝之下更覺得他面若冠玉,風采迷人,周身似有一團紫金貴氣縈繞,讓人想忽視他都難。
商湛依舊一襲白衣,與平時看上去並無二樣,面容俊美,氣質雍容中又帶點慵懶,也許是隔得太遠與角度問題,看不清他的神色。
如絲緞般的墨黑長髮服帖的披散在他的肩膀上,隨意落座卻讓人覺得,他所處的位置不是皇宮大殿,而是九霄之上的雲端,不染纖塵,飄然若謫仙臨世。
這兩人的風采幾乎壓住整個全場其他王宮大臣,兩人相鄰而坐,時而相對而飲,時而淺語交談,形成一個小氣場圈,已經惹來一干女眷的側目與仰慕。
有幾個大膽的女子,每每忍不住看到那邊的時候,面色羞紅,神色緊張,不是掩脣而笑,就是按着撲撲狂跳的心臟,抑制興奮激動的心情。
意外的,方艾伊看到第一層的末端坐着一個異族人,竟然是那個夷狄世子。
高鼻深目,褐黃的頭髮,柔軟而捲曲,額際扣了一個帶紅、藍、紫、綠各色寶石的金箍,最中間的那個紅寶石大如鴿蛋,可見他身份與實力非同一般。
他同樣盛裝出席,自斟自飲間神色有些迷離,一雙眼睛時不時的掠到女眷區,像是尋找獵物一般,讓人厭惡。
但不可否認的,他身上有一股自命風流的邪倭之氣,本身又帶點異族王世子的風情,還是惹來不少未婚女眷的青睞與側目。
方艾伊閉目,深呼吸一口氣,勾起脣角,微微闔上眼眸,淡定從容的自玄關處走出去……
當她一襲盛裝出現在含元殿的時候,幾乎全場驚豔了,沒被她美貌驚豔到的,全是死物!
所有人的目光,如探照燈一般鎖定在她身上,讓她還是不自覺的繃緊了身體,攏在袖中的雙手指尖掐進皮肉裡,讓她冷靜而清醒。
她緩慢而從容的走到大殿中央,淡定的單膝跪地,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上平靜而具有穿透力的響起。
她低垂着頭,緩慢而清晰的說道:“文月來遲,請皇兄見諒。”
“快起來,以後都不要行跪禮,就做吧。”白玉堂端坐在上首,微笑着擡起一隻手臂,溫柔的讓她趕緊起身。
“謝皇兄。”方艾伊保持微勾的脣角,似笑非笑,淡定的起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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