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師父?”
秦沐歌狐疑的回過頭去,望向了扈流星鈐。
不過片刻之後,那雙秀眉又蹙了起來洽。
扈流星比較像胡國的那張粗礦的壯漢,而韓悠然則是文質彬彬的少年郎。
若說他們是師徒,怎麼看,怎麼都不像啊!
就在秦沐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卻見韓悠然朝着玉念歌的方向微微傾身,恭恭敬敬的道了一聲。
“徒兒見過師父。”
而玉念歌則是端莊優雅而立,目光柔和的望向韓悠然,輕輕點頭,算是迴應。
這一互動,卻是叫秦沐歌看的差點兒要傻眼了。
她錯愕的望着玉念歌,“娘,你們……”
玉念歌笑着上前了兩步,“沒錯,悠然是我收的唯一一個關門弟子。”
“閉門弟子?”
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秦沐歌一雙清眸徹底瞪的溜圓。
怔了好半響之後,韓悠然才說道,“沐歌,你孃親就是傳說中的‘毒醫鬼仙’。”
毒醫鬼仙?
秦沐歌詫異的望着玉念歌。
自己這位孃親絕美無雙,又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聰明智慧。
當年能夠引得整個天乾變了天,她會是“毒醫鬼仙”也沒什麼稀奇的。
只是,讓她覺得有些意外的是——
但凡是與自己有過一些關係的人,總是拐彎抹角的能夠跟玉念歌牽扯上一些關係。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註定的呢?
“當年那一場大火之後,我在胡國女帝的幫助下逃了出來。一開始我並沒有打算去胡國的意思,而是隱瞞身份,在列國周邊遊走。後來偶然遇到了悠然,剛好碰上北韓皇后病重。於是,便結下了一段淵源。”
聽着玉念歌這一番話,秦沐歌心中的狐疑更深了。
她望着玉念歌,“娘,你堅持要旁觀我的手術,我想知道這是爲什麼?”
玉念歌聽了這話,扭頭睇了扈流星一眼。
扈流星雖然看上去粗枝大葉的,但是隻要玉念歌一個眼神,他便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當下便憨憨的撓頭,“你們母女兩個慢慢聊,我先撤了。”
說完這話,他便轉身回到了密室之中。
直到這個時候,玉念歌才從懷中掏出一個手掌心那麼大的瓷瓶。
那瓷瓶之中,有她畢生的心血。
今日,即便是纔拿出手來,玉念歌面上亦是情不自禁的露出驕傲之色。
“在你替悠然換眼睛之前,我覺得這個東西你一定會用得上。”
秦沐歌動了動眸子:當她做完手術之後,最煩惱的就是消炎這個步驟。
即便是手術完美,術後二十四小時的觀察期也是重中之重。
若中途出現了什麼併發症,那就相當於前功盡棄了。
雖然並不對玉念歌拿出來的東西抱什麼希望,但是秦沐歌還是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
不過,當她將那瓷瓶打開之後,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面上的表情登時就凝固了起來。
她不敢置信的瞪圓了雙眸,忙不迭的將瓷瓶裡面的小藥丸給倒了出來。
裡面,是隻有半個小指甲蓋大小姐的白色藥丸。
那味道,竟然與自己上輩子所用的消炎藥的味道相差無幾。
秦沐歌又驚又喜地伸手捻起一顆小藥丸,細膩的粉質在她指尖慢慢散開。
“娘,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秦沐歌欣喜若狂,猛的擡起頭來,便瞧見了玉念歌那雙明眸裡面也是泛起了與她一模一樣的驚喜和震撼。
這種藥丸能夠防止術後感染,有效的避免併發症。
在古代,絕對不可能有人能懂得這門技術。
即便是誤打誤撞,也不會將外形,氣味,甚至是分量都規定的一模一樣!
除非……
秦沐歌腦海裡面繃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她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望向玉念歌。
難道玉念歌跟自己是同一類人?
如此一番思量,秦沐歌的腦海之中頓時豁然開朗。
似乎有許多事情也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答案。
約莫是自己當初在替二夫人剖宮產子的時候叫玉念歌察覺到了一些端倪。
所以,她今日的出現,就是爲了讓自己規避手術後的併發症,徹徹底底的完成一臺漂亮的手術。
想到這裡,秦沐歌免不得心頭一暖。
她望向玉念歌,兩個人有足夠的默契,並沒有將這件事點明。
而秦沐歌也是莫許了玉念歌留在手術室的事情。
若是一般的手術,她可以叫連翹來打個下手。
可若是涉及到這些複雜又精細的手術,她也只能是一個人扛了。
原本以爲這次手術會有些難度,可如今玉念歌和她煉製藥丸的出現,讓她信心倍增。
這一次,她一定能打出漂亮的一仗。
母女兩個相互對視了一眼,眼底都是滿滿的自信飛揚。
而韓悠然雖然看不見,但是卻能夠感受到兩個女人情緒的變化。
“沐歌,你別緊張,也別有心裡負擔,你別把我當成北韓的皇子,就把我當成那個刑部大牢裡的韓悠然就好了。”
“噗嗤……”
一聽到韓悠然說的這話,玉念歌和秦沐歌兩個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秦沐歌清眸忽閃,望向已然是重新躺在了牀榻之上的韓悠然。
“悠然,自古只有大夫安慰病人的,哪有病人反過來安慰大夫的?”
玉念歌這個時候也是將語氣放輕鬆了一些,“就是,你們兩個可不要本末倒置了。”
不過經過這麼一番調侃,秦沐歌原本還剩下些許緊張的心情,也是徹底的平復了下來。
韓悠然說得沒有錯,她沒有必要緊張。
關上門,這裡便是她的手術室,她只是醫生,外界的紛鬧都與她無關。
秦沐歌整了整自己的情緒,腦中不停的回想前世的一些手術,慢慢地找回了那種握刀的感覺。
似乎感受到了她認真而謹慎的態度,玉念歌也收斂的笑臉,開始準備一切,打算替秦沐歌打好這個下手。
因爲,她能夠陪在女兒身邊,幫助女兒的機會,恐怕也就只有這一次了。
片刻之後,秦沐歌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嚴肅的道:“好了,悠然,娘,我們開始吧。”
“好。”
韓悠然是秦沐歌在南陵遇到最爲配合的病人。
自己的話音纔剛剛落下,他便靜靜的闔上了雙目,一動也不動了。
秦沐歌從懷中取出兩顆夜明珠,輕輕的朝着半空一擲。
那兩顆夜明珠便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炫富在半空。
相互環繞,相互吸引。
那耀目的光線瞬間將整個內廳映照的燈火通明。
與當初手術室裡面的無影燈,竟然是由着異曲同工之妙。
這是玉念歌第一次瞧見這種場景。
當初秦斬風率兵破了不死島的迷陣,父親便將這兩顆夜明珠交付給了她。
不過那個時候,這兩顆夜明珠並沒有像這一次這樣,散發着如此耀目的光芒。
難不成,關於仙靈血的傳說是真的?
而另一邊,秦沐歌先用提純過的酒淨了手,然後示意玉念歌可以開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平靜的韓悠然神情卻莫名的有了一些緊張。
這麼多年來,他是第一次能夠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躍聲。
這種任人宰割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可一想到三天後他的雙眼能恢復,他又期待了起來。
原本他不抱希望,可是秦沐歌給了他希望,讓他期待了起來。
失望不可怕,可怕是給了你希望,又讓你絕望發,那才叫可怕。
韓悠然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來。
“悠然,放鬆。”
秦沐歌拿着麻沸散,拍了拍韓悠然的僵硬手臂。
“好。”韓悠然鬆了口,而秦沐歌就趁他鬆這口氣,將麻沸散送到了他的脣邊。
“這是……”
韓悠然本能的一動,卻被秦沐歌反手壓住。
玉念歌伸手端起那麻沸散,“別動。”
無形中透着一股威嚴與嚴肅,讓韓悠然不由自主信服。
麻醉後,並不能立即動手術,要看麻醉的效果。
秦沐歌便將韓悠然放到一邊,從自己的醫藥箱中,將她存放的眼睛的藥瓶給取了出來。
經過處理之後,現在藥瓶裡面只剩下兩片薄薄的眼角膜。
玉念歌對於這個東西並不陌生,甚至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興奮和期待。
當初在不死島,她便繼承了島主的衣鉢,有一手極佳的製毒煉毒的技巧。
如今瞧見了秦沐歌那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她莫名的有一種親切感。
甚至,她都開始想着,這場手術完成之後,她要與秦沐歌日日黏在一起,去回味只有她們那個時代纔有的奇聞異事。
薄薄的兩片角膜,在透明的液體中漂浮着,秦沐歌凝了凝神,讓自己專注起來。
她是醫生,對病人投入大多的感情並不是好事。
有人說醫生冷情,可那也是環境所逼。
他們第一次見到病人死在自己面前時,也哭過;
他們向家屬宣佈:“很抱歉,我們無能爲力”時,也自責過,也愧疚過。
可是見多了生老病死,他們已經麻木了。
如果每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情,他們都要低落難過,那麼就不用去握刀了。
將眼角膜放在小手術檯上,秦沐歌將自己的炙鐵刀一字排開,列在面前。
韓悠然這人心態實在是好,再加上他自己也算是一個大夫,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手術前的調養。
“麻沸散的藥效已經發作了。”
玉念歌替韓悠然檢查了一遍之後,回頭看向了秦沐歌。
秦沐歌知道,屬於她的戰鬥開始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秦沐歌閉上眼,再度睜開時,眼中一片沉靜。
握着手術刀與鑷子,秦沐歌低下頭,將韓悠然的眼睛撐開……
沒有專業的手術室,沒有理想的團隊,秦沐歌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左手拿起手術刀,遞給右手,用完後放在盤中。
整個過程有條不序,就好像軍人出操一樣。
秦沐歌連大氣都不喘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冒出來後,也只是隨手一擦。
韓悠然如同木偶一般,一動不動任秦沐歌擺佈。
秦沐歌拿起鑷子,小心的夾起左眼角膜,放入韓悠然的眼睛中,並做好後續工作。
緊接着又是右眼……
一切都很順利!
啪……
當秦沐歌將手中鑷子丟下時,眼眸一亮,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手術很成功了!
瞧見秦沐歌那陡然鬆了一口氣的神色,玉念歌那緊繃着的神經也不由跟着微微一鬆。
她試探性的上前,開口詢問。
“沐歌,如何?”
秦沐歌似乎還沒有徹底從對手術的完全沉浸中脫離出來。
在她擡眸的時候,眼底似乎還有着片刻的冷寂。
不過,在一瞬間之後,她的面上又恢復了最初的柔和與平靜。
“手術很成功!”
秦沐歌平靜的語氣裡面,終於有了一絲起伏。
從放下手術刀的那一刻,她不再是一個大夫,而是一個女兒,一個別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摯友。
若是韓悠然三天之內,能夠徹徹底底的恢復起來,那作爲朋友,秦沐歌也會是相當的爲之高興的。
“娘,出去之後,我有話想跟你說。”
秦沐歌一邊收拾着身邊的殘局,一邊扭頭望向正在替韓悠然包裹紗布的玉念歌。
玉念歌手上的動作沒停,面上露出一抹寬慰的笑意。
擡起眸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眼中的情緒與秦沐歌是一模一樣的。
從她跟扈流星打招呼之後,就打算將所有的事情都與秦沐歌坦誠相對了。
看樣子,自己的女兒與自己似乎有着同樣的打算和期待呢!
“嗯,娘也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母女兩個默契的對視一眼。
自打穿越過來之後,秦沐歌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異世居然也有同類了。
那種突然起來的狂喜感覺,就像是他鄉遇故知。
讓飄泊在外的遊子突然就有了家的感覺。
從秦沐歌進了房間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大概兩個時辰。
地字號包間裡面的那些個太醫們,因爲有容景壓陣,所以即便是有不耐煩也不敢表現出來一絲一毫。
倒是樓下大廳的陵帝等的稍微有些不耐煩了。
因爲是手術,所以,大夥兒都沒有生出任何靠什麼東西打發時間的念頭。
原本以爲會是一場轟轟烈烈,甚至是驚險絕倫的經歷。
卻沒有料到,當秦沐歌在樓上以“移花接木”替韓悠然治療眼疾的時候,他們卻是百無聊賴的在下面候着。
扈流星爲了避免衆人太過無聊,便吩咐臥龍商行裡面的小二,將一些上等的器物擺了出來,供衆人觀賞。
若是看上了喜歡的,出個價,可以用比平日便宜很多的價格買走。
一時間,衆人不由的心中暗喜。
因爲韓悠然跟他們並沒有什麼關係,所以,衆人也沒有那種等待的煎熬和緊迫感。
如今瞧見二當家將壓箱底的東西都給拿了出來——
一時間,大夥兒的注意力瞬間便叫那些稀有的物件給吸引了過去……
倒是隻有坐在韓青峰身邊的韓清顏有些坐立不安。
那一襲明豔的紅色衣物在大廳裡面顯得尤爲打眼。
但凡是稍微一丁點兒的動作,都能引起衆人的關注。
那東庸的皇子夏侯吳用正閒的厲害,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不時的落在紫瞳和韓清顏的臉上身上。
甚至,他還在心底暗裡地將兩個少女比較了一番。
那紫瞳天生風韻,不管是一舉手還是一投足,都是妖嬈魅惑。
儘管今日她可以收斂,但周身散發出來的成熟/女性的妖嬈還是叫人忍不住將目光朝她那邊投過去。
就算是吸引了那麼多目光,紫瞳的面上似乎也沒有絲毫的彆扭和羞怯。
她只是正襟危坐在靳無雙的身側,目不斜視。
“裝什麼清純!”
夏侯吳用暗暗在心底評價了一番紫瞳,猥瑣的目光從她高聳的胸前挪開。
輾轉流連一番之後,落在了韓清顏的身上。
只是,韓清顏一早就察覺到了夏侯吳用那猥瑣下作的目光。
如今他纔剛剛將目光投過來,韓清顏便面露鄙夷,一個俏生生的白眼一翻,面上對他的厭惡毫不掩飾。
“喲,這位還是個暴脾氣!”
夏侯吳用眼睛一亮,目光裡面露興味兒來。
平日裡,也有不少的女人對他獻殷勤。
憑着那皇子的身份,即便是他長得肥頭大耳,依舊有不少的女人趨之若鶩。
如今突然瞧見一個唱反調的,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咧嘴一笑,臉上的橫肉擠了起來。
將手上的上等瓷器隨意的擱置在一旁,他伸手拍了拍衣裾,自信滿滿地朝着韓清顏那邊走了過去。
韓清顏這會兒正立在二樓的樓梯處。
面前有兩個壯漢守着,不讓人上樓。
所以,她不時的傾身上前,想看看樓上的情況。
就在她好像是聽到樓上有些許動靜的時候,身後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聲線。
“七公主?”
韓清顏眉頭一皺,不耐煩的扭過身去。
只見夏侯吳用面上帶着做作倨傲的笑容,正笑眯眯跟她打招呼呢?
韓清顏背後一緊,只覺得面前這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幾乎要肥的流油了。
胃裡一陣翻涌,她扭過頭去,繼續朝二樓張望。
上面傳來了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還有一些壓抑着的低語。
韓清顏眸光一亮:難道是完成了?
見韓清顏壓根兒就不搭理自己,夏侯吳用一張臉上頓時陰雲密佈。
他伸手就要去拉身側的人兒,“喂,本皇子叫你呢!”
韓清顏雖然看上去是個弱女子,可跟在韓青峰的身邊,也稍微懂一些拳腳功夫。
餘光瞧見夏侯吳用的鹹豬手就要朝着自己伸過來。
她眸光一冷,正打算出手的時候,卻見一道玄色的身影閃了過來。
緊接着,夏侯吳用那肥胖臃腫的身子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拔地而起,橫飛了出去。
伴隨着“嘭”的一聲巨響,他沉重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由二樓下來樓梯之上。
那夏侯吳用被摔的是七葷八素,整個人昏昏沉沉地還沒爬起來,嘴裡就已經開始罵罵咧咧了。
“那個不長眼的東西……”
只是,他這話還沒有說完,腳下的木製長梯轟然一塌。
他整個人再一次,摔倒在了地上。
偌大的前廳裡面,瞬間被驚起了滿室的灰塵。
夏侯吳用摔得四仰八叉,一邊哀嚎一邊揉着屁股,四處張望。
剛纔自己罵人的話還沒說完,梯子就裂開了。
他哪裡還敢繼續說話?
整個天乾都知道,西庸的夏侯吳用最是無用,要文不行,要武更是不堪。
上回他就受了秦沐歌那個小賤人暗算,只是礙於自己身處南陵,又沒有證據,不敢發作罷了。
韓清顏也在這個時候,詫異的往四周看了過去。
卻只見一個面容俊雅的少年立在自己身側。
一襲玄色長袍,溫文爾雅,樣貌也是上乘。
此刻,少年正目光淡淡的望着摔到在地的夏侯吳用,似乎沒打算做太多的解釋。
韓清顏明眸一閃,忽而就覺得這個少年挺有意思的。
她乾脆傾身上前,微微一福身子,低聲道,“多謝晉王殿下出手相助。”
晉王微微一愣,將目光從夏侯吳用的身上挪回到了韓清顏的身上。
這個少女靈動活潑,周身都散發出一種熱情的活力。
這,是南陵那些公主不曾有的。
只是,這份活力還不至於讓晉王對她心生異樣。
他微微頷首,面上帶着柔和的笑意。
“這裡是南陵,姑娘家出手還是不要太過霸道,否則難免惹出事端來。”
晉王的話頓時叫韓清顏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沒錯,剛纔夏侯吳用打算對她伸鹹豬手的時候,她的確是有打算往他身上撒化屍粉啦……
但是,化屍粉沒有接觸到破的皮膚,也起不到化屍的作用啊!
頂多就是紅腫發癢,腫成豬頭,難過上一個半個月而已啦!
所以,讓韓清顏詫異的並非是晉王發現了她的小動作,而是他竟然會發現自己懷中揣着的是化屍粉……
看樣子,這南陵還是有幾個有用處的皇子呢!
韓清顏面上劃過一抹詭異的笑容,正準備再上前調侃晉王兩句的時候,卻聽見二樓處傳來了一陣尖叫聲。
衆人剛纔的注意力是被夏侯吳用給吸引了過去。
而此刻,伴隨着那尖銳的叫聲,不得已將目光挪到了木質階梯的盡頭。
那頭,一個身穿乾淨利落騎馬服的少女正怒目圓睜,指着不遠處跌坐在地上還爬不起來的夏侯吳用。
“你長沒長眼睛啊,把梯子都毀了!”
夏侯吳用心中正鬱悶呢,這會瞧見一個沒名沒分的黃毛小丫頭都敢朝自己呼呼喝喝,不由的怒火中燒。
他一個骨碌爬起來,指着二樓的少女便罵道。
“你是哪裡來的小丫頭,知不知道小爺是誰?一個破梯子而已,毀了就毀了。老子不但要毀你的梯子,還要毀你的東西!”
一邊說着這話,他衝到了身側的展臺之上,一腳踹向了身邊的紅色木櫃。
那擺放在上面的珍貴瓷器左右歪了歪,便隨着那木櫃“咣噹”一聲,摔在了地上。
伴隨着清脆的聲響,那些瓷器瞬間碎成了許多的碎片。
“你!今天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個死肥豬,就不叫扈酒娘!”
扈酒娘橫眉冷目,脆生生喊了一句。
右手順勢摸出了腰間的長鞭,雙足一蹬,朝着夏侯吳用便劈頭蓋臉的抽了過去。
那夏侯吳用沒料到這小姑娘竟然還會武功。
那突如其來的長鞭叫他躲閃不及。
“啪”的一聲脆響,竟然是橫着抽在了他的面門之上。
一時間,夏侯吳用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待他伸手去摸的時候,發現掌心也染上了血絲……
“你……”
夏侯吳用的叫罵聲還沒出口,扈酒娘另外一鞭子又毫不猶豫的抽了過來。
於是乎,他一邊躲一邊罵,堪堪的是叫扈酒娘一鞭子一鞭子抽地奪門而逃。
扈酒娘從來性子潑辣,如今瞧見他毀了一整桌的瓷器,哪裡會放過他?
當下手執長鞭風一般的追了出去。
衆人均是被這一場鬧劇看的目瞪口呆。
他們都知道臥龍商行的當家不能招惹。
卻不知道,二當家的女兒竟然能夠彪悍至此。
不過,那夏侯吳用生的就是一副討人厭的模樣。
再加上上回在未央王的喜堂之上竟然覬覦王妃,本來就惹了陵帝的惱怒。
所以,這會兒,見扈酒娘去抽打他。
陵帝裝模作樣的叫人去阻止。
但是那些侍衛說是去阻止扈酒娘,卻總是不着痕跡的將夏侯吳用身邊的侍衛擠開。
一時間,那臥龍商行的門外就只剩下清脆的鞭子響,還有夏侯吳用那悽悽慘慘慼戚的求饒聲。
就在衆人看着這一場鬧劇打發時間的時候,人羣中卻是傳來了韓清顏欣喜的聲音。
“快看,有人出來了!”
衆人一驚,所有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要知道,他們到這臥龍商行來唯一的目的就是看秦沐歌的醫術來的。
如今一聽到韓清顏的聲音,衆人順勢朝着二樓看了過去。
只見,在列位御醫的簇擁之下,秦沐歌與容景並肩走在最前頭。
而秦沐歌那神情看上去十分的輕鬆和自然。
容景的面上依舊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慵懶和優雅。
“王妃,你倒是說說看,他的眼睛怎麼樣了?”
“是啊是啊!”
衆人追在秦沐歌的身後,忙不迭的發問。
最爲心急的,還是那位王太醫。
他近些年歸家養老,但是還是在研究眼疾。
因爲當初韓悠然的眼疾糾纏在他心頭好一陣子了。
而且,在南陵,似乎沒有人有辦法治好他的雙目。
如今,瞧見秦沐歌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竟然懂得用“移花接木”的手法來治療眼疾。
他又是好奇又是震驚。
而當他進入房間,瞧見已經逐漸恢復意識的韓悠然。
王太醫甚是好奇,無奈韓悠然雙眸是被白色的紗布裹住了。
所以,王太醫便將注意力挪到了秦沐歌的身上,一路追了出來。
而秦沐歌這是風輕雲淡的擡了擡眸子。
“三天之後拆紗布的時候,大家就知道了。”
說完這話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已經走到了斷裂了的木質長梯面前。
秦沐歌微微蹙起了眉頭,“我看現在你們要擔心的是,我們該怎麼下去纔是吧?”
那上了二樓的太醫們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子。
如今一聽秦沐歌的話,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樓下一看。
原本好好的梯子不知道被誰給砸了個稀巴爛。
一時間,大夥兒都急了起來。
“你們這些小年輕還能下去,我們這些老頭子難不成還要爬下去嗎?”
聽着耳邊的聒噪聲,容景乾脆傾身朝着秦沐歌那邊靠了靠。
那低醇的嗓音便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抱緊我。”
秦沐歌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感覺到腰間一暖。
下一瞬,整個人便離地而起。
那突然落空的感覺叫秦沐歌心頭一顫。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一把攬住了容景的肩膀,將腦袋埋進了他的懷中。
容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小媳婦兒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懼高。
往後待她哪日不聽話,自己再把她抓到樹枝上,好好折磨一番……
想到平日牀笫之上,但凡是稍微用點力道,換個姿勢,便弄得她連連求饒……
看到時候,還不乖乖聽話?
想到這裡,容景那妖嬈的桃花眼裡劃過一抹暗色。
那搭在秦沐歌纖腰上的指尖,也是輕輕摩挲着點了點。
秦沐歌這會兒已經嚇的要死了,哪裡還知道自己又被某隻大妖孽給惦記上了。
容景此刻攬着秦沐歌的腰肢,兩人盤旋而下。
仙姿國色,叫周遭的人都看的傻了眼。
而那些被困在樓上的老太醫們更是急的團團轉,“哎,誰來送我們下去啊?”
待容景和秦沐歌兩個人終於落回到地面的時候,韓清顏快步地走了過去。
一雙清眸裡面似乎有微亮的光芒閃爍着,“王妃姐姐,我皇兄他怎麼樣了?”
這個青蔥少女秦沐歌沒有見過。
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熱情,她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身邊的容景。
容景妖嬈的桃花眼閃了閃,就像是在介紹毫無干系的人,“北韓七公主。”
秦沐歌扭頭,定睛瞧了一眼韓青峰,再看看面前的少女。
看上去,的確是有幾分相似。
不過,面前的韓清顏卻是給人一種鬼靈精怪的感覺,與她哥哥韓青峰的低沉卻是有幾分不同。
秦沐歌輕輕頷首,伸出一根手指頭來,輕輕晃了晃,“一半一半,身爲大夫我不能完全說這個手術是絕對成功的。”
其實,在秦沐歌的心底,對這臺手術幾乎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是,誰不能保證,這中間不會發生任何一點意外。
所以,話還是不能說的太滿。
聽了這話,韓清顏眸光微微一暗,似乎面上露出了一抹憂慮。
可就在這個時候,韓青峰卻是從後面繞了過來。
他冷着一雙眸子,那帶着幾分陰鷙的目光從秦沐歌的身上划過去,最後又落在了容景的身上。
在整個天前大陸,能夠有資格稱得上是自己對手的,從來就只有面前的這一個男人。
南陵未央王——容景!
或許別人會以爲他身體孱弱,無心國事。
但只有他韓青峰才知道,這不過是這個絕美男子的障眼法。
就如同他那張美到人神公憤的臉……
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那常人難以企及的智慧,還有甘於人下的隱忍。
比起那閔親王府的容耀,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
只是,他心中很是清楚——
像容景這樣的聰明人,是絕對不可能爲他所用。
既然當不成朋友,那便當敵人好了。
“原本以爲不過是看個眼疾,卻沒有料到未央王妃能夠整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更讓我沒有料到的是——”
韓青峰一邊說着這話,面上帶着詭異笑容朝着秦沐歌那邊靠了靠。
“鬧出這麼大排場之後,卻又說只有一半一半的成功率。嘁——王妃,你就不怕霓裳苑裡面的那些賭徒撕了你麼?”
說罷這話,他那雙丹鳳眼微微一揚,便朝着一直靜坐在原位之上的靳無雙那邊遞去了一眼。
也正是這一眼,叫秦沐歌堪堪抓住靳無雙身邊那個熱情妖冶的美人兒,正以一種以及詭異,甚至是帶着一絲複雜情緒的目光望着容景。
秦沐歌扭頭看向容景,卻見他面不改色,似乎是連正眼也未曾像那般瞧。
心中頓時起了疑竇。
若換做平日,容景的正常反應應該是先朝着靳無雙那邊看一眼。
如果當真不認識,便會目露茫然。
可這會兒,就算是韓青峰提起了這件事,他依舊面不改色。
甚至是,連眸子都沒有朝那邊看過一眼。
秦沐歌原本就是個極其敏感的,在對感情這方面更是。
心中不免升起一些疑問。
不過在這會兒,她並不打算去質問容景。
等回了未央王府再說吧!
於是,秦沐歌目光坦然的看了紫瞳一眼。
四目相交,紫瞳的眼底是一派清明坦然,甚至是在看到秦沐歌看過來的時候,依舊目光定定的落在容景的身上。
直到秦沐歌不悅的蹙起了眉頭,她才嘴角含笑,將目光挪開了。
這一抹詭異的笑容叫秦沐歌心中添了大石,她有些煩悶的回過頭來。
那回話的聲音也是下意識的揚起來了一些。
“那又如何,既然他們願意賭,便知道十賭九輸。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經歷過了,纔會明白什麼叫做不撞南牆不回頭。”
說完這話,秦沐歌伸手便牽住了容景的大手。
容景微微一愣,回過頭看向身畔人兒的時候,卻見她眉眼之中似有疲累。
“景,我有些累了,先回去吧?”
秦沐歌語氣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兒,聽得容景心頭微微一軟。
他輕輕點頭,反手將秦沐歌的柔荑握在自己掌心。
牽着她就徑直朝着門外走了過去。
甚至是連跟陵帝打聲招呼的時間都沒有留下來,就隨着秦沐歌一併上了馬車。
不過這個時候,陵帝也是叫那一羣老太醫纏的沒有辦法,壓根兒就分不出神來注意秦沐歌夫妻兩個。
倒是一直默然端坐在靳無雙身邊的紫瞳這個時候,終於的動了動身子,站了起來。
靳無雙眸光一閃,也跟着紫瞳的動作起了身子。
他伸手要去攔紫瞳的腰,卻被她不着痕跡的悄然躲開。
靳無雙微微一愣,擡眸便瞧見秦沐歌叫容景抱上馬車的場景。
他脣畔閃過一抹詭異的笑容,故作親暱的朝着紫瞳耳根處靠了靠。
“紫瞳可是羨慕人家郎才女貌了?”
被問到這話,紫瞳目光暗了暗。
再擡起眸子的時候,裡面卻是浮上了一層虛僞的笑意。
她傾身朝着靳無雙身上蹭了蹭,嬌羞的道,“太子你真是討厭!那個女孩子不希望能夠得到那樣的寵愛呀!”
這話說的酸澀,靳無雙聽在耳裡也是笑了起來。
他攬住紫瞳纖腰的手微微動了動,如同輕撩琴絃,在她的身子上劃出一***的熱浪。
“只要紫瞳願意,本太子去哪裡也願意這般爲你!”
紫瞳一聽這話,面上立刻便浮起了曖昧的笑容。
但眼底卻依舊平靜如水,似乎壓根兒就沒有泛起絲毫的漣漪。
雙脣裡面溢出來的話語卻是柔媚到了骨子裡,“你們男人就是喜歡哄女人開心!”
“是麼?”
靳無雙似乎聽出了紫瞳話裡的不對勁。
“是麼叫‘你們男人’?看來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男人也會哄紫瞳仙子開心呢?”
紫瞳聽了這話也不惱,她媚眼如絲,“那是自然,霓裳苑的花魁麼……呀!”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覺得整個身子一輕。
她已然是被靳無雙一把打橫給抱了起來。
素來行事低調的靳無雙不僅如此堂而皇之的將煙花女子帶在身邊,而且還這樣大喇喇的調起情來。
一時間,大夥兒都不免側目。
紫瞳微微一愣,卻還是飛快的反應了過來。
她乾脆伸手攬住了靳無雙的脖頸,銀鈴般的笑聲瞬間迴響在整個前廳。
伴隨着靳無雙一步步朝着外面而去的腳步聲,那捆綁在紫瞳腳踝上面的幾個紫色鈴鐺也是清清脆脆的響了起來。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如同一首美妙的歌。
細聽下去,卻更是一種勾魂奪魄的魅惑。
不過是從大廳走到門口那一丁點兒的路程,已然是有許許多多在場的人死死的將眸光黏在了紫瞳的身上。
耳畔似有魔音,心底似有慾念。
那些男人驟然擡起雙眼,能夠瞧見裡面逐漸被點燃的谷欠火……
就連遠遠的站在陵帝身側的晉王也陡然覺得心神一恍,似有一種口乾舌燥之感瞬間遍佈全身。
待他用真氣調整氣息的之後,再擡頭,依舊會對紫瞳那雙在空氣中輕晃的玉足升起些許旖念……
心中似乎突然有什麼明朗了起來。
晉王指尖輕輕摩挲着,優雅的脣畔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難怪霓裳苑經久不衰,難怪紫瞳整整六年依舊冠寵洛陽……”
待陵帝身邊的人七手八腳的將那些老太醫們都接到大廳的時候,秦沐歌和容景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衆人這才得知,這幾日韓悠然恐怕是要在這裡好好休養着。
等到三日之後,拆去紗布,便能知道他的雙目是否真真能夠復明了。
一時間,大夥兒忘卻了秦沐歌的賣關子,更是愈發期待三日之後,韓悠然拆去紗布的那一瞬間了。
“哥,我想留在臥龍商行幾日。”
望着漸漸散去的人羣,韓清顏動了動眸子,拽住了轉身即將離開的韓青峰。
“什麼?”
韓青峰面上一冷,轉過身去,嚴厲的盯着自己的妹妹。
他雖然性格陰鷙,但是對這個妹妹卻是極其疼愛的。
當初到達洛陽的時候,韓清顏說一句身體不適便拒絕了參加容景婚禮。韓青峰雖然不太情願,但是也沒有爲難她。
只是如今,聽她說要留在臥龍商行,那雙俊眉不由自主的蹙了起來。
“我說,這三日我想留在臥龍商行!”
韓清顏向來就知道自己這個哥哥雷聲大雨點小,但凡是自己撒個嬌什麼的,不管什麼事情他都會應承下來。
“不行!”
這一次,讓韓清顏沒有料到的是,他竟然是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韓清顏望着韓青峰決然離開的背影,不由的開始着急。
她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韓青峰。
“哥,我就是要待在這裡。那行宮裡面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無聊死了。還有那個秦暖心,我看着她就討……”
“清顏!”
韓清顏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叫他厲聲給打斷了。
那雙眸子裡面似乎漾起了一抹急色,那張俊臉也是瞬間便冷了下去。
韓清顏被他這一聲吼的愣住了。
轉瞬之間,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面就蓄滿了淚水。
她不敢置信的捂住雙脣。
“哥,你竟然爲了那個女人罵我!我、我討厭你!”
說完這話,她才猛地轉身,朝着臥龍商行後院奔了過去。
隨性的小廝正打算衝進去追,卻叫韓青峰一擡手給攔了下來。
“罷了!”
那小廝一愣,“可是太子,公主她這樣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啊?”
韓青峰無趣的翻了一個白眼。
“就她還能出什麼意外?這一場戲不過是演給我看的。她賴在臥龍商行,其實我反倒是比較擔心這商行裡面的人。”
“……”
那小廝滿頭黑線,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韓青峰沉默了一番,這才道。
“在這臥龍商行裡面,也沒有人能夠翻出什麼浪來。就讓她在這裡待一陣子算了,說不定等她看清楚了韓悠然那無趣的性子,就懶得跟他玩了。”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瞧出了自家妹妹對韓悠然特殊的關注。
雖然不明白這份關注有何而起,但是他清楚的是……
只要讓韓清顏看清楚韓悠然,就她那麼跳脫又古靈精怪的性格,估計再見到韓悠然,約莫是跑的比兔子還快吧!
看到韓青峰和他身邊的小廝無奈離開,躲在拐角處的韓清顏終於的大搖大擺的晃了出來。
那脣角溢出一抹狡詐的笑容,“就憑那個什麼秦暖心,也想氣到我?”
說完這話,她又擡頭朝着二樓看了看。
不知爲何,心中莫名的就浮起了韓悠然那雙空洞無神的眸子。
韓清顏脣畔一勾,雙足一瞪,藉着內力便躍了上去……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當秦沐歌和容景兩個人回到未央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然有些暗了。
只是,兩人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便有一個宮裡頭的公公急急忙忙地從王府裡面迎了出來。
秦沐歌想着約莫是公事,便先一步回了未央閣。
沒過多久,便得到了連翹的消息。
說是宮裡有急事,讓王爺過去商議,約莫着會晚一些回來,讓王妃不要等了,先睡。
秦沐歌倚靠在牀頭,一邊按揉着自己有些痠軟的手,“最近,他還真是挺忙的呢!”
連翹一聽這微微帶着些許酸意的話,連忙回道。
“是呀,您不知道,今個兒你們前腳纔出門,後腳這位公公就進了府。我這才知道,原本今個兒王爺是與那些大臣們約好的了,可是卻失了約。”
一聽這話,秦沐歌揉按手掌的動作微微一頓。
容景這個傢伙!
自己分明就問過他,若是朝中有事,就不必陪着自己在臥龍商行浪費時間的。
可他偏偏就是不聽!
不過,今日也多虧有他在,否則自己也不可能那樣心平氣和的完成那一場手術。
說實話,面對這樣的容景,感動永遠都是大於責備的。
待容景回來的時候,已是入夜時分。
侍從提着燈籠在前頭引路,將他送回了房門口。
連翹在屋外站着,見他來,忙行禮。
“王爺,王妃剛剛睡下。”
容景在外屋洗漱後,才悄然進到了內室。
在黑暗之中,他默然解了外衫掛在衣架上。
之後,才輕輕的走到牀邊撩開帳幕坐下。
秦沐歌躺在裡側,蓋着紅綿絲被,睜着一雙黑亮的眼睛望着他。
似乎察覺出她有些不對勁,容景脫下靴,掀開被子躺進去。
那微涼的空氣順着他的身體就鑽進了被窩,叫秦沐歌縮了縮脖子。
伸手將她摟了過來,容景摸着她涼絲絲的頭髮,“不累麼,怎麼還不睡?”
今個兒的那一場手術不管是從體力還是精力,應該都快耗盡她力氣。
按理來說,她應該早就睡下了……
片刻的靜默之後,秦沐歌才搖搖頭。
她側身環住他腰身,枕在他肩窩處,使勁兒吸了他一口氣。
依舊是那熟悉的龍涎香,她輕聲道,“我睡不着,咱們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