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初聽聞幾人說的傳言後,便看向慕容舒,輕聲道:“王爺無礙。”
慕容舒淡笑點頭。不管宇文默此時有沒有事,他即將要面臨的都是危險之極的事情,如若處理不當,又或者掉以輕心,他將粉身碎骨。
“王爺還真是深情啊!雖然與王妃成親才兩年,但聽說很是寵愛王妃呢。真可惜,一場大火了結了紅顏啊!”那談論的男子搖頭晃腦,十分可惜的說道。
旁邊那人又符合道:“那沈貴人還真是膽大包天,連王妃都敢害,幸而皇上主持了公道,如若不然,那南陽王妃還真是死不瞑目呢。”
接下來二人又聊了一會子的是非,但都無關痛癢,漸漸的偏離了原先所談論的,與慕容舒並無瓜葛了。
慕容舒神情淡然看不出什麼,但心裡卻有了另一番的計較。皇帝對沈貴人下手如此之狠,他明知道不是沈貴人所爲,卻愣是定了沈貴人的罪。沈貴人腹中定有胎兒,可皇帝仍舊能夠下得去手,不得不說,他實在是陰狠毒辣無情至極,難怪世人皆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此時她又有了另一番猜測,皇帝真的能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夠悄無聲息的對南陽王府下手?如若能,那麼以前爲什麼不出手,直到現在纔出手?並且如此大費周章的就是想要放火燒了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趙初,慕容舒將疑惑收起,相比依着趙初和宇文默的聰明,待冷靜下來也會有此疑惑吧?
趙初能爲宇文默如此做事,看來二人之間兄弟情分很濃,在大門大院的,感情這個東西是最爲奢侈的。而他們仍舊對彼此信任,實屬難得。
吃過晚飯後,便回房休息了,趙初特意在她進房後,隔着幾米遠的距離說道:“在下就睡在隔壁,如若有事情,你只需敲兩下牆壁便可。”
“謝五公子。”慕容舒淡笑應道。
回到房中後,慕容舒便躺下,在陌生的環境中,她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
看向窗外,時候不早了。想不到短短的十多個時辰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物是人非。
幸而她本就經歷的很多,否則這些傷痛很快將她壓進去,弄的她無法喘息。
翻來覆去,終於在快要天亮的時候睡着了。醒來之時,已是日上三竿。
吃過早飯後,便立即趕路。
古代的馬車的確有夠折騰人,短距離坐個一兩個時辰不算什麼,可若是整天都如此,便讓人的屁股無法接受,似乎趙初看出了她隱忍,第二日再趕路的時候,便在原本有了一層虎皮的座位上,又多加了一個厚厚的墊子,如此一來,果然舒服了很多。
趕路的時光多是無聊的,偶爾趙初會吹吹簫,又或者彈彈琴。在青山綠水環繞中,耳邊聽着如斯動聽的簫聲,琴聲,不知不覺間,沉重的心情也漸漸的開朗了。
趙初不是個話多的,每天與她說的話也不過是十幾句,礙着規矩,通常看她時,眼睛都不敢亂瞥。
還好一路上有很多風景可欣賞,也不至於過於憋悶。
偶爾在路上的酒樓吃飯時,仍舊能夠聽到他們談論有關皇室的傳聞,怕是在日常生活當中,他們無法觸及到那尊貴的皇族,所以在茶餘飯後當做談資。也算讓她能夠側面瞭解一下,她離開京城後,京城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再有五六日的行程就到平城了。”趙初聲音略沉道。將玉簫收起後,微低着頭。
聽言,慕容舒點頭笑道:“世事無常,竟想不到變化如此之大。前一刻我還是南陽王府的正妃,這一刻我便成爲了趙府的丫鬟。”
“王妃莫要傷心,趙府定能保你安全無憂。”趙初聽聞慕容舒的口吻,以爲她在感傷,立即擡起頭高雅如雲的眸子看向她安慰道。
對上趙初那傾城華麗的俊顏,真是光芒懾人,讓慕容舒不敢多看兩眼,想不到她有一日會因爲一個男子的長相而起了退縮之意。轉過頭看向馬車外的風景,穿過一個個蔥鬱的樹林,偶爾會在車軲轆的聲音中聽到鳥獸的叫聲,這樣的寧靜讓人的心也隨之安靜了下來。她彎起嘴角淡淡的微笑,鎮定從容的回道:“我知道。如若趙府不能保我安全,王爺也不會將我交由你。”
趙初將她的淡定從容收入眼中,有些詫異,他見過很多女人,並非只有她這麼聰明,只是她很獨特,竟似乎世間無一人女子能夠與之相比。面對如此巨大的身份轉變,她也能如此淡然的接受。難怪一直冷若冰霜的宇文默會爲她動心,並肯定的對他說,她絕對能夠接受身份的轉變。
怕是世間不會再有第二個她了吧?
“五公子,能再聽你彈奏一曲嗎?”慕容舒收回目光,看向趙初,笑道。
看着她臉上明媚的笑容,趙初無法拒絕,點頭。便將一雙修長白皙的手置放在一直放在身前的七絃琴上。
頓時,悠揚動聽的琴聲盪漾在悠然安靜的官道上。
他的琴聲似乎能夠安撫人心,讓人愉悅。慕容舒因此而嘴角微微上揚,合着琴聲,唱到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抵綺戶,照無眠……”
趙初在音樂方面絕對是天才,聽到慕容舒的歌后,立即調整了琴聲來配合慕容舒,短短的時間便與慕容舒的歌聲相融合。
慕容舒的聲音清靈,歌聲動聽。調子是找出從未聽過的,如今聽來竟然着迷了,待歌聲停止,他錯愕的看向慕容舒,驚訝的問道:“這首詞是你做的?”
聞言,慕容舒纔想起這是架空的時代,沒有蘇軾。她可沒有這份能力和資格承認是她所做,便笑着搖頭回道:“並非我所做。而是曾經聽人這麼唱過,覺得曲風很是新奇,便記了下來。”
“原來如此。”趙初點頭,可他仍舊有些懷疑的打量着她,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此時,他竟然忘了規矩,這麼直勾勾的看着她。
慕容舒也不想多做解釋,他願意怎麼想怎麼想吧,畢竟她也不是什麼才女,對古詩詞沒什麼太大的見解。他若是考她,她定是穿幫露餡。
不過因爲這次的合作,趙初和她似乎有了些改變,若說以前是陌生人,現在就應該是稍微熟悉的陌生人,也有了點朋友的味道。
在趕路的途中也偶遇過土匪,不過在趙初亮出身份後,他們便立即退下,不敢攔截。慕容舒不得不驚訝,想不到趙初在民間的如此聞名,聽者便有了七分退卻之心。
這個時代給女人的限制很多,而趙初畢竟在這樣的封建文化下薰陶出來的。雖然對慕容舒十分照顧,但因着慕容舒身份的問題,一路上都讓慕容舒帶着面紗,不允許她拋頭露面,其中也有可能是因爲宇文默的緣故吧。一路走來,見到的情形都是,女人無大作爲,認爲相夫教子纔是女人一生所願,男人理所當然的讓女人付出。
就在剛剛,他們在一個小鎮子上的酒樓休息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番景象。
一男子剛從勾欄院裡嫖妓出來,門口站着的是他的太太,太太上前說了幾句話,男人一掌打過來,“敢管爺的事兒。你是想犯七出之條,嫉妒成性,讓爺休了你?”
那太太一聽這話,立即跪在地上求着,到最後竟然願意拿出後半生需要傍身的嫁妝來替男子將勾欄院裡妓子贖出來爲男子作妾。
見到此情此景,慕容舒搖頭道:“可憐又可悲的女人,卑鄙又無恥的男人。”
眼前的情景趙初也看到了,他看向慕容舒,揚眉,語氣如常道:“此事在百姓之間時常發生。女子這麼做會贏來好名聲的,定會被人讚揚。怎會可憐可恨?男人大多風流,納妾是正常。不過在大街上如此行事,難免讓人不屑。”
慕容舒扯了扯嘴角,時人眼中想法的確如此。趙初有此想法,也難怪!與宇文默也是一樣的想法。想到宇文默,慕容舒眼神一暗,她與時人的想法如此大相徑庭,怕是這輩子也會因爲這點而吃些苦頭吧。
“五公子成親了嗎?”慕容舒低頭看向手中的茶杯,輕輕的吹了一下後,問道。
趙初搖頭,“在下不想被女人牽絆,並未成親。”
“那定是有幾個妾和通房丫頭了。”慕容舒又繼續問道。大多數有點財勢權勢的男人,如若沒有成親,都會有通房丫頭,想來趙初也並不意外。
趙初又是搖頭,“並無。”
慕容舒詫異的擡頭看向趙初,本想繼續問爲什麼。可此時心裡卻有了另一個念頭,莫非趙初是現代說法裡的同志?
沒了下文後,二人便默默無聲的吃過午飯,接着繼續趕路。
馬車上,趙初神色有些凝重的對慕容舒說道:“剛纔王爺讓人給在下傳了消息,放火想要燒死王妃的人的確是沈貴人。”
聞言,慕容舒似乎並不意外,她點頭,“原來如此。”
見此,趙初難免有些意外,莫非她早就猜到了?
“怕是放火害我的人和用迷香迷暈南陽王府所有人的人並非是同一人。而且也並非是之前你們設想的那麼簡單吧?請讓人轉告王爺一聲,萬事小心。”慕容舒聲音清冷,神色淡然的說道。
趙初語塞,想不到她竟能想的如此透徹!剛開始他們認爲是皇上所爲,根本沒有在第一時間想清楚是他人所謂,而看慕容舒這神色,似乎早就已經猜到了是何人所爲。這個女人,不得不讓他另眼相看。
五日之後,終於到了平城。
與京城的繁華不同,平城佔地廣闊,農田很多,怪不得在別的地方百姓鬧飢餓時,平城卻置身事外。
大街小巷十分熱鬧,鋪子小商販都做着自己門前的生意。慕容舒饒有興致的看着。
馬車在一座氣勢磅礴,富麗堂皇的府邸前停下。
馬車外傳來馬伕的聲音,“五少爺,到了。”
“這就是趙府。下車吧。”趙初對慕容舒說道。話落,他便先行一步下了馬車。
慕容舒點頭,也跟着下了馬車。
府門前有八個護衛守門。見到趙初後,紛紛行禮,“奴才給五少爺請安。”
“都起來吧,近日府中可有事?”趙初點頭,面上掛着溫潤如風的笑容問道。
“五少爺放心,無事。”八人同聲回道。
八名護衛在趙府顯然時間不短,見到慕容舒紛紛愣住了。五少爺身邊很少跟着女人的,而且這女子膚光勝雪,眉目如畫,是一個絕色麗人,再看這氣質,均屬上乘,好似貴族子女。莫非是少爺納妾了?
慕容舒在下馬車時就將紗帽拿下來了。如今她不過是一個丫鬟,不必帶着紗帽。不過她一時忘記了,她的容貌清麗脫俗,國色天香,也難怪他們會露出如此驚訝的神色。
她收回目光,低頭站在趙初的身後,跟着他一同進了趙府。
古代的大宅院幾乎都差不多,只有精緻與華麗而言。不過,趙府不愧是百年大家族,府邸竟比南陽王府還要華麗精緻一些。
一路上走來,幸而她低着頭走,否則來往的那些丫頭婆子們打量的眼神,會將她淹沒,不過人的氣質與身段是無法掩蓋的,仍舊是有幾個眼尖的人打量着她。趙初的樣貌如此華麗攝人,自然出現的地方少不了女子的目光,路過的人先是看他,最後再打量着她。
她耳尖,隱約中聽見路過的那些好事的丫鬟和婆子們小聲的議論道:“此女身段婀娜,雖看不清樣貌,可跟在五少爺的身邊,莫非是五少爺的妾?”
“是嗎?五少爺的院子裡可一個妾沒有呢。不過看這女子氣質不凡,若說是五少爺的妻也是有人信的。”
“恩……”
納妾走後門,無需婚禮,而慕容舒這個跟着趙初,還真有幾分是妾的味道。慕容舒勾着嘴角,輕笑出聲。
趙初回頭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女子多言,你莫要在意。”
慕容舒揚了揚眉,他這麼解釋,好像把她也給算在內了。不過他說的也不差,女人多,是非也多。這點兒議論她怎會看在眼中。
趙初一路上無言,最後在題名爲雅德苑停下。
“這是我的院子,一會子我會讓下人爲你準備房間。”趙初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低頭的慕容舒說道。
慕容舒點頭,“謝五少爺。五少爺無需過於麻煩,只需將我按照普通的丫鬟安排就可。”未免在趙府短暫的時間內惹出麻煩,最好便是低調,畢竟剛纔一路過來,那些人的目光和議論已經是個麻煩了。
“還請五少爺喚我爲蓉兒吧。”慕容舒又接着說道。
趙初點頭,“是,蓉兒。”
態度這麼恭敬?慕容舒忍不住又是一笑,若是在他人眼中,怕是又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了。
就在二人繼續往院子裡面走的時候,迎面來了一名嬌俏,有着一雙杏眼的女子,她見到趙初後,驚喜不已,“五少爺回來了!怎麼這次這麼突然?奴婢都沒讓人備上午飯。”
說着,女子就站在了趙初的身邊,稍微弓着身子,語氣極爲恭敬的說道。
趙初溫柔的笑道:“回來的的確有些匆忙,一會子午飯不必準備,爺去看看祖母和母親,然後就在母親那吃飯了。”
“是,奴婢曉得了。”女子福身一禮。
“她是爺在回來的路上買的丫頭劉蓉。日後就在爺的書房伺候吧。春梅一會子給她安排個房間吧。”趙初側頭看了一眼慕容舒對春梅說道。
慕容舒對於趙初的安排心懷感激,書房的活計最是輕鬆了吧?而且也不必與人接觸,最是輕鬆。
春梅打剛過來的時候就見到了慕容舒,不過她並未細看,如今見到五少爺主動提及,便順着趙初的目光看過來。不看不打緊,可這一看,春兒杏眼頓睜,這女子怎麼看都不是普通的女子,竟然比錢姑娘都還要美上幾分,莫非是五少爺買回來的通房丫頭?
五少爺這等美貌,雅德苑的丫頭們可都是個個想着爬上五少爺的牀呢,可惜一個都沒成,而這叫做劉蓉的女子,春梅皺了皺眉,心裡有了些不痛快。
“是,奴婢聽命。”春梅應下。從慕容舒的身上收回打量的目光,心裡不免有些詫異,在書房伺候,那可是大丫鬟的活兒呢。
慕容舒向來反應靈敏,在春梅打量她的時候,她當然有所察覺。唉,果然應了那句話,女人多的地方就會有爭鬥,南陽王府如此,趙府也一樣。在南陽王府的時候,她豈會不知道下面的人鬥爭?如今身在趙府,趙初又是這般的容貌和身份,可想而知,麻煩也不會少。
趙府不愧是大家大院,與南陽王府一樣,兩個大丫鬟住一間屋子。
她隨意的打量着房間的擺設,因是丫鬟的房間,擺設極爲簡單。兩張牀,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不過房子夠大,看上去寬敞不已。
“以後蓉兒你就住在這裡吧,和秋葉同住。”春梅隨意的坐下,自個兒倒了杯茶後,便對慕容舒說道。
“恩。”慕容舒點頭。坐在了春梅指給她的牀上,打算休息一會子。
春梅皺了皺眉,她態度怎麼如此冷淡?院子裡的丫鬟們哪一個不討好她春梅?她可是五少爺最爲信任的丫鬟呢。當下語氣不善道:“一會子我會去讓裁縫給你裁幾件衣服。切記,你的指責就是在書房伺候五少爺,莫要出了差錯惹怒五少爺。至於其他的不着邊際的想法還是莫要有的好。”
“麻煩春梅姑娘了。”慕容舒自是聽出了春梅口氣不善,便略帶笑容和氣的對春梅言道。如今寄人籬下,進退更要得宜。這些小丫頭,能避免衝突就避免衝突吧。
春梅眨了眨眼,看來是她剛纔大驚小怪了。人家初來乍到,當然侷促。是她有些咄咄逼人了。便放下茶杯坐到了慕容舒的身邊,向外面瞧了兩眼後,小聲道:“你是怎麼被五少爺買回來的?五少爺是不是打算讓你做通房丫頭或者妾?”
瞧着春梅滿臉好奇的模樣,慕容舒笑道:“我父母雙亡,唯一的哥哥遠在邊關當兵,好幾年沒有音訊了。我一個小女子無處容身,靠着賣豆花爲生,一日被惡霸欺凌,那惡霸想要搶了我去玩弄,幸而五少爺憐憫,收留了我。”她裝模作樣的擦了兩下眼角,雖然是笑,但眼中已經是淚光閃閃。
春梅一聽,不免同情了,也不記得剛纔看到慕容舒時的不痛快,眼淚汪汪的握住慕容舒的手,勸道:“你莫要多想了,剛纔五少爺說了,你與我同齡都是十七歲,可我是家生子,打小沒受過什麼苦,看你容貌清麗絕色,可怎麼也沒有想到你竟有這一番經歷。太可憐了。放心,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就直說。”
“好,謝謝。”還真是個單純的小丫頭!慕容舒心中輕笑,倒是與雲梅有幾分想象。雲梅……她眼神頓時一暗。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安頓好雲梅的父母,讓他們一生衣食無憂。還有紅綾,青萍,這兩個丫頭若無意外定是沒有逃出生天,想不到昨日歡顏,今日天人永隔。特別是紅綾,跟着她近一年,自從她穿越過來後,便一直陪着她,凡事都未她着想。
“你就是新來的丫頭劉蓉,蓉兒?”從門外走進來一名身穿杏色丫鬟衣服,樣貌嬌美可人,只是神情有些傲慢,看人時略擡着下巴。見春梅和慕容舒看過來,她揚了揚下巴,撇着嘴尖酸的說道:“咱們這裡哪個人不是身世坎坷的?都是家境貧窮的。你能有這等美貌,若是聰明點,當了那惡霸做小妾又何妨?也許日後還能吃香喝辣呢。”又對春梅說:“不可能人人都想春梅姐姐這麼好命,是府上的家生子。”
春梅擦了下眼角的淚水,狠瞪了一眼那人,罵道:“將你的嘴巴擦乾淨點兒,莫要將所有人都想成你夏花那般,沒事就想着怎麼爬上爺們牀。怎麼這會子有時間來這兒?五少爺如今回來了,你不去收拾五少爺的房間,來這兒幹嘛?”
聞言,夏花擰眉,掐着腰指着春梅,“莫要仗着你在五少爺身邊伺候的時間長,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你我同樣身份。我說一個剛進府的下丫頭幹你何事?你以爲她就是個純潔的好姑娘?救她這副模樣,沒準早就被幾個男人睡過了呢。”
慕容舒神色淡然,眼中閃過一道冷光,看了一眼夏花,頓覺厭惡,吵耳的很!
“蓉兒與你我一樣都是大丫鬟,在書房伺候的。你這麼說蓉兒,就不怕五少爺怪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那幾分心思,你不過是瞧着蓉兒的有着絕色的容貌,而你不過是小家碧玉,形同路人,起了心思嫉妒蓉兒。別在這兒唧唧歪歪的,小心我去將你剛纔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五少爺!”春梅毫不給夏花面子,幾句話就說的她面色青白交加,好不精彩!
夏花支支吾吾,高擡的頭擡的更高,可全然沒了剛纔的氣勢,小聲罵了兩句話跺了跺腳後離開。
等夏花離開後,春梅對慕容舒說道:“這人就是欺軟怕硬的,蓉兒你別怕,看你這模樣好像比我小點。日後我就當你是妹子,她以後別想欺負你。”
瞧着她這般慕容舒,一股暖流流淌在心間,慕容舒也辯解,劉蓉的身份年齡就是十七歲,點頭笑道:“好。”
“唉,不過,你這番模樣,怕是會惹來麻煩。”春梅笑容一斂,神色有些凝重的說道。
聽言,慕容舒揚眉:“會有何麻煩?”早在進入趙府之時,她就沒想過會清淨。不過最好還是少給趙初惹麻煩吧。
“錢姑娘一直都是喜歡五少爺的。很有可能會嫁給五少爺的。如今蓉兒你被五少爺親自帶進府裡,錢姑娘那肯定得了信,沒準這兩日便會尋來找你的麻煩。屆時你知道默不作聲便可。錢姑娘鬧了一兩次後就不會鬧了。你剛進府怕是不知道這錢姑娘,錢姑娘的母親是大太太的表妹之女,因錢姑娘的母親身子一直不好,在錢姑娘三歲時就去了,去之前怕那幾個姨娘欺負錢姑娘,便拜託大太太照顧着。錢姑娘與咱們府裡的姑娘們可都是一樣的。”春梅語重心長的囑咐着。
慕容舒輕笑,並未放在心上。等着春梅又說了幾句話離開後,她便躺在牀上睡了一會子。
這麼一會子,她仍舊無法避免的做了夢。夢很現實,紅綾,雲梅,青萍都陪在她的身邊說着俏皮話兒呢,紅綾的手勁很好,給她揉肩時,舒服的總是讓她昏昏欲睡,青萍這丫頭可愛的緊,偶爾就會鬧出點愚蠢的事兒讓人笑不合口,她知道這丫頭有時候是故意的,就想逗她笑笑。雲梅是個貼心的,也挺可愛單純的,認準了的事兒就不會輕易改變,爲了她連死都不怕。可她們都從她身邊離開了。
醒來時,感覺眼角有些溼潤,牀邊還做了一人。
猛的睜開雙眼,看向正拿着手絹擦着她眼角的人兒。
“你醒了?剛纔做夢了?一會子哭一會子笑的。”那女子關切的問道。
慕容舒看向她,點頭微笑道:“我也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子的功夫,就生了夢。你便是秋葉了吧?”她看向秋葉,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秋葉容貌普通,不過眉眼之間平生一抹柔和,好似只要跟她說上兩三句話,便能心情好些。想不到,趙初身邊的這三個丫頭,都不是簡單的!若是其他男子,怕是要收了這三個丫頭了。
秋葉點頭,“是,以後你我同屋了。我聽春梅說了你的經歷,你放心,咱們倆一屋會相處好的。”
“恩。”慕容舒點頭笑着應道。
秋葉扶起慕容舒,又說道:“剛纔五少爺還問起你呢,並吩咐了我拿了午飯過來給你吃。一會兒吃完後,你得去書房伺候了。每天下午五少爺都會去書房練字看書的。”話落,她便去張羅着桌子上的飯菜。
“好。”起了身,整理了下頭髮後,忽然感覺有點口渴,便下意識的輕聲喚道:“紅綾。”
“蓉兒,是在叫我嗎?”秋葉疑問。
聞言,慕容舒這才一個激靈,自嘲的笑了笑,習慣這種東西最是要不得,便輕笑着搖頭回道:“只是嗓子有些幹。叫兩聲。沒事。”
“哦,睡醒了之後是有點口感的,要不然你一會子吃點水吧。”秋葉柔聲笑道。
慕容舒點頭,便過去吃了幾口水,然後坐下吃飯。趙府對下人還是不錯的,菜倒是很豐盛,三菜一湯。
吃過後,便跟着秋葉去了雅德苑的幾處認認路,最後來了書房。
趙初果然在,她進來之時,他在專心的看書。未免打擾他,她拿着雞毛撣子開始打掃着書架上灰塵。幸而養尊處優了一年沒有讓她忘記如何做家務。
掃完了灰塵,她有開始洗淨抹布細細的擦着桌椅,仍舊是輕手輕腳,這時候趙初仍舊沒有擡眼看向她。
最好要擦地的時候她犯了難,這個時代現在還未有拖布這種東西,如今全部都是用抹布蹲着擦地的,原本在南陽王府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機會做這種活,如今親身體會蹲着拖地的痛苦,當真是立馬就起了心思,看來要研究研究拖布了。畢竟這麼大的書房要是這麼拖,保準腰痠背痛。
就在她打算蹲下擦地之時,忽然聽見趙初的命令,“給爺磨墨。”
聞言,慕容舒放下了抹布,走了過去。
當她走到趙初的身邊是,又聽見他說道:“墨要磨的稠一些。”
“是。”慕容舒應道。
她一開口,趙初猛的擡起頭看向她,手一抖,他手中的毛筆猛的掉落在白淨的紙上。
“怎麼是你?這等子粗活讓下人去做。”趙初擰眉沉聲道,接着便將硯臺拿到了一旁,準備自己磨起來。
“如今我是五少爺的丫鬟,任務便是在書房伺候,若是讓他人去做,我這個丫鬟怕是落人話柄了。五少爺無需介意,不必當我是南陽王妃。”慕容舒淡笑道,但沒有從他的手中拿過硯臺。
趙初黑如墨的兩眉微凝,眼眸之內似有光芒閃現,不過當他意識到多看了兩眼慕容舒後,便立即低下頭來,沉聲道:“原本打算讓你在書房待着,沒事兒的時候看看書混混時間,這等子粗活豈是你做的。”若讓宇文默知曉,定會與他拼命。
“不過是活動活動筋骨。無需在意。五少爺莫要堅持了,既然五少爺堅持自己研磨的話,那我去擦洗地吧。”慕容舒聳了聳肩,笑道。轉過身便去拿了抹布開始擦地。
趙初不可思議的看向慕容舒,究竟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就算是一個男子面對如此變故和身份懸殊的轉變也不可能如此泰然,可她竟能坦然如此,並未因着宇文默的關係而維持南陽王妃的氣派和堅持,卻能如此快的做到一個丫鬟該做的事情!
其實趙初不知道的是,慕容舒如此不過是不想爲此尋找麻煩。對於前世在商場上混的人,能屈能伸這等子事兒,與她而言不是難事。況且這點事對於她一個有着現代靈魂的人又怎會有勉強,有的不過是暫時的不適應而已。
不過,看着她白皙的手放入污水之中反覆的擰着抹布時,他擰起了眉,有些不忍,不過既然她如此堅持,他又不好反抗。從明日開始,他讓貼身的護衛早晨抽空將書房裡裡外外的打掃一遍,屆時她只需拿着雞毛撣子掃掃灰吧。
尋思了一番有結果後,趙初便低頭開始練字。
在他收筆後,慕容舒也將書房的地擦得乾乾淨淨。起身時,腰還真是有點疼。
“日後你莫要擦地了,本身書房就有些大,原本定下的便是一個月擦一次。今兒個擦了,一個月後再擦吧。”趙初放下毛筆後,瞧着慕容舒的這番模樣,皺了皺眉後說道。
“一個月擦一次?如此灰塵多容易影響呼吸,最好每日都擦。不過這麼擦的確有些累。看來要麻煩五少爺了。”慕容舒說着便朝着趙初走去,“借用五少爺的筆墨一用。”
趙初點頭。她便立即執起毛筆在紙上畫出拖布的模樣,然後在一旁寫了製作的方法。完畢後,便對趙初笑道:“有了這東西,就是每天擦地也不會累的腰痠。”
趙初看了一眼,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慕容舒後,便將紙張疊起放入袖口之中。“恩,我一會子便讓人去做。看樣子應該不復雜,明兒個比便能用上了。”
“呦,五弟回來了都沒想着去看看大哥,剛在外回來晚了一些,去了母親那兒,才知道你回來了!”門外傳來一聲爽朗的笑容。緊接着門開了,一個拄着柺杖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身邊有個丫鬟攙扶着。
這就是趙府的大少爺趙晨嗎?樣貌與趙初有幾分相似,但卻沒有趙初給人的懾人,只不過也是屬於美男子。他與趙初同樣都是嫡出。不過在其七八歲的時候,因着調皮被毒蛇咬傷了,因無藥可解,便算是廢了。原本趙家百年家業該有他繼承,可因這次意外,如今整個趙府最看重的便是趙初了。
她不動聲色的從按桌前走下來,站在一側。
“剛纔回來時就想要去見大哥的。大嫂說大哥出府了。想不到大哥竟能來看我。”趙初向趙晨走去,從丫鬟的手中接過趙晨。
趙晨爽朗的大笑三聲,神色似有些複雜的看向趙初,道:“這次你回來就不會再走了吧?”
趙初扶着趙晨坐下後,便坐於一旁,眼底同時閃過一絲異色,搖頭道:“大哥還不知道五弟的性子嗎?回來待上一些日子還是要出去的。大華國的大好河山,我也不過是走了一半而已。”
“你也年紀不小了,該想着成家了。父親和母親都着急着呢。大哥的嫡子都已經五歲了,而你還沒着落呢。悅兒表妹可是等着你娶呢,母親說了,悅兒表妹雖然門戶有些低,但畢竟是在府上長大的,知根知底的,日後也能伺候好你,同時孝敬好父親母親。”趙晨俊秀的容顏沉了幾分,同着趙初說教。
聞言,趙初低頭抿了口茶,隨意的說道:“我視悅兒如妹妹,絕無他心。”
慕容舒暗中餘光掃了一眼趙初,又瞥了一眼趙晨,正好看到趙晨正是皺眉。
“聽說你這次回來帶了一名美貌女子呢。若是有意,便納爲妾吧。母親自會同意的。”趙晨忽然又轉移了話題,明朗的笑容回到了臉上。然後有些曖昧的湊近趙初說道。
慕容舒揚了揚眉,這些人都將她當做趙初的妾了?而且還理所當然,又或者是通房丫頭。
“大哥在說什麼?怎麼可能?我從未有過這等心思。”趙初立即出口否決道。絕美的眸子看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笑容的慕容舒,如寒潭誰探不見其底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趙晨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慕容舒,正好也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想不到是如斯絕色!不禁讚歎出聲道:“五弟如此好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