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朗會所的包間裡,陸漸紅正在跟一個人吃飯,眼前這個臉上寫着春風得意之色的人正是剛剛上任的甘嶺省省委副書記、代省長劉中偉。
劉中偉的上任讓陸漸紅驚詫莫名。陸漸紅已經知道劉中偉是魏系的,只是在魏系中劉中偉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他並沒有答案,但是他的級別註定不可能是可有可無。
在湯聞天上任後,陸漸紅就在暗裡與以前在甘嶺的老朋友們打聽了一下,其中以潘順利這個老搭檔的話最爲中肯,或許是跳出了這個圈子,他看到的東西也比別人透徹了很多。他說到,湯聞天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原則性不強,爲什麼其他的甘嶺舊臣退的退走的走,唯獨他留了下來,並且得到了提升,可見其左右逢源的本事。
潘順利這麼說,陸漸紅自然就有了答案,湯聞天也是魏系的人。
琦峰總理對甘嶺有着特殊的感情,對甘嶺的現狀很不滿。符志航是蔣系的,而他並沒有提到過湯聞天這個省長,而在當年的周琦峰時代,陸漸紅就感覺到湯聞天這位紀委書記並沒有真正走進周琦峰的視線,而在他後來的合作中,湯聞天也有些左右搖擺的情況,而省委書記符志航是蔣系的標籤人物,在這種情況下,完全可以肯定,湯聞天是魏系的人。
不過雙皇市委書記林玉浦還透露了另一個情況,那就在與符志航博弈的過程中,湯聞天顯得舉棋不定,顯得能力底蘊不足。
陸漸紅沒有這麼認爲,實職部級幹部,可不是一般的小幹部,隨隨便便都能上的,湯聞天能上,自然有他的理由。陸漸紅覺得湯聞天極有可能是腳踩兩隻船,或者說他是想踩兩隻船。
陸漸紅沒有過多地去糾纏湯聞天的立場問題,事實上他早已做好了最艱苦的準備,只是甘嶺那個地方忽然再次換上了魏系的劉中偉,陸漸紅很難理解。
如果說在京城市長一職上,周琦峰不便於發力這倒是情有可原,畢竟觸動的神經太多,但是在甘嶺省長一職上,周琦峰完全沒有理由會放棄這塊陣地,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劉中偉在陣營上的變化呢?
劉中偉笑得很坦率:“陸書記,上次基本農田的事情,對不住了。”
陸漸紅有一種自己是傻子一樣的感覺,他完全沒有想到劉中偉會是周琦峰安插在魏系裡的一支奇兵,特別是在非法佔用基本農田的活動中,恐怕誰都會認爲劉中偉是在針對京城,也是在針對自己。總理就是總理,行事縝密得很。
陸漸紅微笑道:“恭喜劉省長啊。”
劉中偉略略有些苦澀地道:“陸書記,您就別寒磣我了,我現在可是被放到油鍋上烤了。”
劉中偉這麼說並不是無病呻吟,也不是故意謙虛,他的任務還是很艱鉅的,既要不被魏系識破他是周琦峰的人,又要與符志航打好對攻戰,這確實是一件需要時間來完成的任務。
陸漸紅笑了笑道:“總理對你是非常信任的。”
這一次的會面是劉中偉主動發出的邀請,以前在國土部的時候,爲了假戲真做,瞞着陸漸紅也是得到了總理的特別交代,但是現在出任甘嶺的省長,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跟陸漸紅碰一碰的。陸漸紅能夠走到今天,無論是膽識還是氣魄,無論是能力還是成就,都非同小可,有些事情跟他商量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這一次,劉中偉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坦誠自己的立場,另一個就是希望陸漸紅能幫自己出謀劃策,自己雖然級別在,但是省一級的鬥爭還是比較陌生,爲了能夠實現總理的意圖,也只有出此下策。
“陸書記,我現在是一籌莫展,還希望你能指點迷津。”劉中偉說得很謙虛,他也不認爲陸漸紅不會無動於衷,因爲他知道,陸漸紅是非常敬重總理的,在這一點上,陸漸紅應該不會藏私,起碼也會有所暗示。
陸漸紅道:“浩翰集團這一次吃了癟,跟你的支持不無關係啊。”
劉中偉其實也想到了從浩翰集團入手這個切入點,但是僅僅在徐陽的問題上,便遇到了很大的阻撓,這個阻撓來自於各方面的壓力,符志航雖然沒有露面,但是很顯然,沒有他發話,誰敢跟省長對着幹?所以最終纔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讓龍港集團取得了玉皇山項目,並沒有能夠動搖浩翰集團的根基。
陸漸紅無疑是在提示劉中偉,繼續在這個方面做文章,如果按部就班的話,就是時間充足的話,可能也未必難有所收穫,好在符志航不是鐵板一塊,浩翰集團就是他的軟肋,只要能在這方面有所突破,符志航會麻煩很大。
“牆倒衆人堆的道理你應該是明白的。”陸漸紅繼續道,“無論一個人的力量有多大,有多少人支持他,如果他犯了明顯的錯誤,支持者還是會有所動搖的,畢竟支持他們的是人,而不是機器。之所以會有同盟,是因爲在這個主體中有他們各自需要的利益,當這個利益遇到挑戰,同盟的分裂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特別時期當有特別手段。對了,還有一點,該借勢的地方還是要借勢的,你現在可是雙重身份哦。”
劉中偉本就聰穎,陸漸紅如此提示如果他還聽不懂,他根本就不夠資格坐在這裡了,眼前不僅一亮,暗道一聲慚愧,自己還是有點着相了,身在局中,總是把自己當作了總理的人,忘記自己有表面層面上還是魏系的一員,這個力量同樣不能忽視,與周琦峰一樣,魏系也非常渴望拿下這塊陣地。
“陸書記果然慧眼如炬,直擊要害,受教了。”劉中偉舉起了杯子,“爲明天干杯!”
“幹!”陸漸紅也舉起了杯子,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他相信,沒有度不過的坎。