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林”的深處,一抹大紅色的身影陡然射出。
恍若深沉黑夜中,一躍而上的紅日。
這動靜瞬間引得林中的黑鴉轟然炸開,撲扇撲扇地四處亂飛。
倒是容景一襲大紅色的長袍,雙足輕懸在一片極細的橡樹葉之上。
那歆長的大紅色身影屹立於頂端,如同子夜一般烏黑的眸子與長髮相映成章鈮。
因爲方纔出來的急忙,潑墨般的長髮僅僅又一隻玉簪子隨意固定與腦後。
風起之時,烏黑的髮絲迎風輕蕩,說不出的優雅絕塵。
容景妖冶的目光掃過橡樹頂上的枝椏,終於在某片不知名的枝椏之上,發現了些許被折斷的痕跡桊。
桃花眼低閃過一抹寒意,漂亮的薄脣微微一沉——
那一抹絕美的大紅色一閃,下一瞬,便出現在了三十幾米開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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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雙足輕點,每一片輕到了極致的樹葉,幾乎都成了他的施力點。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他隱約能夠在空氣中嗅出些許桃花的清香。
容景掌心一翻,整個人瞬間騰空上升了十幾米。
放眼望去,不遠處那座山嶺裡,似乎有一個山溝。
裡面,是漫山遍野的粉色桃花。
此座山谷距離鬼林應該有半個時辰的車程,而且四面都是極其險峻的山崖。
若非一個人的輕功造詣極佳,是不可能發現這個世外桃源的。
容景一雙漂亮的眸子微微一眯,裡面似乎有危險的氣息泄露出來。
下一瞬,他素手一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便朝着那山谷裡面躍了過去。
漫山遍野的桃花,將整座山谷映照的如同人間仙境。
容景一口氣躍進了山谷,他邁着極其緩慢的步伐,一步步地朝着裡面走了過去。
數不清的桃花瓣如同下雨一般,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
襯着容景那絕美的身姿,恍若他就是那從仙境走出來的謫仙美人兒一般。
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容景瞳孔微微一縮。
不遠處的一顆偌大的桃花樹下,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正倚靠在樹根處。
她面容恬靜,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絕美的側臉暴露在空氣之中,任由空中飄飄灑灑的桃花瓣落在那白皙細緻的脖頸之上。
“小沐沐?”
容景微微蹙起好看的眉頭,心中帶着萬般困惑。
腳下的步子卻是一秒也沒有放鬆,快步的朝着秦沐歌那邊走了過去。
眼看着他就要走到那顆桃樹邊上,原本灑落一地的桃花瓣竟然是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竟然猛的射離了地面。
無數的花瓣纏繞着,捲成了兩道強大的圓形力道,從左右兩邊,作勢就朝着容景襲了過去。
從一開始進到這個桃花谷,容景便覺得這安靜到有些詭異的氣氛不太對勁。
而且,若是真的有人擄走了秦沐歌,那這次讓自己找到她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所以,當秦沐歌身旁的桃花瓣糾集到了一起,朝着自己攻擊過來的時候,他心中已然是有了防備。
大紅色的身影一晃,瞬間後退了十幾米。
歆長白皙的大掌凝滿了渾厚的內力,竟然是生生的朝着那兩團旋轉着的桃花瓣襲了過去。
只聽得“轟”的一聲悶響,那兩股詭異的力道竟然是被容景的掌風堪堪震碎了。
一時間,漫天遍野都炸開了絢爛的桃花瓣。
彷彿,連天空都變成了粉紅色。
容景緩緩的收了力道,只覺得胸口處隱隱作疼。
妖冶的眸子裡面似乎泛起了些許水霧,他半跪與地上,伸手拾起一些被震碎了的桃花瓣。
白皙的只見輕輕的揉了揉,他那好看的眸子裡面閃過一抹深意。
這些花瓣應該是被人下了蠱,所以剛纔自己靠近的時候纔會襲擊自己。
難不成,這一次擄走秦沐歌的人,就是當初給她腰間梅花絡子下蠱的人?
漂亮的桃花眼裡面閃過一抹不悅,容景秀氣的鼻尖溢出一聲冷哼:看來這個小沐沐自己管的還不夠嚴呢?除了容耀那個僞君子之外,她招惹的男人似乎還有別人呢!
容景緩步走到秦沐歌身邊,半跪了下去。
白皙歆長的指尖輕觸着她的臉頰,“小沐沐?”
溫柔的聲線自他口中吐出,猶如音質上乘的大提琴,悠然惑人。
只是睡沉着的秦沐歌似乎沒有什麼反應。
興許是容景指尖的溫熱叫她舒服了,這會兒她竟然將臉蛋靠過去,無意識的輕輕蹭了蹭。
容景眸色微微一暗,彷彿被燙了指尖一般。
心中想要將手指挪開,但是指尖那細膩柔滑的觸感,卻讓他捨不得。
輕輕的在她白皙細緻的臉上蹭了蹭,容景才發現這個丫頭應該是被人點了睡穴,所以這會兒怎麼叫都是叫不醒的。
容景半弓了身子,一把打橫便將秦沐歌給抱了起來。
他雙足輕點,幾乎是下一秒便消失在這個粉色的桃花谷之中。
而另一邊的鬼林裡,四兒和蘇牧都是翹首以盼。
他們兩個的輕功若是跟尋常人習武之人比起來,那的確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
但是,若放在容景的面前,那卻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壓根兒就拿不上什麼檯面。
所以剛纔,他們兩個只能是眼睜睜的看着容景一躍而上,整個人消失在鬼林之中。
而他們兩個能做的,就是乖乖的在原地等。
四兒這會兒急的雙眼通紅,好幾次都要衝出去找秦沐歌。
可每次她的步子還沒邁開,便被蘇牧給攔了下來。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若待會兒爺將秦沐歌帶回來,四兒要是不在,這照顧她的苦差事不是又得落到自己頭上?
他蘇牧可是吃過虧的,他纔沒那麼傻!
就在四兒等的心焦難耐的時候,鬼林外面終於有了動靜。
她赫然站了起來,扭過頭去,果不其然便瞧見容景正抱着昏睡過去的秦沐歌,一步步朝着這邊走來。
“小姐!”
四兒幾乎是喜極而泣,一個箭步就衝到了容景的身邊。
可當她瞧見秦沐歌雙目閉合,似乎不省人事的樣子,原本欣喜的小臉頓時又垮了下去。
她還來不及掉眼淚,容景便開了口,“是被人點了睡穴,睡上一會兒便能醒來。”
一聽這話,四兒原本還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
“把門打開!”
容景腳下的步子未停,徑直朝着馬車而去。
蘇牧亦是眼疾手快,連忙將矮門給打開了。
容景身形一躍,便穩穩地坐進了馬車之中。
“回洛陽!”
伴隨着他帶着幾分疲累的聲線,矮門在一瞬間亦是猛的閉合了。
蘇牧和四兒一併躍上了馬車,蘇牧這個時候還不忘奚落四兒,“我早就說過,但凡是有咱們爺出面,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瞧你剛纔急的!”
四兒這邊眼淚還沒幹,臉上就露出了笑容來。
她用力的點頭,接過蘇牧遞過來的馬繮,便朝着洛陽城而去。
而她們不知道的是,身後的馬車廂裡面,容景纔剛剛落座,便覺得胸口一悶。
他壓抑着低咳了兩聲,那雙帶着媚色的眸子下意識的從秦沐歌的臉上掃過。
在看見她睡顏依舊安詳的時候,他才用手背輕輕拭去剛剛從脣畔溢出的一絲血色。
那一抹血色印在他白皙的指尖,仿若綻放開的妖冶罌粟。
從鬼林到洛陽城,四兒走的官道。
雖然一路平坦,但是卻耽誤了一些時間。
就在馬車距離城門僅剩一炷香的時間,原本窩在容景懷中的人兒動了動。
正在調理氣息的容景長睫微顫,緩緩的睜開眸子。
微微頷首,能夠看見正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過來的秦沐歌。
淡淡的龍涎香彌散在四周,叫漸漸清醒過來的秦沐歌心中微微一沉。
睜開雙眸的那一瞬,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美到人神共憤的臉。
妖嬈的桃花眼底風情萬種,眼角那顆粉色的淚痣在白皙乾淨的俊臉上顯得愈發的明顯,也愈發動人。
“你是屬豬的麼?”
容景脣畔輕輕一扯,吐出一句話來。
而這話卻是叫秦沐歌一怔,下意識的開口,“什麼?”
容景眨巴了媚眼,“若不是屬豬的,怎麼會睡了這麼久?”
“……”
秦沐歌一頭黑線的望着面前這個毒舌男。
還好自己已經習慣了他那張嘴,否則早晚都要被他給氣死了去。
不過……
自己不是在桃花谷跟夙玉在一起麼?
怎麼睜開眼睛,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容景這個大妖孽?
想到之前發生在桃花谷的那一幕,秦沐歌只覺得耳根微微發熱。
她一直就以爲夙玉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單純小夥子,沒料到他竟然會對自己做出那種事情來……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輕輕攥住自己的衣襟。
容景微微蹙眉,那雙好看的眸子並沒有錯過秦沐歌臉頰泛起了那一抹詭異的嫣紅。
但凡是個明眼人,就能看出來——
這分明就是春心蕩漾的模樣!
心中莫名騰昇出一股強烈的惱怒,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沉,裡面瞬間染上了一絲冷意。
“剛纔發生了什麼?”
冰冷且帶着幾分不悅的聲線緩緩響起在秦沐歌的耳畔,也叫她瞬間就回過神去。
她條件反射的擡起頭去,攥住衣襟的手情不自禁的緊了一些。
四目相對——
容景的眼底似乎有隱隱的怒意;
而秦沐歌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慌張。
爲何,在面對容景這質問的目光時,她竟然會有一絲心虛和不安?
難不成,是因爲往日容景對自己太過於強硬了麼?
等了半響,秦沐歌沒有迴應,反而原本窩在容景懷中的身子卻是不動聲色的往後挪了挪。
瞧那模樣,似乎是打算與他保持一點距離。
這莫名而來的生疏感,叫容景胸中瞬間就燃起了怒意。
剛纔自己問她話的時候,發現她目光閃爍,下意識的捂住了衣襟——
容景白皙袖長的大手一撐,瞬間便將秦沐歌困在自己手臂與馬車壁之間。
他微微頷首,面上端的是風情萬種的笑容,可只有秦沐歌才能嗅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
“你、你要做什麼?你別亂來!”
秦沐歌緊張的繃着身子,莫名的對容景的怒意產生了害怕。
“哼!”容景脣間溢出一聲輕哼,他又將頭低了一些。
那張冠世無雙的俊顏又靠近了幾分,那嫣紅的雙脣幾乎馬上就要碰上秦沐歌的紅脣。
“到底是我亂來,還是你亂來?”
容景吐氣如蘭,依舊溫柔的話語裡面似乎夾雜着即將迸發的怒意。
秦沐歌頭皮發麻,甕聲甕氣的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容景嫣紅的脣角微微一扯,勾出一抹動人心魄的笑容。
這稍嫌窄小的車廂裡面,彷彿也因爲這一抹燦爛的笑容而變得絢爛奪目。
只可惜,如今只顧着害怕的秦沐歌壓根兒就沒心思欣賞這份美景。
因爲——
容景的右手緩緩的伸了過去,然後毫不猶豫的握住了她攥着衣襟的手腕。
他稍稍用了些力氣,卻發現秦沐歌強硬地繃住了身體,似乎做好了絕對不讓自己碰她的打算。
秦沐歌的不聽話,成功的點燃了容景的怒意。
他脣畔一沉,空出來的左手一把便將她的雙手禁錮住。
儘管秦沐歌依舊在驚恐的掙扎着,可容景卻十分輕鬆地便將她的雙手緩緩舉過頭頂,壓在了車廂壁之上。
望着秦沐歌那無奈有驚恐的表情,容景那雙桃花眼裡面似捲起了滔天/怒意。
面上雖然還掛着能夠蠱惑人心的嬌笑,可說出來的話彷彿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
“怎麼,怕脖子上那個印記被人發現?或者,是怕被某個人發現?”
秦沐歌奮力的搖頭,一雙漂亮的眸子裡面急的幾乎要涌出淚水來了。
“不、不是——”
容景此刻的笑容看在秦沐歌的眼底,就如同淬了劇毒的毒蛇。
彷彿只要他願意,隨時就能夠將自己吞噬乾淨。
“既然不是,那又怕我看什麼?”
容景的聲音纔剛剛落下,他空出來的右手邊毫不猶豫的扯開了秦沐歌的衣襟。
不過,眼前出現的一幕,卻是叫他一雙明眸差點噴出火來——
秦沐歌漲紅了臉上,緊緊咬住雙脣,屈辱的將腦袋別到了一邊。
剛纔在桃花谷,夙玉強行將她壓在身下。
原本秦沐歌還以爲他會循着本能,對自己做出一些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過讓她鬆了一口氣的是,夙玉並沒有去扯她的衣帶。
反而是頷首覆上了她的脖頸,竟然是在另外一邊,也吮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心形“草莓”!
她明明記得,整個過程中,她都是在奮力掙扎的。
可不知道什麼,她竟然昏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然是在容景的懷中了。
這兩個人果真是她的剋星嗎?
秦沐歌這會兒腦子裡面一片混亂,明明她孑然一身,可爲什麼在面對夙玉和容景的時候,總是心中惴惴不安呢?
等了半響,秦沐歌都沒有等到容景怒氣爆發的場景。
她緊張地僵直了身子,心中暗想着:按照容景那喜怒無常的脾性,見到這一幕他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呢?
想到這裡,秦沐歌濃密的睫毛微微一動。
那漂亮的眸子稍稍睜開了一些,可眼前的一幕卻是叫她心頭一震。
只見容景一雙迷離的桃花眼此刻已然是因爲憤怒而圓睜。
那滿腔的怒意似乎盤旋在胸口,卻又找不到出口,使得他那張俊臉因爲痛苦而皺了起來。
“你、你怎麼了?”
秦沐歌一愣,這才發現原本禁錮住自己手腕的手已經開始無力地朝着一邊滑落……
容景悶哼了兩聲,一絲鮮紅的血便從他的脣畔緩緩的溢了出來。
漸漸的,那雙風情萬種的眸子也變得迷離不清了起來。
“容景?”
秦沐歌心頭一慌,難不成一個草莓便將他氣的吐血了?
就在她話音剛剛落下的那一瞬,容景整個人一軟,便朝着秦沐歌的懷裡栽了過去。
容景雖然單薄,但是卻依舊有些重量。
他這麼一栽,撞得秦沐歌整個人往後一倒。
“容、容景——起來,你壓死我了!”
秦沐歌用力的推搡了兩下,而壓在自己身上的容景卻是紋絲不動。
那張倚靠在自己肩頭的臉因爲痛苦而皺成一團,脣畔的紅色亦是緩緩的由血絲變成了血水。
秦沐歌心頭一跳:不好,他恐怕是吐血了。
這邊她搬不動容景,只能是伸長脖子,奮力的拍打身側的馬車廂壁,“四兒,蘇牧,你們趕緊停車啊!”
這會兒,馬車剛剛駛到了洛陽城的門口。
四兒纔剛剛放緩了一些速度,蘇牧便聽見馬車裡面傳來了秦沐歌模糊的呼聲。
“又怎麼了?”蘇牧素來就對秦沐歌沒有什麼好感,這會兒聽到她的聲音,亦是露出幾分不悅。
倒是四兒一把勒住了馬繮,“蘇牧還不趕緊去看看!”
“好啦,我知道了!”
蘇牧沒好氣的應聲,轉身輕輕敲了三下門框,這才一把將矮門從外推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