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季彬回來了。
梅夏一夜沒有怎麼睡實,想起剛纔跟陸漸紅通電話時,陸漸紅的口吻很柔和,這麼多年來,跟季彬在一起,那是從來沒有這種感覺的。這種心態讓她的臉有些發燙,要死了,胡思亂想什麼呢。
眼見着東方顯出了魚肚白,梅夏已經躺不住了,去洗臉的時候,看着鏡子裡俊俏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昨晚被打的痕跡,臉因爲家庭瑣事而有些灰白,心頭不由一嘆。
洗了臉,化了淡妝,臉色看上去纔好了一些,這個時候,她聽到門有響動的聲音,剛出了衛生間,便見到了季彬,不由吃了一驚。
害怕季彬再打她,這是一個方面,但是季彬的狀態更是讓她吃驚。
昨天晚上季彬被帶走的時候,雖然被陸漸紅揍了幾拳,但還有個人樣,沒想到現在卻完全變成了一個豬頭。
季彬的兩隻眼睛已經擠到了一起,只留下一條縫可以用來看東西,腮幫子腫得像是在嘴裡塞了兩個大號的杏子,很明顯,季彬捱了打,而且挨的還是暴打。昨晚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季彬的樣子讓梅夏心中疼了一下,不管怎麼樣,他畢竟是自己的丈夫,迎上來道:“季彬,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不關你事。”季彬的喉嚨有點沙啞,聽不出什麼情緒,而臉上的腫脹更是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聽到這句硬梆梆的話,梅夏的心硬了起來,也不再多說什麼,正要離開,便聽到季彬陰陽怪氣地說:“梅夏,你了不起。這麼急着走,是不是趕着跟你那小白臉見面?”
梅夏的腳步不由停了下來,回頭道:“季彬,你是不是還沒挨夠打?”
“陸漸紅給你撐腰,翅膀硬了是吧?”季彬冷哼了一聲,不過配合他臉上的樣子,很是不大協調。
“季彬,你真是無可理喻。”梅夏本來的那一絲憐惜之心已經全然消失了,道,“季彬,我們離婚吧。”
季彬看着梅夏,一步步走到梅夏的面前。
梅夏的心提了起來,爲了避免季彬打她,拉開門就要向外跑,可是季彬搶先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梅夏不由發出一聲尖叫,看來一場戰爭又要無可避免地發生了,可是接下發生的一幕讓梅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彬撲通一聲跪倒在她的面前,抱着她的腿道:“梅夏,我錯了,求求你了,不要離婚好不好?都怪我,是我小心眼,是我小氣。我保證,以後我一定對你好。”
梅夏呆了一下,有些厭惡地掙開了腿,道:“季彬,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以前所有的一切,就憑你一句話就過去了?你當我是什麼?不高興就打,高興了就哄幾句?季彬,我們完了,早就完了。”
說出了這些,梅夏堅定地拉開了門,到了門前,梅夏又道:“今天下午,我會把離婚協議書交給你。”
房間已經空了下來,只剩下季彬一個人。
回想起昨晚發生的那一幕,季彬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被帶上警車,開到一個偏僻的地方,車子停了下來,包括司機在內的所有幹警都下了車,集體去撒尿。
季彬心頭很是忐忑,他真沒想到所謂的捉姦居然捉到了市委書記的頭上,如果當時是他們倆單獨在一起,那自己還有爭辯的藉口,可是當時在場有好幾個人,根本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而陸漸紅當時的定論是他對市委領導圖謀不軌,並付諸於行動,這個罪名可是不輕啊。
正這麼想着,車外面有腳步聲,他還以爲是警察撒完了尿回來了,可是衝上車的卻是幾個光着膀子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幾個人不由分說就是一陣暴打,可憐他殺豬樣的喊救命也沒有人來。
等這些人離開了,自己已沒了人形,撒尿的人才回來,見到他這個樣子,都是很驚訝,季彬苦着臉說了剛纔的事,沒想到苗勇軍說:“你這傢伙夠陰險的啊,弄這麼一出苦肉計,自虐,想給我們找麻煩。你們給我看緊一些,別再出什麼問題。”
季彬當時連死的心都有了,他算明白了,怪不得自己被打得這麼慘也沒有人理,這完全是苗勇軍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啊。
他猜對了,這確實是苗勇軍對他的照顧。不過,他也只有認栽,他還指望自己一張嘴說過這麼多人?所以,他明知是苗勇軍整自己,也沒有法子。他原以爲捱了這頓打就完事了,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爲止。
進了公安局,倒是一切都按規矩來的,正正經經地做筆錄,做完筆錄之後,苗勇軍宣佈放人。
季彬當時還在慶幸,並沒有像自己擔心的那樣,給自己加一個罪名。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街上已很難攔得到出租車,再說了,就是有出租車,看他一臉的豬頭樣,也不敢載他。
可是剛走出公安局,脫離監控的範圍,又被三個蒙着臉的人攔住了。還以爲是搶劫,結果就如在警車上一樣,不由分說地又是一頓海扁,打完了之後,纔有人跟他說,這是對他虐待老婆的警告,要他回去趕緊離婚,不然下次就不是揍他一頓這麼簡單了。
可憐季彬只是個科協的辦事員,哪裡經過這等場面,短短的一晚上加半夜,被揍了三次。對方很明確地告訴他,他們是梅夏的朋友,雖然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不過季彬算是徹底老實了。
在艱難回家的路途中,他的心都快碎了,雖然他一再虐待梅夏,但是要他離婚他真捨不得,不管怎麼樣,梅夏是個漂亮的女人,哪怕是給他戴了臆測中的綠帽子,好歹她也是自己的老婆。但是心理上的不平衡讓他在回來後,忍不住還是冷嘲熱諷,可是當梅夏明確提出離婚的時候,他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了,他確實很怕,那些人打自己的時候,簡直是下死手啊。而且這還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