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陸漸紅帶着蘇東波送給他的“和貴人”和那副墨寶去了燕華。
第一站自然是趙學鵬那裡。去之前,陸漸紅與趙學鵬聯繫過,聽說陸漸紅要來,趙學鵬取消了一切活動,在家等着。
陸漸紅到的時候,趙學鵬的家裡只有他一個人,趙瑾和王麗娜帶着趙曉寶出去玩去了。
父子倆見面,自是滿心歡喜,陸漸紅點上了一同帶來的龍涎香,親手泡了一壺“和貴人”,那種沁人心脾的香氣讓趙學鵬簡直要醉了,大讚好茶。
爺兒倆就着茶邊品邊聊,話題自然離不開工作,不過這個話題是陸漸紅先行提起的。
陸漸紅道:“現在江東這邊的政治格局怎麼樣?”
趙學鵬笑道:“大體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聽說準安那邊的市委書記是季春風。”陸漸紅道,“他上的挺快啊。”
趙學鵬的笑收斂了一下,說:“這個任命是平衡的產物。”
陸漸紅沉默了一下,對於江東的格局他略有所知,看來龍翔天和駱賓王之間仍然是旗鼓相當,不過從深一層次來看,龍翔天似乎還是稍處下風。
“湖城市委書記的人選是龍書記的意思,季春風跟駱賓王走得近,爲了達到平衡的效果,所以在準安市委書記上龍翔天並沒有過多地堅持自己的意見。”趙學鵬道,“怎麼?對江東還這麼關心?”
陸漸紅笑了笑說:“前些日子雙皇市出了個案子。”
簡單將案子說了一遍,又着重把鐵忠誠的事給提了出來,陸漸紅才道:“我打算把鐵忠誠帶到雙皇去,一打聽才知道準安是季春風當家,我與他之間您也是知道的,我擔心直接去找他,會出岔子。所以想請爸周旋一下。”
趙學鵬沉吟了一下,說:“我想想辦法。”
聽趙學鵬沒有說得十拿九穩,陸漸紅感覺到江東的確不是龍翔天一家獨大,便道:“爸,如果有難度的話,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趙學鵬笑了笑沒有說話,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和笑聲,趙瑾抱着趙曉寶和王麗娜一同走了進來。
“漸紅哥來了。”面對曾經的男人,趙瑾在表面上已經看不出什麼來了,笑着逗趙曉寶,“曉寶,快來看看,壞哥哥這麼久纔來。”
陸漸紅笑着逗着趙曉寶,趙學鵬看着他們,很是幸福的樣子。
自從他生了那場病之後,他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了孩子和家庭身上,對於那些身外之物早已看得淡了。龍翔天頂住壓力,等他病癒重新回到省委秘書長的位置上來。無奈趙學鵬已經無心再參與政治上的鬥爭,在他看來,一切都只是過眼雲煙。所以龍翔天雖然表面上跟他還是很親近,實則上已經漸漸地疏遠了。因此當陸漸紅說出他的要求時,趙學鵬略有些爲難,當然,這個爲難趙學鵬是不會說出來的。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都知道陸漸紅要來,所以菜早已提前準備好,一家三口都沒有把陸漸紅當外人,所以都是一些家常菜,很是清淡。
趙學鵬的身體雖然好了,但有了前車之鑑,所以並沒有喝酒,陸漸紅很是舒服地吃了一頓午飯。
飯後,趙學鵬有些困了,陸漸紅看得出他的疲憊,便道:“爸,那您先去休息。”
“好,你說的那件事我會過問的。”趙瑾看了陸漸紅一眼,扶着趙學鵬進了房。
從背後看着這對父女,陸漸紅忽然發現,不經意間,趙學鵬的身體已經微顯出一絲佝僂,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老了。
趙瑾很快從房間裡出了來,向陸漸紅甩了甩頭,示意他跟自己到房間裡去。
陸漸紅不解其意,跟着進去了,趙瑾輕輕關上了門,那副賊兮兮的樣子讓陸漸紅吃了一驚,可別是想吃自己豆腐吧?
事實證明,他的思想很齷齪,趙瑾一點非分之舉也沒有,說:“你跟爸說了什麼?”
陸漸紅見她語氣裡帶着些淡淡的責怪之意,呆了一下說:“怎麼了?”
“爸已經老了,國慶前已經向龍叔叔遞了病退報告。”趙瑾嘆了口氣說,“他身體雖然康復了,但是如果再那麼操勞下去的話,我真的很擔心。”
陸漸紅不由呆住了,趙學鵬並沒有跟他提起打報告的事,可笑自己還請他幫忙,真是慚愧,訥訥道:“小瑾,我真的不知道。”
趙瑾默然半晌道:“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全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至於別的東西真的是無所謂了。”
陸漸紅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不會難爲他的。”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了。”趙瑾起身出去。
陸漸紅忽然感覺到這個家似乎並沒有他所想像中的那樣融洽了,一切都在悄無知覺地發生着變化。
坐了一陣子,陸漸紅輕輕拉開了門,客廳裡沒有人,一點動靜都沒有,看樣子趙瑾和王麗娜是出去了。
陸漸紅想了想,還是放棄了跟趙學鵬告別的念頭,輕輕地出去。
在走出門的剎那間,陸漸紅的心頭忽然涌起了一陣很深的失落感,不由回頭看了一眼,一切是那麼地熟悉,可是猛然間又變得那麼的陌生,那麼的遙遠。從趙瑾冷淡的口吻中,陸漸紅覺得自己是一個與這個家庭格格不入的人。
趙學鵬對自己的幫助已經夠多,舍予自己的也更多,自己沒有理由再在他這棵大樹下乘陰涼,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該是長大的時候了。
有了這種想法,陸漸紅深深吸了口氣,加快了步伐,上了車。
趙學鵬一覺醒來,已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不由苦笑了一下,自己真的老了嗎?一挨牀就睡了兩個多小時,或許是與自己的心態有關係吧。
下了牀來,發現客廳靜悄悄的,陸漸紅早不見了人,眉頭不由微微蹙了一下,不聲不響地離開,這不是他的習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