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救人的時候,元祁終於停止了追問,茶杯落桌,笑聲低沉:“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此好事,怎能不叫上本王呢?正好我最近也閒的很,不如就和公主同去吧。”
秋煙離下意識阻攔:“此行兇險萬分,王爺還是……”
“既是兇險萬分,本王就更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爲我犯險,還置之不理了。再說了,多一個人,不是多一分把握嗎?”
秋煙離語噎。
其實她不想讓他去的最大一個原因,是不願讓他失望。
畢竟這虹羽草是千年才得以一現的寶物,萬一這次空手而歸,再想徹底解去他體內的噬魂蠱,就變得十分渺茫了。
從前都是他處處爲她着想,這次她也想保護他一次。
只是這些,她無法讓他知曉,而她的隱瞞在他心裡,顯然是另有圖謀。
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秋煙離無奈苦笑:“那就隨便王爺吧。”
元祁笑容加深,舉杯作敬:“祝我們合作愉快。”
秋煙離全當未見,兀自開始吃飯。
飯吃到一半,她突然看到從遠處過來一個人,瞧那身形,不是雲修又是誰?
只見他快步跑到元祁面前,立定頷首,道:“爺,前面的路我都已經探好了。”
元祁淡淡點頭:“嗯,坐下吃點東西吧。”說着,用筷子夾了一根豆芽放在嘴裡,姿態之雍雅,似在品嚐山珍海味。
雲修倒也聽話,放好手裡的劍便要坐下,一擡頭髮現秋煙離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彎下的身子又直了起來。
“雲修,你好本事啊!我還故意把你留在驛站,結果這一眨眼,你都去探了一趟路回來了。你要是那麼忠心,忠心地只認你家王爺一個主子,那等我回了嶽城就馬上把你放回去,你也不用在我這裡受相思之苦了。”
雲修吞了一口唾沫,連忙後退一步,恭首道:“屬下知罪。”
秋煙離哼聲冷笑,朝他仍去一記白眼,拿起桌上的饅頭,狠狠咬下一口,彷彿把它當成了雲修。
這下雲修也不敢吃了,老老實實走開餵馬去了。
簡單用過飯菜,三人三馬重新上路。
曲蕭山地處西北方向的陽谷鎮內,連接瀧河與莽河,因山腳常
年霧瘴繚繞,毒蟲肆生,且山勢陡峭,難以攀登,故而很少有人前往,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不怕死的冒險入山,也是爲虹羽草而去,可幾乎全都有去無回。
他們到達陽谷鎮時,天色已暗,商量過後還是決定在鎮中稍歇一晚,明日看情況再決定是否進山。
陽谷鎮位於兩河交匯之處,寬闊的河道彷彿一雙有力的臂膀,將這座小鎮環抱其中。日暮將晚,明媚的燈火點亮小鎮每個角落,河水波光與滿天繁星相映,構成一幅絕美似仙境的悠長畫卷。
進了鎮子,他們打馬慢行。
小鎮很大,也很繁華,道路兩側的小販熱情地揮舞雙手招攬客人,人們臉上都洋溢着微笑,彷彿這裡是一片世外桃源,毫無俗世間的那些擾人煩惱。
“這個小鎮真美。不止景色,人心也美。”秋煙離發自內心的感嘆。
元祁見狀提議:“公主喜歡這裡?那我們不妨多呆幾天。”
秋煙離有一瞬間心動,但仍舊微笑拒絕了,
她並沒有忘記此次前來最重要的任務,遊山玩水這種事,只會令她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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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祁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無聲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自由着她去了。
穿過喧鬧的街市,找到城中最大的一間客棧,三人下馬將馬匹交給門口的小倌,然後徑直走上二樓的雅間。
跑堂小哥也是個有眼色的,一看這三人的穿着打扮,便知他們來歷不凡,趕忙入內招呼:“三位是要住店?”
雲修直截了當地吩咐:“兩間上房。再端些酒菜過來,要最好的。”
跑堂小哥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忙不迭點頭:“好好,小的馬上叫人幫你們準備。”說完,扯開嗓門對着外面吆喝了兩聲,回過頭來,又是弓着身子給他們擦桌,又是殷勤倒茶,還不忘上趕着搭話:“爺和夫人這是從哪裡來啊?”
秋煙離一聽那句“夫人”,馬上愣住了,正欲否認,元祁極其自然地摟住她肩膀,將她攬了過來,笑得前所未有的和善“我們是從嶽城來的。”
小哥滿臉豔羨:“嶽城啊!哎呦,怪不得呢,小的瞧二位氣質出衆,一看就是大地方出來的貴人!那爺和夫人今次是爲什麼來我們小鎮啊?”
元祁轉頭凝視着秋煙離,無視她目中的威脅之意,深情款款地
握起她的手,柔聲笑道:“也沒什麼,就是內子最近心情欠佳,我便想帶她出來四處走一走,看一看,恰好路過這裡,發現景色不錯,正考慮要不要留下來待兩天。你說呢,夫人?”他特意咬重夫人二字。
秋煙離暗暗掙扎了兩下,沒能掙脫,從牙縫裡擠出五個字:“爺,您說了算。”
雖然這話在兩位當事人聽來,到底是順從還是抗議,其中含義非常明白。可落在不知情的旁人耳朵裡,那活脫脫就是一個“膩”字。
跑堂小哥自然也是旁人之一。
“哎呦,爺和夫人好生恩愛,真是羨煞小的了!”小哥賣力討好,殊不知自己是在弄巧成拙,自尋死路。
幸好秋煙離正專注於對付元祁,沒空管他,不然一個眼刀飛過去,估計這位小哥就體無完膚了。
這邊,兩位“恩愛伉儷”暗中較勁,誰也不讓,那邊小哥完全沒注意到這場無聲的戰爭,自顧自侃侃而談:“其實照小的說啊,爺和夫人大可以多在我們小鎮留幾天。別的不敢說,我們這小鎮的景色,確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尤其周圍這幾處山,個頂個的水清景秀,絕對是踏青散心的好去處,正適合爺和夫人。不過,我得提醒您二位一句,其他地方都可以去,就是那曲蕭山,千萬別去,最好連靠近都不要靠近!”
一聽這話,兩人十分默契地同時休戰。
秋煙離想着,說不定可以藉機打探些情況,便故作不明地問:“這是爲何?”
小哥似有顧慮,可她問了,又不好不說,便悄悄湊過身來,小聲道:“傳說這曲蕭山乃是遠古時期留存下來的神山,山中有巨獸守護,凡擅入山中衝撞者神明者,皆會被巨獸撕碎,然後打入烈火煉獄,永不超生!前幾年,有那麼幾個不聽勸的,非往山裡跑,結果十幾個人呀,一個都沒出來!”
秋煙離記得秘籍中確有過記載,說這曲蕭山中有神秘怪獸出沒,但關於這怪獸的樣子和形態未有詳細說明,只提了一句“奇毒無比”。
原本看到這些記載的時候她還半信半疑,現在聽來,大概書中所言不虛。
如此想着,秋煙離不動聲色地一笑,淡淡道:“原來如此啊,我們知道了,多謝小哥提醒。”
小哥受寵若驚,又是點頭又是哈腰,連道:“夫人客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