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最親近的人,一朝捅起刀子來,纔是絲毫不留情面。
因爲知道捅哪兒最疼。
“所以呢?”
長風面無表情地問道。
七王子話到嘴邊,卻是一滯。
長風便替他說了:“所以我就該老老實實在宮裡待着,看看我能換幾斤幾兩?”她冷笑起來,“最好能以一己之身,換得闔宮太平——是也不是?只可惜,你們太看得起我了,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七王子聞言臉色發青,顯得有些難堪。
“首先,一個亡國公主沒有那麼大的分量,哪怕人家要借你來收復人心。”長風道,“其二,縱使我的身份是籌碼,也得是我自己的籌碼!只怕還沒有人可以拿我當下酒菜,而不過問我的意見!”
“這就是你見死不救的原因嗎?”七王子怒極反笑,“母妃早就跟我說過,天頌有意再納一位越妃……你不想做越妃,所以才勾搭那個俏和尚的罷?還是說,因爲你先勾搭上了那俏和尚,所以纔對成爲越妃百般牴觸?”
聽到這裡,寒食忿然地踏步上前,似乎是要替長風說些什麼,但卻被長風一個手勢阻止。
“隨便你怎麼想罷。”長風對七王子道,她已心灰意冷,懶得再解釋。
但有些事情她得說清楚:“巫越之所以覆滅,是因爲天頌的鐵蹄和屠刀,而非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巫越的人……當然,你可以繼續責怪我,但你不忘了誰纔是令你國破家亡的仇敵!”
七王子一震。
繼而他望向長風,一字一句道:“就算不忘,又能如何?”
長風緩緩開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想拉我做勾踐?”七王子冷哼道,“可惜我沒有一個好用的西施!”
長風一怔,繼而柔聲道:“是啊。你怎麼能和勾踐比呢?勾踐可不會送自己的姐妹去給對方暖榻!”
遠近親疏,人家還是分得很清的。
誰是用來成就帝王霸業的踏腳石,誰是成就霸業後應當保護的人,心中早有定論。
還西施……長風自嘲地笑了笑。
就連謀臣文種,又落什麼好下場了?
“六姐倒是有帝王殺伐決斷的氣魄——”七王子“嘖嘖”兩聲,極盡諷刺之能事,“可惜是個女子!”
吃準了她孤木難支,離了自己不能成事。
所以纔會不遺餘力打撈自己的罷……
自己這個姐姐,可是從來不做賠本買賣的呢。
長風讀懂了七王子眼底流露的輕慢,那種曾被手足之情掩蓋的男性凝視。
她嚥下了原本到了嘴邊的“兵符”一事。
牛不喝水,還能強按頭?
此時說出,徒增厭棄罷了。
自己可沒有求着別人當祖宗的習慣。
就算自己真這麼做了,對方也未見會領情。沒準以爲自己要大搞“垂簾聽政”。
得,道不同,不相爲謀。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長風問他。
話題跳躍得太快,七王子竟然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怎麼是問自己打算……
她不應該早替自己打算好了嗎?
“想回王宮,我就不送了。”長風淡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