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牧也是在同一時間敏銳的發現,走在最前頭的秦沐歌似乎朝這邊看了一眼。
那一眼毋庸置疑的,的確是落在了身邊的王爺身上。
蘇牧的額頭之上,有些尷尬的劃過三根黑線洽。
敢情,弄了半天,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啊鈐!
不過,秦沐歌在看到自家爺的時候,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轉身就要走。
可她腳下的步子還沒邁開,便叫後面那由四兒和連翹組成的“銅牆鐵壁”給堵了回來。
再轉過身子的時候,明顯能瞧見剛纔意氣風發的她,已經有些焉兒了。
當秦沐歌走進前廳的時候,容景那雙桃花眼毫不掩飾的落在秦沐歌的身上。
那狹促的目光,似乎還有意無意的掃過她胸前發育的越發豐腴的隆起。
秦沐歌耳根一熱,心中恨不得將容景那個混球剁碎了。
要不是連翹和四兒強逼着自己出來,說是要歸寧,她纔不要見這個臭流氓呢!
秦沐歌將腦袋一低,飛快的走到了容景對面桌坐了下來。
飛快的掃了一眼面前微涼的菜,她作勢抓起筷子就要去夾。
“不是說吃早飯嗎,怎麼還不吃?”
就在她的筷子要觸上她最喜歡的百合蓮花糕的時候,對面一雙潔白的象牙玉筷子“鏘”的一聲給擋住了。
秦沐歌憤怒的擡頭,正要瞪容景的時候,卻見他臉上笑意吟吟,“涼了。”
見秦沐歌沒好氣的放下筷子,容景才掃了連翹一眼,“換熱的。”
連翹點頭,纔剛剛轉身進了側廳,便有熱乎乎的早點端了上來。
秦沐歌許是不知道,這些日因爲她鬧彆扭,可是苦了廚房的廚子。
爲了能讓王妃吃上一頓熱的,他們同一個菜色要準備三分。
放在蒸籠上熱着,時刻準備要端上去。
待所有東西都上齊了之後,秦沐歌重新拿起筷子,剛剛說了一句“這下可以吃了吧”,卻見眼前一花,一抹五彩斑斕的身影如同一道旋風從天而降。
下一秒,那公鴨嗓子便響徹前廳。
“啊喲,餓死人家了,剛好有吃的,還這麼豐盛,簡直太幸福了!”
秦沐歌眉頭一蹙,不用看就猜到是花無漾那隻花孔雀了。
花無漾從來就不知道“客氣”這兩個字怎麼寫。
一副完全自來熟的樣子,一屁股坐在了秦沐歌的身邊,伸手就又要去抓面前的包子,“咦,你們怎麼都看着不吃啊?”
只是他的手還沒碰上包子,便突然一痛。
“啊啊啊,好痛!”
一真鬼哭狼嚎之後,秦沐歌擡眸才瞧見容景那雙筷子正死死的夾住了花孔雀的手。
那動作看似優雅,但是隻有花孔雀才能體會那駭人的力道。
緩緩的將花孔雀的爪子挪到了一邊,容景才重新換了一雙筷子,將那小籠包夾到了秦沐歌的碗裡,“喏,吃小籠包!”
“小籠包”三個字像是一記驚雷在秦沐歌耳邊炸開。
她愕然擡眸,卻瞧見容景這會兒也沒看自己,反倒是一臉淡定的夾起了一個小籠包,曖昧的在脣上碰了碰,這才緩緩的張開薄脣,輕輕含住了那小籠包……
霧草!!!
那廝絕對是故意的!
秦沐歌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雙頰驟然炸紅,腦袋猛的埋進了碗裡。
那原本晶瑩剔透的小籠包在她的眼底就像是淬了劇毒的東西一般,叫她再也無法直視!
花無漾瞧見容景吃個小籠包也那麼詭異的樣子,心中更是好奇心爆棚。
他一邊抓起手側的糕點往嘴裡塞,一邊委屈的開口。
“我知道那是小沐沐的小籠包,爺也太小氣了!兩個小籠包而已,憑什麼不讓我吃,你自己又吃的那麼開心?”
花無漾這話說的無心,可聽在有心人的耳裡,卻是格外的下流!
若是這裡有個地縫,她鐵定要鑽進去。
倒是容景,他那妖冶的桃花眼朝秦沐歌心口遞去一眼。
然後手上的小籠包被他全部塞進口中,“小沐沐的小籠包,當然只有爺能吃,小沐沐說是不是?”
“噗——”
秦沐歌剛剛喝下去的茶水瞬間噴了出去。
幾乎是一滴不漏,全部噴在了花無漾的臉上。
直噴的花無漾整個人都驚呆了。
三秒鐘之後,他連手上的糕點都握不穩了。
因爲,他一早起身,花了整整兩個時辰才上好的沒化妝,就這麼毀在了秦沐歌的一口茶之上。
“天吶,小沐沐,我的妝!”
花無漾幾乎是能夠感受到自己臉上被打溼了的厚重胭脂,正慢慢的離開縫隙,一塊塊的往下掉。
“小沐沐,人家知道你要歸寧,特意精心化的妝,準備陪你去丞相府,這下全部被你毀了啦!人家要去補妝,小沐沐你一定要等人家哦!”
焦急的說完這話,花無漾才一溜煙兒的朝着自己的院子奔了過去。
倒是秦沐歌,此刻整張臉幾乎都要埋進碗裡了。
之前她只說容景是個大妖孽,這婚後才發現,他何止是大妖孽,簡直就是臭流氓!
嚶嚶嚶,自己怎麼這麼可憐,遇到一個這麼腹黑又下流的相公!
可偏偏容景在這個時候也不放過她。
只見他挪了挪身子,坐到了秦沐歌的身邊。
望着她依然是泛起了粉色的耳根,容景莫名的心中愉悅。
自家的小媳婦兒平素瞧着膽大妄爲,可在夫妻這門子事上,卻是生澀的很。
若這一點關都過不去,那自己往後的性福生活,恐怕是遙遙無期啊!
“這廚子做的小籠包味道還不錯,小沐沐你說是不是?”
聽着容景這低醇的嗓音,秦沐歌小臉登時炸紅。
她幾乎條件反射地將筷子往桌上一砸,又羞又氣的怒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容景面上微微一怔。
先是低頭看了一眼秦沐歌碗裡被咬的面目全非的小籠包,然後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那妖冶的桃花眼當即就挪了方向,朝着秦沐歌的心口處掃了過去。
旋即,面上浮起了一抹甜蜜卻又曖昧的笑容。
那溫醇的聲線又壓低了幾分,“原來小沐沐說的是那個小籠包啊,放心,有我在,大饅頭也是指日可待的!”
“……”
“容景你個混蛋,我要宰了你!”
因爲早膳時期的“小籠包事件”,從未央王府一路出來,秦沐歌都沒給容景好臉色。
自己當初怎麼就會一時腦抽答應嫁給容景那個大妖孽?
馬車一路前行,秦沐歌冷着一張小臉坐的離容景遠遠的。
倒是容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雙手枕着後腦勺。
那雙妖嬈的桃花眼不時在秦沐歌的身上流連一番。
氣的秦沐歌乾脆轉過身子,拿個背脊樑對着他。
容景又忍不住輕笑一聲。
這叫原本就窩了一肚子火的秦沐歌氣的七竅生煙,可是又無處發作。
好容易馬車停穩了,外面傳來了連翹清脆的聲音。
“王爺,王妃,相府到了!”
連翹的話還沒有落音,秦沐歌作勢就要起身,飛快的朝外面鑽了出去。
就在他路過容景身側的時候,卻是被容景大手一攬,給帶進了懷中。
“你、你要做什麼!”
秦沐歌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捂住了前胸,一臉防備的望着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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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大妖孽也不惱火,只是在她臉頰上親了親。
“小沐沐,咱們可是新婚大喜,你這樣怒火中燒的,待會兒相爺瞧見了恐怕是要擔心的!”
秦沐歌一愣。
容景說的沒錯!
見秦沐歌突然不動了,容景便知道自己剛纔那一番話起了作用。
他親暱的揉了揉她的耳珠子,成功的叫她周身緊繃着的肌肉鬆了鬆。
然後又附在了她耳畔,語氣中帶着輕哄和幾分不容置疑。
“記住,你是未央王妃,不管是身還是心,最終都只是能是容景一個人的!”
秦沐歌周身一緊。
容景這話說的輕柔,可秦沐歌卻是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她錯愕擡起頭去,只覺得眼前一花,容景已然是躬身走出了馬車。
秦沐歌腦子裡面似乎還在回想着剛纔容景話裡面的意思。
他說這話,是在介意什麼?
是夙玉麼?
當初明明就沒有掩飾任何對夙玉的感情,他也一切都知情。
若知道今日會這麼介意,那當初爲何非要娶自己?
想到這些,秦沐歌心中不免一陣荒涼。
當初就聽說過,男人在沒得到女人之前,總是千方百計的哄着,捧着。
前兩日,容景便是那般對待自己的。
可這纔剛到歸寧,還未出蜜月,他竟然開始責備自己了。
“王妃?”
連翹輕輕探身,狐疑的看了秦沐歌一眼。
秦沐歌也是輕輕搖頭,揮去腦袋裡面那些胡思亂想。
輕輕地朝着連翹點了點頭,躬身從馬車裡面走了出來。
擡眸時分,秦沐歌眸光微微一縮。
丞相府大門口處,秦振剛一臉矍鑠的站在門口。
而他身側站着的不是別人,竟然是玉念歌。
不同於那日初見時候的打扮,今日的玉念歌身穿一襲暗紅色的長裙。
整個人少了幾分外露的霸氣,反倒是多了幾分貴族婦人的溫婉。
二夫人這會兒撐着大肚子,失魂落魄地站在玉念歌的身後,顯然是受不了已然死去的大夫人突然現身的打擊。
秦沐歌蹙了蹙眉,似乎沒有料到玉念歌也會出現。
若是她也在,那自己應該用一種什麼樣的身份去面對她?
是叫她孃親,亦或者是玉大人?
“娘子!”
容景立在馬車的一側,白皙的手朝着秦沐歌身邊伸了過去。
迎上那雙妖冶的桃花眼,秦沐歌猶豫的片刻之後,還是將手遞了過去。
秦振剛和玉念歌看見了這一幕,不免心中寬慰。
按理說,歸寧這回事,王爺原本就不用陪着秦沐歌一併回來的。
他能夠放下身段,就說明他對秦沐歌是上了心的。
一陣客套之後,秦振剛走在前面,將一干衆人往屋裡帶。
一路之上,那些丫鬟婦人們都遙遙的觀望着。
連翹與四兒兩個人跟在秦沐歌身後,走着。
光是看連翹通身的打扮和衣着,就比往日在丞相府要精緻許多。
大夥兒面上不由的都露出豔羨的目光來。
四兒這方面倒是遲鈍,連翹卻是十分受用。
雖然不是鼻孔朝天,也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
平素就喜歡跟連翹鬥嘴的蘇牧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此時也經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些丫鬟們看到此景,更是眼紅的厲害。
原本以爲跟了最不受寵的三小姐嫁過去,只會受委屈的。
可如今不但穿金戴銀,而且還跟王爺身邊的侍衛眉來眼去,一副曖昧的模樣,當真是羨煞旁人。
而原本那些憐惜三小姐嫁過去要受苦的人,瞧見三小姐露出真容,而那未央王又是一個美到人神共憤的美男子,現在也只剩下羨慕的份了!
當一行人一併回到了正廳,按照禮數,新婦和女婿是要敬茶的。
只是,當秦振剛坐回到主位的時候,下意識便拉着玉念歌一併坐下了。
許是離開南陵多時,她早已經忘記了這要敬茶的禮儀。
直到連翹將茶水遞過來的時候,她面上才微微一怔。
原本滿目欣喜的玉念歌卻是挪眸看了秦沐歌一眼,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秦振剛面上一凝,連忙緊張地跟着起了身子。
“麒……念歌,你是沐歌的生母,已經錯了過她的大婚,難道你還要錯過這一次麼?”
“我當然不想!”
玉念歌心中平靜,面上也是一派穩重。
這些年的骨肉分離,讓她夜不能寐。
今日就是爲了能夠理直氣壯的見上秦沐歌一面,她纔會來到相府。
她不需要秦沐歌認她,她只需要確認秦沐歌是幸福的。
今日看容景對她的態度,約莫着是可以放心的了。
只是,關於那件事……
就在玉念歌還在魂飛天外的時候,容景卻是牽着秦沐歌的手禮貌的道,“夫人坐下便是。”
玉念歌一愣,秦沐歌也是擡頭看向了容景,眼底的情緒似乎有些複雜。
玉念歌的眸光一轉,終於還是落在了秦沐歌的身上。
四目相對之間,似乎還有一絲祈求和不安。
便是這個眼神,叫秦沐歌心底一疼。
那叱吒風雲的女神話,在低下,也不過是一個渴望親情的平凡母親罷了。
不管當年她是因爲什麼才詐死離開,但是這麼多年骨肉分離之苦,她已經得到教訓了。
秦沐歌感覺到了容景握住自己的手的掌心緊了緊。
她緩緩的吐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表情更加自然一些。
“娘,你不坐下我們怎麼給你敬茶?”
秦沐歌的這一聲“娘”不但是叫的秦振剛一愣,更是讓玉念歌周身一顫。
她幾乎是不敢置信的望着秦沐歌,雙眸瞬間就盈滿了淚水。
“沐、沐歌,你剛纔叫我什麼?”
秦沐歌微微闔上了雙眸,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一派清秀明朗。
她上前輕輕柔柔地握住玉念歌的雙手,“你是我的親生母親,我當然是叫你孃親啊!”
心中驀然一輕,才知道放下執念原來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
便是秦沐歌這柔和的一句話,叫玉念歌十幾年來所承受的痛苦,幾乎立即便煙消雲散了。
她牽着玉念歌將她按坐在席位之上,然後從連翹那邊接過茶水,遞了過去。
“娘,請喝茶。”
玉念歌幾乎是眼含熱淚將這杯茶喝了下去。
連翹凝神望了一眼托盤上的另外一杯茶,遲疑了片刻,正準備端下去的時候,卻聽見容景略帶不悅的聲音響起。
“本殿還沒敬茶呢,連翹你怎麼做事的?”
連翹一愣,面對容景突如其來的斥責。
非但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是從心底涌出一股子欣喜若狂來。
因爲容景的身份特殊,按理說他是可以免去這一禮數的。
但是聽他剛纔的說話,似乎壓根兒就沒打算避開這一禮節。
這是不是代表着,他將自家小姐的父母已經當做了自己的父母了呢!
望着從來都是十分驕傲的容景恭恭敬敬的端着茶杯——
在秦振剛和玉念歌面前屈膝跪下,秦沐歌心中感慨萬千。
面對皇帝和皇后的時候,容景都是兩眼望天,誰也不理的。
平日裡,又將誰挾進眼裡去過?
如今卻要來給她的雙親下跪……
秦沐歌的心便像有人在最柔軟的地方輕輕地掐了一把後鬆開,又痛又酸,又舒暢甜蜜。
剛纔在馬車裡面的那些小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那個爪哇國去了。
望着容景,秦振剛不由爲他的誠意而動容。
心下更是爲秦沐歌感到欣慰,看來,沐歌是得了姑爺的心的。
不然,姑爺也不會如此拼了命地要給她在孃家長臉。
一旁的玉念歌早看得淚盈於睫。
也不等將容景手中的茶接過來,便一把攙扶住他的雙手,將他帶了起來。
容景動作優雅地起了身,面若桃花,反覆這一跪並非是什麼不好意思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