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憐坐在涼亭之中,飲着茶水,那雙略微空洞的眸子在陽光下折射出黯淡的光芒,如今的她在宋老頭的治療下,隱約看得到了些東西,只是灰濛濛的不清楚罷了。
長髮隨意的散落,憔悴慘白的臉龐更顯出了幾分柔弱,那雙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而睫毛下那雙本該水靈光彩的眸子卻是暗淡無光的,不得不說,風起蓮舞與這涼亭中略微惆悵的人兒更是應和,倒是讓本來長相清秀精緻的花若憐,更添了幾分清冷抑鬱。
身子虛弱的卿艾星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旁,她輕聲喚道:“憐兒……你知道麼?我前幾天,碰到了一個叫做曼珠的女子……”
卿艾星咳了兩聲,眼眸略微有些渙散。
“她或許是帶我離開的人……”
“艾星!”花若憐忽然慌張的抓住了她的手,那雙本是黯淡的眸子卻突然充滿了驚恐。“那只是幻覺吧!只是幻覺吧!曼珠……曼珠沙華,我雖是聽過,可是……嗚……可是……”花若憐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碎聲的抽泣起來。
“憐兒……放心。是生是死憑君意……若是他放棄了我,我……也不再會悔恨了。我說過,他拋下了我,我定會讓他後悔終生,更何況——往事即如薄煙,又何必讓它……縈繞不散……”
卿艾星輕輕靠在花若憐的肩上,一滴淚珠劃過了她慘白的臉龐,猶如蝶翼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也應着淚光。
翌日,懸崖之上,一抹白色的身影矗立在那裡。一抹妖冶紅色身影落在她的身旁,那面蒙薄紗的神秘女子,雙眸中沒有感情,臉上的表情亦是看不出。
“那個墨水鴨蛋……最後還是不要我了麼?”卿艾星癱坐在懸崖邊上,語氣略有些抱怨,卻又是悲涼,曼珠只是靜靜的看着她不語。
“我先送她回去,等下來接你。”
他可知,他離開了,她便要消失了?他可知,那是最後一次見她?他可知,他那一句冷淡的話語,讓她的心碎的徹底!她明白他
的選擇了……
“笨鴨蛋……以前總是說着想聽我叫你零,現在呢?我想要叫你,可是……你卻離開了。”
她能夠感覺得到那種窒息的感覺,一個恍惚,便是落入了那萬丈深淵,她不甘啊,不甘又有什麼辦法呢?老天爺讓她穿越來到這裡,便是想要她身心俱傷的英年早逝麼?她怨他,卻不恨他,其實不是不想,只是恨不起來……
淚水滑出了眼眶,隨後是重重落入水中的身影,再後——一片寂靜……
或許是靈魂飛出的緣故吧,她並沒有感覺到冰冷和疼痛,只是立在海面,靜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沉入水中,靜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化爲血水被這海水沖走……
她是看到了,他那日送她的玉鐲碎了,就彷彿他們之間一般,碎的徹徹底底。
一朵妖嬈的紅花在她腳下綻放,是曼珠沙華,可真所謂是,妖嬈如她,曼珠沙華……
“你會彈琴麼?我可是跟老千子學過古箏的!很好聽喲!”
她垂眸撫琴,模樣不是平時的調皮,倒是給人很是素淨雅然的感覺,指尖滑過琴絃,音符流落,一曲妙音便是侵泄而出。那是他,第二次見到她如此淡雅的感覺,第一次是初識,她舞的那一曲,他至今難忘。
“嘿嘿,怎麼樣!”
一曲奏完,又是迴歸那副俏皮淘氣的樣子,讓他忍俊不禁道:“爲夫真是未曾料到娘子還會彈奏如此好的一手琴音。”
“嗚嗚……墨水鴨蛋,你可別睡!你說過陪着我的!你說過不會把我獨自一人丟棄在山上的,別睡喂喂!咱們兩個一定能出得去這裡!放心!”
她艱難的支撐着他的身體,手拼命的去堵住他的傷口,可是鮮血依舊是不止。
“傻丫頭,你自己逃掉就好的——”
“誰要自己逃掉!啊喂,老孃的青春可都葬送在你身上啦!別說這麼沒良心的話好不好,我可——我可不想成個寡婦,我才十七歲誒!”
那次,他們外出遇襲,他拼命護她,而中了暗箭,她倔強的要帶着他一起
走,否則就非要死在一起,他無奈,她心疼卻又竊喜,因爲她知道了,他是在意她的!
“星兒,我定會護你。”
“冷……”
那日,她落入萬年寒潭,他爲救她幾乎耗盡了內力,最終,好在兩人相安無事。
“我說過不許任何人傷她!你也不許!”
他冰冷的語氣,似乎又響徹在她的耳畔,刺的她心痛。也是至此,她恨透了曲星艾,一個青樓藝伎爲何能夠得到他的心?她心量不夠,她無法——無法不去心痛。
“小心——!”
那次,他遇刺,她爲他擋箭,卻是被那曲星艾快了一步,一下子將她拽開,擋在了他的面前,隨後昏了過去,她不清楚曲星艾身上的傷是哪裡來的,她唯一清楚的是——他又拋下了她。毒性發作,她在這荒屍堆中,一下一下的靠着意志爬去了宋老頭那裡,得到的消息,是——無可解之毒。
“卿艾星,本王昔日被暗殺,你不曾救。而如今,你卻害死本王的孩子,是作何?”
誤會,永遠都是一個可恨的東西。她只是輕笑不語,良久,只是淡淡開口道:“要殺要剮,隨你。”那一句話,飄渺如煙,轉瞬即逝。可誰知道,她心中的沉痛——
這次,她約他們來到山崖邊,她料定了曲星艾會裝作毒發,她便是要看看,葉墨零最終究竟是選擇的是誰,果然——果然如同她所料,他所選擇的,真的——真的是曲星艾!
曼珠沙華——
引魂之花。
傳聞其花香能夠令人回憶起前世的回憶。
當靈魂度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地獄……
“彼岸花, 開一千年 落一千年, 花葉永不相見。 情不爲因果,緣註定生死, 永遠相識相知卻不能相戀。 在此生無法觸及的彼岸, 卸下所有記憶, 花爲黃泉……”
卿艾星在紅光之中,淺淺吟道,讓紅光之外的曼珠是一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