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聲線剛剛落下,緊接着便身形一晃,消失在了秦沐歌的眼前。
而秦沐歌只覺得周身凝固的血液驟然一鬆,再低頭的時候,原本碎成無數小段的繩結又完好無損的重新綁在了她的腰間。
這一發現叫秦沐歌目瞪口呆,也叫她心中的恐懼更甚洽。
這樣強大的敵手,就連夙玉都沒有辦法,那到底誰纔可以幫她鈐?
“小沐沐?”
一道微涼的聲線從身後而來,帶着一絲不平和憂慮。
秦沐歌赫然回頭,一抹嬌豔的大紅色映入眼簾。
緊接着,一股熟悉的龍涎香氣便鋪天蓋地而來,將她完全籠罩了去。
下一瞬,她整個人便落入了一個微暖的懷抱。
感受着容景幾乎要將她揉進身體裡的力道,秦沐歌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在那淡淡的龍涎香氣裡,她依舊能夠嗅到一股被藏匿起來的血腥味兒。
便是這股子血腥味兒叫她蹙起了眉頭,也叫她想到了那日救自己回來之後,容景的反常。
難不成他真的受傷了?
好半響之後,她才擡起頭去,“容景?”
容景又將手緊了緊,這才微微鬆開了秦沐歌一些,“你沒事吧?”
秦沐歌有些木訥的搖頭,“我沒事。”
她能有什麼事呢?
她秦沐歌不蠢,甚至可以說是十分聰慧的。
今個兒,即便是沒有別人的幫忙,她也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
依照剛纔夙玉師傅所言,暗中出手幫自己的人正是面前的大妖孽容景。
既然他明明幫了自己,就應該清楚自己壓根兒就不會出事。
爲何,他還這樣慌張?
望着秦沐歌有些錯愕的目光,容景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
他妖冶的桃花眼閃了閃,脣畔勾起了一抹招牌的玩味兒笑容。
“能夠入本殿眼的,自然是蠢不到哪裡去!”
容景說完這話,靜靜的等着秦沐歌變臉炸毛。
只可惜,半響之後,她卻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似乎跟平日很不一樣。
容景微微蹙眉,妖嬈的臉上劃過狐疑。
那一抹耀眼的大紅色的身影挺拔俊俏,一舉手一投足都盡顯貴族風範。
就好像是現在,即便他一句話也不說,靜靜的看着自己,秦沐歌竟能感覺到一股莫明的氣勢。
“王爺?”秦沐歌眸光清亮,語氣卻有些猶疑。
容景低頭靜靜的看着這個少女,那平凡的臉上一雙眸子明亮璀璨,猶如漆黑夜幕中閃耀的明星。
靈動的目光,時而狡黠,時而無辜。
還有那永遠都是淡泊處之的態度,這一切,總是不由自主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這個女人,太特別了。
容景眸光一閃,裡面便盛滿了暖暖寵溺的笑意。
他一擡手,居然毫不避諱的動了動秦沐歌耳際的珠花,“歪了。”
秦沐歌微微蹙眉,雖然有些怪異,可想要扭頭的動作卻還是慢了一步。
“今個兒秦暖心她們可不會武功,下次我可就不敢保證沒有旁人在了。”
容景手上的動作悠悠然,目光定定的鎖在秦沐歌臉上,觀賞着她的一顰一笑。
秦沐歌心下一琢磨,敢情這個容景是來向自己邀功來了。
方纔自己從屋子裡面逃出來的時候,便瞧見有人將沈靈之引到了拐角的屋子。
原本她只是想法子將在隔壁換衣服的沈靈之弄過來,未曾想容耀居然也會過來。
如今一石二鳥,看來,那引路的人,還有容耀突然到訪,恐怕還得歸功於面前這個喜怒無常的大妖孽呢!
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總歸在這一次的宴會上,幫了自己好幾次的忙。
秦沐歌微微一笑,躲過容景略顯親暱的觸碰,垂眸一笑,“今日多謝王爺相助,往後沐歌定當報答。”
她秦沐歌從來就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特別是這個對象還是容景。
因爲,她欠容景的,好像越來越多了。這樣下去,一輩子也還不清了。
“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與我說了麼?”
望着秦沐歌面上的複雜情緒,還有她那閃爍不安的眸子,容景心中微微一窒。
想到剛纔陡然出現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再看着她那慌張失措的模樣——
聰明如容景,他怎麼會猜不到那人是誰?
秦沐歌耳邊還回響着剛纔夙玉師父與自己所說的話,那聲音帶着無窮的蠱惑。
她定定的擡頭,望着容景那張妖嬈無雙的眸子,哽在喉嚨的話差一點兒就要說出去了。
不過,在迎上容景微暗的眸光之後,她似乎又有些不忍。
秦沐歌低垂了眸子,輕聲道,“沒什麼。”
此話一出,容景妖冶的桃花眼微微閃了閃。
裡面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越發沉重了。
不過這僅僅是一瞬間而已,片刻之後,他面上又揚起了戲謔的笑意。
“既然沒事,那我便送你出去。未央王府太寬敞,我怕你會迷路。”
說完這話,他毫不避諱的一把握住了秦沐歌的柔荑,引着她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微暖的大掌將她的手緊緊裹住,也叫她心中情緒更爲複雜。
“容景,你真的要我嫁給你麼?”
好半響之後,秦沐歌才弱弱的問出了這句話。
容景眸光一暗,隨即面上浮出笑容,“作爲未來王妃的你,如今可要儘快熟悉這後院纔好,我可不想你這個笨蛋以後嫁進來連對的路都找不到。”
秦沐歌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抿了抿脣,任由容景攥住自己的手,不再多言。
容景微微頷首,望着秦沐歌翩然離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抿。
目送秦沐歌離開之後,躲在暗處的蘇牧終於忍不住閃了出來。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全部都沒能逃過他的眼。
只是,有件事卻很是讓他不解,“爺,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到底有意義麼?”
容景眸光一凝,那深邃的眸子裡面竟似閃過了一絲癡一絲惑:他自己竟也不知道……
從未央王府出來之後,秦沐歌便徑直去了“臥龍商行”。
她要扈酒娘幫忙的事情,這個時候也該打聽打聽了。
最近,她身邊圍繞了太多的陰謀,她不想這麼稀裡糊塗的過日子。
只是,待她與扈酒娘碰了頭之後,才得知這幾日扈流星給酒娘分配了不少的事物,叫她忙的暈頭轉向,壓根兒就抽不出空來打理秦沐歌的事兒。
“沐歌,過了今日我便空閒下來,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情我一定會漂亮的辦下來。”
得到扈酒孃的保證之後,秦沐歌輕輕一笑。
如今她破繭重生,就連笑也是打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暖意。
“你辦事,我放心。”
шшш● Tтká n● C○
秦沐歌粲然一笑,如同黑夜中悠然盛開的白蓮花,高貴優雅,幽香撲鼻,絲絲扣扣在悄無聲息之間沁入人心脾。
說罷這話,秦沐歌便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朝着樓下走了去。
而樓下,一襲深藍長袍的容耀這會兒正因爲一套玉器與店小二商議着價格。
秦沐歌動了動眸子:那日出了那樣一樁醜事,沈靈之與容耀的名聲可以說是一落千丈。
可再怎麼着,兩個人既然在衆目睽睽之下發生了關係,就沒有辦法再遮掩下去。
沈家與閔親王府兩家商議過後,便十分不情願的將婚事給定了下來。
而現在,容耀正拿着一個封金的小冊子,親自挑選着這些玉器。
不過,從他眼底的憎惡就不難看出來,他心中並不十分情願。
容耀一個世子爺,如今卻親自來了臥龍商行挑選玉器。
光憑着這一點,這就能夠看出沈家對於這樁親事有多麼的不滿。
即便是一件小事,也不願放過羞辱他的機會。
曾幾何時,他是秦沐歌心中深愛的男人,寧願爲了他放棄一切。
如今他奪了以前那個秦沐歌的性命,就是爲了要在別人面前卑躬屈膝麼?
秦沐歌與容耀擦肩而過,心底厭惡與鄙夷卻愈發濃烈了起來。
就在她即將跨出臥龍商行大門的時候,身後卻突然閃出了一抹深藍色的身影,橫在她面前,“慢着……”
這聲音異常熟悉,熟悉到上輩子做夢都能夠聽見。
只是這輩子再聽見,卻平添了幾分厭惡。
秦沐歌微微蹙眉,臉上露出一抹不悅,不過腳下卻是配合的頓住了。
容耀悠然走到秦沐歌的面前,原本還算俊俏的臉因爲被沈韓之打了而青紫變形。
此刻的他難看異常,可是眼神裡面卻透露出陣陣憤怒和不甘。
雙眸猶如夾了鋒利的刀子,恨不能在秦沐歌身上剜出洞來。
倒是秦沐歌,好像沒有反映一般,一臉無辜的擡頭望着容耀,“這位公子,我們,認識麼?”
此話一出,容耀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原本就不是那麼蠢笨的人,事情過去之後,再想想便知道有人擺了他一道。
這個人,不是秦沐歌又是誰?
可是事到如今,這個女人居然裝傻?!
容耀瞪着一雙眼,咬牙切齒的望着秦沐歌,“你敢說我變成這樣子,跟你沒一點關係?”
眸光裡面閃過寒意,上輩子奪了秦沐歌性命的男人就在眼前。
秦沐歌曾經爲了他卑躬屈膝,爲了他放棄一切,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
這一切,不過是爲他人做了嫁衣裳。
那個秦沐歌蠢了一輩子;
如今她已經是一個全新的人,絕對不會再被任何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秦沐歌一擡眸子,臉上又是單純無辜到讓人不忍責備一句。
她細細的盯着容耀看了半響,這才猛地驚呼一聲。
“哎呀,原來是世子爺,小女子一時沒認出來,失禮了。”
這明明帶着嘲諷,卻又認真無比的語氣和無辜的眼神,讓容耀差點就相信了秦沐歌所言。
他恨恨的咬牙,雙眼漲得通紅,“你可知道我爲何要去那後院?”
秦沐歌一愣,面上盡是驚恐,說話也幾乎要叫出聲音來,“世子爺,不關我的事呀。您不是要去見沈小姐嗎,沐歌家底淺,若是牽扯進去,這輩子可就毀了,您可開開恩吧。”
話音一落,便將整個臥龍商行顧客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能夠來這臥龍商行的,非富即貴。
至於容耀在未央王府那一段丟死人的風/流韻事,這兩日早就傳遍了整個京都。
而衆人方纔又聽見秦沐歌那一番說辭,不由的向容耀投去鄙夷的眼神。
一個大男人佔盡了便宜,如今還想將責任推到一個弱質女流身上,簡直就是恬不知恥!
容耀被衆人這麼一打量,只覺得如坐鍼氈。
原本自己一個堂堂世子爺來臥龍商行挑選玉器就夠跌份了。
如今還被秦沐歌這樣羞辱,恨不得馬上能夠找個地縫鑽進去。
容耀咬牙切齒的望着秦沐歌,最終低低的吐出一句話來。
“若不是因爲你,我纔不會去阻攔,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毒婦!”
秦沐歌一皺,心底的厭煩更甚。
這個賤男人,如今還想拿自己出來做擋箭牌嗎?
看來他還不清楚事情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誰呢,自己是不是該好好提點一番?
“忘恩負義?”
秦沐歌一愣,滿臉的無辜。
“世子爺這話從何說起?我可是被小青姑娘引到後院去的,換了衣裳我可就出來了。至於您跟沈小姐的事情……”
秦沐歌說着說着聲音越發低了,最後到聽不見。
一雙水靈的眸子怯怯的去看容耀,好似生怕他惱羞成怒一般。
容耀猛地一愣,腦子裡面似乎閃過了什麼。
小青?
那不就是秦暖心身邊的丫鬟麼?
想到這裡,容耀那滿是傷痕的臉上頓時色彩斑斕,好不精彩。
那雙眸裡面瞬間燃起了憤怒的火焰,似要將一切焚燬了一般。
對呀,秦沐歌一直以來就對自己情意綿綿,她又怎麼可能將自己推到別的女人懷裡去?
如今,最想世子夫人位置的人除了她還會有誰?
賞花會上,自己好似說過不要她招惹秦沐歌。
沒想到,她居然就因爲這句話想要陷害秦沐歌,最後卻害到了自己的身上……
想通了這一切的容耀一聲冷哼,轉身飛快的離開了。
只是那抑制不住的怒意卻是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真切的感覺到了。
看來世子府裡面又少不了一場鬧騰了。
秦沐歌望着容耀怒意沖沖離開的身影,一改方纔無辜的模樣,眸子閃過寒意,嘴角微微上揚,招呼在外面候着的連翹,“連翹備馬車,咱們回相府,等着看戲。”
連翹雖然不知道秦沐歌有什麼打算,不過既然自家小姐這麼說,看來又有人要倒黴了,她就只管乖乖的在一旁看戲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