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加森打來電話,說一切安排妥當,正準備來酒店接陸漸紅一起去庚華國家。陸漸紅道:“老安,爲這事已經耽誤了你一天的時間,影響到你的正常工作了,再說,這件事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起因不好,你一個一把手爲這件事拋頭露面,對你的形象不好,你就不要親自去了,就讓區縣長陪同吧。”
安加森還真打算讓縣電視臺的記者一起去攝個影做個宣傳什麼的,聽陸漸紅這麼一說,心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不由對陸漸紅大爲感激:“陸秘書長,還是您考慮得周全啊,那就遵照您的指示去辦。”
“讓區縣長一個人來就行了。”陸漸紅說這番話還有另外的意思,那就是試探一下安加森和區化平的團結程度,看來和睦只是表面現象。不過這不足爲奇,連省市的黨政一手把之間都或多或少的有這種情況,有的衝突甚至更爲激烈,何況一個小縣城呢,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或許只有當初自己在酈山任縣委書記的時候纔是個例外吧。不過,這些並不是他所關心的,讓區化平來,他只是想跟他正面接觸一下,他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區化平很快就到了,陸漸紅已經在樓下等着他,見他的車停下,陸漸紅向他招了招手,區化平快步走來,道:“陸秘書長,讓您久等了。”
“我也剛下來,談不上久等。”陸漸紅微微一笑,“都準備好了吧?”
區化平點頭道:“五萬元的存單,還有縣政府的承諾書。”
陸漸紅微一點頭,道:“那上車吧。”
陸漸紅並沒有坐酈山的二號車,而是開着自己的奧迪。區化平倒是沒有李仕忠那麼老卵,敢讓省政府副秘書長做他的駕駛員,而是由他本人親自開車。陸漸紅也沒那麼講規矩坐在後排,直接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以方便指路,他不認爲區化平能找得到庚華國的家。但由此也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有認識區化車的人在路上見到他親自開車,不由都很咋舌,是什麼人能讓縣長做他的司機啊,那個人還真不是一般的牛逼。
車駛出縣城,陸漸紅點上了一根菸,緩緩吐出一陣煙霧道:“區縣長,酈山這幾年發展很快,變化非常大,付出不少精力吧?”
區化平謙虛一笑,說:“陸秘書長在酈山時嚴謹忠實的工作作風已經深入人心,一直是我學習的榜樣。”
“少拍我的馬屁了。”陸漸紅笑了一聲,很是感慨地說,“一個地方要想又快又好地發展,固然與主要領導的眼界、思路、把握經濟發展形勢的能力有關,同樣也離不開班子的團結一致,搞個人小團體小圈子是要不得的,只有形成合力,心往一處想,勁向一處使,纔不會出現令不通、禁不止的情況,決策得不到嚴格的執行,那真的很可怕。”
陸漸紅的話隱有所指,他明顯感覺到本來很勻速的車在剎那間節奏有突然的紊亂。
陸漸紅不動聲色,道:“區縣,前面的路有點不好走。”
“久不開車,車技滑坡太大,讓陸秘書長見笑了。”區化平穩好方向盤,停了一下,又道,“陸秘書長真知酌見,我銘記於心。”
陸漸紅淡淡一笑,沒有作聲,待車行了一陣,突然問道:“那梅是什麼人?”
區化平這一次倒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放緩了車速,道:“陸秘書長,她找過您了?”
陸漸紅從側面看着區化平平靜的臉,緩緩道:“停車,說說吧。”
區化平依信在路邊停下了車,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已拆封了的軟中華,兩人各自點了一根,區化平狠狠地吸了幾口,像是在考慮要不要說,半晌纔開口道:“那梅是賣肉的,不過,已經從良了。”
賣肉的?陸漸紅倒沒想到那梅居然是個操過皮肉生意的。不過這個年代笑貧不筆娼,或許這是逼不得已的謀生手段吧,只要放下了心,是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浪子回頭金不換,不堪的過去並不代表有不堪的未來,而那梅對庚長福的感情絕對是真誠的。誰說婊子無情?陸漸紅吐出口煙,並沒有對那梅有任何的輕蔑,反而生出一種敬重之感。
區化平接着道:“庚長福死後,那梅來找過我。”
陸漸紅很奇怪區化平這個縣怎麼會跟風月中的那梅產生交集的,聽區化平這麼一說,他很快想到,區化平是不是曾經光顧過那梅的生意?
想到這裡,那梅的樣子便閃現在他眼前,身段、相貌、皮膚都還真的不錯,她以前做那行的時候應該不會像電影中的那樣的站街女,檔次該是不錯。陸漸紅甩了甩頭,拋開齷齪的念頭。
而此時的區化平也不由想起了在湖城人間仙境的那一次荒唐。那是在去年春天到湖城去見一個投資商,在人間仙境消費的時候,就是這個那梅一直在服務。春風一度之後,閒聊時才知道那梅竟是他的老鄉。匆忙離開時,他遺失了一張名片,直至快過年的時候,那梅找到了他,才知道那梅已經回到酈山回了頭。
那梅是哭着來的。她告訴他,庚長福是她的男人,已經死了,懷疑是被害死的。
在聽了那梅的話之後,區化平的心裡很難平靜,這是他第二次聽到庚長福這個名字。他不由想起了前一陣子收到的一封信,正是庚長福寫來的。信中說了水利局局長丁華平侵佔項目資金的事。
向那梅作了會調查這件事的承諾之後,他帶着這封信到了安加森的辦公室,他想,安加森也應該收到了這封信。
提起這件事,安加森輕描淡寫地說知道了,事情也已經查清了,是一場誤會,考慮到舉報人的出發點不是動機不良,這件事到此爲止,讓他不要再過問了。
區化平忽然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